第二章 寻仇 第一节
作者:鱼小喵cashcow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969

早春二月,天气逐渐转暖,太原城外的护城河刚刚化冻,流水潺潺,柳树得了春意悄悄的挤出几点绿芽,草地上远远的也能看出一片朦朦胧胧的绿意。几只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小鸟,不怕冷的站在枝头上唧唧喳喳的欢叫着。

这一日风和日丽,在家里闲坐了一个冬天的人们不顾春寒料峭,早已蠢蠢欲动,想要到郊外游玩去了。郊外风景稍好的各处都聚集着憋了一冬天的男女老少,往日的萧瑟冷清一扫而空。

城东十余里处,并无什么佳景名胜,纵是这样的天气也无一人至此。一间古庙不知是何年所建,这时早已断了香火,庙门上蛛网暗结,显得颇为破败。

突然间,庙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边走出来一名老者,径向东去。

只见他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领口袖边都已经积了一层油垢,显然是一个冬天没有洗过了,有几处破了口子也没有缝补,背上背着一个打了补丁的青布包袱,不知道多久没有梳洗过的头发上还沾了些须稻草,定是昨晚在此宿了一宿。

正在这时东边传来蹄声得得,几骑马奔将过来,到得老者近前,其中一人将马勒住,大声问道:“老头儿,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小男孩骑着一匹小黄马从这里路过啊?”

他喝问了几遍,那老者恍若不闻,继续向前走去。

马上那人一愣,转身而去,自言自语道:“原来这老叫花子是个聋子!”

话音未落,只听他惊呼一声,一个倒栽葱翻下马来。

前面三个人听到声音,忙勒马回头去看,只见那人倒在地上痛苦的扭曲着身子,显然是被人用重手点了穴道。

环顾四周,只有个老者在几丈开外,虽然已是满头白发,可看他的身形步法定是个会家子。

三个人飞身下马拦在那老者身前,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唱个喏道:“请问老人家缘何出手伤我师兄?若有得罪之处,晚辈替他给您陪不是了。”

那老者抬眼看看那男子,他看起来还很年轻,态度斯文儒雅,似乎更象个书生而不是个武林中人。

老者冲他微微点头,一闪身便又向前走去,他走的并不甚快,却轻而易举的绕过了那个书生。

书生一怔,赶几步又挡在老者身前,打了一个深躬,口气更加谦卑的说道:“相烦老人家替我师兄解开穴道。”

同时下马的两个人早已把那人扶到旁边的一棵树旁靠着坐下,一直在忙着给他推宫过血,可是那人却越来越痛苦,显然点穴的人用的是很特殊的手法,其他人如果盲目乱解的话反而会适得其反了。

老者又是轻轻的躲过书生,连看都没有向那个躺在地上不住痉挛的人看上一眼。

那两个已经束手无策的人忍不住了,其中一个使了个眼色,俩人刷的一声一齐拔出兵器,两口长剑在早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晃人眼睛。

老人见状,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停下脚步,目光冷冷的从两个人脸上扫过。

书生一看这剑拔弩张的局面,吓得连连摆手,语无伦次道:“大师兄、二师兄,大家别……有话好说嘛,看,二师兄,这样伤了和气……”

他边说边把二师兄往回拉,而二师兄的剑尖离老人的胸口已不过几寸,老人也不躲不闪,只那么冷笑地站着。

几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地上的人越来越痛苦,忍不住开口向老人求饶:“老……老人家,都是……我的……错,求……求您……”豆大的汗珠从他惨白的脸上流下来,面容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衣领和袖口也隐隐渗出汗水。

突然,老者伸手向那二师兄的长剑一推,还不等他反应,就已经离开了四个人的包围。

地上躺着的人已经快要疼晕过去了,老者的手朝那个人挥了一下,似乎并没看到什么,就转身走了。

两个人见他走了,拔腿就追。谁知老人越走越快,两个人的轻功不好,很快就被甩在了后边。

二人无功而返,却见地上的人已经不再痉挛,和书生一起坐在树下,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把玩。

书生见两人回来,招呼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快来看看,刚才那个老人就是用这个解开三师兄的穴道的!”

他的手指捏着一枚小小的玉珠子,珠子侧面有个小孔,里边还留着一小截断了的银丝,似乎是从女人的首饰上拽下来的。

珠子既轻又小,拿它来解穴力度和准头都很难把握,那个老者居然只一抬手就把穴道解了,武功之高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再想想他离开时的轻功,几个人都沉默不语。

这四人便是穆修齐的弟子,今天奉师命带小师弟云龙出来消遣散心。

本来只打算在城里走走,但小师弟在家中闷得久了,出了门便收不住心,提议到城郊林子里去打猎,众人也憋得久了就同意了。

大伙开始打了几只野兔,师弟觉得没意思。他虽然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却十分要强,非要再往前去。

正在这时林子里跑出来一匹小鹿,云龙一见,大是兴奋,策马追去。

那匹小黄马是师父送给他的十岁生日礼物,难得的神驹,脚程之快非寻常骏马能比,那马受了主人的鞭策,不一会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几个人不见了师弟,自然着急万分,本来师父让他们跟着就是来保护师弟,现在找不到师弟怎么回去见师父?

正找着,就碰上了那个老者,没想到出了这么个岔子,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还到哪儿去找师弟?

眼看就到中午了,几个人只好胆战心惊的往回走,人人都盘算着怎么向师父交代,也都知道肯定逃不掉一顿责罚。

几个人回到穆宅,还没进大门远远就听到里边人声嘈杂,最尖锐的就是小师弟的童音,大伙一听,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一进门就看见师父穆修齐铁青着脸,手里拿着执行家法用的藤条,师母站在一旁,把小师弟搂在怀里,小师弟脸上还带着泪,可也倔犟的盯着父亲。

一看这个场面,大家又不敢进门了,挤在门口左右为难。

师父并没回头看他们,依然拿着藤条,呵斥道:“你就知道自己胡闹,也不小了,家里刚出了这么大的事,让你出去走走,你就疯的不见了人影。师兄们都为你着急……”

说到这儿,他回头看了一下战战兢兢的徒弟们,一眼就看出三徒弟受了伤,当下顾不得训斥儿子,疾步过去搭了一下他的脉,见没什么大碍便让几个徒弟到大厅里去。

进了大厅,穆修齐把藤条挂在墙边,脸上还是阴沉沉的,云龙见没有叫他,早就躲到了自己的小房间。

几个弟子看到师父生气,都不敢开口。平时师父对他们极好,真如慈父一般,而他们也从来不惹师父生气,今天这事虽然不能说是他们的错,可毕竟是办事不力,受罚也不能算是冤枉。

过了半晌,穆修齐终于开口问:“时杰,今天是谁伤你的?”

三徒弟范时杰生来就是直性子,平时跟师父说话也常常因为太过莽撞而惹师父生气,今天会得罪那个老者也是意料中的事。

他有些气愤的说:“一个老头就因为我问了他一句有没有看见小师弟,下了这么重的手,差点要了我的命啊!”说着他给师父讲了今天遇到的事情。

范时杰说完后,书生打扮的蓝山远从怀中拿出那个珠子给师父看。

穆修齐仔细看着这颗珠子,淡绿的颜色,是成色很不好的玉石,穿孔也很粗糙,是街边很常见的货郎挑子里的货色,穷人家又爱漂亮的女孩子十有**戴的都是这种首饰。

看着看着,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急忙问道:“那老人是不是南方口音?”

几个人把当时的场景回想了半天,都觉得对那老人的口音没有什么印象。

蓝山远突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叫道:“那老头根本就没说过一句话!难怪我们想了半天都想不起来。”

穆修齐看了看几个徒弟,脸色凝重,声音里带着努力压抑后的颤抖道:“仇家终于还是寻上门来了。”

几个徒弟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进穆家这么多年来,只知道江湖上有不少人惦记着穆家的那本莫须有的武功秘笈,却从没听师父讲过还有什么仇家。

更何况穆家几代人半武半商,从商之人最是与人为善,得罪人的事轻易是不作的。而现在师祖刚刚去世月余,便有仇人寻上门来,几个人不禁越想越是害怕,目光齐刷刷望向师父,希望从他那里得到能够让他们安心的答案。

穆修齐避开众人探询的眼神,沉吟了半晌,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人就是你师祖当年逐出去的徒弟,也就是我的师兄秦辉了。算起来他被逐出师门也有二十多年了,没想到他还是不死心啊!”

范时杰快人快语,抢先道:“这老头只是点了我的穴道,一句话都没说过,也没露什么功夫,师父怎么就认得是他?”

几个徒弟也都附和着点头,希望师父是弄错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