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远离故乡
作者:夜场点支烟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684

2010年正月十六rì,江西永平车站,我踏上了去温州的车。

和我同行的有我的好兄弟陆丰和安泽西。我们是同乡又是同学,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同学。安泽西比我们好,想去那里都可以,可他却毫不犹豫地决定杭州投奔早他半年杭州的女朋友。他用无比坚决地语气说:“不能跟她在一起,就是去了天上当神仙也没什么意思。”

我和陆丰对看一眼。妈的他把神仙都抬出来了,我们反对也没撒用。

我说:“你真是个好男人,李素秋上辈子肯定烧了什么高香。”周文张张嘴,“男人注定了要为女人牺牲。知道了吧?”他拍拍安泽西的肩膀,“许仙啊,想死白娘子了?”

安泽西的脸“腾”地红了,“rì真他妈的恶心。”

我们去问问,看有没有人同行。第二天,有个女生说她和一个同学也准备要去浙江。他叫荷海燕。

今天我们约她在家见面。见了面才发现,我跟她见过面。小学,我们都在台下抄,我身边那个人,也就是他,她不知道是哪根神经不都,他毫不犹豫地念“大便”,声音嘹亮,整个课堂的人都笑死了。当时我以为这个人大概聪明不到哪里去,没想到后来她居然还能考上大学,真是勤能补拙。

荷海燕马上就想起了我,“唉,我们以前在同一班上过课,对不对?我想起来了,你姓周,叫周文,对不对?有一次上课,我们还坐一起的,对不对?”她兴高采烈地伸出手,几个问题连还炮一样砸过来。

“额、你怎么知道?”我有点好奇,因为我当时还没有告诉她我的名字。

她说:“其实那天我想问你的名字又不敢,后来就等着有机会问。你还记得吗?可是在没多久你就转到了三班去,所以一直等到学期结束她才提到你。”

周文笑起来,“这么说你们两个还真是有点缘。”

我给了她一个白眼。

我问荷海燕他还有一个同学怎么没来,她说:“吴丽在家做家务了。”

“他不是要走了吗?怎么还在做家务?”我有些惊讶。

荷海燕告诉我,吴丽家里没什么条件,母亲身体又不好,父亲又整天不回家。这几年一直是她在照顾年迈的外婆,父亲寄钱回来,她总是不动原封不动退回去。是这样啊“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理解。

几天以后,你们几个人一起到我家来吃顿饭,荷海燕父母请客,就在他们自家里。

荷海燕的父母有着一副无比富裕的相,把红酒当啤酒一样喝,几杯过后就滔滔不绝。他说:“孩子们,别这样看着我,一般情况下,我是从不喝酒的。可是,今天呢,我要破个例!为什么?因为我女儿这次可真是长大了,她爷爷以前告诉这孩子以后长大了是个有出息的好孩子。

我不相信,还说我们家几代没出过一个读书人,没想到,这孩子后来还真的就考上了大学,考上大学不说,现在居然要去了外面工作了。来,孩子们,给个脸,干一杯!”

荷海燕的脸一下红到脖子根,我们都使劲地憋着笑,以免嘴里的酒喷出来。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吴丽。吴丽个子很高,身材苗条,,却长了一双大大圆圆的眼睛,荷海燕介绍我们认识,一米七八的我低头看她,她穿一件半旧的浅红sè上衣,绿sè牛Z裤,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竟然把浅红sè穿得那么好看。可是,他脚上却穿着一双样式非常落伍的塑胶凉鞋。我可以对天发誓上一次看见这种凉鞋起码是五年前。但是,鞋子虽然旧,却洗得很干净。

看一个女人,我第一眼会看他的脚,因为脚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也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境况和品xìng。

吴丽的脚告诉我,她家的条件不好,但她是个要强的人。

我抬起头朝她笑了一下,说:“好啊!”一边伸出手。

他仔细地看着我,也微笑着说“你好”,轻轻地握住我的手。那一刻,我凝视着他,他也凝视着我,他的掌心很温暖,他的笑容像早晨的阳光一样慢慢地在空气里渗开来。

我莫名其妙地有点高兴,“穷人的孩子”并不yīn沉。

吃饭时,吴丽坐在我身边,可她一句话也没讲,只是专心致志地对付盘子里的菜。

我从侧面看他的鼻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微笑起来。

吴丽困难感觉到我在看他,转过头来,扬起两边的眉毛。

我立刻把笑容抹平,移开眼光,我装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问他是去哪个班的,她告诉我是分校的。

荷海燕隔着吴丽热情地叫我多吃点菜,还一个劲不停往我的碗里夹菜,说“到浙江就吃不着了”。我突然有点生气,心想,我吃什么菜,要你管?我自己又不是没长手,不会自己夹。

回到家后,陆丰问我,“你觉得荷海燕怎么样?”

“人挺好啊,身材苗条,体健貌端,还请我们吃了一顿白食。”

“她好像看上你了。刚才她谁都不管,就给你一个人夹菜,你还给他脸sè看。”安泽西插了进来,“人家心里多难过啊,真不应该。

我回他一句,“照你这么说,他夹来两筷子菜,我就要投怀送抱不成?”

周文很潇洒地挥挥手,“反正你现在没女朋友,有机会就捡一个,不要白不要,他长得又不难看,家庭也都还不错。”

我哭笑不得,“那你自己干吗不捡?”

周文张大眼睛,对着墙上的镜子检阅了一下他那凹凸有致、让无数女人看得眼睛冒火的身材,“有合适的,我当然会捡。”

“己所不yù,勿施于人。”我心里嘀咕一句。

这就是我的两个好兄弟:陆丰是全校出名的花心公子,从小学时代就有女生为她而决斗,成长的道路上那是轰轰烈烈,阅人无数,大学换了几个女朋友,直到毕业,还是觉得没有一个配不上他。他对女人的基本要求是“长得漂亮、有本事、家世好、够情调”。安泽西没有陆丰帅,却是温良的标兵,自从有了李素秋就再也不多看别人一眼,在他那里,“女人”就是李素秋,“幸福”就是跟李素秋在一起,哪怕跑到喜马拉雅山顶上去喝风。

我们上车的那天,送行的人足足来了有一个卡车,场面蔚为壮观。

荷海燕的父母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车威风凛凛地把女儿送来,一出场就镇住了大家——至少镇住了我爸。从那一刻开始一直到上车前的半个多小时里,我爸的眼睛看他的时间比看我的还多,还一个劲在我耳边悄悄地问有关他的情况,从年龄到专业,从家世到xìng格,再到有没有男朋友,不厌其烦。

当我爸问到她去的地方离我的地方有多远的时候,我终于忍无可忍,缴械投降。我把荷海燕叫过来,你自己问她:“你知道你去的地方离我的地方有多远吗?”

荷海燕真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见面熟”,走上来先叫一声伯父,然后居然一板一眼地说,“这个我已经查过了,我从乐清到温州他工作所在的地方,差不多要一个小时的车已经算近的了。我早就学会开车了,打算到了那边合适的话就早点买车,说不定今年过节就能自己开车过去看周文。”然后她转过头来冲我甜甜地笑。

我目瞪口呆——为他的老谋深算和厚颜无耻。

我爸明显是对她的答案非常满意,开始“小燕”来“小燕”去,口口声声拜托我照顾她。脸上摆出的神情,分明已经有几分“老丈人看媳妇,越看越喜欢”的味道。

荷海燕也兴高采烈地“伯父”来“伯父”去,两个人谈得很投机。

陆丰一直担心他从前的女朋友会不请自来找麻烦——大学里她素来众星拱月,收到的情书加起来放满了一书包。但是,自从他下定决心要到外面工作以后,就和从前的女朋友都断绝了往来。

前天晚上我们三个跑到一家酒吧里喝酒一直喝到凌晨,“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去温州吗?说是温州的女孩子不好。就给我介绍了一个,我没说什么,结果你们猜怎么样?他竟然还不要我!从那以后,我就发誓一定要出去,到了温州,自己挑,好好地挑,想找什么样的人,就找什么样的人!”

陆丰多虑了,他的女朋友一个也没来。惟一来送他的,还是我从前的女朋友陈怡。

我是在觉得自己好像应该有个女朋友认识陈怡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分手的时候也相当平淡——到了大学我打定主意要去工作。她说“我是家里的独生女”;我说“我也是家里的独生子啊”。她说“那我们两个人好像很不一样”,于是,我们说好,如果我没有去外面工作,就接着交往下去;如果我要是去外面工作,就分手。后来我还是决定去外面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