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义贼 第一节
作者:老螃蟹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392

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陈无咎陪同精灵少女朵丝蒂拉一同吃过了午饭,随后陈无咎就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溜出大酒店,他心里一直还在惦记那帮劫匪呢!

来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僻静角落,陈无咎摸出一张黑巾遮住自己的面容,确定洛桑学院的监考官没有在附近监视之后,陈无咎开始沉思静气,努力感知早晨他留在那帮劫匪身上的一丝精神力量。

成型于太古时代的“心灵秘术”,其本质在于使用者尽力朝着完美控制精神与灵魂波动的方向前进,既可以作用于自身,也能够作用于他人。

论及广博,“心灵秘术”或许不如奥术那般无所不包,但是一路深入钻研下去,“心灵秘术”的深邃程度却决不会逊色庞大的奥术体系几分,而且在某些特殊的方面甚至犹有过之。

奥术中的秘法印记可以将识别符号施加在特定物品上,“心灵秘术”当中类似的小把戏则更进一步,作用仅限于施加在活着的生命体身上,间隔距离也不影响效果,魔法消除术无法消灭这种心灵印记。

自知很难在奥术方面取得进步,陈无咎一早便将大半精力投注到“心灵秘术”的休习上面,将自身的精神力量锤炼得犹如实质一般。

早间变幻为心灵印记的那一缕精神力虽然并不多,不过当陈无咎集中精神去探察的时候,这一点点线索已经非常足够了。

“东方偏北,距离七公里!”

探明劫匪巢穴的大致位置,双手拇指抵住太阳穴的陈无咎缓缓睁开了双目。七公里!这个距离稍微有点远,徒步前往似乎不是个好主意。陈无咎没打算回去用驮行李的驮兽代步,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无论什么时代,商业都市都有一个共同的优点,只要出得起价钱,任何需求都能得到及时的满足。于是陈无咎以八个银币为代价,让那辆刚刚被他截住的出租马车改变行进方向,朝着集中着棚户区的里耶卡东北角前进。

坐在颠簸的马车中,陈无咎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情况,他实在很担心那些行踪神出鬼没的监考官发觉他心中怀着的不良企图。

要知道,一名没有正式魔法师资格的人私自招揽炼金术士,此事一旦遭到告发,那么陈无咎的结局将是相当悲惨的。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陈无咎尚未结束胡思乱想的时候,出租马车已然逐渐放缓速度,最后“吱嘎”停了下来,车夫用他那低沉沙哑地声音恭敬说道:

“老爷,您说的地方到了!要下车吗?”

陈无咎抬起头放眼想四下望去,果然里耶卡市中心那些带有强烈亚速尔海北岸建筑风格的华丽建筑已经看不到了,此刻映入眼帘中的只有那些破败的茅舍和草棚。

下了马车,陈无咎付钱把车夫打发走了,看着眼前养鸡场一样的小格子房屋和错综复杂的狭窄街道陈无咎不禁有些头痛。

世界上不会再有什么地方比这种棚户区更不适合法师作战了,这个遍布可燃物与居住人口密度极大的地区,就算是那些杀伤力最小的魔法也无法确保绝对不会伤害到施法者自己,尤其是那些火焰类型的魔法,控制稍不小心就会酿成一起烈火焚城的惨祸。

再度集中精神,此时陈无咎却惊奇地发现,留在劫匪头目身上的心灵印记彻底消失了。

尽管已然和这帮劫匪的老巢近在咫尺,但失去了心灵印记的指引,陈无咎在这种错综复杂的环境中不大可能找得到这些家伙的藏身之处,就更别提挖出隐藏在他们背后的那个炼金术士了。

要识破并且在陈无咎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消除源自“心灵秘术”的印记,不是陈无咎自夸,单凭那些肌肉比脑浆更发达的劫匪下辈子也什么指望,看来是有高人出手干预。陈无咎深吸了一口,晃了晃脑袋,这个不知名的炼金术士似乎很不好对付啊!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已经来了,虽说不幸追丢了目标,陈无咎也没打算马上打道回府,他准备在附近转转,一贯都很可靠的直觉告诉陈无咎,这样做会有些收获。

遍地污水横流,举目皆是破衣烂衫,这就是陈无咎能够看到的景象,似乎越是经济发达的城市,反而穷人的数量就越多。

陈无咎穿着一身法师装束走在局促肮脏的小路上,别提和周围的环境多么不谐调了。为了保持风度而故作神秘的陈无咎忍住捏鼻子的冲动,趟着满地的混水穿梭在如蛛网一般的小巷中,可惜半天下来却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那些劫匪将自己的老窝掩藏得很不错,起码在外观上看不出异样。

陈无咎低头瞧了瞧沾满泥水的靴子,不得不承认此次行动失败,于是他沿着一条相对比较干燥的街道朝着棚户区的外面走去。

忽然,陈无咎身后的某个阴暗角落传来一声咳嗽,随即有一个人说道:

“这位法师先生,您该不是专程跑来找我的吧?”

一听到身后的动静,陈无咎下意识地第一反应就是立刻转身靠着墙壁站好,跟着横过手中的法杖摆出一个战斗姿态。陈无咎的动作固然是很迅捷,只是这种敏捷的备战反应出现在一个道地的法师身上实在不太协调,令人有种说不出的可笑感觉。

一直蹲守在暗影中难以窥见真容的那个人轻笑了几声,继续说道:

“看阁下的服饰和徽章,应该是洛桑学院的试炼生,既然自己也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又何必多管闲事掺和到里耶卡的事情里面?”

由于自身正处在正午阳光的直射下,无法观察到藏身暗处的对手,陈无咎仍然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睛,神情淡然自若地说道:

“我对抢劫这件事不感兴趣,更不想和里耶卡律政署抢生意,不过能制造出那种奇怪爆炸药剂的炼金术士我倒是很有兴趣结识一下。呵呵呵呵,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个深藏不露的人物,应该就是阁下您了!”

阴影中的那人似乎是以一种近乎于自嘲的口气说道:

“就连炼金术士公会都想开除我这个不务正业的败类,您这样的贵族老爷又怎么会屈尊降贵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找我呢?”

听过这番话,陈无咎忽然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才止住笑声,肃容说道:

“我都不在乎你的出身背景,好端端的,你又何苦把自己形容如此可怜呢!”

经陈无咎这么一说,显然对方也有些不好意思,站起身从阴影中走到陈无咎的面前,鞠躬施礼说道:

“我是谢拉德.拉菲尔,一个寂寂无名的炼金术士。”

陈无咎一边打量着这位很有天赋的人物,一边回礼说道:

“我是达斯.维德勋爵,特兰斯瓦尼亚公国东阿拉德省领主,目前的身份是洛桑学院的旁听生。”

这个世界的贵族更习惯于将自己的家世和身份摆在姓名之前讲出来,即便那些非世袭产生的贵族也会去刻意模仿所谓的贵族风范,因此在心思细密的人眼中,陈无咎无疑是贵族中一个非常另类的家伙。

而站在陈无咎对面的炼金术士也是个很碍眼的家伙,身高超过一百九十厘米的谢拉德.拉菲尔,体重却不足六十公斤,属于那种造物主依照竹竿造型打造出来的瘦子。

比起那种双方绕弯子互相试探的做法,陈无咎更喜欢直来直去的沟通方式。

目下正主已然现身,他也不再遮掩来意,于是陈无咎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有一些私人的事情需要阁下的帮助,这里讲话不大方便,不介意的话,咱们能否换个地方?”

地头蛇谢拉德点点头,此处虽然僻静,但也不是什么适合讲话的场所,他在前面领路,陈无咎紧随其后,很快二人便来到了一栋残破的两层小楼跟前。谢拉德伸手按住大门上面的一个青铜装饰物,足有两个人身高的厚重大门旋即在发出一阵金属摩擦时特有的细微声响后,迅速向两边敞开。

谢拉德站在门口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陈无咎也没客气,握紧法杖迈步走进了这栋小楼。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栋外观破败的建筑内部却整修得十分得体,正对着门口的大厅虽然显得比较幽暗,不过以陈无咎的目力,仍然可以清楚地瞧见四下摆放整齐的陈设。

这栋建筑的第一层除去占地广大的前厅实在剩不下多少使用面积,而且陈无咎没看到炼金术所需的大量器材与材料。这里似乎只是一个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谢拉德的实验室肯定在其他的地方。

谢拉德走到一张沙发跟前坐了下去,陈无咎则坐在了与他正对面的沙发,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语。

见到这位炼金术士饶有耐心地望着自己,陈无咎干脆自行挑起话头,说道:

“今天早晨的劫案发生时我也在场,不过我来寻访阁下不是为了这桩案子,而是他们使用过的那件特别道具!”

谢拉德.拉菲尔露出一个了解的笑容,接着陈无咎引起的话题继续说道:

“那并不是一种正规的炼金术作品......”

他的话尚未讲完,陈无咎便一摆手打断了谢拉德,陈无咎双眼紧盯着这位炼金术士,缓缓说道:

“没错,那种东西不是正统炼金术追求的目标,我需要你来帮助完成的事情也不是能得到其他人谅解的,所以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假如有人愿意出资赞助你进行炼金术领域的研究,那么你是不是可以忘掉陈腐的世俗规条?研究一些大逆不道的东西,比方说空间魔法阵!”

虽说天才个个都是特立独行的角色,可是他们也很难排除掉整个社会施加的道德影响,陈无咎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拉拢到的人才到了最后反而变成告发他罪恶野心的叛徒。害人之心不必有,这防人之心却断断不可无啊!

谢拉德闻言色变,立刻转身到门口,确定无人窥探,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苦笑说道:

“那种东西也是好随便提的吗?不管哪家神殿知晓有人图谋不轨恢复空间魔法试验,那火刑架可全部是现成的。”

显见谢拉德的警告言语并未被已然铁了心的陈无咎听进去分毫,他还是一本正经地端坐在沙发上,前厅中陷入一片沉寂。陈无咎仍是一副全然不动声色地模样,谢拉德也不再开口。

过了好一会,陈无咎站起身,神情坦然说道:

“探索未知事物从来都是一件充满风险的事业,须知利益越大,风险也就越高!此间的利害关系我已然考虑清楚,阁下只需回答一句是,或者不是,便足够了。”

仔细将成破利害思虑清楚之后,谢拉德.拉菲尔伸出他那干瘦的右臂,一把握住陈无咎的手,说道:

“好!这件事我做了!”

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陈无咎这家伙胆大包天,看似风一吹就要栽倒的炼金术士谢拉德.拉菲尔也不是什么善与之辈。

想来也是,能为劫匪提供技术支持的人物无论怎么看,怕是也不能算良好市民吧!

炼金术士谢拉德早年曾混迹于伊特鲁里亚联邦,原本亦算是一个有为青年,不过后来他在一些地摊上买来的古老手稿指引下逐渐走上了炼金术的邪路。屡教不改的谢拉德,在耗尽了炼金术士公会的耐心之后,这位仁兄被开除会藉,并且公会严正警告谢拉德,他必须停止那些极具危险性的炼金术试验。

不甘心多年研究心血尽付流水的谢拉德索性跑到位于奥匈帝国最南端的城市里耶卡隐匿起来,而早晨那些兑换行劫匪说穿了只是他捞钱的一个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