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苏醒
作者:苹果女孩儿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405

玉鸾殿又陷入了静谧之中,自从服下解药后,嗒穆尔被遣回大牢,景略也遵从旨意回府。因为景杞的命令,偌大的玉鸾殿只剩下繁锦与他两个人。依照嗒穆尔的说法,解药服下之后,不足半日当能清醒。

可是看她依然紧闭的眸瞳,如同被黏合一样不透出一丝缝隙,丝毫也看不出复燃的生命之光,他的心慢慢的凉了起来。虽然在心底早已说服自己千遍万遍,要稍安勿躁,要禀心静气。可是不小心触及她的肌肤,他觉得那如玉的白皙也在慢慢失去温度。

再大的仇恨,也在这样身不由己的惊惶中变得无力。

慢慢移转视线,他忍不住苦涩一笑。她宿寝的是玉鸾殿内殿的外房,并不是他们在大婚之日同宿的东暖阁。比起东暖阁,外房的床榻是用传统的木器精工而成,并不是用东暖阁和中厢房那样奢靡的玉器,慢慢触及床面,虽然有些木头雕饰的粗糙,却没有玉床那般的寒冷。

外房,中厢房,其次才是东暖阁。玉鸾殿的三间厢房,她独独挑了最外面的一间宿寝,是因为想起了他曾带给她的羞辱么?

心,仿佛又不知不觉揪紧了起来。

大婚之日在中厢房,他顶着与皇后同宿三日的名义,与各路嫔妃在中厢房大兴云雨,其实就是为了给她羞辱,发泄心中深埋的怨愤,可是回到东暖阁,却发现她睡相恬然,安静的,仿佛没有受到一丝纷扰。

那样的安宁,一下子就让她想起了他与她在百春楼的相遇,那日她亦是低眸垂睫,如玉的面庞一派宁和,置周边所有男人的喧闹于无声,如同一朵悄然绽放的百合花,只知道静然散发幽香。

那时候,她就在他心里留下脚印,可是她,却到现在也不知道。

宿寝外房,到底是因为忆起了他给她带过的羞辱与不幸,还是因为不想留在他身边,时时刻刻都想外逃?

就这样想着,指尖突然一动,仿佛被什么东西牵连了全身,景杞倏然低头,正见繁锦长睫微闪,如同润湿的蝶翼费力铺展,眼角有一颗眼泪慢慢滑落下来。“繁锦……”他试探的将指肚抚上她的眼睑,动作轻柔温和,连呼吸也刻意秉持在最小最轻的幅度。

她大大的瞳眸最终完全打开,四目相接的瞬间,似是感到惊讶,黑亮的眸光纷粲流转,直直的看到他的眼睛。他在她美丽的瞳眸里看到了自己的无措惶惑,仿佛被人看穿了什么糗事,竟有一种无法言语的紧张。

“皇上……”繁锦轻轻呼出两个字,却因太长时间昏迷,声音诲哑难听,简单的两个字几乎分辨不清楚音节。景杞刚要点头,可是下一秒的动作,竟然是被她用力推开。

病了太久,躺了太长时间,她的力气绵软,那咬牙的一推反映到他身上也只是轻柔一触,并没有什么力道。可是景杞却觉得心惊,在她那唯恐躲闪不及的眸子里,他分明看到了她对他的反感与厌恶,衬托着她体虚乏力的精神,那样的恨意竟是如此明显。

“皇上还来这里做什么?”她尽力往后退,却仍在他的禁捁中喘息,只能瞪大眼睛表示愤然,“臣妾可是千人压万人压的玩意,皇上最不稀罕的东西。”

那样残酷的话,牢牢的记在了她的脑子里,即使在她在黑暗抗争沉浮的时候也不曾忘记。他说话时的厌恶与不屑,瞳眸里愤然流泻出的粲然波光,就像她是他所见到的最脏的一个东西。那样的场景犹如梦魇,怎么也不能忘记。

可是现在,他竟然还在她的身边,难道又是一时兴起,才来怜悯她的虚弱与绵软?

“看你这表情,你倒是巴不得朕不稀罕。”他满腹的担心与悲悯被她醒来便强烈的反抗打的无影无踪,巨大的失落感袭击而来,连日来的忧虑焦切在看到她的傲气之后最终变成无情的打趣,“那么,让朕不稀罕,你打算让谁稀罕?”

“景略么?”他因疲惫而渗出血丝的眼睛微微眯起,唇角浅弯,勾出一抹不屑到极点的笑意,“是啊,你有情他有意,你昏迷的时候,他不顾身份不顾体统在你的身边护了一夜,让朕看了都觉得动容。”

繁锦不说话,眼睛再次闭的紧紧的,她的胸膛毫无规律的起起伏伏,显然是在隐忍。

而他,却决定就此离开。

人已经醒来,而且有了与他敌对的气力,他想要的结果都已达到,所以,是时候离开。

反正以后,只要留下命,他有的是时间与她纠葛。

这些日子来的辛酸痛苦,这些日子来的抉择困艰,这些日子来的煎熬懊恼,在以后的时间里,他们还有一辈子来细细清算。

景杞刚刚起身,门外就传来喜贵儿惊慌失措的声音,甚至未等玉鸾殿内侍通传便跑到了内殿,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脚步重而仓皇。

他的脚步立即停驻,就在繁锦的床前等着喜贵儿的汇报,繁锦半卧在床上,呼吸慢慢平稳起来。

那杂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景杞看着一向持稳的喜贵儿,浓眉紧皱,“就这样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你这个总管太监还有没有体统?”

“皇上!”他的头重重的叩在地上,“芸妃娘娘,割腕了呀!”

脑子里仿佛有一颗重石重重坠落,景杞霎那间竟一片茫然,半晌才反应过来,“走!”

繁锦怔怔的看着那团明黄逐渐成为远去的一点,一丝苦笑不由得溢上唇角,能让这个男人如此冲动和惊慌的,普天之下怕只有那个女人吧?

那一瞬间他的茫然无措,反应过来时的惊慌与惧怕,如此鲜明生动的映在她的瞳眸里。永远不同于和她讲话时的嘲讽语气,那样的表情,如此的鲜活自然。

想起那日他咬牙切齿的说起自己还不如王芸楚的鞋子干净,繁锦微微眯起了眼睛。记忆里如何残酷,可是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对她所有的言语。大概是因为他们牵连太少,大概是因为他们关系太特殊,大概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温暖太少,所以,记忆里的那一点点的存在,便显得犹为珍贵。所以,便会不惜每想一次都痛过一次的代价,翻来覆去的将他的面庞记在心里。

或许,这是为了仇恨,这是为了更深的记住他与她的仇恨。繁锦不由自主的攥紧身下的被子,可是,这王芸楚又是为了什么割腕自杀?自己又是因为什么而醒来?

难道是因为得知自己醒来的消息,感觉自己登后无望才自杀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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