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八 世态炎凉
作者:翩翩QQ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558

已时的太阳,热得烫手,万丈炫光让人睁不开眼睛。

山边的土路上,十辆囚车,吱吱呀呀,缓缓而来。

押送囚车的兵士,皆军中精壮,执刀佩剑,目光炯炯,精光四射。

领头的校尉,手执一支虎头铜戟,铜戟的顶尖,磨得锃亮,亮光过处,人们的眸光不时躲闪着,有的人还拿手搭个凉棚,遮住眼睛。

校尉之后的四个尉官,手提青铜佩刀,随着铁臂的有力摆动,刀锋处的空气,虎虎作响。

四个尉官之后,是十个兵士,手握精钢佩剑,剑身薄薄的刃,如同振动的蝉翼,犹兀自不停地微微颤动。

他们的目光,不时环顾四周,周遭的一众人,没了一点声响,只剩了囚车吱呀声音,还有刀剑不时碰触的铿锵之声。

方才数处山火,一众兵士,齐心协力,奋力扑救,烈焰隐隐散去。空气中,焦灼气味,犹自在法场上空飘荡着。

法场周围,一个个的士兵方队,自而起,纹丝不动,一丝不苟,显得肃穆,森严。

监斩台边上,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陈大人,张大人,幸会,幸会,下官有礼了!”目光从一众护送的兵士中收回来,坐在监斩台近入口处的刑部侍郎郑昌,起身抱辑,欠了欠身。

“郑大人,此番相聚于此,实三生有幸,有幸了!”陈张二位,也是满脸堆笑,边与郑昌寒喧着,眼角的余光,却瞥向监斩台边旁观席上的慕容临。

当朝三皇子与二皇子,逐鹿帝位,满朝文武皆知,三皇子虽为皇上嫡子,可皇后已经薨逝,二皇子之母蔺贵妃,尚在谋划登后位,鹿死谁手,犹未得知。郑昌与二皇子过从甚密,而慕容将军又是三皇子岳父,两边都开罪不起,其中的利害,他们心内是明了。

屏退身侧的一众护送的兵士,陈张二位,又缓步走向慕容临席边,“下官拜见慕容将军!见到将军身体已是复原,当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陈大人转而向着慕容临行了礼。

“下官无能!下官惭愧!又要慕容将军费心劳神了。”张大人也随陈大人之后作辑。

“哪里,哪里!老夫近日已经告假!军中诸事,已经交由沈明沈将军全权处置。沈将军也是尽地主之谊!况且只是派出区区几个兵士,何足挂齿!二位大人别见外了!让二位大人受惊了,老夫惭愧!惭愧!”

“即便是观法场,军人还是军人啊!你瞧这边上之兵士方队,根本便似是在操练一般。俗语说,百闻不如一见,西远军,果真是我大魏国的王牌之师!将军的军容风纪,着实令下官佩服,佩服!”陈大人的目光,落在了四周的兵士方队之上。

“哪里哪里!还得感谢皇上厚爱,三皇子殿下,兵马大元帅,此番到西远军中,肃整军纪,实是让军中面貌,焕然一新!”慕容临闻言,眸光掠过法场四周的兵士方队,唇角弯了弯。

“慕容将军,想必下官是孤陋寡闻了,闻听三皇子殿下现今也在军中,此番,殿下不过来亲临训导?”郑昌陪着笑,也凑到了这边来。

“老夫已经说过,军中诸事,已经交由沈将军全权处置。三殿下运筹帷幄,岂是被这等既定之事所牵绊的?!”

“三殿下英明神武,满朝皆知,无不景仰!不知殿下又在筹划何事?”

三皇子向来真人不露相,此刻,当又是在策划新的举措了!郑昌无声无息地打着哈哈,边在心内嘀咕着。

“殿下雄才大略,心怀家国,放眼天下,又岂是我等可以惴测的!”慕容临边漫不经心地述说,心内却腹诽着,郑昌不遗余力地探听,想必又在盘算,要向其主子二皇子邀功了!他的心内,不住的冷笑。

“说的是,说的是!”郑昌有些讪讪的,唇角有些抽搐。

“威武……威武……”正寒喧着,两边的皂牙,在放声高喊。

行刑,便要在午时三刻进行。此时刻,太阳挂在天空中央,是地面上阴影最短的时候。也是一天当中“阳气”最盛的时候。杀人是“阴事”,在阳气最盛的时候行刑,可以抑制鬼魂不敢出现。

囚车又被推了上来,囚车上的西远军总管,一颗耷拉着的脑袋,垂在枷锁上,面色死灰,双眼无神,瞳孔中没有丝毫光彩,仿佛已经彻底放弃了对生的渴望。

“午时已至……午时已至……”两边的皂牙,高喊声不绝于耳。

总管一个激凌,猛地抬,天空中,太阳仍是那个太阳,可是,明天的太阳……目光复又变得绝望。

转眼四顾,是一张张熟悉的和不熟悉的面孔,但无一例外地,今天这一张张不同的面孔,都要带着茫然的,嘲讽的,甚或是幸灾乐祸的神情,瞧着他人头落地,魂赴黄泉。

此刻带着嘲讽神情的那个小兵,想当初,跪在他面前,让他给派个肥缺。只为了能每餐吃个饱吃个好,还可以得到点小恩小惠,惠及同乡好友。

此刻带着幸灾乐祸神情的那个士官,当初曾与他为利益争执……

那个神情茫然的仆役,也曾得到他的一些小恩小惠……

现今,这些人,无一例外地,不会有一个人同情他,他已经被这些人,如撇弃履!

这些人,曾如同众星拱月般恭维他,顺从他,曾经,他在他们面前,很有优越感。

如今这一切,如过眼云烟。实是此一时,彼一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人,都是趋利的!

总管绝望地闭上眼。

“呀哈,你瞧这老贼!平日狐假虎威,不可一世!今日终于有报应了!”

“你还别说,狐假虎威的在这儿呢,老贼的侄子,平日便乍乍呼呼的,现在,都尿尿了!快看呀,还在尿尿呢!”

“快!你看你看,都流到那边的囚车底下了,他乍能喝得下这么多的水呢!”

“好没出息!”

“今世是没机会了!下世学着出息些吧!”

“哈,哈,哈……”

周遭的一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嘣……嘣……嘣……”礼炮三声,法场仪式,便要开始,登时,场内一片寂静,众人目光,都齐聚于监斩台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和那洪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