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达摩老祖一张金,灶王爷爷本姓张
作者:铁萼奇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072

第十一章达摩老祖一张金,灶王爷爷本姓张

伯芳长起两匹马飞奔而去,骆驼客们就有点乱了,心里不能不嘀咕,开始前前后后相互对望。但离着远除非大声嚷嚷也不能交头接耳,就跟边上的镖师搭话。

没说两句,凤吟开了腔:“各位掌柜,此次蒙大德玉对我等信任,批给我瑞昌砖茶若干自由交易。我瑞昌也是小号,好歹是以信誉兑出了货物,咱干这么干,仗的就是咱的驼路熟练又有自家的镖局,如果货物抢了先,或是开辟了市场,那咱就赚了,若真是如此各位掌柜的酬金再贴三厘。然到盛京沿途盗贼四起,虽然盛京那回头买卖也谈好了,但是能否顺畅按时到达盛京还两说,各位定要小心谨慎。

按说我请了各位驼掌柜,各位就有责安全按时将货送达,这沿途若有了损失各位也须按合约原价赔偿,虽然有自家镖队随队但这一路归一路。各位掌柜,听透彻了吗?”

“袁掌柜,这这,这是说镖队不管我们了?那……”

“那怎么?你们干得是来来往往的营生,大宗买卖你们也是雇请镖客,这事不糊涂吧?”

“可是,嗨!袁掌柜,嗨呀!”

“袁掌柜,照您老说我们欲随镖队同行这还得另贴报酬啊。”

“这是自然,买卖买卖,有买有卖。”

“这事办的,嗨,马领房,顾驮头,这你看……”

“袁当家既然开口了,那袁当家的镖队怎么打算?”说话的是顾庆三,顾庆三是这房驼的驮头儿,就是负责联络生意的。

驼队的核心人物有三,驼头也叫驮头,是整个队伍的经理人,锅头,是路上负责起锅盘灶,安排吃喝行宿的。领房,是必不可少的向导。

有时间这几个职务在一个人身上,那一个人就额外拿几个人的钱了,混到这份也实属不易,得有真本事。关东不走骆驼,都是骡马,通常不套车,也是左右挂俩扎捆好的驮垛口袋,起垛走垛。通常这些走的是短途,多是关东地方山货调运,所以这三样职责多汇集一人,这人的本事就更大了。不光识途更是一队的领头师傅,食宿事宜都是他一个人安排,名声闯出来都是商号循着驮头谈买卖。这些是走马帮的,跟拉骆驼也差不多。各地都有,云南赶小矮马走茶马古道,通川藏到印度,都讲这个。

这些人走南闯北经历的事也多,特别那驮头垛头都是人精,非但有这些本事,更得精通道上的礼数规矩,且也得会两手武把抄的,所谓强将收下无弱兵,这些高人手底下的驼夫也都各有本领,可以说自己就是镖客。

要不每接货走驮就得请镖师分银子,那不得赔死,还不如全权托付给镖局“起镖云现”呢。

顾驼头这么一问,凤吟道:“顾驼头爽快!各位掌柜风里来风里去,也都不是等闲之辈,自然有得法子应付。不瞒各位,这驼驮子里都是砖茶,蒙古人俄国人认这个,京津寻常不用这个。所以各位也不必担忧。”

茶分绿、红、青、黑、黄、白,花茶药茶,北方以红茶绿茶为主,南方多黑茶花茶,看其汤色而分,汤色因成茶烘焙不同而成。

红茶色泽红,萎凋酵所致,温中驱寒。绿茶色泽绿,杀青干燥,未经酵,绿茶性凉,清热解毒。各地字号招待宾客多是此类,京津两地的绿茶多以龙井毛峰碧螺春为主,许多家主也喜欢毛尖,除了寻常好处,毛尖实惠又是小叶,大家主喝茶都讲究小叶茶。

花茶是用花香增香的茶,通常以绿茶为茶坯。所谓茶道高手有二,一是茶艺师,一是配茶师,这茶庄掌柜都有自己的一套配茶秘法,配的就是花茶。如果配好了花茶通常能把滞销的茶叶底子给出去,都是绝活。很多窑姐招待客户用的就多是壮阳花茶。

青茶是介于红绿茶之间的半酵茶。乌龙茶在六大类茶中工艺最复杂,泡法最讲究,所以也叫做喝工夫茶。武夷岩茶、铁观音同属此类。

砖茶为蒸压所致分青砖、黑砖、花砖、茯砖,边疆食肉之民多认砖茶,到蒙古到俄国的都是砖茶。

凤吟这话也是暗示,边内不稀罕这个,要抢它的话且行半日去张家口,有的是,抢就抢不泛。土匪盯的是银子。

凤吟先头是故意这么说,连吓唬带激将看看这些人的反映,谨慎刚强,这也就放心了。

“所以镖队跟驼队分道,过了前头险要到大庙汇合。这期间咱分家不分路,相互照应。经老虎沟、熊沟、马圈子、铁马沟,绕过承德走隆化。过了承德再合路向朝阳。”

“哎,袁掌柜,你刚才是吓唬我们啊。真是的。”那拉骆驼的埋怨起来,“让你刚才说的心里忽闪忽闪的,又见伯芳兄弟头前去了,还以为出什么乱子了呢。”

“那各位掌柜,咱就这么说好了,马领房,你也算是大镖客了,多照应。”凤吟交代清楚就不再啰嗦。“当家的放心吧,我明白了。”

“呵呵。嘚!嘚!”凤吟打马往前追下去:“孙掌柜,起轮子!”

“加紧赶路!”

这边交代清楚马拉银橇就跟骆驼驮子分来了,那边伯芳带着长起也在交代:“师弟,前边咱一路赶,准能跟胡子对上道,如果碰上了你不要动,一切听我的。如果他们硬出上来,待我喊过话后你也赶紧跟一句。”

“跟哪句?”

“跟‘十八罗汉在上’。”

“记住了,十八罗汉在上。”

“喊壮点。”

“十!八!……”

“可以了。”

二人又一口气奔出五六里,伯芳没怎么着,长起给马颠得够呛,他怕撞了裆可是一直蹬着劲,即便这样还是没合上节奏,那裆被颠了好几下。但颠了也就颠了,还得若无其事地忍着,不能让伯芳分心。

正奔着天色就暗下来了,春日的黄昏,那晚霞竟也出奇地光耀,最最后的一线之间放射出光怪之色,将大地罩了一层黄。尘土在这昏黄的光色下滚翻腾舞。

长起被伯芳一路拉下百步开外,伯芳不停地回头看他示意赶紧赶上。长起却眼见着伯芳的背越来越模糊。又出去不到二里,就见伯芳那马人立而起,紧倒腾两步以后腿给硬退了回来,那马前蹄刚一踏地两下草磕里呼啦就冲出来两队人来,个个手提钢叉怒面相向,将伯芳人马围住挺叉便刺。

伯芳大喊一声:“达摩老祖威武!”长起随后也赶到了,将朴刀一横:“十八罗汉在上!”

喊得比伯芳还响亮。那一圈挺叉之人先是向后一退,后又对照围拢。伯芳赶紧下了马,又去拉长起下马,将刀就挂在马上未动。

长起接了伯芳的马,这才看到伯芳马前横着一条齐眉棍。伯芳一个眼神,示意长起将刀放下。长起将刀挂了,那边上的胡子也将钢叉叉尖朝天的立了。左右一分,就见路边一个干书根墩上坐着一个人,天色已经暗下来,暗得看不清面目。只能辨别出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人,抱着胳膊压在腿上,腿上横着一条枪。在这昏黄的光色里看着静穆而凶险,一动不动。

伯芳缓步向前,将外套的对襟羊毛褂子掀开,然后两手拍打两臂后腰大腿靴子,噼里啪啦竟打出了九绝十八响,又走了“海底捞月”的通背手,将靴子里的刀子抽出来丢了。

做这一切,四下的人都紧盯着,那为头领也是冷冷看着,不动如山。

伯芳做完这些,将右手一展探出三根指头,左手一展探出四根指头,两手交叉左压右,拇指并齐一抱拳:“当家的,碰了。”碰就是碰码,就是见个面。又叫碰杆,杆分四大明杆,走镖的是支杆。

“毛瓜。”那人喃喃骂了句:“拉线来了?”

“十八罗汉在上,当家的辛苦。后头骆驼驮着酒,出了口外会朋友。”

“心不苦命苦,手热口干无处插旗。”

“靠山的朋友有窑,咱在线上走,当家绿林坐,林里林外都是朋友。”

“草地上并两座山,你靠哪座山。”

“金山银山兄弟山,咱靠的是朋友义气重如金山,到了啃吃窑内我们搬山,不讲义气上梁山。”

“走的是哪一线?”

“祖师爷留下饭,门生我才吃一线。”

那人听到这身子一展,就见那左手一勾右手一扫将那枪拨了个花儿挑起来了:“

“太岁减着腿长?鳖瓜蛋子!”

伯芳将拳头往右又移了移。

“风从哪里起?”

“九江朝阳。”

这其中那头领骂了伯芳好几次,虽然也应承但就是没讨价还价。这其中道理很明白,横杠拦路伯芳接了,接了就接了却是俩孩子,你如果就过去了,那不怪你,你光杆俩孩子来跟老大盘道,这算谁的。这是不敬,而方才这老大也放了探子踏线,这才在这等着,这两下又扯平了。所以这当家的从没提“客人“二字,且骂了伯芳好几次毛崽子。因为一个当家的跟一孩子这平起平坐也太跌份了。但伯芳也以门生应承,且行了拳靠右肩的敬揖这老大就不好翻脸。且后边大头还等着,但见伯芳这说说道道的又能入乡随俗跟热地的唇典碰上,颇有来头,这才问是从哪来的。后边听是河南来的,这老大也还了两句:“儿郎填瓢借点高鞭。”

这又是河南的点春,如果是镖线上的,通常是问“海开减买”,答的就是“揽头不海。”讨价还价,但伯芳肯定做不了主,在这磨叽也是等着大队赶上来。

再有一点就是长起喊了声“十八罗汉在上。”

喊“合吾扬威”是喊的镖行祖师爷张黑五;喊“十八罗汉在上”是喊的胡子祖师爷十八好汉;喊“达摩老祖威武”是喊的天下功夫出少林,武行祖师达摩王。神拳无敌张黑五创兴隆镖局,先是“请示”的神力达摩王。

所以北路心意拜达摩老祖一张金,不是拜心意拳形意拳的祖师,而是拜的整个武行。

每一行每一方都有自己的金贴,经世济民拜的是南阳一卧龙,妙笔文章拜的是西汉二司马,义气千秋拜的是关公关圣帝,文武双全拜的是阴阳面谱姜伯约,风调雨顺拜的是“没尾巴老李晒龙衣”,打板花子行拜的是“灶王爷爷本姓张”……

也就是说伯芳喊的不是镖行的趟子,这对对方是大敬,对方也就领这个情。

“报个蔓吧。”那头领道。

可算问到这了,“上金钱保衣,下跌了沟里。”

跌了沟里是晚辈自谦的说法,取个“跟头”,跟头取个吃一堑“长”一智的“跟头张”。金钱保衣说的是袁凤吟。

那头领上下一串联,面有变色,将枪依了,道:“可是雁门擂上袁先生?”**大拳师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