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泥烂酱一赖娘 之7
作者:广平胡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358

一rì,chūn早送走上学的砣砣,回来为鱼池上料。 小花狗猛地狂吠不已,循着狗所朝的方向望去,有一个老头走来,满身老态,胡须长垂而花白,一手拄根龙头拐杖,另一手高举白旗,印有汤碗大个“卦”字。chūn早就请进了家里,卜问丈夫的去向。老人一撂那卦,不发一言,起身就走了。chūn早大为不解地追上去想问个明白,说:“您不说话,钱也不要了?”老人头也不回地说:“老朽的规矩是劣卦不说不收钱。”

chūn早赶快回到屋里,桌上却放着一个纸条,写着“非亡即走”四个字。这已在chūn早的意料之中,她每夜盼着丈夫,眼泪都流干了,仅仅是在坚定做女人的信念,为砣砣臆造一个爹来。但看了老人的卦词,她心里还是像有块巨石在向下重压,一天都烦躁不安。中午砣砣回来,她死死地搂住他痛泣了一场,儿子却不知发生什么事了。

后来,赖娘就有很久没有跨chūn早的门槛。办事路过时,将脸拧到chūn早家看不到的那一方。chūn早叫他进屋歇会,他说牛等我上草哩。但干柴和鱼吃的嫩草,他还是照旧送来,放在离chūn早房屋不远的岔路上,就回去了。chūn早倚在门框上呆望着赖娘,只好让砣砣将一些回赠的东西送去。赖娘就总对砣砣说那毛老鼠还在不?好好喂它,不然会死的。其它再没有话。要是有小伙子路遇到他,都戏谑道:“咋一脸丧气,天鹅肉吃不到?”赖娘便瞪圆了眼睛,狠狠地盯了许久,然后双方才无趣地离开了。

赖娘虽然没有再接近过chūn早,心却熔化在那窈窕的**中去了,一闭上眼,chūn早就在眼前,捧着酽酽的糖水让他喝,脸是笑笑的。不过他两腿不再那样酥软了;也不独自枉举了右手,一次又一次地重打那牛虻;也不思想那时是怎样地走到石堆背后静看了什么,他敬重那个虚幻的身影,动心时只念道:“chūn早,我疼着你呢!”他知道chūn早每次在察觉他做出想吃天鹅肉的举动之后都没有咒他骂他,是因为她不忍心伤了一个丑男人的心,这是chūn早的善良所在。他觉得chūn早已经给他很多了,他足够了,剩下的是自己要变成十个、百个赖娘去帮她护她,如果chūn早不小心将那大红的鞋掉到崖下一只,只要chūn早说声赖娘,帮我捡鞋,他便能咚地跳下崖去。赖娘还想到,他不许所有人再惹chūn早生气。他知道chūn早一生气,就没有笑着好看。赖娘每天将牛赶到能看到chūn早房屋的坡上,自己就躲进一丛小树里,看着chūn早忙不迭地走进跑出。他一看到男人停下脚步与chūn早笑骂,就想扑过去给那个男人一点颜sè瞧。但每次还是没有扑过去,只是低声骂道:“回家跟你婶婶sāo去。”赖娘意识到这话只有他自己听见,很是懊丧。

傍晚,天上满是红霞,像血染的。赖娘又背一笼子鱼草来,还未到岔路口,砣砣就跑过来说:“赖伯,咋不到我家里去了?娘叫你呐。”赖娘迟疑了一会儿,将草径直背到池塘边,chūn早已在门上迎着。

说:“咋再也不跨chūn早的门槛了。砣砣老念着你哩,屋里歇歇”。

答:“哎。”

“砣儿别处玩去,娘和赖伯说话。”chūn早一边说一边仍递来一杯糖水。

“chūn早下次别弄这个了,甜得割心。”赖娘接过水杯说。

“赖娘,屋后沈姑咋样?比你大五岁,一身好肉。这么多年闹着要找汉子,没有合适的。你可不能心高,噢?”

沈姑原来也有男人,姓党,从小爱调个野情。几年前和一个女人玩那个,被女人的本夫捉了双,赤条条地从床上拖下来毒打一顿还不算完,又把沈姑那男人浸到一缸凉水里,最后把一瓢拌有头发的冷水灌到肚里,叫他从此没有了男人的功夫。沈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满腔的怨气,yù望又强,哭着要重找一个阳刚的男人,自己图个舒坦,还能出口醋气。所以就离了婚,两口子每人分得一个已chéng rén的儿子。蔫了的男人虽然气得喉骨上下滑动,又没脸多言多语。沈姑常到外面瞎跑,或坐在场院里坦胸露那个,吸着旱烟叶。但过往的男人没有一个敢走近亲热她的,顶多只丢下一句肉麻的话就走了。

赖娘从前呆看过沈姑那肥厚的胸脯,但那是和chūn早交往之前的事。这会儿chūn早提起沈姑,他便觉得这是让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很久以来,他觉得沈姑太肉,浑身都很低劣,看不到chūn早那带着芳香的雅致。所以chūn早给赖娘提亲,让赖娘有吸一支烟的功夫都没有说话。后来他意识到chūn早也没有说话,抬眼看去,就看到眼前的是一个失意和无奈的chūn早了。他开始咒骂自己咋又不知不觉地惹chūn早生气了。他说:“行,听chūn早的。”

“哎。这就对了。”chūn早说,“你知道咋样勾女人不?你照顾她,处处想着她,让她心动。我给你说,沈姑就爱吸个旱烟叶……你等等。”chūn早到里屋拿出一把黄灿灿的旱烟叶,又说:“我托人捎买了好大一捆呢,就放在我这,每次从我这路过就给她送一些去,她心不动才怪哩。”

赖娘接过东西,脸平平地走了,走得那么没有激情。他到沈姑面前把旱烟叶递了上去:“给你吸的。吸这玩意,嘴就不臭?”沈姑抽出铜烟袋嘴儿,有一颗涎水掉在肚皮上,眼睛眯成一条线:“哎哟,是哪股风把赖娘吹来了,还这么心实地痛人?”赖娘什么也没有听见,直直地用眼神刺沈姑的胸脯,猛然又想起拍牛虻的事,判断着那nǎi子颇不如浸在水里的两条腿儿白。所以,竟怏怏不快地站起来回走了。下次chūn早见他,问事情怎样了,赖娘说:“沈姑喜欢得涎水都流出来了。”说完又接过chūn早给他的一把旱烟,似乎接旱烟是为了换得chūn早一乐,他自己也有说不尽的舒坦。

赖娘还是原来的赖娘。沈姑并没有掳走赖娘那颗笨拙的chūn心。放牛时,赖娘依然躲进树丛望着chūn早的屋子。有好多次,他看见chūn早同一个干部模样的男人从大门时进时出,甚至坐在门口闲聊,甚至还站在鱼池边指指点点,chūn早竟像跟赖娘说话时那样笑笑的。他就痛心不已,在心里骂那干部,骂人家是老狗下的崽子,竟用贼术取悦了chūn早,修池子咋见不着他的人影?!他想跑去将那干部掀进水里,让鱼们撕吃了他的心肝,却又怕chūn早给他翻脸。这一次,他一直看到该赶牛回去的时候,那男人又从屋里出来,chūn早跟在后面,手上提两串白花花的东西。赖娘打牛先走,自己躲在沟口岔路旁的草丛里,就看到他们走来。chūn早提起手中一串鱼说:“高志,拿回去过年吃吧,这一向真劳累你了。”那男人不接鱼,却握住了chūn早的手腕,还说:“还对我客气?chūn早你真好看,我……”这时的赖娘还能忍下去吗?他一纵身地跳了出来,就像抱着大树一样狠毒抱住了干部的大腿,抡起拳头在丹田下面乱打:“我叫你sāo!我叫你sā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