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拨云见日
作者:蓝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426

这座草庐坐落在一座风光秀丽的山峰下,面朝一片荷塘,庐外栽了一圈篱笆,院中立着一排木架子。无弹出广告小说 天晴时,蒙面女子会在架子摆上簸箕,晾晒草药。今rì天气不太好,一大早便飘起了蒙蒙细雨,下午雨是停了,但直到现在,还没有放晴的迹象。周晋立在窗前,心情和天空一样yīn郁。他在这儿呆了十八天了,内伤已完全康复,但那枚该死的透骨钉伤到了筋骨,短期内他的行动还不方便。斗笠男和蒙面女子是外地人,六年前才在山上定居下来,他们医术高超,并无偿为村民看病。他们身份神秘,没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他们叫什么,村民只能根据斗笠男和蒙面女子对彼此的称呼,尊称斗笠男为越大夫,称蒙面女子为瑛大夫。周晋入乡随俗,称斗笠男为越大哥,称蒙面女子为瑛姐。小女孩突然哭得很厉害。小女孩平时都是由瑛姐照顾的,但下午村里有个妇人难产,越大哥和瑛姐都下山去了。周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挪到夫妇俩的房间。周晋刚从摇篮里把小女孩抱起来,忽觉背上yīn风阵阵,周晋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拐杖就向身后抡去,只见一个黑影闪身飞上房梁,然后倒悬在上面,好像一只巨大的蝙蝠。此人身高不满未提!”夏凝扶他坐下,道:“歩青是个愣头愣脑的木头人。前辈没问,他当然不会说了,怎能说是瞒着你呢?”张夜书进厨房把茶壶提了来,夏凝给任非野倒了杯茶。张夜书又回厨房去了。任非野道:“哟哟哟,我说他一句,你就心疼了?”夏凝道:“他是我相公,不心疼他,心疼谁?”任非野道:“女孩子家说这样的话,也不怕人笑话。”夏凝道:“他们就是笑掉大牙了,我还是要说!话说回来,前辈此行该不会只是单纯的来探望我们吧?”任非野道:“我发现出口了!”夏凝的眉间隐隐泛出一抹愁云,然而刹那间便被她用灿烂的微笑完美地掩饰了,连老于世故、心机深沉的任非野也没察觉。任非野继续道:“不过要从那儿出去,必须横过一个断崖,普天之下,有此轻功不会超过四个。本来我也算一个,可是我废了一条腿,再也使不出‘鹊桥相会’了。你的好相公轻功根基不错,我想收他为徒,把‘鹊桥相会’传授给他。到时我们便能出去了。”张夜书站在厨房门口道:“这个恕我不能苟同。家师待我恩重如山,至死我都不会改投他人为师。”手里还拿着几根湿漉漉的白菜叶。任非野道:“你若执意不肯拜入我的门下,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本门的武功概不外传,这是规矩!”拍拍屁股,就要走人。夏凝拉住他道:“前辈你千万别冲动呀,你这一冲动,对谁都没好处。九幽森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你真甘心把下半辈子都耗在那儿?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前辈你只要看开点,破例一次,我们就都可以出去了。”任非野道:“你只知道叫我看开点,怎么不劝你相公识相点?你莫白费唇舌了,我宁可老死九幽森林,也不会坏了本门的规矩!”夏凝杏眼圆睁道:“令师祖、令师的在天之灵若是看到你如此食古不化、不知变通,一定要被你气得再死一次了!”任非野气定神闲地坐回凳子上道:“你少拿我祖师爷激我,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的还多,你的激将法不会奏效的。”夏凝鼓起两腮,长吁一声道:“要不你们一人退一步。歩青认前辈做义父,这样你们俩便不是外人了,再传他武功,便算不得是破坏规矩了吧?”任非野满意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说罢注视着张夜书,显然是在征询他的意思。张夜书斤抿双唇,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任非野一手造就了夏凝的短命,对此他无法释怀。夏凝踅至他身边,把额头贴在他的胸膛上,柔声道:“你的心思,我都明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这都是天命,再多的内疚和仇恨,都无法改天换命。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就让它随风而去吧。你听我的话,认任前辈为义父吧,这样既能出谷,你也能习得至高无上的轻功。成亲时,你才答应以后都要听我的话的,难道现在就要反悔了么?”张夜书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大步流星地走到任非野面前,纳头磕了三个响头。任非野慌忙扶起他,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恨我,不愿做我义子。但我却是真心把你当成我的孩儿,并且终有一天,我会为你感到骄傲。”自古以来,生离死别都是人生中最伤心痛苦之事。张夜书和夏凝原是想借着夜sè,不辞而别的,但是临行前,他们又改变主意,决定和傅家兄妹告别后再走。这一走,或许就再无相见之期了。推开柴扉,在昏暗的烛光中,傅公申打赤脚箕踞在走廊上,一手持剑,一手高举一把铜壶往剑上浇水,涓涓细流落在剑上,发出嗡嗡之声。突然剑鸣声绝,当的一声,水壶坠地,傅公申一个“鹞子翻身”,跃到院中,随xìng而舞,仿佛一名妙笔生花的画师完成一幅泼墨山水,或点或挑,或刺或削,万千变化,如信手拈来,剑光错落,大气磅礴,应手随意,一气呵成。舞毕剑收,院中花木,十之仈jiǔ已为剑气摧断。张夜书实不知傅公申的剑法如此jīng湛,拍手叫好:“好剑法!”傅公申道:“这‘折菊八式’,你可记清楚了。”张夜书道:“记住了。”在傅公申弃壶的那一刻,他便已明白傅公申有意传剑法给自己,于是用心记忆,他的记xìng远比悟xìng好,傅公申收剑的时候,这套剑法已深深烙在了他的脑子里。傅公申把剑向张夜书掷来,力道拿捏得分毫不差,剑飞到张夜书面前,便停住了,张夜书伸指在剑尖上一弹,长剑竖直立起,张夜书将其抄在手里。这剑是青铜剑,剑长四尺,剑身和剑格被密集的回形纹所覆盖,剑柄上用小篆刻着“寒武”二字,时隔千年,依然寒气逼人。傅公申道:“身为剑客,身边怎能没一把好剑?你的剑断了,这把剑送你,反正它跟着我也没出息。”张夜书道:“谢了。”朋友的礼物,张夜书从不客气,就像对朋友的要求,他也从不吝啬一样。傅公申道:“你们随我来。”他打开房门,只见傅欣碧、姜政、叔孙皋三人都在。房中摆着一张巨型木案,菜肴丰富,酒亦已温好。他们不约而同地起身。傅欣碧哽咽道:“谢谢你们愿意来看我们。”叔孙皋摸着后脑勺,憨笑道:“对不住啊!我担心那个糟老……呸呸呸!应该是任老前辈才对,担心他居心不良,所以就躲在你们家的酒缸里一直没离开。所以,那个,你们的话我一字不落,都听到了……”姜政的声音略显沙哑:“都别站着了,快坐下来吧。”这顿送别酒喝了一个多时辰。姜政和叔孙皋原是负责劝酒、讲笑话,带动气氛的,可是喝到最后,两个大老爷们都泣不成声;夏凝和傅欣碧是女子,眼泪本就丰富,更是难分难舍,哭得一塌糊涂;就傅公申和张夜书从头到尾都若无其事,一滴泪也没落。喝罢送别酒,叔孙皋已经直接醉倒。姜政和傅欣碧送夏凝出去,张夜书和傅公申有意慢了一步,落在后面。张夜书道:“傅兄,你喜欢凝儿吧?”傅公申默念着元稹的那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并无回答张夜书的问题,他只是说道:“夏姑娘对你情深义重,莫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