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节-第六十节
作者:猛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7389

第二卷乱世豪雄篇第十章 问鼎中原 第五十六节

此刻,无论是坚守洛阳,还是西进入蜀,都需要荆州的鼎力相助。洛阳若失,荆州则旦夕不保,袁绍和刘表两人被命运之绳紧紧地捆在了一起,不得不同生共死,共度难关。不过,荆州这两年征伐不断,损耗太大,刘表也难以为继了。

看到刘表那张难色重重的老脸,袁绍和刘备都知道刘表心里想什么。袁绍犹豫了很久,仔细权衡利弊后,还是决定让刘表和刘备联合出兵益州。

攻打益州,需要荆州承担西征大军的钱粮军械,需要荆州的水师相助,刘表竭尽全力帮忙,最后却捞不到一点好处,他当然不愿意了。不过双方一旦联合出兵,刘备即使还是西征大军的统帅,但因为钱粮控制在荆州军的手上,他最多不过是帮荆州人打仗而已,益州将来肯定是刘表的。刘备要想占据益州,除非和刘表撕破脸,把荆州军赶出巴蜀。袁绍最担心的就是双方打下成都后大打出手,那时不要说开辟西路战了,连益州都无法控制。

袁绍找到刘备,把自己的担忧说了一遍,很是歉疚。他本来让刘备西进入蜀是好意,这样既能偿还刘备的人情,又能让刘备感激自己,帮助自己开辟西路战场以保住洛阳。但在巨大利益面前,没人愿意拱手相送。刘表从中作梗,让这件事出现了波折。

刘备神情坦然,表示理解,反过来安慰袁绍。刚刚接到袁绍书信的时候,他也曾为此激动过,但冷静下来后,他预感到事情不会象袁绍想象的那样顺利。现在益州内讧激烈,正是其它势力夺取益州的最佳机会。不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是荆州人一手制造的,和袁绍、刘备没有半点关系。而且刘表目前也有实力夺取益州,他当然不愿意放弃这个利益。

当初袁绍安排刘备西进入蜀,除了让他开辟西路战场外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目的。因为洛阳形势危急,他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一旦洛阳丢失了,他要依靠豫州东山再起,为此他必须先把刘备赶走。刘表同意刘备西进入蜀,也出于同样的理由。刘备手里有一支军队。这支大军离开豫州待在刘表身边,让刘表寝食不安。两人都想把刘备赶走,正好当前的形势又迫切需要刘备带着军队占据益州为联军开辟西路战场,于是刘备西进入蜀成了定局。

本来这是一件一举多得的好事,但刘表和荆州大吏看到刘备很窘迫,袁绍又利用和谈缓解了当前的紧张局势,他们的想法又改变了。刘备手中大约还有一万五千多人,但他没有粮食军械,没有水师。凭他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西进入蜀,他必须要倚仗刘表的帮助。刘表和荆州大吏认为,既然刘备没有占据益州的实力,而荆州形势随着江夏战场停战和颖川战场进入僵持状态后有所改善,已经有能力抽调部分兵力西进了,那为什么还要把益州让给刘备?

刘备对袁绍说,现在形势危急,还是先拿下成都再说。等益州基本稳定后,我先据汉中北上攻击关中。只要我能拿下关中,则洛阳无忧,天下形势也将因此而得到彻底改变。

刘备毫无选择,只能退而求其次。不管怎么说,自己手里有兵,是打益州的主力,是开辟西路战场的主力,刘表总要给自己一个地方存身。汉中是巴蜀的西部门户,也是关中南下攻击巴蜀的首选之地,将来战火绵延不断。自己主动要求守在这个四战之地,刘表肯定求之不得。虽然汉中是各方必争之地,是块死地,但也是机会最多的地方。当年汉高祖刘邦就是以汉中为根基夺得了天下,今日自己也许能承庇祖恩,以关中为根基重振大汉。

袁绍感激涕零,热泪盈眶。这件事因为刘备主动让步总算顺利议定,但刘表却步步紧逼,随之再次给了袁绍一个意外。

刘表提议把天子移驾襄阳。

袁绍怒不可遏了。刘表的理由非常充分,让袁绍无可辩驳。洛阳基本上已经陷入北疆军的包围,如果明年北疆军把袁绍困在八关之内,以一支犀利的偏师直杀南阳,谁能保证天子的安危?天子若出意外,联军反败为胜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刘表这番话几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你如果不同意把天子移驾南阳,我就敷衍了事,让北疆军包围洛阳,把你彻底困死。到时你自身难保,无力顾及南阳,我一样可以控制天子。

袁绍现在后悔了。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把天子接到洛阳。如果现在天子在洛阳,刘表、刘备这些人无论如何也要确保天子的安全,北疆军未必能占据颖川对洛阳形成合围。

刘备这时说话了,他坚决支持刘表的意见。早在去年中原大战的时候,刘表、刘备就曾密谋把天子接到襄阳摆脱袁绍的控制,现在这个机会突然来临了,刘备岂肯放过?把天子接到襄阳,等于皇统控制在宗室大臣手里,这可以大大增加宗室的实力,可以增强联军击败河北重振社稷的信心,这是关系汉祚命运的大事,刘备当然要挺身而出,义不容辞地站在刘表一起共抗袁绍。

两位宗室大臣同时威胁袁绍,把袁绍逼到了绝路。他没有选择,一点选择也没有,他只能答应。

刘表大获全胜,喜笑颜开。这是他十一年来最高兴的一天,他从中平六年(公元189年)逃离洛阳开始到现在就没有高兴过。他跪在天子面前喜极而泣,仿佛看到大汉重新崛起。

袁绍很愤怒,一直以来都是他威胁别人,今天竟然也被别人威胁了,他觉得自己颜面无存,对刘表和刘备切齿痛恨。唯一让他聊感自慰的是,刘表和刘备得到天子后突然精神焕发,就象换了一个人一样,浑身充满了无穷的斗志。两人在感谢袁绍的同时,异口同声地表示,不惜一切代价,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帮助他守住洛阳。袁绍从他们激动的语气里,从他们兴奋的脸上,从他们炙热的眼神里,可以强烈地感受他们守住洛阳的决心和信心。

看来,得到天子后,两位宗室大臣勇敢地挑起了拯救社稷的重任。在他们眼里,强悍的北疆军恐怕也不过是一地落叶而已。袁绍似乎从中感悟到什么,但对于他来说,一切都已经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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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晋阳。

长公主通过对尚书台、中书监等府衙职能权责的修改和完善,通过对公卿大吏的重新任命,不动声色地完成了权力再分配。朝堂一直很稳定,并没有出现长公主所担心的混乱。在整个八月和九月间,晋阳朝廷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便是新官员的任命,包括地方州郡大吏的更换,相反,增兵一事倒显得非常平静。

到了十月秋收季节,因为粮草供应紧张,民夫大量返乡参加秋收秋种,各战场逐渐平静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批批的北疆武将陆续返回晋阳述职。

左车骑将军鲜于辅和太尉杨彪召集大司马府、太尉府众多掾属每日商讨攻击洛阳所需的庞大后勤,这其中涉及到钱粮、军械、物资、民夫工匠、后备兵源的准备等等。考虑到这一仗战场之大,动用的兵力之多,攻击时间之长,都有可能是本朝之最,长公主特意下诏,请朝廷诸府务必竭力配合,不得有任何推诿和延误。

关、洛士人在赵岐、蔡邕、杨彪、杨奇、赵温等大臣的举荐下,纷纷出仕,京兆尹、冯翊、扶风三郡各级府衙因此得以迅速重建。到十月初的时候,三辅地区很多地方已经开始实施新田制并做好了秋种准备。百姓们情绪稳定,对朝廷充满了信心,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唯独让长公主感到不快的是,原关中门阀世族富豪们很多人不愿迁回关中,显然还在观望关中局势。

长公主为此召见了太史令马丰、上林苑令徐陵、太仓令麴忠等关中大吏,征询对策。马丰笑着说,殿下过虑了,这些人早在两个月前跑到关中收回了自己的土地,很多人之所以没有重建或者修缮庄园,是想等待朝廷定都之议的结果。如果定都长安,他们将在长安城购置土地新建宅院,这个机会他们可不愿错过。

长公主蓦然想到重建长安的财赋难题,于是问他们可有解决燃眉之急的办法。徐陵回答说,以朝廷目前的财力,短期内重建未央宫难度很大,更不要说把长安城恢复到王莽乱政赤眉焚城之前的雄伟了。另外,这几年朝廷还要花费大量钱财平定天下,平叛之仗还有得打,朝廷财赋在近几年内很难摆脱紧张状况。因此,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洛阳的皇宫拆了,搬到长安来。这样朝廷不但可以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还能彻底断绝某些人打算几年后重返洛阳的妄想。

长公主随即召见丞相蔡邕等公卿大臣,提出了把洛阳皇宫整体搬迁到长安的建议,试图以此来说服部分以财赋不足为借口反对定都长安之议的大臣们。争论依旧继续,依旧激烈。

长公主很郁闷,彷徨无计。不过,郑玄大师还是带来了好消息。董仲舒大师的“三统说”已经在士人们的心中渐渐恢复了昔日的地位,只要时机恰当,以“三统说”为基础来证明大汉承依“土”德,继而以此为依据来定都长安还是大有希望的。

十一月,晋阳。

襄楷大师来到晋阳觐见天子和长公主,说有祥瑞奏禀。

长公主大喜,和天子一起在朝堂上召见大师。

襄楷大师鹤发童颜,白袍飘散,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他当着天子、长公主和群臣的面,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祥瑞之事。什么西天出斗星,什么龙出岐山,林林总总十几起,件件都说得有鼻子有眼,惟妙惟肖。所有祥瑞都证明一件事,社稷振兴在望,大汉中兴之地当在关中长安。

襄楷大师名气太大,望气之术也非常高超,常年游历四海广闻博见,他说有祥瑞,那就是有祥瑞。虽然丞相蔡邕、太常许劭、太史令马丰等人也是此道高手,但在襄楷大师面前还是不敢乱说话。大师都说看到了社稷兴旺的祥瑞,你却说没看到,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北疆大吏反应最快,鲜于辅、徐荣、李玮、田畴等人不待大师说完,率先跪倒堂上,齐声恭贺天子,欢颂声一时间震耳欲聋。

刘和、许劭、张范、刘放、陈群、袁涣、陈宫等大臣紧随其后,赶忙贺喜。这种事不能犹豫,不管襄楷大师说得是真是假,先恭贺一番再说。

蔡邕、杨彪、荀攸、张邈、孔融等大臣惊疑不定,面面相觑。虽有心仔细问问以探真伪,但面对朝堂上惊天动地的欢呼声,谁都不敢开口,只好也跪下去装模作样地高声贺喜。

襄楷大师说完了,递上记载祥瑞的书表,拜别天子和长公主,出宫骑上小毛驴扬长而去。

散朝之后,蔡邕急忙派人去找,但襄楷大师神龙见首不见尾,早没影子了。

天子和长公主下诏,把祥瑞之事遍告天下。

社稷中兴在望,天下人莫不欣喜若狂。河北轰动,各地官吏纷纷上表恭贺。

郑玄、王剪、张臶、胡昭等河北大儒联合各地士人,诸生联名上表,以董仲舒大师的“三统说”为基础,以各地发生的祥瑞为佐证,大汉应承土德,都城应定长安,如此则社稷振兴,国泰民安,可保大汉千秋万代之基业。

到了十一月下的时候,“大汉应承土德,都城定于长安”之说已成了河北上下的共识。

事情发展之神速远远超过了长公主和朝廷的预料,大汉人对社稷稳定的急切愿望形成了一股巨大力量,推动着朝廷在中兴的道路上越走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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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荆州,南郡,夷陵(今宜昌)。

刘备急速赶到夷陵和关羽、张飞、简雍、孙乾、縻竺等人会合。此刻大军已先行到达并休整了十天,做好了西进巴郡的一切准备。

荆州军由刘磐、蒯良统率,五千水师,五千步卒,随行文武将官有黄忠、李严、甘宁、伊藉、诸葛亮、庞统、沈弥、娄发等人。

刘备和刘磐等人会面后,随即举行了西征大军的第一次军议。

刘备作为西征大军的统帅,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马上很谦恭地表示自己对巴蜀地形一无所知,恳请荆州大吏在西征途中要多多指教。副统帅刘磐笑着说,我们虽然在荆州多年,但因为蜀道难行,也没有去过益州,对益州地形一无所知。接着他指指甘宁、沈弥、娄发三人说道,这三位大人都是益州人,过去曾是益州军的将领,对益州地形很熟悉。西征能否成功,就要靠他们三个人的指点了。

甘宁是位三十多岁的魁梧大汉,他站起来再次拜见了刘备。刘备听他口音不象是益州人,于是随口问了一下。甘宁说自己本是南阳人,九岁时因为父亲在巴郡临江为官,这才迁到了益州。刘备请他坐下,转身请蒯良说说西进之策。

益州今日的混乱局面就是蒯良一手策划的,西征益州之策也由他一手制定,其在西征大军中的地位非常重要。刘备在离开宛城的时候,刘表一再嘱咐他,请他务必相信蒯良。西征军中的将领几乎对益州都很陌生,而蒯良则对益州比较熟悉,很多益州士人都是他的好朋友,有他出谋画策,西征定会成功。

蒯良指了指身边一位英俊的年轻人,“孔明,你给诸位大人详细解说一下攻击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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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晋阳。

各地秋收秋种结束后,新兵奉命集结,分别赶赴长安、河东蒲坂津、兖州陈留三地整训。

大将军书告长公主和左车骑将军鲜于辅,现定都之议阻力较小,请朝中诸将把主要精力放在商议攻击之策上,并请诸将于年后速返各地,准备开始攻击洛阳。

十二月上,左车骑将军鲜于辅召集诸将在大司马府军议。

在总结了关中、关西、颖川等战场的得失成败后,军议的主要议题转为洛阳大战。

鲜于辅说,虽然大将军正在奉旨招抚袁绍,但议和成功的可能太小,这一仗肯定要打,诸位大人不要抱任何幻想。他告诫诸将,当今天下形势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好,西疆有可能成为平定天下的最大障碍,因此明年能否打下洛阳,将直接决定大汉社稷的命运,诸位大人务必竭尽全力,奋勇杀敌。

扬威将军、大司马府长史张辽给诸将详细解说战场形势,攻击策略和兵力部署。

第二卷乱世豪雄篇第十章 问鼎中原 第五十七节

此次洛阳大战,有四个主战场,两个牵制战场,投入的总兵力大约为三十四万人,征调民夫大约为三百万人,预计攻击时间为半年以上。按照朝廷的估算,大军在明年底如果无法攻克洛阳,那么战事就要停止,朝廷要重新筹措粮草准备来年再战。战事一旦拖到后年,不但耗费惊人,天下形势的发展也难以预测。因此,天子、长公主和朝廷都希望大军能在明年底之前攻克洛阳,以便牢牢奠定中兴大业的基础。

攻击洛阳的四个主战场分别是关西、河内、河南和颖川。

在关西战场上,朝廷决定投入十万大军。左卫将军麴义为大军统帅,右将军杨凤副之。张白骑、张郃、高览、孙亲、梁百武各领一军,每军两万人。楼船中郎将杨华的河东水师在攻击过程中受麴义节制。

在颖川战场上,朝廷也投入十万大军。左将军颜良为大军统帅,武卫将军文丑副之。王当、张绣、徐晃、吴雄、纪灵各领一军,每军两万人。

在河南战场上,朝廷投入了六万南北两军。龙骧大将军赵云为大军统帅,中垒将军于毒副之。

在河内战场上,朝廷投入的兵力最少,只有两万大军,虎威中郎将司马懿为统帅,虎牙中郎将魏延副之。荡寇中郎将沮鹄统率的冀州水师在攻击过程中受司马懿节制。

四个主战场中,河内战场距离洛阳最近,受到的阻击也是最大,在短时间内攻克孟津和小*平津两关的难度很大。为了减少损失,只做辅助攻击,牵制敌军兵力。颖川战场的战斗最为激烈。我们为了攻打洛阳必须迅速拿下鲁阳,而叛军为了确保与洛阳的联系必须死死守住鲁阳,他们会从汝南、南阳、洛阳三个方向夹击北疆军,颖川战场将有连番血战。因此,关西战场和河南战场是大军的主攻方向,只要这两个战场中的任何一个率先攻克了虎牢关或函谷关,洛阳的外围防线就被突破,叛军只能放弃“八关”,全线撤守洛阳城。

两个牵制战场在关中和青兖两州。

关中方向有来自西疆和汉中的威胁,青兖两州有来自曹操和袁谭的威胁。当我们把主力全部投到洛阳战场的时候,这两翼战场只要有任何一处受到强有力的攻击,防线被敌突破,那么洛阳大战极有可能失败。

江淮的形势从九月之后发生了很大变化。江东军在攻占江夏后,长江南北两岸的战事迅速平息。但在这之后我们发现荆州军主力陆续北上,因此我们不得不考虑孙权可能和曹操一样,脚踏两条船,和袁绍、曹操、刘表达成了某种约定,否则荆州军主力不会毫无顾忌地北上南阳。如果事实和我们估计的相差无几,那么我们攻打洛阳的时候,曹操、袁谭有可能联手攻击青兖两州,而孙权却有可能对我们的要求置若罔闻,拒绝出兵威胁江北。

西疆的战乱随着冬天的来临逐渐停止,但这和寒冷的天气没有直接关系,而和贾诩大人的“以羌制羌,以夷制夷”策略实施有关。目前这个策略正在逐步展开。马超奉旨安抚白马羌和参狼羌,庞德帮助聂啸平定湟中、枹罕两地的羌人之乱。只待陇西局势稳定后,马超和庞德就要联合白马、参狼、湟中等诸种羌人攻击西海的烧当羌。与此同时,雷子也正在大漠上和弧鼎、弃沉、步度更、泄圭泥、木桃、木李等鲜卑部落王商议攻击河西一事。如果雷子将军能顺利说服各部落王,并组建联军杀进河西,那么明年西疆的形势虽然依旧混乱,但对关中尚不会造成严重威胁。

益州的内讧非常严重,刘璋和巴郡的赵韪、汉中的张鲁正在交战。按道理他们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但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赵韪和刘表有盟约关系,张鲁和袁绍有联姻关系,因此,我们不得不慎重对待。

在当前形势下,袁绍要想扭转乾坤,转败为胜,仅靠刘表、刘备的支援固守洛阳显然不行,他必须另辟徯径,想方设法打破我们对洛阳的包围,让我们攻击洛阳失败,给他赢得喘息的时间。从常理上来推断,袁绍想出来的办法不外乎是在洛阳的东、西方向开辟两翼战场,依靠叛军在两翼战场的突破摧毁我们攻克洛阳的意图。这个办法的确不错。不过现在曹操实力有限,孙权、周瑜又反复无常,东路战场很难对我们造成威胁。而西路战场的开辟太难了,除非出现奇迹,否则叛军不可能抢在我们攻克洛阳前形成威胁关中的力量。

叛军会不会创造奇迹,我们不知道,但我们要未雨绸缪,要尽快占据汉中,要以最快的速度占据平定天下的优势。

占据汉中的好处不言而喻,攻克洛阳后,我们可以从汉中出发迅速南下成都,继而占据整个益州。然后我们从中原、巴蜀两个方向攻击荆州,则荆州旦夕可下。荆州拿到手,中兴大业也就唾手可得了。此时如果曹操、孙权、周瑜负隅顽抗,拒不投降,我们则兵分两路,一路出兵江淮,一路沿长江而下攻打江东,如此天下可定。

张辽的话还没有说完,大堂上的将军们便小声议论起来。遥远而神秘的巴蜀、汉中对于这些常年征战在边疆、河北、中原的将军们来说,感觉非常陌生。

“明年,我们是不是打汉中?”何风兴奋地问道。他的军队在关中驻防,不能参加洛阳大战,这让他一直郁郁不乐。

“这个……”张辽犹豫了片刻,皱眉说道,“这是朝廷对尽快平定天下所拟定的一个策略,主要是综合考虑了很多因素,但未必马上就打汉中。明年,大军主力全部集中在洛阳,我们要先扫清洛阳的外围打进八关,然后再展开攻坚。洛阳的坚固我们是知道的,朝廷之所以集结了二十八万大军攻打洛阳,就是考虑到了其攻击的难度。这样一来,我们在牵制战场上的兵力就非常少。如今西疆局势混乱,关中的兵力主要还是确保长安的安全,所以打汉中的时间应该是在攻占洛阳之后。”

“打下洛阳后,大军应该顺势而下,打荆州、打江淮。”王当冷声问道,“为什么要突然分兵打汉中?难道叛军放弃了荆州和江淮,都逃到巴蜀的深山老林里去了?”

大堂上顿时一片哄笑。

鲜于辅站了起来,神情严峻,目光缓缓从众将脸上一一扫过。大堂上霎时安静下来。

“文远,给他们解释一下。”徐荣冲着张辽挥挥手,“打汉中的问题牵涉到朝廷平叛策略,应该解释清楚,让大家对朝廷的整个平叛部署有个全面认识。”

张辽点点头,走到了悬挂在大堂一侧的巨幅地图前。

“几位大人……”张辽指了指太尉杨彪、左车骑将军鲜于辅、右车骑将军徐荣、左卫将军麴义、右卫将军张燕等人,大声说道,“在商讨平叛策略的时候,首先考虑到了长安的安全。长安即将成为大汉的都城,天子、长公主和朝廷有可能在明年秋天进入京都。”

“但长安目前并不安全。”张辽手指地图,“西疆的形势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再说了。益州自从益州牧刘焉死后,局势就不再稳定,这给袁绍和刘表夺取益州创造了机会。从袁绍主动和张鲁联姻这件事来看,袁绍在中原大战失败后,显然看到了夺取益州对于抗击我们的重要作用。袁绍败走洛阳后,如果逃进益州,将给中兴大业造成很大的危害。退一步说,就算袁绍败亡于洛阳,但刘表、刘备呢?他们依旧可以逃进益州,对中兴大业造成同样的危害。”

“大家都知道,当年光武皇帝中兴社稷的时候,公孙述在益州割据称帝。公孙述只做了十二年皇帝,但光武皇帝却打了他整整十年。很显然,公孙述称霸益州让光武皇帝的中兴大业受到了很大阻碍,其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让光武皇帝平定西疆的时间大大延长,让关中饱受摧残。

“我们可以假设一下,如果益州叛军屡屡北上,不断地攻击关中和西凉,西疆如何稳定?西疆不能稳定,羌人反过来又威胁关中安全,这会让益州叛军更加频繁地北上征伐。如此恶性循环,长安的安全如何保证?长安不稳,大军主力就要西征,就要南下打益州,那么朝廷哪里还有财赋支撑荆州和江淮战场?”张辽停了一下,看看堂上众将,继续说道,“所以,天子一旦宣布定都长安,我们的平叛策略就要做出巨大调整。打下洛阳后,大军的主要征伐目标将是西疆,是益州。”

北疆诸将凝神细听,一个个陷入沉思。

“定都长安是为了保证西疆、北疆的稳定。西疆、北疆稳定了,我们没有后顾之忧了,才能挥师南下。定都洛阳让我们距离西疆、北疆太远,容易失去对西疆、北疆的控制。西疆、北疆乱了,平叛的难度之大可想而知。如果两疆都乱了,而大军又未能打过长江,平叛之事一拖再拖,朝廷极有可能被拖垮。到时不但中兴大业毁于一旦,大汉更有可能出现南北对峙的局面。”张辽说道,“现在我们马上就要定都长安了,但韩遂的死让西疆形势骤变,稳定西疆确保京都安全随即成了朝廷最迫切的目标。”

“我们打完洛阳就要打西疆,那么袁绍、刘表、刘备、曹操、孙权、周瑜等人就能得到喘息的时间。有了喘息时间,袁绍和刘表自然就会把目光投向益州,利用益州攻击关中和西疆,从而把我们拖在关中和西疆,给他们扭转不利形势反败为胜创造机会。”

张辽举起手,用力拍在了地图上,“这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我们不能不顾京都的安危,但又不能让叛逆卷土重来,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即打益州。”

“西疆和益州,先打哪一个对长安安全和中兴大业最有利?这是几位大人在商讨平叛策略时考虑的第二个问题。”

“从目前形势来看,先打益州最有利。”张辽手指地图上的益州说道,“我们从中原南下无论是打荆州还是打江淮、江东,最后都要面临长江这道天然屏障。打下益州,有助于我们取得对长江的控制。控制了长江,叛军便失去了最大倚仗。在我们的两路夹攻下,叛军必定狼奔豕突,灰飞烟灭。这种攻击之策显然比我们从中原方向强攻长江为好。”

“我们再次假设一下,如果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了益州,那么我们打西疆的时候,就少了后顾之忧,西疆可以迅速平定。与此同时,袁绍、刘表等叛逆在我们两路夹攻的强大威慑下,完全丧失了抵抗力,他们迫于败亡的事实,有可能举手投降,这可以让朝廷以最小的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稳定下来。当然了,这仅仅是朝廷的一厢情愿。但不管怎么说,只要我们取得了这种兵事上的绝对优势,就算袁绍、刘表等人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们也没有实力和朝廷对抗了。打也好,不打也好,等待他们的都是败亡的命运。”

北疆诸将恍然大悟,议论声再次响起。

张辽面对众将,举起双手用力在空中虚按了几下,示意众将不要说话。

“由于朝廷决定定都长安,所以平叛策略改变了。但平叛策略的改变是建立在攻克洛阳的基础上。洛阳如果不能攻克,现在朝廷所定的平叛策略也就很难实施了。”

“因此,我们的牵制战场对保证大军主力攻克洛阳非常重要,请牵制战场上的诸位将军大人以中兴大业为重,务必遵从朝廷的命令。”

青兖两州的牵制战场上有高顺、臧霸、彭烈、魏续四位将军的大军,共四万人马。大军由前将军吕布统帅,折冲将军高顺、威虏将军臧霸副之。吕布将军的中军大营就设在任城,直接威胁徐州。

关中的牵制战场由征虏将军华雄为统帅,骧武将军卫峻、厉威将军何风副之,杨淳、李云、子率等将军共统领三万步骑大军驻守于长安、大散关、武关、潼关、萧关等城池关隘。

整个中原战场由大将军李弘坐镇陈留指挥,后将军玉石坐镇洛阳前线。宁朔将军樊篱坐镇冀州邺城,负责给中原大军调拨粮草辎重。

整个关中、关西战场由右车骑将军徐荣坐镇长安指挥,并亲自督运粮草辎重。

张辽说完之后,已经升职为荡寇将军的皇甫郦站了起来。他现在兼领大司马府的司马。他就各部大军的建制做了详细说明,并宣读了对各部大军的军司马级以上军官的重新任命。由于大军人数骤增十万,原军中各级军官都升了职,功勋较多的人甚至连升三级。加官升爵是最高兴的事了。这些统军大将都很兴奋,凑在一起互相比,看谁的部下升职最多。

皇甫郦念完之后,厉威将军何风马上站了起来,冲着鲜于辅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正想张口说话,鲜于辅一挥手阻止了他,“关中的兵力不多,暂时不能攻击汉中。”

“为什么?”何风瞪大眼睛说道,“如果袁绍和刘表先派军队进驻汉中怎么办?”

“我们也担心出现这种情况。”坐在鲜于辅身边的徐荣说道,“朝廷已下旨招抚汉中张鲁,想试探一下张鲁的反应。如果他接受招抚,我们就立即派驻军队进入汉中,如果他拒绝招抚,我们再做攻击的打算。汉中很难打,攻击前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不能仓促行事。”

何风奇怪地问道:“汉中很难打吗?”

“你知道当年光武皇帝打益州,是从哪里打进去的吗?”鲜于辅笑着问道。

何风想都没有想,张口就说道:“是从荆州打进去的。当年大将军岑彭先从夷陵方向攻破江关(即今奉节附近的翟塘关,又称悍关),打开了直通巴楚的咽喉,但他随即被刺杀。第二年大司马吴汉率军杀到成都,击败了公孙述。”

“在大将军岑彭攻打巴蜀之前,前将军李通、破奸将军侯进、捕虏将军王霸已经攻克了汉中,但他们为什么没有从汉中直接杀到成都?”鲜于辅又问道。

何风愣了一下,“大概是因为从汉中到成都的栈道都给公孙述烧了,无路可通吧?”

“我们也有同样的担心。”鲜于辅叹道,“从关中到汉中,需要翻越秦岭,但自古以来就没有路,只有栈道。栈道难行,路上驿关重重,我们要走几百里甚至上千里,随时都会被敌人发现。”鲜于辅叹道,“从关中到汉中有四条栈道,分别是从大散关南下的陈仓故道,从郿城南下的褒斜道,从武功城东南方向南下的党骆道,从长安城南濡水河方向南下的子午道。无论我们走哪条栈道,只要被他们发现,放火烧掉一截,我们就不得不掉头,所以打汉中之前,务必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否则是自寻死路。”

“从西疆方向突袭呢?”何风犹不死心,追问道。

“从西疆的陇南进入益州的汉中、广汉一带有四条栈道,分别是嘉陵道、祁山道、沓中阴平道和洮岷道。”鲜于辅很耐心地解释道,“拙言啊,就算你千里迢迢,历经千辛万苦把军队带过去了,但粮草怎么办?军械怎么办?退一步说,就算你勉强支撑着赶到了汉中地境,但进入汉中腹地之前还有一道阳平关,那关隘天下闻名,你这支疲惫之师怎么打?”

何风气得怒哼一声,恶狠狠地骂了两句,“既然没办法打,那就干脆一把火把所有的栈道都烧了,让他们也无法打长安。”

杨彪、鲜于辅、徐荣、张燕等人失声而笑。

麴义随手拿起案几上的一卷竹简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你都是将军了,还这么没脑子。我这张脸给你丢尽了。”

何风吓得一缩脑袋,歪身躲过了竹简。

“栈道烧了,他们难道就不能重新铺吗?秦岭上最多的就是树木了。”徐荣冲着麴义摆摆手,示意他注意场合,不要乱打人,“大军通过栈道并不是什么难事,敌人即使把栈道烧掉一截,我们也可以带着工匠一路铺过去。对于我们来说,最难的是粮草辎重的运输。打汉中也好,打成都也好,一路上都是重重关隘,大军需要很长的作战时间,所以粮草辎重的运输问题是保证大军能够持续作战的重中之重。”

“当年前将军李通之所以未能继续南下攻打成都,是因为汉中被羌人彻底毁了,短期内无法恢复,大军得不到粮食支援,只好撤回关中。后来光武皇帝选择从益州东面展开攻击,就是因为可以利用长江水道运输粮食军械。”徐荣走到巨幅地图前,指着地图上的汉中说道,“目前,朝廷的平叛策略很明确,打下洛阳后立即打汉中。打汉中需要多少军队,需要征调多少民夫,需要多少粮草军械,我们都要仔细核算,以确保大军能一战成功。”

“所以……”徐荣转身望着一脸失望的何风说道,“今年打汉中,的确太困难了,不仅兵力不足,民夫不足,粮草和军械也无法保障。”

“拙言,陪你母亲过完年后,你就回关中,给我老老实实地训练军队,不要胡思乱想。”鲜于辅笑道,“将来打汉中,我让你第一个南下。

何风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垂头丧气地坐了下去。

军议快结束的时候,鲜于辅郑重嘱咐了诸将一些事,最后说道:“诸位大人过完年后,即刻奔赴战场。希望明年的新年,我们能在长安城里欢庆洛阳的收复。”

第二卷乱世豪雄篇第十章 问鼎中原 第五十八节

十二月上,一场大雪从天而降,晋阳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大汉承土德已成定论,而建都长安之议也基本上得到了朝堂上下的认可。但因为朝廷财赋拮据、关中安全暂无保障、兵事策略改变导致平叛难度增加等等众多棘手问题,使得朝中很多大臣对重建长安没有信心,甚至抱着消极和抵制情绪。在朝议和凤凰池议事上,常常只有长公主和李玮等部分大臣非常兴奋地讨论着重建长安的具体细节,而丞相蔡邕、太尉杨彪等大臣却一言不发。

定都长安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工程,这个工程中不仅包括宫殿府衙的兴建修缮、天子和朝廷的搬迁、京畿戍防的建设和巩固等重要事情,还包括因为定都长安而带来的一系列国策的修订。国策的修订关系到国祚命运,关系到大汉的长治久安,关系到中兴大业的成败,这才是定都长安的真正目的。要想实现这个目的,仅靠天子、长公主和部分大臣们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它需要整个朝廷的齐心协力,需要一个团结一致的朝廷来调动整个社稷的力量。

长公主为此忧心忡忡,她手诏大将军问策,再次登门拜访赵岐老大人求计。赵岐老大人对长公主增强皇权剥夺相权一事显然很不满,他直截了当地告诉长公主,定都长安能否成功,能否达到定都长安的目的,关键要看外朝能否确实承担起责任,要看外朝大臣能不能为此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定都长安的所有具体事务最后都要由外朝实施完成。长公主如果不能挽回外朝的信任,其结果可想而知。这就象平叛征伐,戍疆域需要军队一样,长公主正是因为绝对信任大将军和北疆将士,赢得了北疆将士们的忠诚,大军才能战无不克,而社稷也因此看到了中兴的希望。对待外朝和外朝的大臣们,也同样应该如此。

长公主听不进去。增兵之议和定都长安之议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力,这让她对外朝和外朝大臣们的权势心有余悸。大汉的确需要这些人才能中兴,但天子必须拥有足够的权柄掌控他们,否则掌控天下的就不是天子,而是他们了。

大将军的回书及时解决了长公主的难题。大将军说,八月的官制修改给了外朝重重一击,逼得外朝连连倒退,增兵之议和定都长安之议因此得以顺利通过。但增兵之议和定都长安之议通过之后,需要外朝实施。尤其是定都长安,关系到社稷兴亡,没有外朝的鼎力相助根本不可能成功,所以适当的让步是必须的,此刻要及时修补与外朝的裂痕,缓解双方的矛盾,重新获得外朝的信任。大将军提议长公主对外朝公卿大臣重新任命,并对一些大臣的职位调整做了建议。

十二月下,长公主连续下旨,再次对朝中公卿大臣做了一次大调整。

转拜太尉杨彪为太傅,参隶尚书事。转拜少府荀攸为太尉,参隶尚书事。

转拜杨奇为宗正卿。转拜孔融为太仆卿。转拜张范为少府卿。转拜袁耀为大鸿胪。转拜董昭为将作大匠。转拜陈宫为司隶校尉。

转拜陈登为尚书左仆射,拜荀正、黄猗、刘馥为尚书。

转拜谢明、田豫为左右中书仆射,转拜唐放、尹思为中书左右丞,转拜王昶、孙礼为中书侍郎。转拜刘琬、刘晔、刘范、郗虑(郑玄大师的弟子)为侍中,拜朱魭为黄门侍郎。

这次公卿大员的调整涉及一百多名大臣,为历次之最。外朝大臣们非常高兴,纷纷上表拜谢浩大皇恩,感谢天子和长公主的封赏。

自丞相蔡邕参隶尚书事之后,太傅杨彪、太尉荀攸也参隶尚书事,外朝权势大为增加。但因为现在长公主和中书监牢牢把持着权柄,三位大臣对国事决策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此次北疆系以外的士人大量拥进朝堂,让人眼花缭乱,给人感觉好象北疆系权势大减了,不过太傅杨彪、丞相蔡邕等人却有苦难言。涌进朝堂的派系太多了,外朝各派权势之间的争夺势必会越来越激烈,从此后,外朝再想象以前那样齐心合力对抗中朝、内朝已经很难了。

北疆系大吏在外朝和尚书台虽然没有了优势,但他们却牢牢掌控着中书监和侍中寺。现在中书监是田畴,中书左右令是朱穆、刘放,中书左右仆射是谢明、田豫,中书左右丞是唐放、尹思,中书侍郎是王昶、孙礼,侍中寺的侍中令是孙资,侍中、黄门侍郎等重要官吏清一色全部是北疆大吏。

随着这次公卿大员的调整,朝堂上的格局再次发生了变化。

外朝诸府和中朝尚书台由各派系的官吏组成,权柄虽有增加,但彼此间的争斗却愈发激烈。中朝的中书监和内朝的侍中寺由北疆人控制,权柄愈发牢固。皇权和相权经过一番激烈的交锋后,渐渐占据明显优势。长公主从冀州大战结束后开始对官制进行大刀阔斧的修改,至此基本上夺回了全部的皇权,对相权也开始了强有力的争夺。

大汉建兴四年(公元200年),除夕日。

在长公主的盛情邀请下,大将军夫人携两女李雯、李秀到宫内过年。小天子很兴奋,拉着李雯、李秀四处玩耍。长公主和小雨夫人则围着火炉闲聊着家常。

“很长时间没看到殿下这么高兴了。”看到长公主心情很好,笑语不断,小雨夫人说道,“如果殿下一直很快乐,也不至于象现在这样消瘦。”

长公主笑笑,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随口说道:“没有豹子大哥,我该怎么办?”

小雨夫人笑容一僵,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长公主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面孔微红,伸手捂住小嘴,佯装打哈欠以做掩饰,两眼却悄悄望向了小雨。

“张辽大人的迎亲大礼,殿下是不是亲去恭贺?”小雨夫人低头拽了拽衣襟,不动声色地掩饰了过去。

“新年里太忙了,我看算了吧。”长公主脸含羞色,轻声说道,“前几天参加了傅大人的迎亲大礼,他一次娶两房夫人,年纪轻轻就功成名就,很让人羡慕。看到他两位貌美如花的夫人,我就想到了自己。”长公主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是不是老了?”

“殿下国色天香,一点也不老。”小雨夫人笑道,“殿下不要老叹气,叹气会让人变老的。”

“你想大将军吗?”长公主突然问道。

小雨夫人点了点头,“孩子们总是念叼他,不知道明年能不能看到他。”

“明年,我们到长安去,一定能看到他。”长公主凑到小雨夫人的耳边,低声说道,“现在大将军都让小雪姐姐一个人霸占着,你看我们是不是把小雪姐姐叫回来?”

小雨夫人被长公主羞恼的表情逗得掩面而笑。

“你笑什么?”长公主皱着眉头,不满地说道,“早知道分开的时间这么长,我们当初就不该让小雪姐姐走。”

长公主亲昵的称呼和幽怨的语气让小雨夫人有些不自在,她急忙把话题又岔开了,“殿下准备哪一天去看望赵老大人?”

“赵行大人迎亲大礼的那一天。”长公主说完这话,蓦然想到小雨夫人把话题扯到这上面的意思,“你想让我亲去恭贺张辽大人的迎亲大礼?”

“前两天,郭蕴老大人的夫人和吕布将军的夫人一起到了大将军府,特意向我说起此事。”小雨夫人略感歉意地说道,“我知道殿下很忙,但联姻双方都是北疆大臣,大将军又是媒人,所以……”

“大将军是媒人?”长公主诧异地望了小雨夫人一眼,然后抿嘴轻笑起来,“他既然这么有闲暇,为什么不回晋阳?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们?”

小雨夫人突起戏弄之心,故作伤心地皱起蛾眉,生气地说道:“过完年,我们一起去中原找他。”

长公主愣了一下,接着脸一红,娇羞不已。

大汉建兴五年(公元201年),正月。

披着银色盛装的晋阳城沉浸在欢乐祥和的新年气氛里。

正月初一,天子诏告天下,大汉承土德,定都长安,并大赦天下。

群臣恭贺。

三天后,天子下旨,以太尉荀攸、左车骑将军徐荣、太仆孔融、将作大匠董昭、司隶校尉陈宫五位大臣主持重建长安之事。

正月十五,以左卫将军麴义为首的二十多位北疆大将辞别天子和长公主,奔赴各战场。

大将军李弘从正月初六开始巡视黄河冀、兖、青三州郡县。

正月十五,大将军到达东武阳,并携夫人风雪看望了大黑。大黑又惊又喜,望着笑容满面的大将军,看着传说中的金发美人,他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在战场上遇见了小黑,答应他要来看你,但一直没有时间。”李弘扶起激动得语无伦次的大黑,笑着说道,“来之前,我曾担心你不在了,因为当时小黑说你病了,病得很重。”

“大将军,我能活着看到你,都是拜你的恩赐啊。”大黑抹了把泪水,哽咽着说道,“那次我的确快不行了,如果不是大将军派医匠给我治病,我早死了。”

“能活着就好了。”李弘拍拍他的后背,安慰了几句,然后指着大黑家的草屋说道,“日子过得怎么样?记得我当年从幽州回来的时候,曾在路上碰到你,你说希望有自己的土地。现在土地有了,愿望实现了,日子是不是也好一点了?”

“何止是好一点。”大黑一边拉着李弘走进草屋,一边兴奋地说道,“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十几年前我在黑山吃树皮的时候,何曾想到我还会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这里的人都能吃饱穿暖吗?”李弘在大黑的三间草屋内转了一圈,家穷四壁,几乎什么都没有,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了,“你没有骗我?”

“大将军,我为什么要骗你?”大黑的表情显得非常的幸福而满足,“当年死了多少人?想想那个时候的日子,很可怕,连人都吃啊。我们全家能活下来,真是奇迹。现在我们不但活着,还有屋子住,有地种,有饭吃,有衣穿,我们还奢求什么?我们就奢望这种日子能一直延续下去,不要象做梦一样醒来就没了。”

李弘黯然无语。一路走来,这种话他听得最多了。百姓们在经历了噩梦一般的苦难后,除了活着,已经没有任何奢望了。

“你是兵户,日子应该比普通的农户要好一些。”李弘拉着大黑坐下,低声说道,“但我看你现在的日子并不好过,这样说起来普通农户的日子岂不更差?”

“是要差一点。”大黑老老实实地点头道,“但日子还能维持。一天吃一顿稀饭,全家人共用一件棉衣,这种日子已经很好了。”

“很好了?”李弘苦笑,心中酸楚,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

“大将军,要想想过去。过去那是人过的日子吗?我本来有父母,有兄弟,有四个孩子,但现在呢?知足吧。”大黑叹了一口气,“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死了多少人?想想那些死去的兄弟,我能有今天的日子,我晚上睡觉都能笑醒啊。”

李弘悲声长叹,“是啊,我们都该知足了。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指着大黑的妻子问道,“我记得你有两个孩子,有一个是女孩,是在逃难路上捡来的,那孩子呢?”

大黑的妻子抱着一个呀呀学语的婴儿,闻言眼圈一红,泪水顿时滚了下来,“和小黑一起走了。小黑去打仗,她给大军运粮食。生完孩子才两个月就走了,已经快一年没回家了。”

李弘心里一寒,无颜以对。自己遇到小黑的时候,曾问起这个女孩,当时小黑的脸马上就红了,看来那时候小黑就已经知道自己要娶亲了。兵户本来免征徭役,但这两年战事频繁,民夫严重不足,所以从去年开始朝廷就下旨暂时征调兵户的徭役,但谁知道朝廷这道命令竟然让一个婴儿出生后就失去了母亲的呵护。

李弘歉疚不已,“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大黑愣了一下。大黑的妻子脸露惊喜之色,伸手轻轻推了一下大黑。

大黑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欠大将军的太多了……”接着他抬头冲着失望的妻子神态坚决地说道,“我们欠大将军的太多了……”大黑的妻子痛苦地闭上眼晴,几滴泪水悄然滚落。

“大黑……”站在李弘身后的任意拍了一下大黑的肩膀,主动说道,“让大将军把小黑……”

“不……”大黑猛地站起来,连连摇手,“我不能这么做。这个村子里有六十二个人在前线,他们都有父母妻儿,他们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要死就死在一块,活着的人会带回死去兄弟的尸骨,这是生死承诺,任何人不能违背。做人要信守承诺,要忠义,不能贪生怕死。如果小黑丢弃了他的兄弟,他就不是人,不是我大黑的儿子,我大黑在这个村子里无法立足,我也没脸活下去。”

李弘心神震颤,良久无语。任意笑着摇摇头,“老小子,没有忘本,好。”

随同李弘前来的钟繇、王凌、蒋济等人望着大黑,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

在大黑的引导下,李弘又走访了几家兵户。临走时,李弘送了一些绢帛和粮食,让大黑分给全村的百姓。

“我还能看到大将军吗?”

大黑站在风雪中,任由呼啸的北风吹拂着单薄的身躯,象是在问李弘,又象是在问自己。

“我一定会来看你的。”李弘飞身上马,冲着大黑用力挥了挥手,“等我平定了天下,我再来看你。”

正月二十八,大将军到了青州平原郡。青州刺史臧霸、平原郡太守祢衡率众来迎。

此时兖州刺史钟繇、冀州刺史郭策、东郡太守刘延、甘陵国相许混、渤海太守宋文等大臣随行在侧。大将军趁着三州大吏皆在大营之际,和他们具体商讨筹措粮草和征调民夫之事。

“我最近接到朝廷圣旨,为确保年内攻克洛阳,朝廷正在竭力筹粮,并要求各地府衙强行征收民户家中的余粮,凡抗旨者一律严惩不怠。”李弘把手上的文卷重重放到了案几上,“此议大为不妥。我最近在三州各地巡视,发现百姓们的生活远没有我们想象得好。百姓手里的余粮本来就不多,一旦遇到灾荒,这些余粮更是救命的东西。我已经就此事上奏朝廷,请长公主和朝中大臣们慎重考虑,不要因小失大,坏了中兴大业。我请诸位大人们也考虑一下,如果同意我的看法,就麻烦诸位大人和我一起联名上奏。”

“大将军,我正要向你说这事。”臧霸激动地站了起来,“朝中那些大臣们高高在上,根本不了解下面的情况。手中有余粮的民户主要是各地的世家富豪们,普通民户家中能有多少余粮?此策伤贫不伤富,吃亏的都是普通百姓。泰山一带的郡县百姓过去多为黄巾军,民风彪悍。如果此策实施,当地府衙必然要和百姓激烈冲突,极有可能激发民变。”

臧霸刚刚说完,祢衡便跳了起来,把朝中大臣们一顿臭骂。郭策、许混、宋文等人也纷纷附和,对此策大为不满。

“大家都觉得不满吗?”李弘示意众人冷静一点,不要太激动。

“仗打得多,消耗大,我们能理解,百姓也能理解,就算多征一点徭役也可以,但无论如何不能从百姓的嘴里抢粮食。”祢衡愤怒地指着李弘叫道,“你抢了我口粮,还要我为你卖命,我能不造反吗?欺人太甚嘛。”

“祢大人,说话注意点,不要自找祸事。”钟繇冷哼一声,出言警告。

“我就是这么说话,怎么?骂到痛处,不高兴了?你去弹劾我啊?”祢衡趾高气扬,根本不给钟繇面子,“你们这些京官只知道站在朝堂上胡搅蛮缠,哪里知道下面郡县的苦处?早该让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京官下来做做事了。”

钟繇两眼瞪多大,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有道理。”李弘突然拍手赞道,“祢大人,你这话说得有道理,非常有道理。”

大臣们疑惑地望着李弘。难道祢衡张嘴骂人还有道理了?祢衡愈发得意了,一副天下舍我其谁的张狂模样。

“针对朝廷此策,我们联名上奏,把理由和危害说清楚,务必请朝廷即刻更正。另外……”李弘指着祢衡说道,“刚才祢大人有句话说得好,京官不了解郡县,应该让他们下来待几年。我即刻书告长公主和太傅、丞相、太尉大人,和他们仔细商量此事。天子和朝廷马上就要迁到长安,中兴策略要随之不断调整,但朝廷在调整中兴策略的时候,首先要考虑百姓的利益,这一点无论如何不能动摇。此刻如果能把你们征调入京,恐怕对朝廷稳定郡县,安抚百姓大有好处。”

“我不去长安。”祢衡马上说道。

“不去也得去。”李弘的口气不容置疑。

****

正月,洛阳。

年前,审配、荀谌六位大吏带着双方拟定的议和方案回到了洛阳。

袁绍看得很仔细,一直在研究,直到正月十五才召集袁微等人商议给李弘的回复。这个回复很重要,李弘为了议和,真心诚意地花费了四个月时间,如果袁绍不答应,也就意味着北疆军将展开猛烈地攻击。

“李弘为什么不愿意恢复五等爵位制?”袁绍待众人坐定后,望着审配问道,“他不愿意封王?以他的实力,封王之后坐镇北疆,可保世代荣华富贵。”

审配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懒得回答袁绍这个问题,没有丝毫意义。

“李弘请你们到冀州、兖州转了一圈,相信收获肯定不小。你们看,他有实力打下洛阳吗?”

荀谌等人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袁绍的目光,都没有回答。袁绍又望向了审配。审配点了点头。

袁绍心里一窒,但脸上还带着笑容,“我们大概能坚守多长时间?”

“这要看刘备何时能开辟西路战场。”审配沉吟良久,缓缓说道,“从汉中翻越秦岭打关中,难度非常大。刘备要想夺取关中,只有一次机会。他第一次奇袭长安城如果失败,那么他第二次夺取关中的机会就很渺茫了,而我们……”

“先不要管刘备了,就说我们自己。”袁绍挥手说道,“我们能坚守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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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乱世豪雄篇第十章 问鼎中原 第五十九节

“我们在洛阳能坚守多长时间,取决于很多因素,无法预测,但如果仅从粮食的囤积数量来看……”审配伸出了两个手指头,“二十五万人坚守两年应该没问题。”

袁绍的脸色很难看。

逢纪嗤之以鼻,“以洛阳城的坚固,当今天下没有哪支军队能攻克,除非李弘带着五十万大军日夜不停地攻击,否则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但李弘没有五十万军队,他最多只能带着二十万大军攻打洛阳。”

“你想得太简单了。”审配摇摇手,缓缓说道,“要想守住洛阳,仅靠军队是远远不够的。”

“去年十月秋收后,洛阳开始大量囤积粮食,但因为颖川被北疆军占据,阳翟城失守,我们只能从鲁阳、广阳关、伊阙关、大谷关一线运粮北上,这严重制约了囤粮速度。另外,由于我们要开辟西路战场,荆州的一部分粮食要供应给西征大军。今春洛阳大战一旦开始,北疆军将率先攻击鲁阳,颖川和南阳战场要持续作战,刘表和袁谭不得不为此准备粮草,这导致两州能提供给洛阳的粮食大为减少。因此,我们要想囤积坚守两年的粮食,必须确保大军能在六月之前守住鲁阳和京畿八关。否则,我们无法得到荆、豫两州最大的援助,也就是说,城内的二十五万人无法坚守两年。”

“城内之所以仅留二十五万人主要是考虑到粮草不足。我们的粮草数量有限,消耗的人越多,败亡的时间也就越快。所以,从现在开始,立即下令,除了征调的二十万民夫外,其它人员急速撤离,争取在三月之前让京畿八关以内的所有百姓全部撤到荆州。”

“目前洛阳还有六万军队,包括年底前刚刚征募的新卒。北疆军攻克八关后,我们最多还有五万军队退守洛阳。从洛阳武库的军械存量来看,现有的军械尤其是长箭仅够五万大军半年的消耗,所以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筹措军械。当前我们最需要的是长箭、檑木、滚石、火油、拒马、鹿砦、柴草、转关桥、悬脾、累答、尖刺木桩等等守城武器。但由于所需数量太过庞大,时间上已经不允许我们从荆、豫两州征调了,因此……”

审配脸露痛苦之色,无力地说道:“百姓撤离后,命令二十万民夫把洛阳八关以内的所有房屋全部拆了。拆掉了这些房屋,我们就能得到守城所需要的东西,铁器、木头、柴草、石头,应有尽有,而且数量充足,还能节省大量时间。”

“坚壁清野?”袁微吃惊地问道。

“能拆的全部拆了,包括桥梁都拆了。不能拆的就一把火烧了,把洛阳城外、八关以内大约近百里的地区全部变成废墟。”审配无奈地说道,“如果我们能守住洛阳,能击败北疆军,将来我们可以重建,但如果我们失败了,我们就必须把它彻底毁去,绝不能让它成为北疆军乘胜南下攻击我们的坚守后方。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北疆军打进八关后,不管能否攻克洛阳城,洛阳城外的所有地方都会变成废墟,这是洛阳无法避免的悲惨命运。”

“现在就决定坚壁清野,是不是太早了一点?”审配刚刚说完,荀谌急不可耐地站了起来,“去年北疆军虽然占据了关中,但韩遂死了,西疆肯定要大乱,那些羌人养精蓄锐了十几年了,怎肯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西疆一乱,关中岌岌可危,北疆军势必要撤军。”荀谌拱手对袁绍说道,“大人,我看还是死守洛阳城为好。洛阳城坚固无比,守上一年半载绰绰有余,再加上开辟西路战场的刘备,荆州的刘表,豫州的刘备,江淮一带的曹操也有可能帮上忙。北疆军的对手太多了,当李弘集中河北所有力量猛攻洛阳的时候,其它人不会白白放过反击的机会,因此……”荀谌转身望着神情冷峻的审配说道,“我觉得正南兄太悲观了,目前的形势还是有挽回的余地。”

“你相信李弘的话?”陈琳指着荀谌惊讶地说道,“李弘是头待人而噬的豹子,他的话绝不可信。我们在陈留待了几个月,早听说李弘有意迁都,象董卓一样把都城定在长安。你知道定都长安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社稷倾覆。李弘已经下定决心,他不但要毁掉洛阳,还要毁掉我大汉社稷。”陈琳愤怒地挥手叫道,“正南兄非常清醒,他和李弘私交甚好,知道李弘的为人,对李弘的意图了解的更是一清二楚。我们不要再做梦了,打起精神来吧,和李弘决一死战。只有誓死一搏,还有一线生机。”

荀谌还想辩解,坐在他身边的辛评拽了拽他的袍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屋内陷入了沉默。袁绍坐在案几后面,低头沉思。

“既然正南认为北疆军马上就能打进八关,兵临洛阳,那二十万民夫能做多少事?”逢纪忽然伸手敲了敲案几,“我们要在洛阳十二道城门外铸造瓮城,要挖护城壕,要建冯垣(木篱或夯土的矮墙),要铺设拒马带,还要制造守城器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要去拆毁方圆近百里的房屋,要让他们把拆下来的木头、砖石运回洛阳。”逢纪眯起眼睛望着脸色微变的审配,冷声说道,“请问正南,二十万人够吗?我们有这么充足的时间吗?”

“你什么意思?”审配预感到逢纪要说什么,顿时紧张起来,“百姓必须立即撤离,迟恐不及。”

“不能撤……”逢纪转头望着若有所思的袁绍,大声说道,“如果北疆军开春后发动攻击,那么最迟七月或者八月他们就能突破八关杀进洛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很难完成洛阳的防守部署。”

“瓮城、护城壕、冯垣早在去年九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修建,拒马、鹿砦、竹尖、转关桥等守城器械目前正在城外铺设。以现有的民夫数量再有几个月的时间基本上就能完成。虽然拆毁民居需要时间,但实在来不及,我们就一把火烧了。洛阳城内的房屋非常多,如果器械物资不足,我们可以就近拆除使用。”审配冲着袁绍连连拱手,“大人,我们粮草不足,留下的人越少越好,还是让百姓尽快撤离为上策。”

“我们粮草不足,北疆军的粮草就非常充足吗?”逢纪手捻短须,慢悠悠地说道,“把百姓们都留下来,让他们修筑城防,拆除房屋,等到北疆军打进来,除了在城内留下二十万民夫外,其它人就全部丢给北疆军。北疆军如果把他们杀了,城内的二十万民夫就会因为仇恨而变成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北疆军如果收留了他们,就要让他们吃饱,这要消耗北疆军大量的粮食。八关以内的百姓大概有多少?五、六十万人有吧?李弘看到城外哭天喊地的无辜百姓,他会做出什么选择?”逢纪得意地一笑,“我最佩服李弘的地方就是他在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数百万流民,并且让这些流民都活了下来。现在也不例外,他肯定会收留这些百姓并让他们活下来。北疆军能有多少粮食?李弘带着大军年年征伐,河北的财赋能支撑多久?”

逢纪伸手在空中挥了挥,洋洋自得地继续说道:“这个办法既能让我们抢在北疆军攻克八关之前坚壁清野,加固城防,又能让北疆军背上一个沉重的包袱,而我们则能轻松获得所需要的时间。”

“这根本就是饮鸠止渴,自取灭亡。”审配怒声说道,“把这些百姓留下来,强迫他们拆自己的屋子,会激起民愤。在北疆军兵临洛阳的时候,把他们丢给北疆军,会让留在城内的二十万民夫对我们切齿痛恨。一旦事情的发展失去控制,城内的二十万民夫倒戈一击,我们会旦夕倾覆。此事万万不可行。”

洛阳大吏们激烈争论,审配、荀谌、辛评三人坚决反对,但袁绍没有采纳他们的意见,而是接受了逢纪的建议。

袁绍派人密告洛阳的门阀富豪们,请他们即刻撤离洛阳。同时急令各府衙张贴榜文,说天子下旨,要临时征调徭役,并给予他们丰厚报酬。考虑到强行拆屋会激怒百姓,逢纪、袁忠和王修等人又精心设计了个骗局,说凡拆屋帮助朝廷抵抗叛军者,会得到双倍回报。将来北疆军败走了,朝廷不但出钱帮助他们重建家园,还给予他们一定数量的土地作为补偿。当然了,凡抗旨不遵者,将以谋逆罪严惩。

袁绍本来觉得这个办法不太好,容易出事,但逢纪一句话又让他把这种担心丢到了脑后。逢纪说,洛阳若失,大人还能得到什么?还能得到百姓的拥戴吗?百姓就象牛羊,你只要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就会跟在你后面祈求施舍,把什么仇恨都忘了。他们就是两条腿的牲畜,不行就打,就杀,保证他们会俯首帖耳,哼都不敢哼一声。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一切都要以坚守洛阳为中心,审配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为了迟滞北疆军攻击洛阳的时间,袁绍让审配等人带着自己的回复再去拜见李弘,并展开更加详细的商谈。袁绍说,在洛阳的城防没有部署完毕之前,这和谈要一直拖下去,拖得越久越好。

审配苦笑,“李弘不是白痴。这次去,他肯定会给我们一个最后期限。估计春耕前后,他一定会下令攻击。为了确保我们能守住洛阳,我想问大人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袁绍凝神细听。

“谁守洛阳?”审配郑重问道。

袁绍愣住了。

“当然不会是大人。”逢纪迫不及待地说道。

审配大吃一惊。袁微、荀谌等人面面相觑,惊惶不安。如果袁绍离开了洛阳,那洛阳能坚守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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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益州,巴郡。

刘备、刘磐率军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和赵韪、庞义会合于江州(今重庆)。

赵韪、庞义这两年在巴蜀人的支持下,不但支撑下来了,而且实力还有所增长。益州东南部的巴郡、犍为、益州、牂牁等郡都在他的控制下,军队也扩充到了三万多人,这是刘备、刘磐事先没有想到的。两人暗暗吃惊,攻占益州的信心大受打击。蒯良对此不以为意。一个巴郡就有近百万人口,如果赵韪有能力,他的军队何止三万人?这说明益州人非常尊奉大汉天子,对朝廷派来的官员极为敬畏,刘璋手中还是控制着相当的实力。

赵韪和庞义也没想到刘表会派来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他们本来很兴奋,但等到他们看到车骑将军刘备,看到大汉天子的圣旨,他们随即感到事情和自己预计的不一样,根本就是两回事。中原大战失败后,袁绍、刘表、刘备、曹操等人实力大损,步履维艰,而失去了徐州的刘备此刻竟然带着军队出现在益州,其目的不言而喻。

刘备宣读了天子圣旨,赵韪被拜为益州刺史,庞义被拜为讨虏将军兼领巴郡太守,而刘璋自然是叛逆了。

赵韪和庞义笑容满面地接下了圣旨,心里却一肚子火,惊惧不安。

刘备是车骑将军,率军西征,讨伐叛逆,理由冠冕堂皇。刘磐是镇西将军,蒯良是光禄大夫,两个人官很大,但都受刘备节制。以此类推,官职明显要矮上一截的赵韪、庞义当然也要受刘备节制了。换句话说,西征军击败刘璋后,如果刘备赖在巴蜀不走,益州就是他说了算。我兄弟两人这几年算是白干了,都给刘备忙活了。

两个人越想越生气,把刘表骂了个狗血喷头。当初刘表在书信中写得清清楚楚,让刘磐、蒯良率军相助,既没有提到刘备,也没有提到朝廷圣旨,谁知刘表这老小子竟然是个骗子。当然了,刘表如果不骗他们,西征军又如何能顺顺利利地通过江关进入巴郡?

赵韪和庞义找到蒯良,质问他用意何在?如果刘表和刘备有心联手占据巴蜀,大家就一拍两散。蒯良从容而笑,撕破脸对谁有好处?我们打起来了,刘璋的军队随即就会杀过来,你们死定了。我们帮助刘璋击败了你们,刘璋会非常感激,我们一样有机会北上蜀郡,杀进成都。赵韪大怒,说来说去,你们还是想霸占益州。蒯良不屑地摇摇头,你把益州送给我们,我们都不要。我们待在益州干什么?待在益州能击败李弘平定天下?能北上征伐重振社稷?大汉有你们这样无耻的臣子岂能不亡。

赵韪和庞义又惊又怒,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刘备率军进入益州的真正目的,不过蒯良那几句话倒是对的。现在北疆军还没有打进洛阳,刘备的军队应该在豫州奋战,他没有任何理由到益州,除非北疆军杀到了长江边上,他无路可逃,只能到益州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另外,蒯良的威胁让他们一筹莫展。西征军人数众多,尤其是刘备的军队,都是刚刚从中原战场上撤下来的悍卒,打起来了自己纯粹是找死。看样子,今天不认栽是不行了。

赵韪和庞义商量了一下。他们只有一个选择,没有别的路,不过认栽之前要把事情问明白。蒯良于是把中原形势解释了一下,西征军的目的是先帮助你稳定益州,然后由益州给大军提供粮草,帮助大军进驻汉中,从汉中方向北上攻击关中。两人恍然大悟,不过心里还是很警惕。西征军如果迟迟不能攻克关中,益州岂不要给活活拖垮?等打下成都后,无论如何要想个办法把这支军队送出去。

大军休息两天后,刘备随即召集刘磐等西征军将领和赵韪、庞义等益州官吏军议,商讨如何北上打成都。

赵韪胸有成竹,站在地图前侃侃而谈。

从江州有三个方向通往成都。一是循涪江北上到涪城(今绵阳),兵临成都北部,这条路一般称做“内水”,其中涪城、垫江(今合州)是路途中最重要的一个关隘。二是从江州溯长江、岷江而上,直杀成都南部,这条路一般称做“外水”,路途上的南安(今乐山)是最重要的城池。三是从江州西上进入沱江,再由沱江北上直杀成都,这条路一般称做“中水”,汉安(今内江)是途中最为重要的城池。

当年大将军岑彭讨伐公孙述,就是在江州(今重庆)兵分两路。一路由大将臧宫率军走内水,杀往成都北部。一路由其亲自率军走外水,直杀成都南部,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下官建议大军一分为二,一走内水,一走外水。行内水的大军为主攻,悄然杀向成都北部,而走外水的军队为辅攻,把刘璋的主力军队吸引到成都南部。”赵韪指着地图说道,“内、外水自古以来就是江州和成都之间的主要通道,内水涪江尤为重要。涪城和垫江是涪江上的两个重要关隘,分处上、下游。涪城居成都之北,拿下涪城等于夺取了成都之险。垫江乃三江汇集之处,地形极为险要。一般来说,保成都,只要上守涪城,下守垫江,控制住整个涪水则成都无忧。”

赵韪望着刘备,微微笑道:“不知大人走内水,还是走外水?”

“我走内水。”刘备毫不犹豫地说道,“大军明日出发。我们成都再见。”

第二卷乱世豪雄篇第十章 问鼎中原 第六十节

正月,扬州,九江郡,合肥。

袁绍在去年年底的时候,曾以天子的名义下旨,邀请曹操、孙权、周瑜商谈开辟东路战场一事,并委托袁谭全权负责。袁谭在新年之后,书告曹操、孙权和周瑜,相约各派特使于合肥会谈。

正月中,袁谭的特使郭图、刘献,曹操的特使程昱、郭嘉,孙权的特使张纮、鲁肃先后赶到合肥。六个人对局势进行了认真的分析和预测,一致认为开辟东路战场可以确保洛阳安全,可以把北疆军阻挡于中原一线,但在何时开辟东路战场,东路战场的攻击策略以及保住洛阳后东路战场如何抵抗北疆军反攻等关键问题上分歧太大,争论激烈。郭图说,我们六个人都做不了主,还是不要吵了,把商谈结果急速回报吧。我们时间紧张,耽搁不起。

袁谭看完郭图的书信后,头有些晕。

曹操目前的处境很不好,开辟东路战场显然是个机遇,攻击时机如果选择好了,可以让徐州更加稳固,但一旦选择的不好,徐州可能旦夕倾覆,所以曹操首先要考虑自己的利益。有鉴于此,郭嘉在会谈中提出了解决几个关键问题的办法。他认为东路战场的开辟时间应该选择在明年的正月,也就是北疆军已经在洛阳打得筋疲力尽的时候。东路战场的攻击策略不应该是牵制,而是主攻。联军要想扭转目前的不利局面,必须改消极防御为积极防御,以攻代守,主动出击。坚守洛阳,两翼牵制,说到底还是防御,无法给北疆军造成致命一击。所以东路战场不动便罢,动则以雷霆之势重创其要害,以期迅速扭转形势。

洛阳防御战打到明年正月后,西路战场上的刘备也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他和刘磐进入益州的首要目的是开辟西路战场,所以他们只要妥善处理好与益州大吏的关系,帮助赵韪、庞义等人先把刘璋解决了,把益州稳住了,则出击关中的时机也就成熟了。到时,刘备、刘磐的军队在关中作战,袁绍在洛阳牵制北疆军主力,我们则北上杀进兖州。北疆军久战已疲,势必一溃千里。

洛阳大战后,北疆军因为年年征伐已经到了极限,必须停下来恢复实力,而我们更需要恢复时间,所以此刻联军的策略要做重大调整。首先我们要利用洛阳大捷,天子和朝廷威信大增的机会,及时控制益州,以便迅速形成左中右三路共抗河北的攻防格局。其次,我们要和河北会谈,以便在最短时间内形成南北对峙之局。

南北对峙之局一旦形成,则天下形势即刻大变。河北本来就是李弘的天下,他之所以挟持一个小皇帝,无非想给自己装装门面,欺骗拉拢河北士人为其卖力。南北对峙后,河北士人马上便能看清李弘篡逆的嘴脸,势必会群起而攻之。李弘是个武人,骨子里充满了暴戾和血腥。他和当年的董卓一样,身上都带着蛮胡的卑劣印记,贪婪和残忍是他的本性,当现实无法满足他的欲望时,他便会失控,河北随即会陷入混乱,继而会不可避免地走向败亡。

袁谭一面急告洛阳袁绍,一面亲自赶往合肥,并邀请曹操、孙权、周瑜一同参加会谈,尽快解决开辟东路战场之事。

二月中,袁谭到达合肥,和郭图、程昱、郭嘉、张纮等人深入商讨。

二月下,曹操回书,以身体不适为由,派自己的儿子曹丕赶到了合肥。孙权同样没有来,周瑜在柴桑也没有来,江东的全权代表是孙贲。袁谭理解他们的苦衷,知道他们唯恐得罪河北,要留条后路,所以也不以为意。

因为郭嘉的建议符合各方利益,会谈进展很快。

二月底,袁谭带着三方的约定,匆匆返回豫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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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兖州,陈留,大将军行辕李弘接到司马懿的书信,得知审配等人带着袁绍的回复赶到陈留,要求再次商谈后,急忙中断了对青州的巡视,匆匆返回行辕。

袁绍的回复让李弘彻底放弃了希望。此刻中原各部的兵力调整已经接近尾声,虽然新卒大量涌进军队降低了战斗力,司马懿等人认为还需要一段时间整训,但李弘已经等不及了。

李弘约见了审配、辛评、陈琳等人,明确告诉他们,朝廷不会对议和条件做出任何妥协,如果袁绍在三月初依旧不愿受抚,北疆军将展开攻击。

审配等人暗暗吃惊。他们一直认为北疆军的攻击时间应该在春耕之后,谁知李弘竟然迫不及待要在春耕之前发动攻击。大量民夫被征调到战场上,春耕会被严重延误,这对北疆军下半年的粮草筹措会产生影响。李弘怒不可遏了。

审配等人起身告辞。李弘盛情挽留,“此仗过后,我们可能见不到面了。大家都是老朋友,临行前,让我略尽地主之谊,送送你们。”

筵席上,审配和李弘只谈往事,回忆起十几年的征伐岁月,想起死去的郭典、冯翊、沮授、田丰等故人,两人颇为感慨。

辛评在筵席期间,被董访请到了偏帐。董访手里有两封辛毗的书信,一直没有机会递给辛评。辛毗向哥哥报了平安,并详述了自己在晋阳的所见所闻。现在辛毗被拜为大鸿胪府的大行令,对社稷中兴满怀希望。他请兄长慎重考虑,如果时机恰当,还是重新做出选择为好。辛评又惊又喜,他吃惊的是自己的弟弟竟然投降了河北,高兴的是弟弟总算活下来了。虽然投降河北等于背叛了袁绍,但面对洛阳今日的危局,辛毗的选择也无可指责,也许将来还要指望他保全辛氏宗族。辛评当着董访的面烧掉了书信,一句话也没说,返回了大帐。

第二天李弘一直把他们送到了浪汤渠。

审配和李弘拱手而别。

“正南兄,多多保重。”李弘望着审配脸上深深的皱纹,鬓角上的点点白发,蓦然心痛,泪水突然涌上了眼眶,哽咽难语,“当年我率军西进凉州,正南兄曾多有嘱咐,今日一别,不知正南兄……”

审配看到李弘眼里的泪花,凄然惨笑,伸手握住了李弘的双手,“如果你赢了,请善待天下百姓,则大汉必兴。”

李弘郑重地点点头,悲声问道:“我们还有再见之期吗?”

审配黯然轻叹,“此地一别,当是永诀。”说完他连退数步,深施一礼,“我这条命是你救的,却一直无以为报,若有来世,定当誓死相报。请子民多多保重。”

寒风呼啸,旌旗长号。

李弘站在河边,默默地望着审配的背影,心痛如绞。

二月下,前将军吕布、后将军玉石、左将军颜良、龙骧大将军赵云、大将军府长史傅干等文武大吏回到中原。

傅干向大将军李弘禀报了朝廷有关洛阳大战的具体攻击策略,“殿下和鲜于大人都希望大将军马上做出回复,以便朝廷立即下令各战场展开攻击。”

“回奏殿下,同意朝廷的攻击策略。”李弘手指主薄蒋济说道,“子通,再给太尉荀攸大人、左车骑将军鲜于辅大人、右卫将军张燕大人各写一封书信,告诉他们在洛阳大战期间,不要事事请示了,所有兵事皆有三位大人协商后决定,然后即刻禀奏殿下下旨。在扫清洛阳外围,攻克洛阳八关之前,我负责洛阳东面的战场,徐荣将军负责洛阳西面的战场,我们两个都要遵从朝廷的旨意。”

“大将军没什么变动吗?”司马王凌提醒道,“大将军不是有意把攻击时间提前到三月吗?”

“关西和河南两个主攻战场的攻击时间不变。”李弘望向司马懿,笑着说道,“仲达,河内是牵制战场,你回到河内后,和魏延、沮鹄两位大人商量一下,在三月的时候率先展开攻击,以威慑洛阳,迫使他们尽快把兵力向京畿八关收缩。”

“鲁阳呢?我们何时打鲁阳?”文丑急切问道。他在颖川战场上身负重伤,至今才痊愈,憋了一肚子火。

“你们尽快赶回去。”李弘抬手指指颜良、文丑、徐晃、王当、张绣、纪灵说道,“我已经向袁绍宣战了,只要仲达的军队在黄河上集结,洛阳的军队便会攻击阳城,而荆州、豫州的军队也会在汝水河、临颍、新汲方向展开反攻。现在颖川战场上只有吴雄一个人坐镇,军中新卒又多,指挥起来肯定很吃力。你们回去后,把主要兵力攻打鲁阳,尽快切断洛阳和荆、豫两州的联系。”

颜良等人躬身答应。

“记住……”李弘望着颜良说道,“你手上有十万大军,但这十万大军不是打洛阳的主力,而是扫清洛阳外围的主力。你务必记住这一点,千万不要在兵力部署上出现失误,更不要和叛军决战导致大军出现重大伤亡。”

颜良皱起了浓眉,略显疑惑。

“我现在没有足够的民夫给你,因为四月要春耕,包括颖川各郡县,都要春耕,我到五月才能给你足够的民夫。所以在五月之前,你主要的任务是守住颖川,不能让叛军杀进来。”李弘解释道:“洛阳八关是一个防御整体,只要突破一点,攻克其中一个关隘,则八关防御随告失守,叛军就要全线退守洛阳城,所以你初期在颖川只要切断洛阳和荆、豫两地的联系即可,不一定非要攻克鲁阳城。”

“主力大军突破函谷关或者虎牢关之后,你的军队就可以顺利北上进驻广阳关、大谷关、伊阙关和轘辕关。这时你的主力要参加攻打洛阳城的战斗,留驻颖川的兵力就没有什么优势了,极有可能退守到伊阙关、大谷关和轘猿关一线,但我不允许你后退一步,不允许你丢失颖川。”

“颖川对于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它不但可以护卫洛阳,更是我们稳定洛阳后乘胜南下攻打荆、豫两州的后方。为了确保守住颖川,你要利用叛军死守鲁阳、急于反攻的机会,利用叛军并不知道我们在颖川部署了十万大军的机会,想尽一切办法调动叛军的主力,重创叛军的主力,为后期大军固守颖川,阻击叛军支援洛阳赢得兵力上的优势。”

颜良、文丑、王当等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李弘又转头看向司马懿,“仲达,你也要记住,你的大军是牵制兵力,不要一时头脑发热强攻关隘造成重大损失。我们打洛阳需要兵力,不能把有限兵力消耗在洛阳外围。”

司马懿犹豫了片刻,欲言又止。李弘知道他的心思,挥手笑道:“好,我同意你夺取小*平津和孟津关,但有个前提。”

“大将军放心,我一定以最小代价夺取关隘。”司马懿激动地一跃而起,躬身说道,“下官决不辜负大将军的信任。”

“最小代价是多少?”李弘问道。

司马懿愣了一下,踌躇不言。

“三千人怎么样?”李弘伸出三个手指头,“如果损失超过三千人,你从此就不要带兵了,到行辕给我做掾吏吧。”

“仲达,要对自己有信心。”赵云突然说道,“当年,大将军从卢龙塞出来的时候,只有两千铁骑,但他打了多少胜仗?”

司马懿感激地看了赵云一眼,猛地挺直腰板,大声说道:“大将军,有机会我就打,没机会我就放弃,我保证不让军队受到重创。”

“好。”李弘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见机而行,不要勉强。”

接着他从案几上拿出一卷文书递给了坐在身旁的吕布,“奉先,你到了任城后,到徐州去一趟,把曹操答应上缴的钱粮要来。让你和曹操面对面,就是想逼他现出原形。如果他敢在我背后舞刀弄枪,你就不要客气,把他一刀剁了。”

吕布大笑,“曹阿瞒这个人软硬不吃,还是我去对付他比较好。”

“大将军,你这是成心逼曹操造反啊。”玉石笑道,“目前曹操不会和我们做对,江东那边倒是要注意。”

“我马上派人到江东去。”李弘不满地“哼”了一声,“孙权不愿上缴钱粮,就要拿战船代替。这种人不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给他放放血,他都不知道自己祖宗是谁了。”<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