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八章 门与窗之间
作者:月之光的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575

从门到窗的距离是二十步从窗到门也是二十步;这一点托尼很清楚。

倒不是他刻意用脚步丈量过而是他的剑术本就最注重步伐的移动。毕竟人力有时穷单凭手臂拔剑的度再快能快到哪儿去?你就算练上几十年也不过和练了几年剑的人差不多。

他的“拔剑术”之所以比别人快其实不过是他拔剑的同时脚下比别人多迈了半步。

就是这多出来的半步在拉近双方的距离之余也让对手产生了一种对度的错觉于是才有了胜与负、生于死的差别。

说起来似乎挺简单但实际上要做到这一点可绝不容易——毕竟对面就是凶恶的敌人、冷冽的刀剑、甚至是必死的局面;你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朝“前方”迈出这一步?

何况光有勇气还远远不够。你更要知道这一步应该如何迈应该什么时候迈才能让你将敌人斩于剑下而不是傻乎乎地把你自己送到敌人冰冷的刀锋上。

所以你必须对“距离”的把握相当精确才行。

因此托尼隐隐约约地有一个概念那就是他这种剑术的极致大概就是一个以他本人为中心以手臂加剑长还有他一步半距离为半径的……圆。

而这个“圆”不出意外就是他那时的“领域”了。

他的老师杜兰曾经说过一切以战斗为生的人到了七阶就会拥有自己的“领域”当然这话也可以反过来说那就是领域的形成乃是一个战职者进入七阶的标志。虽然这个“领域”还只是一点雏形但是和还没有领域的人比起来那已经是“技”与“艺”的分别了。

无疑杜兰是有领域的但托尼一直不知道老师的领域到底是什么他甚至不知道杜兰的职业是否与自己一样也是个传统的剑士毕竟杜兰教导他时更多的只是阐述理论剩下的却要他自己去悟。

这也是为什么托尼仅仅二十岁就创出了独一无二的“拔剑术”的根本原因。

托尼已经不记得上次看到杜兰动手是什么时候了在平时的接触中老师更像是一个博学者一个智慧通明的哲人。对很多事物都有一些既有趣又深刻的见解。

就比如这门与窗。

——门是给人正大光明走的而人们也“需要”从屋子里走出去所以它代表了人类的一种很单纯的追求或者说本能的**。而窗户却是为了将春天镶嵌在里面没有它人也能活只是在有了它之后人们会活得更好。因此它是一种精神上的占领一种奢侈的享受。

寥寥的几句话道尽了二者之间最根本上的差别。但这种论调也不是谁都认可的。

比如托尼那个“极品”的老爹。他就曾经有针对性地说过:门是一个人的脸面所以当你要拜访一个“丈夫”的时候为了顾全他的脸面就应该走门。

而窗户却是女人们最为憧憬的所在所以更适用于拜访一个“妻子”。

托尼很想知道这是否意味着在拜访妻子的时候就可以不用要脸?只可惜当他问起的时候父亲却突然老脸一红闭口不谈了。

很久以后托尼才知道就算是拜访一位妻子时脸还是得要的——窗户同样适用于躲避突然间杀回来并且怒气冲冲的丈夫。而这种时候窗户就顾全了自己的脸面。

所以按父亲的理论应该是门代表了别人的脸面而窗户则代表了自己的。

于是托尼明白了:同样的一件事物也可能会由于视角与观念的不同而产生完全不同的见解;就比如现在。在此时的他看来窗与门二者间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它们都代表了一种诱惑因为不管是窗还是门上面都没有覆着粗如儿臂的铁栅栏仿佛你只要推开就能轻易地走出去重新获得在阳光下生活的权利。

但实际上二者统统都是死路。

不管走门还是走窗只要你离开这间屋子一步黑暗中便会有数不清的弩箭飞射过来将你的人活活钉在地上哀嚎直至死亡。这一点可是由两个倒霉的兄弟用鲜血和生命印证过的!

托尼并不认识那两个人事实上就连这次的指挥官席奥德他更多的也只是闻名而已往日里虽然见过但并没有什么交流更别说其人手底下那些个得力干将了。

人是他被转来之前就已经被关在这间牢房里的记住我们全新的域名除了那两个倒霉鬼外还有一个叫“迭戈”的小队长。只是这家伙显然比那两个要聪明得多没有随他们一起傻乎乎地往外冲。

所以那两个分别从门窗中冲出去的死了;而这个迭戈却活了下来。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人存在托尼才得以从他口中或多或少地了解到一些被俘之后的情况。

当时全军被分成两批其中的大部队由随军牧师皮奈尔统领驻守当地并吸引敌人的兵力;而挑选出来的精英则在指挥官席奥德的带领下直插敌人腹地!这种战术在当时来看成功的希望绝对不小但谁知道半路上却遭了敌人的埋伏。结果军官团和魔法师小队全军覆没指挥官席奥德本人也当场战死。

席奥德死后剩下的人便分成了三批:一批彻底地倒向了对方而这些人以随军牧师皮奈尔为;第二批是放弃了抵抗向对方投降并愿意以赎金等形式买命的。而第三种当然就是像托尼这类即使被俘也拒不投降的了。

其实这第三种人本是应该被当场处死的但在皮奈尔的斡旋下最终被送到这间百多平米的屋子里来也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之后的两天里又66续续地来了十几个人俱都是像托尼这样抵死不从的主。

同样的脾性同样的处境让这些人很快便熟络起来无论以前在军中是否认识。他们大声谈笑着说着那些军营里的趣事若认识的还会相互揭着对方的短。偶尔他们也会说起各自的家庭——那仿佛永远也不让人省心的儿子总是和父亲闹别扭的女儿还有那或贤淑或泼辣的老婆以及……某个酒馆里漂亮的女招待。

当然他们谈论最多的还是那未知的命运;至于如何从这该死的鸟笼子里逃出去倒是除了最开始的时候之后就没什么人说起了。

因为他们都已经从迭戈和托尼口中知道了外面那片仿佛撕不开的黑暗中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恐怖。

从暗处射来的乱箭无疑是最致命的何况是在你手无寸铁的情况下。而对方显然也对此做了针对性的布置——屋里面压根就找不到一块可以做盾牌的木板:没有桌椅床板也被拆了;唯一能用来挡箭的就是摆放在角落里的粪桶。

要用这圆不隆咚的东西挡箭没有相当的身手可玩不转;在整个牢房中怕也就托尼才有这样的本事当然前提是他能放下身为大少爷的娇贵与矜持。

而这一点恰恰是最难放下的否则干脆直接投降不就完了?

那几张薄薄的棉被若浸湿了没准还有点挡箭的作用但这两天里托尼已经明白了对方将他们关在此地并且明面上不设守卫就是为了用饥渴与诱惑双重的折磨来逼迫他们就范又怎么可能会好心地给他们水喝?不说别的就连那张棉被本身都是当时皮奈尔苦苦哀求的结果。

人可以几天不吃东西甚至对于一些强者来说饿上十天半个月的也死不了;但只要三天没喝水就等于一只脚迈入死神奈落的怀抱了——此时托尼就觉得干渴像一把恶毒的火烧灼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痛不欲生之余脑筋也远不如平时清楚。

狱友们比起他来显然也强不到哪儿去:几个和他同一天来的早已失去了谈话的兴趣;而比他还早来一天的迭戈更是在晌午时分就似乎陷入了某种幻觉。

整个下午众人都时不时地能听到他用已经撕破的声带大声喊着什么“哦不!不!玛利亚……原谅我!”

对此他们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本就不旺盛的生命之火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同情之余更多的则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戚戚感;因为他们很清楚今天的迭戈也许就是明天的他们自己。

只是到了晚上迭戈却回光返照般清醒了过来。“这样……不行啊兄弟们。”声音断断续续的有如蚊讷般微弱但他的眼睛一时间却神光熠熠逼得人几乎不敢与之对视“再待下去……怕……怕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不如趁着……还……咱们拼一拼!”

“怎么拼?”一个家伙有气无力地反驳道“这里什么都没有……难道让我们空着手去抓飞箭么?”

“不……不是这样!”迭戈喘息着道“我们还有……身体还有同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