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三章 台风
作者:月之光的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780

没有人知道当时维多兰所说的那句“我相信”其实算不得一句祷言——因为她相信的对象并不是传说中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生灵的众神而是某个无良的穿越人士。

在从修女院逃出来的当天那人就曾经对她说过:“这种诅咒其实像是一种病毒……不是毒!是种由一个核算分子与蛋白质构成的非细胞形态的……晕咱们换种说法啊。它就好像寄生在你体内的一种小虫子会让你生病让你变得虚弱甚至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但是!”说这个字眼时他口音咬得很重“它显然要比一般的虫子更聪明——因为它知道一旦你这个唯一的宿主死了那么寄居在你身上的它也将不复存在。”

“所以它会吓唬你折磨你玩弄你;但绝对绝对不能把你玩死这就是它的‘底线’。”

他对该理论深信不疑甚至在此基础上搞出了什么“生命绑定”说白了就是一群人在刀口下排排坐。由于要死大家一起死维多兰对此也没什么不满但事后想想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也就罢了毕竟是诅咒的源头可其他人呢?怎么就相信了他的鬼话而陪着他一起疯?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成功了!

所有人都活了下来这说明他那个理论还是有些道理的;在之后的一次次对抗中维多兰能屡次化险为夷甚至还捎带手地从绝境中救人还是托了这个理论的福。

只是在她的感觉中诅咒并不像虫子反而有点像一个性格别扭的小孩——它脾气暴躁行为粗野还总喜欢整出些恶作剧来引起人们的关注;但是对自己人它又极端的护短说白了就是一句话:我的朋友我可以欺负但是你欺负就不行。

反正不管怎么说此时的维多兰已经习惯于这小破孩的存在了。只是和珍妮那种“顺毛捋”的方式不同维多兰更像是拿捏住对方的小辫子然后一次次地要挟它。

就比如刚才她坦荡荡地摊开双手迎向火焰便是一次再明显不过的要挟了。如果她伸手去推很可能火焰会烧到她手上——那诅咒绝对不会介意让她也跟着多吃点苦头。

但换成脑袋呢?

烧就必死绝没有别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敢烧吗?瞧这多像一个人用十字弓比着你而你却把人质的胸膛顶在箭矢上然后疯狂地叫嚣:“你射啊是个男人你就射啊!”

只不过这个人质乃是维多兰自己而已。

显然那脾气暴躁的小破孩离“男人”还有段距离每次维多兰自陷死地的时候他就不得不退却了——是的退却;从维多兰的角度能看到那盛开的火焰就仿佛被冲上岸边的海葵一样迅收拢;从喷气的孔洞中缩了回去然后又过了十来秒钟才从外面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

这种现象叫做回燃。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生的:一来气体本身有压力只能往外出不能往回进;二来管道里面也没有氧气支持火焰燃烧。

但此时此刻这种明明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偏偏就生了还是在众人眼前以至于很久之后仍有不少当时在场的记得火焰在维多兰面前退缩的那一幕。

“知道吗?圣女身上的光芒已经压过了火焰!”他们在饭桌旁舞会中沙龙上就这样信誓旦旦地对身边好奇的听众说。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维多兰不可能知晓;眼下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这坏小孩……又把怒气撒到别的什么地方了吧。”这种想法让她有些愧疚甚至感觉自己很卑鄙。

可即使再卑鄙维多兰也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她实在不想再有人因为诅咒而糊里糊涂地丢命了——那等于是被她“直接”害死的毕竟若没有她那些该死的意外也许根本就不会生。

其实说起来维多兰并不害怕杀人甚至在还没进修女院之前她就曾亲手捅死过一个打她主意的恶棍——用那恶棍的亲传绝活“背刺”把小刀子从两根肋骨的间隙中插了进去。

不需要第二刀。

那年维多兰才十一岁。

就这里就可以看出那恶棍培养维多兰是多么地尽心尽力。而维多兰也的确具有作为一个优秀潜行者的一切潜力:机敏果决以及为了等待时机可以几年如一日的那种韧性;当然能让一个老油条全无防备本身就是种十分高明的伪装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因为被诅咒殃及的人大多数都与她无仇无怨——就算有怨维多兰心里也更倾向于用刀子解决。何况杜兰·西斯连科还是她此行的目标一个“自己人”。

“西斯连科先生您没事吧?”推开晃悠悠好像摆锤一样的吊灯维多兰转身一步跨过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扶起了……杜兰·西斯连科本人!

没错不是克虏伯那西贝货而是真正的杜兰·西斯连科!

“呃你认识我?”这下子连杜兰也摸不着头脑了因为他可以肯定在今天以前他应该没见过这位姑娘——以对方出众的姿容(这个词用在维多兰身上相当别扭)那绝对是一见难忘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姑娘见过他的画像又或者是在她来之前被什么人暗中指点过。

但对方的回答却让他有了种崩溃的感觉。因为维多兰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咦?您不是刚刚……喔!我明白了原来您才是西斯连科先生本人这真是……哈哈哈哈!”

姑娘豪爽地拍着杜兰的背力道之重让杜兰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借机报复。笑了一阵姑娘又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指着地上道:“这么说他其实是克虏伯喽?”

顺着那修长的手指杜兰看到了地上还被冰壳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老朋友克虏伯这才猛地醒悟过来为什么对方刚才从地上拉起的是自己。

道理明摆着——一块冰坨子你怎么扶?

“狗屎这样也行?”杜兰的脑子有些乱了就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台风。

……

……

“吭……还有这种事?”脑子同样被台风肆虐过的还有将事情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的老酒鬼斯特凡。

当吊灯砸下来的时候他才刚刚在自己的桌子上签完命令而五老星的桌子位置是在议事大厅的五个角。这就意味着别人可以往外跑但无论怎么跑都会落在后面的他是绝对没可能逃出去的。

因此他索性就站在原地没动。

接着台风就刮起来了——先是从坠落的吊灯下救人然后飞身扑向火焰再然后是以某种他无法想象的方式认出了杜兰和克虏伯的真身。

然而事情还不算完!在一声爆炸之后“地怒”就停止了;而外面本该是剑拔弩张的两伙人却突然团结起来不约而同地冲进了墙上被炸出一个大洞的市政厅。

当看到一排甲胄在身的重装步兵与那些身着便服的杂牌军和谐无比地涌进来时斯特凡本就张大的嘴就张得更大了。“健硕”的下巴摇摇晃晃的让人忍不住担心它会不会落下来砸到斯特凡大人自己的脚面。

以它的尺寸那一下绝对不轻。

直到他的传令官萨尔瓦多将调查的结果报上来时他的嘴才猛地合上那份突然让对面萨尔瓦多甚至听到“咔吧”一声。

“你是说火焰回燃是因为供应气体的管道破裂?”斯特凡揉着下巴瓮声瓮气地问那语气也说不上是喜是悲。

“是的多处破裂大人。”萨尔瓦多严谨地补上一句“因此才造成了炼金实验室的爆炸。好在当时实验室中并没有人所以没有人员伤亡只是外面的士兵被爆炸波及……”

“你等等”斯特凡腾出一只手来在空中挥了挥“你是想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巧合对吗?”

“是的大人。这很显然也很符合逻辑。”

“可是要多精确的‘巧合’才能让每一处的断裂‘恰好’能支持着火焰倒流回去?”斯特凡终于忍不住了瞪着眼低声吼叫道“用你的逻辑算一下然后告诉我一个数字行吗?”

萨尔瓦多不做声了。其实那个数字税务官出身的他未必就算不出来只是他不敢去算因为计算的结果很可能会让他多年以来崇尚“逻辑”的信仰动摇。

至此谈话陷入了僵局。

斯特凡显然也没有打破僵局的想法只是偏过头默默地望着走廊尽头休息室的那道褐色木门。

就在十分钟以前那位叫维多兰的姑娘和杜兰老头进去了;克虏伯那家伙也和他们一起。至于他们在里面究竟谈了些什么想来除了他们三人外没有第四个人能知道。因为木门很厚厚到隔着它就算有人唱戏从外面听也是一片沉寂就好像……台风到来之前的那个夜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