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瑾一把握住张晓曼的嘴：“小声点！”

过了一会儿，秋瑾送了手，张晓曼喘着气说：“小秋，你不会真的想混进海盗团吧？那里面全是杀人不眨眼的海盗，万一被他们发现你是女人，那你可就惨了，说不定他们会把你……把你……”

“不是我，是我们。”秋瑾脸红了红，挥手说道：“你别胡思乱想，我们不会被他们发现的。”

“什么我们？我可不去。”张晓曼立刻拒绝：“我可不像你，有一身的武艺。”

“你不去那我沐浴时谁为我把风呢？”秋瑾拉住张晓曼的手：“晓曼，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你不会不帮我这个忙吧？你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再说你也提倡男女平等，为了推翻男尊女卑的不公平制度。我们应该豁出去！”

秋瑾经常登台演说，说话特别有感染力，还习惯的握了一下拳头，张晓曼不知怎么的就动摇了，说道：“那……我考虑一下吧……”

……

一个星期以后。

张晓曼看着自己身上的一件粗布衣衫，就忍不住直接扰头，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出了毛病，竟然鬼使神差地被秋瑾拐骗到了金瓯角。

“晓曼，不要总是扰头，会露馅的。”同样一身男装，戴着顶帽子，脸上还抹了点灰土的秋瑾小声提醒她。

“为什么扰头会露馅？”张晓曼问。

“因为扰头就会把别人的视线吸引到头部，我们是女人，头发和男人不一样，虽然戴了帽，但总被人盯着看还是容易被发现。还有，说话不要露牙，你的牙齿太白了。走路不要太挺胸了，手也别放在胸前，醒目的东西别放在身前，这样也会吸引注意的，最好放在包里。走路屁股不要扭，凡事都要低调，知道吗？”秋瑾向张晓曼传授易容心得。

“知道了。”

这次到金瓯角募集水手的船是燃烧军团的一条新船——沧海号。在添置了三条“龙”系列的船以后，赵全泰不干了，认为自己的横海号成了孤家寡人了，所以海盗团的第八、九、十条船便以“海”为系列，分别为：沧海、霸海、四海。65252821

沧海号没有停在码头，法国殖民者也不会让它停泊在码头。它停靠的位置还是以前那个渔村，离码头不远，补给也很方便。法国人对此的态度是不闻不问，因为这些海盗非但不扰民，还可以为金瓯角带来一些收入，对他们的统治是有利的。

秋瑾和张晓曼很快到了那个渔村，远远的就能看见一条巨大的船停靠在海边。

“好大的船！”秋瑾的眼中闪着亮光。

“这算什么大船，难道你没看到过更大的船吗？”张晓曼说。

“我当然看到过，可是这是海盗船，海盗船和商船客船不一样的，海盗船吨位一般不大，速度快就行，像这样大的海盗船是很少见的。”秋瑾向张晓曼解释了几句，又说：“我们过去。”

秋瑾先走了几步，张晓曼跟上，心里想到马上就要面对凶恶的海盗了，也不知会不会被发现，心里就一阵哆嗦，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住了秋瑾的手。

“快放手。”秋瑾没好气地转过头：“你什么时候见过两个男人手拉着手？”

张晓曼不安地说：“我……我紧张。”

“别怕，有我呢。”秋瑾在张晓曼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等会你全听我的，别乱说话，一切有我来应对，知道吗？”

“嗯。”张晓曼点了点头，随后低下头。

“抬起头，别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女人？”秋瑾微微皱眉，不知道自己把她骗来到底是对是错，说道：“走吧。”

沧海号两架舷梯全部开通了，船首的舷梯当然是供海员上下船，船尾供船长使用的舷梯一般是不开通的，但这时也在船舷和地面之间架起了一条长长的木板，在靠近地面这一端，摆着一张小方桌，两个看起来挺机灵的海员正在聊天。这两个海员都是越南本地人，一个二十五六，一个三十多一点，面色黝黑，偏瘦小。年轻的叫阮小山，年长的陈甲寅，是海盗团刚成立时在金瓯角招募的第一批海员。

秋瑾在张晓曼走了过去。

“大哥，你们这募海员吧，你看我和我弟弟成不？”

阮小山早看到这两个人过来了，不过看“他们”的身材比自己还瘦小，没以为会来募充海员，所以没认真看。这时听秋瑾说起，才不觉仔细打量了“他们”一下。

“你们两个人想当海员？”阮小山的汉语说得很标准。他摇了摇头：“海员是需要有充沛体力的，你们看起来太瘦弱了，没做过农活吧？不行的。”

“大哥，你可别瞧不起人，我有的是力气！“秋瑾眼光四处瞅了瞅，看到一块三十几斤的石头，心中一喜，几步走过去，俯身将势头抱住，举到胸前。“大哥你看，我的气力足着呢。”

“嗯，好吧，算你过关。”阮小山见她脸上虽然有点脏，生得却清秀，心中有些好感，所以也不刁难她，说道：“你来把你的情况填写一下，这就上船去吧。”

“谢谢大哥。”秋瑾非常高兴，她原以为加入海盗团的程序非常复杂，甚至考虑过：如果海盗要她递交投名状该怎么办。没想到只举了一下石头，再添一张表就能上船了。

她不知道的是，林海的海盗团募集海员还算麻烦的了，一般的船出海是直接在码头酒馆里吆喝一声，想一起干的就直接上船。这是因为一旦上了船，就别想轻易下船，根本用不着核实身份，你就算是间谍什么的，想使坏也统统没有机会，在船上的人想和外界取得联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进港时获得船长的允许后离船。通常情况下，如果不是完全可以信任的海员，是无法获得离船批准的。

资料也很简单，只有几栏。第一栏：叫啥？第二栏：贵庚了？第三栏：哪国的？第四栏：有老婆吗？第五栏：家里还有什么人？秋瑾想都不想，依次填下：秋汉侠、20、清国、没有、没有。

“大哥，填好了，给你。”秋瑾将资料递给阮小山。

阮小山接过来一看，说道：“你家里没有人了？”指着张晓曼：“你不是说他是你的弟弟吗？”

秋瑾和张晓曼同时愣住，秋瑾咳了一声，说道：“这个……他的确是我弟弟，因为我们一起来当海员了，所以家里就没有人了。”

阮小山点了点头，又对张晓曼说：“小兄弟，你也去举一举石头吧。”

“啊？”张晓曼心里直翻苦水，她可是大盛魁的富二代，从小就娇生惯养，让她举那么大一块势头，那不是要老命吗？

“大哥，我弟弟从小身体就不好，能不能别举了。”秋瑾急忙解围：“我弟弟虽然体力差一点，但读过几年私塾，认识不少字，还会说英国话，而且还是个不错的厨子，你们若让他上船，他可以为你们做出不少美味佳肴。你们想啊，这茫茫大海的，航行一次就是个把月呢，有我弟弟在，保证把你们这些大老爷们侍候得舒舒服服的。”

张晓曼听得直翻白眼，心中暗骂，什么叫“把你们这些大老爷们侍候得舒舒服服的”？怎么听起来自己成了风尘女子，这个死小秋，待会一定和她好好算账。

阮小山看向陈甲寅，陈甲寅点了点头。阮小山嗯了一声，说道：“好吧，那就让你们兄弟一起上船吧。”又对张晓曼说：“来，你也来把表填一填。”

张晓曼走上前，接过纸笔，依次填上秋曼成、18岁、清国、没有，填到最后一栏，张晓曼犹豫了一下，她的父母健在，往死里填是大不孝，可是既然她的“哥哥”都没了父母，她这个“弟弟”当然也不可能有父母了，心一横，暗道：爸爸妈妈，请恕女儿不孝……”

两个女扮男装的疯狂记者终于混上了沧海号海盗船。

……

天津码头，深夜。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躺在一棵树下，嘴里叼着一根小草，目光注视着不远的庞然巨舰——定远号。

这个青年名叫谷玉霖，是来远号的一名水兵，这次他肩负了一个重要的任务，跟踪一个名叫李忠海的定远号水兵。

这事要从两个多月以前的海军会演说起，当时定远号的舵轮传动系统和主炮都受到了一定的破坏，刘步蟾等人认为是日本人买通了定远号水兵干的，但查了几天没有线索，事情似乎就算是过去了，但事实却是刘步蟾一直惦记着。作为北洋水师最优秀的指挥官之一，他很清楚船上留着几个间谍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暗中悄悄查探，终于找到了一些线索，对这些线索进行梳理以后，怀疑的对象逐渐指向了一个名叫李忠海的水兵。

刘步蟾开始频频命令定远号停靠天津港，他要为李忠海制造机会，令他可以接触到指使他行破坏之事的日本间谍，以便一网打尽。由于李忠海认识所有的定远号水兵，所以刘步蟾调用了一个机灵的来远号水兵，这个人就是谷玉霖。

这一次靠岸，定远号已经停泊了三天了，谷玉霖就在树下坐了三天，坐得头昏眼花。

终于，一个黑影出现在定远号甲板上，他东望望西看看，确定无人发现后，匆匆下船，鬼鬼祟祟地向城市中心区走去。

“终于等到了。”谷玉霖吐掉了口中已经嚼烂的草根，一跃而起，悄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