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走京西,先摘帽子
作者:铁萼奇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012

第九章再走京西,先摘帽子

小圈子要站对了队伍,大圈子则要面面俱到。马纵横祖辈就走口外,对草原大漠的熟悉程度比对自己相好的还要深得多。

实际对于这些掌柜、镖师来说,职业已经不是谋生手段了,赚钱这东西多少是个头?号上这些大掌柜顶着七八厘的身股,大商号的掌柜那收入比省衙门的爷还宽裕,更别说东家了。这些商路上的掌柜也是,是寻常驼夫双份乃至三分的,走一趟顶人家好几趟,而且没了他别家也很难能走成,弄不好就死在沙漠里了。

谁不想好好地享受生活,而这些人就偏偏愿意把自己陷入这荒漠之中风口浪尖,这是一份心气,一份理想,就想看看才如愿以偿的位置上还能做到什么程度。不然谁去受东家那个窝囊气,谁去操那个闲心。就是骨子里就是干这个的,就好这个,这就是命,死在上边都愿意。所以山西那些掌柜们宁可数年数年的不回家,一心扑在地图跟算盘这些物件上,而一旦这种风气形成,势必形成一种荣辱影响,特别山西这些掌柜的家里,真守得住空房。叫寻常人,谁求这个。

就跟凤吟似的,爱打拳爱读书,你在家好好读就可以了,把号上的事情交给掌柜们,也跟三魁似的喝个小酒听个小曲,闲了寻个红颜知己陪伴着随马访友。但他就能把媳妇儿丢在家里,自己往这大风地里赶。

人这一辈份,能找着独到的爱好不简单,能挥特长也不简单,而学有所用又对了兴趣,那就更不简单了,这些掌柜的一旦上了这个位置,那就欲罢不能了。这种性情却并非血脉就能传承,而是另一种亲,所以这些掌柜的之间既相亲如父子兄弟又相互监督竞争,而最后父一辈子一辈薪火相传。这种命里的交情确实比亲爹对儿子还要多几分滋味,所以这些人物也都看得开,临了一撒手,什么都不要了,却挂记着接班人。

爱徒弟,爱的不只是孝心或者出息,更是这份与自己相仿的性情。所以这种师门的感情是很幸福幸运的,特别在这最能体验人性的大风地里。用一些掌柜的话说,家里那么好的媳妇,怎能不想呢,但是这大风里的特别感受,不是一般人分享的,她们很难理解。

停不住。停不住是一种残酷的美,就像这让沙砾飞舞的风,是那么不通人情,但就这种生死冷酷中,却能让人团结起来,体验到那种真滋味。再拥抱草原遇见野花的时间,那是一种别样的美。

这种性情不光是男人才有,女子也是有的,而且更甚。只是女性天生渴望停留。特别是草原上的女子,她们有着坚定而执着的爱,淳朴而单纯的美。所以草原上有很多有着魅力名字的酒馆,或者火辣或者优柔,它们的主人多是仗义而美丽的女子,那酒馆的名字也都是路上这些男人们给的,且将一直在子孙的心里嘴里流传下来,引着一辈辈人向往感叹。

酒馆在烈日大风中给了一个温暖赏月的场所,又有美酒与美女,且在这生死之间,那是一种刀刃一般的美。

而这些拉骆驼的男人却与那坚定斑驳的酒馆墙壁不同,他们是不停留的,他们相互分享,相互拥有,在最直接最真实的时候拥有最美丽的彼此,哪怕是一个瞬间。

这是这些砾石一般的汉子最柔软的时候,相聚、离别、等待、老去,无怨无悔。

人的一生中,至少要有这么一次,体验一下为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女子动刀子的冲动。

马纵横就经常为女人动刀子,动得有点多。他有个理想就是将整个北漠踩遍,这太难了。有一年马纵横从漠北带了一个姑娘回来,那一路他狠狠赚了一笔,回来的时间他就跟驼队分开了,在京城里美美逛了几日,然后雇了一辆骡驮轿子回归化。

他进京是从北路昌平进的,出京是从西路门头沟往西。这汉子对人生的要求并不高,恰恰就是要这样一个旅行。驼队上不准带女人,带了女人也是报着随时丢弃的心态。红颜祸水,且看不得再被人抢被人蹂躏,沙漠里的法则就是适者生存,有时间一口水就是一条命。

马纵横为了这个外族的女子硬是冒险破了规矩,还好一路有惊无险。但这一路颇受人忌。等进了京城感觉爽到家了,这就不知道怎么乐了。也按大家主的排场弄了辆豪华的轿,他亲自随架保镖,一路也吆吆喝喝的,那个得意劲别提了。

实际这也没什么,也就是高兴了唱两嗓子,可就是有人看不惯。走道西杨坨的时候还没出山就被当地的家主拦住了。拦住的不是什么劫道的人物,也是镖户。镖户的意思很明白,你带着镖队押着骡车,车上不插旗腰里别着刀,嘴里还吆吆喝喝的喊趟子,这是对地面的不敬,也是对行当的不敬。

马纵横的横劲就起来了,仰仗着跟北路李家交情深还就不服礼。这镖行的规矩是大,他跟骆驼客不同,腰刀怎么挂,出门时把朝哪,进门时把朝哪,跟朋友说话时怎么按,要动手了怎么按,都有讲究,不讲究的就是生瓜蛋子没靠山,没靠山就弄你。

马纵横感觉自己在东西口都有一号,又跟北路镖户亲,这还装生跟人家咋呼咋呼,就打起来了,让人把骡车掀了,身边那俩伙计都砍翻了,一看轿子里还有个别样风情的水灵女子,就把女子扣了,让让他回去备银子赎人。

从规矩上论,人家没错,拦你是你不懂规矩,砍你是你不服规矩,扣人是让你回去取医药费。马纵横回头就去了贯市,贯市那是大镖户村,从祖上论他比京城八大镖局立的都早势力都大。京城八大镖局都立在前门外附近,这是因为在早非旗人不准在城中居住。

那八家是会友、永兴、同兴、正兴、光兴、义合、义友、志成,还有珠市口左右的福源、源顺。这都是说说道道的。永兴又是左二把的买卖,是他老师留给他的。

而前门外西河沿、东河沿有东光裕、西光裕、同合局、6合局、九合局、东三义等很多大镖局,这些都是贯市镖局村出来的字号,实力不是一般的大,要不这马纵横得意忘形了。

这其中光裕镖局的名声最大,曾一度也在八大镖局之列,他们里有个大师哥叫李一把,在北路上跟马纵横那是过命的交情,如果那次不是马纵横,李一把跟他的兄弟都在沙漠里回不来了。

事后“李一把”就跟马纵横讲了:拿着我的弹弓子,京城南北保你平安,多了不敢说,北到热河都管用。怪就怪这马纵横当时就没把这弹弓子拿出来,回头去找李一把,李一把还不在。让主事掌柜的还把马纵横一通数落,最后讲:坏规矩的是你,门头沟的镖户多了去了,谁知道是哪家,而且又伤了人家的人,既然人家说了拿钱赎人,那就拿钱赎人好了,这可以借你。

马纵横也急,要钱还用来镖局做甚,那就不显交情了。

人家回话,既然这么说了,不管。等李掌柜回来再论。

这马纵横没脾气,就从城南赶回到昌平去找李一把的亲近,这一路憋气窝火的,还好那边有人愿意冲着交情去说说。

到了西杨坨跟人一论,那边就俩字“不行”,银子一分不能少。

李一把的兄弟就讲情,人家也看出这其中关系来了,不允。而且人家还说了,莫说人不能给,之后见着他的驼队路过,必劫。

这其中其实还另有门道,就是这门头沟也有一条驼路,而且门头沟本地就有驼村。你一个外地人大摇大摆的踩在人家门前走买卖,尾巴不夹着点人家当然剁你了。

马纵横是讲情意的人,后来还是给钱赎人了。但是走的时间还放横,当女子面道,要不是你哪能受这窝囊气。

女子没说什么,那边一个叫张杠子的弟兄不算了,道你既然这么说了,今天就跟你试试,就押上这女子,二人拼刀子,赢了走了,自此一切恩怨既往不咎。如果输了,女子留下,以后路过京城西北必须把帽子摘了。

而且这话说得狂,说给你三天时间,可以请人替,如果不来那以后见一次劫一次。

这话明显是冲着北路镖户说的。这打狗还得看主人,何况这是朋友论交。马纵横还真就回去准备了,回头李一把回来跟着一起来了。

李一把当然不痛快,这就是欺负人了,把那象征对主赞美见礼的帽子摘了,这是极大的侮辱了,即使真输了割了脑袋也不能摘。

李一把来谈,人家也出来大头了,说这个面子咱得给,但说了“京城南北保平安”,这个面子不是不给。给,但南北不管,这门头沟在京西,既然到了热河就算,那就在热河北劫你。

这就不让人干买卖了。但李一把也没话说,你再牛你在昌平牛,你牛到热河外还牛,就有点过了。

就这么说定了,结果一拼,马纵横输了。

因为李一把出面了,那边大头也说了,这个面子还得给,女子不要了。

这就够可以了,算了白捡了两个人。马纵横回去这个憋气不提,门头沟张杠子不算了,他也是真看好那女子了。回头就给人劫了。

劫了以后也算不守信用,这张杠子就没敢再回去,但谁知道回去没回去。反正马纵横不敢走热河了。

马纵横再不济在驼路上也是数一数二的领房,这买卖并没被毁,依然生意兴隆。而马纵横也在找正经的靠山,但买卖趟上都是谋利,谁跟你搞这一套,这也是六年之后了,按说这就算了。马纵横也这么想,但每过门头沟得绕着,每到热河就心中苦闷又提心吊胆,他也算个名人了,驼路上不认识他的少,特别他那帽子。所以马纵横这一次是铁了心跟瑞昌合作,他以带出盖克文两条驼路为代价,请袁凤吟为他出头。这些他都一五一十跟凤吟讲了,别的也不求,走京城不摘帽子就行。

两条驼路,这不是一般的代价了,这是许多领房几辈人都不一定能踩出来的。凤吟也就答应了。**大拳师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