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你怎么了？”

跟judy打完电话的黄漫珊钻进的士，却发现林东来还站在那里东张西望，赶紧叫他。

“哦。”

林东来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钻进的士。

进了的士之后，林东来才转过头，看着对面那栋楼房上的两个人。

因为隔得太远，林东来根本就看不清楚楼顶上那两个人到底是谁。

多年争斗的经验让林东来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到底是什么人呢？是国际刑警吗？但愿是吧？”

想到这里，林东来微微叹了口气，“金盆洗手，退出江湖，谈何容易啊。”

看到林东来突然叹了口气，黄漫珊有些奇怪地问道：“东来，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从前的往事，觉得很感慨。”

黄漫珊看林东来一副不愿意再提起的样子，也不再追问，而是笑着说道：“好了，东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们要面向未来。”

“嗯。”

林东来笑着点点头，在飞驰的的士带着他彻底离开楼顶那两个人的视线之前，他最后一次看了那楼顶上的两个人，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到底他们是谁呢？”

林东来是湖南人，十二岁就跟随父亲偷渡出国，那么小的年纪，也不可能跟任何人有什么恩怨。

他在出国之前，做过最大的得罪人的事，也不过是抢了隔壁小弟弟的冰激凌而已。

一个冰激凌嫉恨十五年那么久，没那么夸张吧？

从机场到河天酒店，路上大概要走一个小时。

林东来心中有事，担心黄漫珊跟他说话，分散他注意力，所以便假装休息，把脑袋靠在车窗边，闭上眼睛。

黄漫珊见他这样，只当他昨晚熬夜，这时候困了，睡着了。所以也不吵她，自己拿出手机，玩起游戏来。

靠着车窗，把自己这么多年所可能结下的恩怨全都理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林东来突然想到了一条线索，“广州，广东，广东帮……恶龙帮？难道是恶龙帮的人？”

林东来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因为恶龙帮的成员基本上都是广东人，所以又被称为广东帮。当年幽灵幻影进入洛杉矶，为了赢得一席之地，不得不驱逐了实力相对弱小的恶龙帮，占据他们的地盘发展。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林东来的推测，并没有办法证实。

这时候，林东来又想起一个黑帮老大的好处了。

从前他有这样的疑问，只需要吩咐一声就好了，自然会有人帮他把事情查清楚。但是现在，他就只能靠自己猜。

这个世界的信息是不对称的，普通人的信息获取渠道，永远比那些手握权势的人要狭窄得多。

既然决定了要做一个普通人，那么对于这种弊端，林东来自然是坦然接受。

而接下来，林东来又马上想到了第二个问题，他才回到中国不足七十二小时，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怎么现在就会被人盯上？

先前的国际刑警还有情可原，而现在来到广州，又被两个神秘人盯上，这就是在是让人犯思量了。

再联想到昨天晚上在宾馆收到的那封信，林东来什么都明白了。

“委员，我为维利会做的事已经够多了。你难道就这么不肯放我一马吗？”林东来有些愤慨，又有些无奈地在心里自言自语道，“好吧，既然你们都不愿意给我平静的退休生活，那我们大家不妨就放手拼一拼看。不要以为我真的什么准备都没有。”

美国纽约，某个有着普通外表，而内饰极尽奢华之能事的办公室的门被猛然推开。

这个办公室正是维利会九个预备委员中最为年轻的约翰的办公室。

而推开门的，正是现在幽灵暗影的老大约克。

此时的他，像极了他的绰号“狂狮”，气势逼人，须发皆张。

一进门，约克就冲着约翰大吼道：“约翰，你到底想干什么？”

“老板……”跟在约克身后狼狈地走进办公室的，是约翰的秘书。

约翰头也不抬的继续看着他手头的文件，嘴里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秘书答了声是，便下去了。

“约克先生，这么急着来找我，不知道有什么指教？”

约翰将手里的文件看完之后，拿起笔在上面写上批语，然后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头，看着约克，问道。

“约翰，你就别装蒜了。你们为什么要四处散布东尼已经脱离幽灵暗影？我告诉你，幽灵暗影永远属于东尼，东尼也永远属于幽灵暗影，我们永远不分开。还有，究竟是谁让你泄露东尼的行踪的？你难道不知道他有多少仇家吗？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想要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而已，这妨碍到你们什么了？”

“狂狮”看起来简直愤怒到了极点，不过约翰似乎并不为所动，他坐在椅子上，紧盯着约克，然后不屑地摇头，“约克，你真的就那么执迷不悟吗？还是你当老二已经当习惯了，没了老大整个人就变得像只无头苍蝇一样。”

约克同样不屑地摇头，“对，我就是那么执迷不悟。我如果头脑像你一样灵活，十五年前，我就不会听你的话，加入这个什么狗屁地下领袖培养计划。约翰，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我只是要你记住，你之所以能够人模狗样，西装革履地坐在这里扮高贵，是因为我曾经冒着被东尼杀死在街心公园的危险。所以，请你不要用这种自以为是，居高临下的态度跟我说话。”

“不可否认，由于你的帮助，我得到了东尼这个业绩，我很感谢你。但是，我也希望你明白，我之所以会有今天，更多的是因为我付出了你所完全无法想象的艰辛和努力。”

约翰尽量让自己显得优雅从容，但是约克的话最直接的刺痛了他，所以他说话的时候无论是声调还是频率，都明显地显得有些冲动。

说完这话之后，约翰长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另外，我不会亏待你的。等到东尼重新回归正轨之后，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安排，我可以给你在壳牌石油公司给你安排一个董事的职位。对了，你不是喜欢武器吗？我也可以把你安排在马丁公司，做个安全顾问什么的……”

“我今天来找你，不是想谈我自己，我要谈的是东尼。”

“东尼？东尼没什么好谈的。自从十七年前，他被维利会的‘星探’发现之后，他的人生之路就已经决定了。”

约翰说着，拿起桌上的威士忌，倒上两杯，自己拿了一杯，递出一杯给约克。

约克看也不看酒杯，“我只跟我的朋友喝酒，你不配。”

约翰不以为意地抿了一口酒杯中的威士忌，然后说道：“这一切都是委员的计划。八年前，在四个候选人中，委员选择了东尼。他在东尼身上花了八年时间，对他寄予厚望，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中途放弃。约克，我只是奉命行事。”

说到这里，约翰略微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没有任何人想要伤害东尼，他只是想要他回来而已。我想你和我一样清楚，委员在东尼身上究竟花了很多心血，他视他为宝贵的资产，顶多是不听话的资产，而绝不是敌人。”

“东尼已经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事，你们为什么就不肯放他一马呢？你们想要他做的事，交给我做就好了，我会替他做好的。”

听到约克说完，约翰笑了笑，然后深吸一口气，说道：“约克，你和我一样，也是日耳曼人，所以我其实很不愿意这么说。但是既然你这么谈到了，我只能实话实说，约克，你跟东尼之间的距离，就好像他跟我之间的距离一样遥远。”

“你们到底想怎么做？”

“委员已经授权我，可以做任何可以让他回心转意的事。”

“你爱狂妄自大，那是你自己的事。但是如果，你的自大伤害到东尼的话……”“狂狮”约克伸出他粗长的手指，直指到距离约翰的鼻子只有一公分远的地方，“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约克说完，缓缓收回手指，然后转身离去。

当他走到门边的时候，端着酒杯的约翰在他背后说话了，“等一下。”

约克站住，但没有回头。

“哥哥，念在我们有同一个母亲，我原谅你今天的无理。不过，我想你该知道的我的习惯，我的宽容永远只有一次。另外，我想请你永远不要忘记，杀害东尼父亲的人究竟是谁。”

约克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没有说话，用跟刚才一样快慢的步子离开了。

和judy计划的一样，林东来和黄漫珊的的士，在八点左右就到达了河天酒店的咖啡厅。

黄漫珊给judy打电话，她说她还有十几分钟就到。

“judy很快就到，我们稍微等一下吧。”挂了电话之后，黄漫珊对林东来说道。

“我有点饿，可以先点点吃的吗？”林东来问道。

“当然，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说到这里，黄漫珊笑了笑，“我还欠你七顿饭呢。”

林东来拿起菜单，一边看，一边笑道：“你记得倒是真清楚。”

黄漫珊可爱地笑道：“那是，欠别人的可以装糊涂，欠你的东西怎么能记不清楚……诶，等会judy来了，你一定要把你在路演的时候的神气给表现出来，她这个人最喜欢自信的人。”

“来个小炒肉饭。”林东来点了吃的之后，抬起头来看着黄漫珊，“你老叫她judy，难道她没有中文名字的吗？”

“有啊，但是她不喜欢，所以都不让我们叫。”

“叫什么？”

“王慧欣。”

“挺好的啊，为什么不让叫？”林东来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有些奇怪地问道。

“说是听起来太乖了，没有个性。”

“个性。”林东来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十足九零后的派头。”

“其实，这只是个借口罢了。”黄漫珊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说道。

“哦？”林东来好奇地看向黄漫珊。

黄漫珊看了看四周，压低嗓音说道：“judy她爸爸不是做正行的。”

“不是正行？”林东来故意装傻，“你的意思是说？”

“就是黑社会。”黄漫珊把手放在自己嘴边，凑近林东来，小声道。

“哦……”林东来装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但是他还是不明白，“这跟judy的中文名有什么关系？”

“judy她爸爸很喜欢在外面乱来。除了judy妈妈这个正妻之外，他还在外面搞了一堆姨太太。”

“姨太太？我怎么听着好像回到民国了？”林东来笑着说道。

“是真的了，judy爸爸的公司的那些人都是这么喊的。Judy的妈妈在judy很小的时候，就被她爸爸给气死了。所以，judy一直很不喜欢她爸爸，顺带着连她爸爸给她取的名字也讨厌。”黄漫珊说到这里，又再次凑到林东来耳边，“你知道吗？Judy爸爸有一次还给我发短信，邀我去国外旅游，你说夸张不夸张？”

“这没什么好夸张的，对美女的爱慕，是不分年龄的。”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林东来只是顺口这么一说，但是听得黄漫珊心里可是乐滋滋的，“看不出来，你拍马屁的功夫挺高明的嘛，已经到了润物细无声的地步了。”

林东来笑了笑，没说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judy的爸爸风流归风流，但是其实很宠着judy的。就好比说总经理这个位子，虽然judy的能力确实很突出。但是她毕竟年龄摆在这，要是没有她爸的关系，她是不可能做到这个位子的。”

“她爸爸是白马广告公司的股东？”

“不是，是华南区最大的客户。”

“哦。”林东来点点头，“judy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呀，怎么说呢？是个聪明人，有时候甚至有点聪明得过头。稍微笨一点的人，跟她在一起相处，都会觉得很累。她是个对自己和别人都很苛刻的人。”黄漫珊说到这里，眼珠转了转，故意说道，“听说，她还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而且还是我们白马广告当之无愧的第一美女哦，要不，我把她介绍给你？”

林东来看了黄漫珊一眼，笑了笑，又没有说话。

事实上，林东来不说话，是因为此时他满脑子里都在想着那两个神秘人的事，跟黄漫珊说话，只是本能反应式的应酬罢了。所以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他哪里知道，他这么一沉默，黄漫珊就有点郁闷了，心里想，“难道他真的动心了？诶，也难怪，judy的条件这么好，要是我，我也动心了。”

就在这时候，黄漫珊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高跟鞋使劲践踏地板的声音。

黄漫珊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不消说，一定是judy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