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别程 第一零八章 尚洲
作者:苹果女孩儿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735

“反正是萍水相逢,咱们也不一定能见到了。”他继续对着她的背影吆喝,“我要去云洲,到了那里回不回来还不知道……唉。”

只见繁锦蓦然回身,直直的看着他,隔着这么远,他也能清晰的看到她眼神中的狐疑。

唇际再次绵延轻笑,“听说那里旱情很重,且遭了瘟疫,告诉你一声,你若是就这样无目的的走,别去尚洲那个方向……”

果真,还不等他想出下一句话激将,只听噗噗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抬头一看,她呼呼的跑了过来,仰头蹙眉看他,“你说什么?”

他笑,眼睛里浸染的全是诡计得逞的欢跃,在阳光的照耀下璀璨生光,“我说了那么多,我知道你注意的是哪一句?”

她瘪瘪嘴,看得出来是强自压下心里的不满,但还是力争语气平缓,“我说的是,尚洲。你刚才提到了尚洲。”

“是啊,尚洲。”他依然故作蒙惑,“尚洲怎么了?”

那一声微扬的打趣如此明显,彻底让繁锦失去了与这个人说话的耐性。她怒而反身,“既然阁下这么没有记性,全当我没没问。”说完便转身就走。

没走两步,胳膊一阵疼痛。君陌竟然紧紧的拉住了她,“好好好,是我错了,你性子这么冲动干什么?”她站住脚,再次怒目瞪他,明明是自己戏谑在先。却埋怨自己因此冲动生气。

“我说了是我错了不行嘛!”他抓她的手还未放松,眼睛里流动着温和的光,迭迭道歉,“我不该逗你,我承认错误。”

他地声音缓柔平和。比起刚才的戏谑淡漠,甚至像是诱哄。繁锦抬眸,见他眸瞳渗透着诚恳与歉意,便也不再说些什么。低头这才看到他依然握着她的胳膊,于是猛地退后几步,与他隔着一段距离。

他看着她退后,又轻轻一笑,“你为什么对尚洲的事情那么上心?按道理你作为一个逃选秀女。1^6^K^小^说^网若到了尚洲,会有很大风险的。”

“为什么?”

“尚洲灾情严重,别看朝廷现在没有动静,过段时间必会派人赈灾。若到时候真钦差来了,认出你怎么办?”

繁锦一怔,他虽不知道自己地身份,但说的话的却是实情。但是已经到了这儿,总不能就此什么也不做便回去,于是便含糊道,“我认识人家。人家哪儿会认识我。”

“那好吧,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跟着我去尚洲。到时候也可以照应一些。”他看着她,微微晃了晃脑袋。“我家有亲戚在尚洲开了个医馆,你若是去,可以在那里住着。”

她大惊,“医馆?”

“嗯。”将她的惊讶收入眸中,君陌点头,“不过,你到底去尚洲做什么?现在除了只有尚洲的人出来,没有别的地方的人进去的理。”

繁锦一想。看君陌那样子也不像是坏人,他家若有医馆,真地会让自己大占便宜。她精通医术,若那里真的已经兴起瘟疫,也可以适当的在那里施展一下救死扶伤的医德。

“好,我跟你去。”打定主意。她重重点头。又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她去尚洲的目的,“我的丈夫在尚洲。已经多时没有消息,所以便想去看看是死是活。”

“丈夫?”君陌扬声,“你成亲了?”

她满不在乎,只是朝前走,“成了,那又如何?”

“成了你还参加秀选?”君陌一脸不敢置信。

“我是逃选之后才成的。”繁锦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谎言有误,赶紧找了个理由圆回去,“之所以逃选就是因为有新人了,我成功出宫,便在京城匆忙与他成了亲。后来,他便应朝廷要求去了尚洲赈灾。一路看文学网”

“哦。”君陌低沉的哼了一声,慢慢地走在她后面,因裙摆摆动而飘起的叶子起起伏伏,不时的沾染到他的脚尖。亲热一瞬,便再次离散。

他正这样走着,前面却突然没了走动地声音。君陌抬头,却见她微微侧头,微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绚烂的阳光打在她身上,却没有那种万丈的逼人气势,反倒像是蒙了一层薄雾,出奇的柔和。

“你怎么走这么慢?”她唇角掀起,显然有些不满,“刚才也不知道谁和催命似的……现在又这样……”

“知道了,谨遵小姐的话,快走便是。”看着她的笑容,他突然轻笑,再次恢复了平常那般桀骜与不恭的气质,经过她身边地时候还猛的拍了一下她的肩,任她在那里皱起眉来怨懑,“走!”

“你到底是什么人?”晚饭的时候,繁锦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纳闷问他,“怎么哥哥在宫里当差,自己反倒云游四海?我原以为你就是为了堵那个假钦差的,现在好像又不是。”

君陌低头扒着米饭,头也不抬,“不管是什么人,反正不是坏人。”

她愣了一下,看他依然闷头扒饭,也不吱声。想想自己都不将身份告诉他,也不能要求他尽数告诉自己。

反正能保证安全就好了,她别无所求。

晚上睡觉,被称为老袁地仆役将她带到另一间房间休息。繁锦道了声谢,抱着包袱观察了一周,这儿是个竹筒房子,虽然感觉不如宫里地房子稳固,但别有一番竹香溢于空中。这个房间装饰虽然简单,但该有的家具却一样不缺。桌子,床,书案……一切地一切,凝练简洁。

她习惯性的把门紧紧关闭,然后偷偷的将后窗子打开一点缝隙。这一路走来,每到一个客栈休息。她都是如此做地。看多了这样插入迷香把人昏迷然后抢财劫色的故事,再加之懂医的缘故,她对这方面更是出奇的敏感。假设真有歹人妄图作案,另一个窗子上的缝隙,足可以保她安全。

即便是这样。睡觉时也不敢掉以轻心。很多时候都是以半睡半醒地状态撑到凌晨,本来以为宫里是最不安全最阴险的地方,但是出了宫,却真的连觉也不安稳。

于是慢慢的,就想起了那些在宫闱中睡个觉都会有很多人看护的时光。

当然,还深深的想起了那个人。在她枕边的那个连呼吸都有着龙涎香气的男子。

她这样设了个局走,他又会如何呢?还是和以前那样不管不顾吗?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宫中生活依然沉稳地遵循自己的轨迹前行。比起外面的沧桑变化。宫中仍是一派深博宏伟的气派景象。在宫门的关了又启中,一年前的那场血腥似是伴着人们仓促的脚步都携带了出去,所有在宫殿中生活的人们,再也不去主动追寻那次记忆。

很多事情,其实当时想起来惊险至极,可是度过一段时间,便觉得只像梦境。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站在宫门处,就那样什么事情也没有,面对着偌大的宫门出神。宫内宫外是两个世界,即使宫外一定距离之外亦有侍卫把守。因此绝对不可能听到市井热闹的喧嚣。可景杞偏偏真地听到了那些在闹市街头热闹的喧嚣。他的衣袍因风而肆意摇摆,任凭已到晚春风和日丽的气象。可是这儿地空气,似乎还是冷的煞人。

他隐隐觉得,这是他能与离开已久的她唯一的联系方式。

一年已逝。不知多少侍卫臣子通报了惊喜开头却失望为果的消息,他也经历了无数次由喜至哀的巨大转变,几乎已经将沉稳的性子磨砺成了木然,可是却还是觉得她正在哪个地方正偷偷的看着他。看他是不是对王芸楚余情未了,看他是不是仍不相信她地一切……

于是他习惯了在这儿观望,宫墙高高,仿佛没有一丝透气的缝隙。他只能在这里,知足的。贪婪的嗅过她的气息……

身上已微微感觉冷,他转身,在宫女太监一行人的簇拥下慢慢回去。行在这望不到头地暗灰宫道,不知道为什么,竟想起了他与她携手走过地那天。第一次的故意示人,第二次地情不由衷。那么久远的记忆。竟像是昨日才现一样,出奇的清晰。

清晰的。让他觉得残酷。

他想起她微扬的唇角,想起她那总如碎宝石般璀璨张扬的眼睛,想起她那微挑的眉毛,想起她那永远微冰的手心,想起她那时而犀利时而俏皮的语言,想起她那止无可止的哭泣与怨懑,每一次场景,都如同印入他的眼睛。摆脱不掉,只能痛苦。

一年已去,明明是在一生中短如一瞬,可他却感觉经历了一世的绵远痛苦。

她是死是活尚不得知,他又如何能盼她回头?

行至去玉鸾殿拐角,他习惯性的朝里面拐去。虽然她已经不在,但是去玉鸾殿已经成为了每日必做的事情。谁知刚迈开一步,身后喜贵儿便低低垂问,“皇上,月嫔娘娘来话,说您最好去瑾榕殿看看芸嫔。”

景杞一怔,自从繁锦走后,这个名字已经久远的几乎可以忘记。他在这一年中从未见她,许是因为她的举动伤害了他,许是因为他心里总有一分情结,老觉得一见,便对不起那双或许在暗中看着他的眼睛。

她亦在一年中从未见过自己,那今日的相见,还是在另一个女人口下说出来,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说过是什么事情了么?”他不再走,却也不动,仿佛是在想下一步该迈向哪个地方。

“没有。”喜贵儿答,“月嫔娘娘只是说,让您最好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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