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杨素转头望去，原来是观音在念经，这正是《金刚经》的四句揭语。

他不由想起小时候的一个故事：从前山里有座庙，庙里住着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有一天老和尚对小和尚说，从前山里有座庙……所以，现在最好不要纠缠于那个无限循环的***里，他告诉自己，已经跳出了那个***，面对着的是现实的世界，一个真实的宇宙。

飞船再次启航，这一次飞船外表发生了变化，化成了一只大鸟，翅膀张开腾空而起，N细菌构造的船身本来就可以千变万化。

飞船飞抵火星，绕火星转了一圈，杨素还想找出时候火星有他过去留下的痕迹，显然没有，那证明过去他并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他们开始打造飞船的主脑，让杨素从飞船主脑这个角色中摆脱出来，这项工作整整进行了十年，最后终于打造出飞船的主脑，尽管如此，飞船的主脑必须时刻受到两个人同时监控，以免发生意外，这两个就居住着飞船两只眼睛的瞳孔中央。

飞船是一只大鸟，主脑就是大鸟的脑袋，拥有强大的运算能力，同时他们给主脑初始化的时候赋予了主脑模拟意识，也就是说这只大鸟是活的，只是它并没有察觉到它的每一个意识的产生其实都是由它内部的人操纵着，它并没有意识到它体内有杨素等人的存在，换句话说，它认为自己是独立的，完全自由的，在星空中飞翔的生灵。

“用不了多久，地球将会被N细菌彻底吞没，到时候整个地球恐怕也会变成一个类似太阳鸟的巨大生命体，然后飞离太阳系。”杨素说，“趁他们还没有觉醒前，我们先到太阳附近吸收足够多的能量，然后再离开这里，寻找下一个落脚点，同时也把这当成一项星际旅行吧。”

这只飞船变成的鸟就叫太阳鸟。

在太阳鸟内部，有人类居住的城市，有小规模的森林、草地、山川和湖泊，在山川湖泊之间还有恐龙、翼龙、大蛇、海龟等等地球上曾经出现过的很多代表性生物，这里记载着地球生命史的过去，还有更多的物种信息存储在芯片里无法释放出来，因为这片小小的生物圈毕竟太小了。

杨素不禁想到了古代神话中生活在巨大海龟上的小人，想到了某部科幻片《碟形的世界》，一个庞大无比的大陆被四个巨象托着，同时巨象又站在一直巨大无比的龟背上，那个大龟就托着碟型的世界在星空中翱翔。

“地球生命的进化也许本来就是让我们离开那个星球，进入到更深邃的宇宙，这种迁离不是建造几艘飞船就能办得到的事，而是要将打造一个生物圈之类的载体，就像现在我们这样。”李白说。

“你的话有道理，生命的形势千奇百怪，在太阳鸟的心里，它才是这个生命体的主宰，但是它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没一个行动都是受我们控制，它的每一个意识动作，每一个思想都是我们设定好的，所以……我们的每一个思想行动谁又能说不是受未知的存在控制着的呢。”杨素道。

“哈哈，这些问题光想想就头疼，不知观音大士有什么新的见解，对了，你还能看清过去未来吗？”李白笑问。

“连杨素船长都没有这个本领，我哪有那等神通，这是真实的世界。”观音笑道，她望着远处那个在树上跳来跳去的猴子，“真想不到，人类的祖先竟然是猴子，真想亲眼看看这是怎么一步一步进化来的。”

“这点我倒是有办法，不过现在精神力还不够庞大，洞悉过去，这很简单，只要追到地球过去的投射到宇宙中的光波就行了，就像观看电影一样观看到地球的过去，不过没有办法看到地球的将来。”杨素说。

太阳鸟觉得自己应该吸收到足够的光能才能进行漫长的星际旅行，否则很容易在半路饿得飞不动，会因为能量的逐渐消散而死亡，于是它张开巨大的翅膀加速飞行，飞向太阳，扑向那万丈火焰的世界。

“我预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危机，应该是这种危机导致了地球的进化突变，我想，也许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杨素说。

“什么问题？”

“地球！”杨素道，“刚才分析地球过去的运动变化，从风雨雷鸣，从大海的波动，火山的喷发，大气的流动等等信息综合起来，似乎形成了一种特定的生命波动信息，那就是——地球，似乎是一个活的生灵！”

“怎么可能？”李白和观音大惊，在这艘飞船上，他们和杨素可谓这个飞船上最聪明的人，听到杨素的这番话后，两个人都震惊了。

“我想，是地球本身导致了这样进化突变，它通过某种人类无法察觉的方式将意识传给人类，使得人类创造出了吞噬一切的N细菌，而目的，就是进化出像我们这样的生灵，又通过我们的手制造出太阳鸟这样的生灵为载体，以此离开这里。”杨素说。

“你的想法很古怪！”两人说。

“这只是我的猜想，从刚才感应到的危机中得来的。”杨素说，“刚才从太阳鸟吸收的太阳射线分析，结合最近的太阳黑子波动情况来看，太阳出现问题了，我想在我们离开之后不久，这颗恒星就会爆炸，极度膨胀，将整个太阳系吞没，然后垮塌，收缩，死亡……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地球预感到了这次危机，所以强行进化，从而导致我们的出现，生命得以逃离。”

因为地球上的N细菌加速了吞噬整个星球的过程，还有杨素庞大的精神察觉到了莫名的危机，这危机就是来自于太阳，这是心灵上的直觉。

那么，导致这场生命进化奇迹的最大推动者就是地球。

太阳鸟觉察到了危机，它预感到太阳会爆炸，波及的范围将会很广，所以再也不能这么悠哉游哉地过下去了。

它努力吸收太阳喷发的能量，将巨大的火焰一口一口吞入肚中，将热能吸入体内，这吸收能量的过程整整持续了五百年，然后它张开翅膀飞离太阳，滑入茫茫的星空之中，滑入无边得黑暗，再也没有回头。

“别了，母亲！”太阳鸟心里说道。

“别了，地球！”杨素心里念道。

宇宙中的射线波很多，几乎所有截留下来的射线波都是一些杂乱无章的信息，这一日，飞船上最聪明最强大的杨素坐在太阳鸟的一只眼睛瞳孔中央，梳理着那些来自宇宙的杂乱无章的电磁波，寻找着是否有宇宙别的智慧生灵发出的电磁波。

突然，一道信号非常强烈的信号波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飞快地将这道信号翻译出来，这一次不再是杂乱无章的信息，而是一句不停重复的话：

“别了，孩子！

别了，孩子！

别了，孩子！

……”

“别了，地球母亲！”杨素发射了回送信号，不知不觉中，热泪从眼眶滚落，流入嘴唇，咸咸的，像海水……

他的精神意识感应到，曾经在那个被称为地球的星球，一颗颗巨大的圆蛋从星球表面投射出来，如同发射火箭一样弹入星空，向四面八方弹出。

他知道，那是地球一个又一个逃逸的孩子。

这是星球的进化。

“别了，母亲！”

一道又一道电磁波在星空传递，一个又一个圆蛋在星空孵化，变成一只又一只巨大的太阳鸟。

那是他们的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