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诗敌诗友
作者:潘驴邓晓闲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814

林海没想到此人说出这么一句话,这也太不谦虚了吧,往自己脸上贴金,这不是古人的风格啊。

“好湿,好湿。”林海微笑着回答。

谭嗣同看着林海,眼光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让林海觉得后背发凉,心想:这位莫非是背背山?”

“兄台眉清目秀,真是翩翩美少年。一看就知道兄台必是大雅之人,何不也作一首诗与在下的诗遥相呼应?”谭嗣同越说越背,背背山的背。

林海心想,老子有病?和你个背背山遥相呼应?他眼光四处一转,看到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人,一个大约60岁的老者,看起来极为儒雅,另一个是个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长得极为清秀,看起来像个女人一样。

林海大喜,心想这青年是个伪娘啊,正好与这个变态配成一对,免得他来恶心自己。急忙指着二人对谭嗣同说:“兄台快看,那个人才是眉清目秀,胜过我十倍,不如将他请过来,让他和你遥相呼应如何?”

见两个人仪表不俗,谭嗣同心想:本来只是想摸一摸这个徐志摩的底细,但那两人确实不像寻常人,值得结交。今日若错过,以后未必还有机会。这个徐志摩嘛,反正一时半刻也不会离开武昌,以后再找他慢慢计较不迟。便点头答应。

林海招了招手,店伙计走了过来,“客官有何吩咐?”

林海拿出一小锭银子塞给伙计,指着那两人说:“去把那两位请过来一叙。”

伙计说:“客官,我只能传话,可不能保证他们一定过来。”

林海骂道:“啰里八嗦的,快去吧。”

伙计将林海的话转告那两个人,青年对伙计说:“你去吧,我们稍后过去。”

伙计答应一声走了。

青年对老者说:“翁师傅,我们过去和那两个人叙一叙。”

老者说:“皇上,那只是两个附庸风雅的平民,何必理睬?”

这两个人竟是光绪皇帝和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翁同龢。

光绪笑道:“此二人能够看出你我不是常人而邀请我们,可见也有过人之处,况且那人作诗的水平也不错,反正无聊,聊一聊有何不可。”

林海看得出来光绪不是常人?他看得出来个屁,他只是看出丫就是一个假娘们,拿丫去填炮灰。

光绪起身整了整衣襟,走向林海。翁同龢跟随在身后。光绪分别向林谭拱了拱手,林谭二人也致以回礼,光绪撩开衣摆,大马金刀的坐下。

林海吩咐店伙计添了碗筷,又增加了几样小菜。林海为光绪倒了一杯酒,笑道:“兄台眉清目秀,真乃翩翩美少年。一看就知道兄台必是大雅之人,何不也作一首诗与在下,哦不,与在下这位兄台的诗遥相呼应?”

光绪没想到这位真不客气,上来就要自己吟诗。但他从小受的就是顶级教育,琴棋书画都有一定造诣,不怕作诗,笑道:“喝酒还要先作诗?这杯酒不好喝啊。好吧,我姑且一试吧。”

光绪端着酒杯走到窗前,静静看着天边的朝阳照射在水面上,水汽幻变出万千景象。他想到自己虽有一腔热血,想改革国家,却苦于没有助力,李鸿章张之洞等大臣虽然对自己维维是诺,其实更向着太后,而太后那个老不死的处处掣肘着自己,真是可恨之极。想到这里,光绪情绪激动,张口吟出一首诗来——

红日倚高楼,素水暮秋幽。

酒酣诗更烈,壮怀气难休。

只为无知己,更因有恨愁。

江山千百变,伴我牧春秋。

“好湿,好湿。”林海听得半懂不懂,拍手叫好。谭嗣同则听得脸色大变,心中骇然:这个长得和个女人差不多的青年好大的气魄!最后一句‘江山千百变,伴我牧春秋’,其意竟然想改变江山,控牧千秋大业,他这是要干什么?要造反?要革命?

谭嗣同知道海外有华人鼓吹中国应该革命,对于这些人,他是持尊敬、同情的态度。

“兄台诗才真令在下佩服。”谭嗣同又拱手施了一礼,肃然道:“在下姓谭名壮飞,字五缘。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谭嗣同没有报出本名,是因他还想作弄林海,如果让林海知道他是湖北巡抚的儿子,只怕会给父亲带来麻烦。不过如果林海的历史知识稍微多一点,就该知道壮飞两个字乃是谭嗣同的号,而五缘两个字则是他母亲的名字。

此刻的谭嗣同已经小有名气,但世人知道的只有谭嗣同,谭复生(字),光绪也不知道谭壮飞这个名字,他走回座位坐下,还礼道:“在下尹呈,字天赐。”指着翁同龢说:“这一位是我的管家。”

翁同龢拱手:“小老儿姓翁,为奴之人,贱名不足道。”

林海见几人都通了姓名,也说:“在下徐志摩,因为在海外长大,没有表字。”

“徐志摩?”光绪的声音显出一丝惊讶,“你就是那个承包汉阳铁厂的徐志摩?”

林海:“你知道我?”

光绪说:“我有一个朋友在总督府当差,几日前他写了一封信给我,说有一个叫徐志摩的人想承包汉阳铁厂,故而知道阁下的名字。”

林海道:“即使在总督府,知道我承包铁厂的人也不多,尹兄的这位朋友看来颇有身份啊。”

“算是吧。”光绪笑道:“徐兄,我和谭兄都已经赋诗一首,徐兄也作一首诗如何?”

毫无疑问,在穿越族里林海是最没有诗才的,就算是盗版他都憋不出来。林海楞了一下,苦笑道:“我在海外长大,没有学过八股文,你让我吟诗作赋,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谭嗣同一直琢磨着整治林海,一看这个他自承不行,哪里肯放过,立刻说道:“徐兄怎么如此扫兴!今天你无论如何要吟诗一首,否则你要罚酒三杯。”

莫说罚酒三杯,就算罚酒三吨他都没问题,可是林海有一股傲气,不能随便被人比下去,于是说:“好吧,我勉力一试,不过作得不好不要见怪。”

林海摸着下巴,微微皱眉,开始迅速把自己记得的19世纪以后的诗歌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试图找点可以“借鉴”的。让他自己作?免了吧!

想着想着,林海的眼光突然瞟到桌子上的一碟武昌鱼,脑中叮的一声,有了!

林海想到了著名的《水调歌头·游泳》,虽然这是一首词,而且和此刻的意境也不完全吻合,但稍加改动,倒也可以改成一首诗,以解燃眉之急啊。

“我有诗了。”林海微笑着喝了一口酒,目光投向窗外风樯舞动的舟船和万里长空,手中竹筷在桌沿上轻轻敲击,神采飞扬的吟道——

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

万里长江险,极目楚天舒。

神女应犹在,当惊世界殊。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几人听了,默默品味这一首诗。过了一会儿,谭嗣同首先赞道:“好诗。”光绪也微微点头,随后赞道:“果然是好诗。”

的《水调歌头·游泳》固然是好,但被林海胡拼乱凑一番,早就没了原来的意境,可说林海自己都没什么信心的,可是竟然被赞为好诗,林海一愣,不禁想问一句:好在哪里?

翁同龢抚须说道:“我曾闻有童谣曰‘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徐先生起句将两句古童谣信手拈来,改造用之,表明了徐兄游历天下的闲情雅致,妙哉。第二句‘万里长江险,极目楚天舒’描绘了我大清江山雄伟瑰丽的景象,壮哉。第三句‘神女应犹在,当惊世界殊’,妙趣横生,借巫山神女的视角感叹世界的变化,手法高超。第四句‘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感叹世界潮流正如这滚滚江水,多少荣华富贵,多少兴衰荣辱,都随着浪花烟消云散,寓意深远,发人深省啊。”

翁同龢长叹一声,又说:“徐先生第一句写自己,第二句写国家,第三句写世界,第四句写时代洪流,由小及大,层层递进,诗意磅礴而又不锐利,令人如饮醇酒,真是好诗,真是好诗啊!”

林海张大了嘴巴,既惊讶于这个老家奴竟然有不凡的见识和谈吐,更惊讶于自己的诗竟然还有这么多名堂?

光绪喃喃的说:“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错,任你如何强大,如何显赫,终究敌不过时代的变迁。当年的西班牙何等强大,最终也在历史的长河中湮灭。今日英格兰虽为世界第一强国,但过得二三十年,谁主天下犹未可知。也许不争荣辱,顺其自然才是人生之道,治国之道。徐兄能勘破这一层,不简单啊。”

林海摇头说道:“我并不是这样想的,正是因为在时代洪流之中,我们每一个人,甚至每一个国家都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所以我们更要珍惜这短暂的生命,活出精彩,做一番大事业!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在我的这首诗的最后,我还想加上四个字——只争朝夕!”

谭嗣同缓缓吟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只争朝夕。好!好一个只争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