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者:新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6643

这几天早晨,几名绅士打扮的骑士沿着伯特恩省直通维耶罗纳的29号国道进入下门哥达尼地区,他们在一个浅窄的河湾看见一个巴掌大的小镇;于是他们就在河道上游不到一里的地方找了一艘渡船……

像寻常的贵族旅客一样,绅士们的穿着打扮吸引了小镇人驻足围观。一上午,好奇的客人在镇上各处闲逛,他们几乎已经完全了解小镇的全貌,包括哪户人家有个贵族远亲、哪户人家有个漂亮寡妇;所有的街道和胡同都满地是泥,大多数的南方村镇都是这个样子,绅士们决定在镇上最大的一间旅店用午餐,他们还给马匹重新订做几件铁掌,看那个铁匠的态度……估计得等到下午他们才能从此动身。

小镇就像一个身无长物的流浪汉它只是选择了这块贫瘠的河湾作为苟延残喘的地盘。镇上除了泥就什么也没有了——那些泥巴简直像来自非罗大陆的奴隶那么黑,有些地方差不多有一尺来深,随便走到哪也都有三四寸。

镇上的人家都在院子后面圈养着伯特恩种的花猪。那些猪到处转来转去,就像此地是它们的城镇。走在泥泞的马路上,人们就会看到一只浑身稀泥的母猪带着一窝小猪懒洋洋地顺着大街走过来,母猪突然打了一个嗝,一翻身就当街躺倒,小猪们便一窝地冲向摇摇晃晃的猪奶子。过路的人见到这种场面通常都会绕道走,母猪也不理会人们,它扇着耳朵、闭着眼睛,让它的孩子们尽量多吃奶水,它那样子倒挺快活,像按月拿薪水似的。

很明显绅士们在酒足饭饱之后就对小镇的贫瘠和乏味彻底厌烦了,他们有五个人。此时纷纷聚在旅店的门廊里头,一个人对其中一个伙伴说:“咱们得找点乐子”有三个人纷纷响应,只有一位面相疲惫的绅士懒懒的摇了摇头。

“这就算通过了!咱们去找乐子!”发出提议地人兴奋的拍了拍手。

过了一会,寻求刺激的贵族青年们从旅店的后院牵出一条一直被关在笼子里的大黑狗,大黑狗的嘴巴里塞满猪油,它一看到当街躺倒的母猪就兴奋地哼哼起来,贵族们就说:“去啊!小伙子!去啊!去咬它……去咬她……”

大黑狗像闪电一样扑了出去!而母猪就在耳朵被咬住不放之后发出一连串的尖叫,那叫声让街道上所有的同伴全都缩起猪头。

小猪在前四散奔逃,母猪在后慌不择路!它撞翻了一家商户地柜台,惊走了同样身为猪猡的同伴!平静地花猪镇突然热闹起来。人们的笑骂声、猪群流窜地哼唧声,最后野狗也卷着尾巴加入进来。它们追在黑狗后面,扬起一路泥尘。

贵族绅士们冲着这件开心事哈哈大笑。他们觉得异常痛快、还有轻松。那位一直没开口的男士突然朝门廊外的泥地上抛出一大串刚出炉的肉肠,野狗们停止追逐,它们像小贼一样涎其肉肠飞似的消失,大黑狗在片刻之后也跑了回来,对着掉落过肉肠的泥地嗅个不停,最后又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瞅着这些百无聊赖的玩主。

“怎么对付它?”五名绅士里年级最小的那个人似乎还没玩够。

一个精于此道地男士开始琢磨眼前地大黑狗,“要我说……除非是把松节油浇在它的尾巴上,点火烧起来,或是在它尾巴上栓一只噶嘣响的脆铁盘子。瞧着它一直跑死。这样才有趣!”

“店里有没有松节油?”年轻人兴奋地问。

“你们!就是你们!”一个套着围裙的大姑娘突然在街道上的泥巴地里对着门廊里的男人叫嚷起来:

“看你们玩的好把戏!那头蠢猪撞翻了我的货架,你们是不是该向我的东家解释一下,玩乐也得花钱的!”

几个男人再也不打算对付那只大黑狗,他们开始蛮有兴致地打量这个嗓门奇大、描眉画眼的南方妇人。南方妇人身后追来一个长着一双罗圈腿的可怜虫,他扯着女人,可女人一扬粗实的胳膊就把男人掀到泥地里。男人嘴里骂着:“你这娘们……你这娘们……”可女人猛瞪一眼,倒霉的男人就像嗓子噎到什么东西一样紧闭嘴巴——他准是这个悍妇的丈夫。

也许是预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一直没说话的绅士发言了,他用严肃的眼光瞪了瞪同行的旅伴,“赔给人家!别多事……”

一个掂着钱袋的中年人笑呵呵地凑到妇人身边,他看到妇人眼睛紧盯着钱袋,发出贪婪期盼的光彩。

“喏!给你!”

女人欣喜地接过一袋子铜版,她就知道大多数的贵族老爷都不会在这种小地方欺负一个找上门的妇人。

就在男人打算回到门廊里的时候,大胆的妇人突然扯住男人的手,众目睽睽之下,女人放浪形骸地贴到男人身上,“老爷们!要不要到我小店去坐坐?”

躲在人群里的小店男主人又开始交换:“这个娘们……这个娘们……”

男人摇了摇头,他松开女人的收走回同伴中间,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他朝同伴展示了自己的手掌,里面已经多出一张纸条,为他们传讯的妇人已经若无其事地走回街道的另一端,她家那个胆小怕事的丈夫还追在女人屁股后面。

“目标人物的哨探就在小镇外面……准备一下”领头的绅士打量了一遍纸条上的字迹,他边说边朝同伴使着眼色。

“有军人……有军人路过!”

街道突然在这声叫喊之后喧闹起来,比起五个不知所谓的贵族绅士,为劳苦大众打赢一场反侵略战争得到帝国军人自然受欢迎得多。听到闲汉的呼喊,家家户户都打开屋门,最开始是情急的孩子,他们在头上扣着权当头盔地铁锅。在泥路上汇成一大队,浩浩荡荡地往镇口的方向冲;然后是男人和女人,他们捧着酒具和装满土特产的篮子,脸上尽是伯特恩人的人情和淳朴;最后是花猪,花猪已经从野狗制作的阴影中脱困,他们又开始四处讨生活。

很快!孩子大军的欢呼声由远及近穿了过来,开始时是一个十五六的大孩子,他冲的最快。在小镇的中心水井旁边大声叫喊:“来!来了!一队骑士!还有当官的……还有一个圣骑士呢……”

男人女人们都有些兴奋,他们往前凑了凑。小镇的街道就更拥挤了!

“有路过地禁卫军……”五名贵族绅士又凑到门廊里头,年级最小的人担心地说。

“看情况再说……”领头地人发出一生低沉的呻吟。

帝国军人们过来了。是一个成编制的骑士中队,领头的竟然是一位挂着中将军衔的军长大人。军长大人身边跟着一名年轻的圣骑士,圣骑士像往常那样穿戴着银甲,神圣的骑士勋章在苍白的阳光底下依然发出刺目的光辉。这种光芒令骑士挺胸抬头,但却没有目空一切地神采,他小心地控制着马匹,还和欢笑着地孩子们热情地打招呼。

一名高达的骑士突然驾着他的唯斯特战马冲出队伍,人群呼喊着退向自家的屋檐底下。曾经的猎人妥斯拉克上尉朝迎上来的镇长一家致以军礼。他粗着嗓子对镇长说:“先生!我们只是路过,有一间旅店能给我们喂喂马再供应一餐中饭就足够了!”

镇长点头哈腰地答应着,他还想再跟骑士客套几句,可情急地妥斯拉克已经带着战马跑开了。

经历了旷日持久的卫国战争,泰坦军人已经练就了一身杀敌取命的好本事,即使战争已经结束。他们依然保持严肃的纪律性。光临小镇的军长大人没有接受镇长的好意,他和部下就在小镇唯一一所旅店歇了下来,镇上的居民用烤好的面包和刚出炉的肉肠堆满了旅店的门廊,可帝国军人一概不收,人们颇为失望,聚在门口久久不散,嘴里一直念叨这些子弟兵的大恩大德。他们说如果不是千千万万的帝国勇士在维耶罗那死命抗击法兰鬼子,这个河湾小镇恐怕就要被侵略者劫掠一空!

近卫军第十二军区第三军军长是一位身量高大的中年人,他留着一脸黄胡子,头发和军装都乱蓬蓬的,一看就是猛将的架势。他和部下中的几位校官一块上楼,旅店的二层餐厅供应稍微精致一点的地方美食。

餐厅里已经有人了,是五个旅人打扮的贵族绅士。军长大人向主动朝他行礼的贵族男子点了点头,两人分别坐到窗边,可妥斯拉克上尉却不安分地朝先到的旅人那边凑了过去。

“你是……你是塞比斯!”

塞比斯。阿卢索爵士早就看到两个好朋友,他不得不对身边的同伴欠了欠身,既然锅炉的军人已经把他认了出来,他只得走到对方的席位上打个招呼。

“先生们日安!”

“这是干嘛?”潘尼蒂哥隆。阿斯根兴高采烈地握住老朋友的手,“这可真是太巧了!我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小地方遇见你!怎么样?最近还好吗?在忙些什么?“这位是……“军长站了起来,他朝贵族绅士伸出手,但经过刚才的一番观察,他确定五名旅人多半都是乔装改扮的职业军人——即使换了便服,职业军人挺胸抬头坐在那里的气派还是改不掉的,老军长一眼就能看出来。进而再想一下,泰坦帝国只有一种军人会穿便服……“这位是军情……”

“我只是阿斯根上校的一位老朋友,我们是在战争期间认识的。”塞比斯抢先介绍字迹,即使遇到战时的老友,他也不想泄露自己背负的使命。

圣骑士恍然大悟,他看了看跟随老朋友的几位男士,想必这伙军情行动官正在执行公务……嘴上虽然没说什么,潘尼在心里还是十分好奇!在战争起见,塞比斯。阿卢索爵士是西部战区前敌测控中心的第一搜查官。若是放到部队力,这位搜查官的军衔抵得上中将军长,到底是什么样的“业务”要劳动这位特情专家亲自出面?

“你们两个可以过去和老朋友同桌用餐!”圣骑士和猎人的军长十分通情达理,再说他也不敢过问军情专员的事情……纪律不允许。

“我看……还是不必了!”潘尼颇为惋惜地冲老朋友摇了摇头,阿卢索爵士就露出轻松的神情。

“你们这是去干嘛?”

圣骑士无可奈何地摊开手,“军区之间的联谊会,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向我们军区发出邀请。”

“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军情专员露出向往的神情。“那是一位大英雄!”

十二军区第三军的军长大人点了点头。“是啊!见面的时候我一定要跟阿贝西亚将军握一握手,顺便瞧瞧变成一片瓦砾地维耶罗那!真难想象阿贝西亚将军能在那样恶劣的条件下抵挡法兰人地进攻长达半年之久!”

没有继续应酬。塞比斯已经听到窗外的街道上响起马车穿行的声音。他向自己的同伴使眼色。在坐的四位绅士立刻就站了起来,一个贴紧窗台窥视街道,另外三个就当着几位军官的面抽出了行囊里的凶器。

“你们……”

塞比斯·阿卢索朝有些惊讶的圣骑士摇了摇头,“不要问!”

潘尼蒂哥隆哑口无言,在他站立的地方刚好就能看到楼下的旅店大堂,一个贵族人家走进门,有貌似雇佣兵的护卫、有男人、有女人、有孩子。

“坐下潘尼!”军长发言了,他扯了扯圣骑士的手臂。

潘尼蒂哥隆和猎人妥斯拉克一块坐了下来,他们都对战场上结识地老朋友有些失望。从前地塞比斯·阿卢索爵士不但是个热心肠的老好人。也是个敢作敢为的好战士!可是现在……看看他那张阴郁的嘴脸。难道从事秘密工作的人非要戴上一个狰狞的面具才能体现他们地生存方式?

初相逢时的喜悦已经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情绪取代了!潘尼担心地望着那几位走上楼梯的贵族男女,直觉告诉他此时此地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一位穿着体面的贵族绅士领着妻子儿女上楼了,他们的保镖在楼上转了一圈,这些三流货色只对围坐餐桌的军人多看了几眼,对真正危险人物反倒没有注意。保镖们坐到另一张餐桌上,四口之家坐到军人邻桌。男主人出于礼貌先向军衔最高的中将军长鞠躬致礼,中将连忙回礼,双方没有交谈,就像所有用餐的客人那样隔桌而坐。

小孩子始终是最不安分的一群人,贵族绅士的小儿子丢开姐姐的收,他跑到军人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些圣骑士的佩剑,女主人向军官们表达歉意,就在她要抱回儿子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先于她把男童抱起。“塞勒丽·多斯玛尔·卡蓬伯爵夫人……您的父亲老多斯玛尔伯爵还好吗?”

女人诧异地打量着面前这名陌生男子,她的丈夫已经凑到跟前,“怎么了?你认识这位绅士?”

“伯爵夫人并不认识我!”塞比斯阿卢索爵士笑着摇头,“但我认识多斯玛尔伯爵,在门罗迪亚举行的一次秘密会议上!”

贵族男子的面孔连番变换,他挽住妻子的手臂,眼睛担心地望着被陌生人抱在怀里的男孩子。

“在那次秘密会议上,多斯玛尔伯爵的言论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身陷险境,所以……”

“护卫!护卫!”贵族男子猛地高声呐喊!几名面相凶悍的雇佣兵立刻起立,可他们毕竟快不过手弩发射的箭矢!四名军情行动人员分由四个方向突然发难,他们的冷箭准确命中护卫的要害,一瞬间就只剩下一名呆站着的佣兵。

“泰坦军情局执行抓捕行动,想清楚再做决定……”最年轻的行动员手持短剑靠了上来,幸存的雇佣兵看了看面无表情地军情密探,又开了看神色凄惶的雇主。他叹了一口气,抛下雇主会让他丢饭碗,可惹上军情密探……两相比较还是保命要紧!

楼梯上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雇佣兵丢下雇主和同伴的尸体抛开了,但他并不会走得太远,参与这次抓捕行动的暗哨会就近把他灭口,这是军情局的一贯作风,他们不会留下首尾。

几名近卫军军官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起突发事件。他们已经确定五名贵族绅士的身份,军情局的密探具有独立于司法体系之外地职权。他们既然有所行动就不会在乎有人从中捣乱。

猎人妥斯拉克盯着贵族家的小女孩儿,这个小孩子还处在人事不知地年纪。她大瞪着眼睛,眼光在尸体和父母身上来回游移,似乎是在探询此时此刻发生的事件。

“跟我们走吧!”塞比斯·阿卢索爵士掂了掂怀里地男孩子,男孩子的父母立刻露出悲愤的神情。

“我是一家之主,我跟你们走!”男人挺身而出,可女人却不放手,他们僵持着,就像倔强的蜥蜴一样互相凝视。

“我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不要浪费咱们彼此的时间!”塞比斯不耐烦起来,他下意识地看了看面相冷峻的猎人和圣骑士。如果有选择的话。他绝不会在两位值得尊敬的老朋友面前做这种事!

这种事是什么事?其实阿卢索已经调整了他地行动计划,按照军情局秘密行动部地统一部署,黑名单上的说有南方贵族都要在确认目标的第一时间予以格杀,不管行动人员遭遇何种状况……大人、小孩、老弱、侍从,一切会说话的东西都要在目标清除之后予以灭口。应该说……塞比斯已经犯下严重的错误,他很可能会因此失去继续为军情局服务的资格。而这就代表他地余生要在偏远的流放地和保密条例以及禁口令的约束下度过。

军情行动人员没有理会依依惜别的贵族男女,他们重新为手弩装填箭矢,那个放狗的无聊家伙带着不怀好意的神情走向呆坐着的小女孩儿,但在他的手掌快要碰到小女孩儿的面孔时,一道闪电一般的身影突然挡在他面前,密探下意识地掉转弩弓,可他立刻发觉自己已经离地飞起,圣骑士潘尼蒂哥隆。阿斯根用一记过肩摔吧讨厌的军情密探送进墙角的壁橱。

壁橱应声而碎,可怜的女孩子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潘尼!别多事!”中将军长骇然起立。

“潘尼!我能对付两个……”猎人一跃而起,在他手里已经多出一把锋利的战斧。

“你闭嘴!”军长破口大骂,可无所顾及的军情密探已把手弩对准餐厅中的所有人。

“大家都冷静一点……”塞比斯阿卢索发出一声无奈地叹息,他就知道圣骑士的出现会给今天的行动带来未知的危险因素““听我说潘尼,放开那两个孩子!咱们各司其职,这是没办法的事,你要理解我,也要理解我的工作!”

“军人的使命只是保家卫国!”圣骑士发出一声断喝,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抵触军情密探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孩童被扯进上层权利人物之间的血腥争斗,即使面前这些密探拿着最高统帅的手令也无法阻止他,他的良知会抗争,他是帝国的骑士,不是帝国的刽子手,他效忠于泰坦的忠魂烈骨用鲜血书写的骑士守则,而不是某位说一不二、冷酷无情的王者。

“潘尼!打个商量好吗?”塞比斯冷静下来,对方是打赢了一场反侵略战争的帝国勇士,除了眼前这几位,楼下还有一个中队的近卫军士兵,若是双方发生争执,野蛮的士兵可不会在乎军情密探的头衔,他们会把上门挑衅的家伙扔进门外的泥地,再用战马拔地面踩实。

“商量?”圣骑士冷冷地笑了笑,“你会放过他们吗?”

阿卢索难堪地摇了摇头。他也算是一名军人,军令如山、军令如命!他得到的命令就是他在此时此刻拥有地一切,完不成任务,他的一切包括存在价值就全都消失了。

“退一步!”我要这两个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很明显,潘尼蒂哥隆并没有发疯,他没有幻想自己能够从军情密探手里拯救孩子的父母,如果真如塞比斯所说,孩子的父母亲涉及到针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的阴谋。那事情就连一点转圈的余地都没有,即使是光明神也无法更改这对贵族夫妇的死讯。可至少……孩子是无辜地!圣骑士坚信这一点,这也是他能为孩子的母亲所做的唯一一件事。

“我在这里发誓。我会担任这两个孩子的监护人,他们、也包括我地同事,任何人都不会提起今时今日这里发生的一切!”

塞比斯看了看对着圣骑士千恩万谢的贵族夫妇,有看了看意态坚决的老朋友:

“我……我没有权利决定这件事!不过你可以带走两个孩子,但之后的事情得由我的直属上司再行定夺。”

“别说这种场面话!”猎人妥斯拉克彻底不耐烦了。“塞比斯!要不是看在战时你跟我们出生入死的情面上,我早就朝你那副装腔作势的嘴脸吐口痰了!快点决定!潘尼要带走孩子,行还是不行?”

阿卢索爵士为难地紧抿着嘴唇,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行动队员,这些军情密探五一不是受过严酷训练地顶尖军人。可换句话说。他们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

“先生们……圣骑士坚持认为……孩子是无辜的!”

在场的几名军情密探互相看了看,他们扶起压倒壁橱的同伴,这个倒霉的家伙艰难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但他没有报复圣骑士地打算,而是一瘸一拐地走下楼梯,就像这里已经不关他的事。

“我们在马车那边等您!”年轻的密探朝此次抓捕行动的负责人微微颔首。

“谢谢……”塞比斯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得庆幸,这个行动小组里并没有那种固执的、泯灭人性的杀人狂徒。

“切!”猎人妥斯拉克对着密探的背影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一群胆小鬼!伪君子!我还以为他们要和帝国近卫军打上一场呢……”

“你还不闭嘴!”中将军人怒瞪着口没遮拦的猎人,他转向神情郁闷的军情专员:

“抱歉了先生,我的人给您和您的工作添麻烦了!”

塞比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不是一般的麻烦,而是天大的麻烦!

“去和孩子们告别吧!”军情行动官将怀里的小男孩儿抱放到地上,孩子的父亲立刻冲了过来,他像重得一件珍宝一样大力抱紧自己的儿子;孩子的母亲从圣骑士的怀里接过哽咽的女童,她们额头贴着额头,这位母亲就唱起动听的摇篮曲,催促她的宝贝快快睡去。只要闭上眼睛一切都是美好的!没有凶杀、没有阴谋、没有肮脏丑恶的政治互殴。

这天下午,帝国军人按时上路了,带着一双少不更事的孩童。军人们的长官一直都在抱怨圣骑士的冲动和猎人的呆头呆脑,他说的每一个字都透露着胆小懦弱,这让潘尼蒂哥隆实在是难以接受!记得在过往的历次战役中,他的军长曾经斩获无数首级,始终冲在锋线战场的最前头!这还是那个无畏无惧的帝国军人吗?看看他向军情密探摇尾乞怜的神情,那令圣骑士作呕!

战争结束了!泰坦胜利了!许多人和许多事都变了!圣骑士在自己的部队里已经处理了好几起战利品引发的打架斗殴事件,他的士兵本来是一群单纯可爱的小伙子,可现在看看他们,是故、圆滑、为了钱财和封赏争得脸红脖子粗,那种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劲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渡过河湾,在转进一座山谷的时候,骑士队伍见到了那户贵族人家的马车。马车只剩下车厢,里里外外烧了个通透!圣骑士赶到火场旁边,他看到燃烧着的车厢里塞满了散发着焦臭、面目全非的尸首。

塞比斯坐在马背上,他的小公马已经长大成*人了。从山脊上往下看。军人们正在整理那些死相恐怖的尸体,两个孩子被安放在一匹战马上,一个年轻的士兵用木偶逗得他们哈哈大笑,那天真无邪的笑声听上去竟然那么刺耳!

“没办法吗?咱们应该把这些当兵的都留下来!”一名鼻青脸肿的军情行动官咬牙切齿地瞪着火场,他被圣骑士摔的不清,虽然这个家伙没说什么,可并不代表他不会记仇。

阿卢索爵士四下望了望,他在多瑙河支流布置的十几支抓捕分队已经在此地汇合。空旷的山脊上矗立着三百多名最精锐的军情行动队员。如果要把知情者全部留在这片人迹罕至的山谷也不是不可能……

“算了!”

“算了?您会给自己惹麻烦地!”

“他们是帝国军人,分得清轻重!他们不会把今天的事情宣扬出去。我相信这一点!“塞比斯向部下解释着,不过他的确是在违规操作。军情局办事条例上明确规定:偷吃要擦嘴、杀人需灭口。这两个活计是分不开地。“孩子怎么办?”密探不甘心地指了指山脚。“您不可能就这么算了!那两个孩子就是物证!若是他们被别有用心的南方人给掌握了,局内的行动就会曝光,您不想背上玩忽职守的罪名吧?”

塞比斯冷冷地打量着同僚的面孔,“我确实是植物学家,但别以为我就好糊弄,你在山下不是已经准备了狙击手吗?”

鼻青脸肿的军情密探不自然地抽*动着面孔,“您是专员……责任和命令都是您来负责……”

塞比斯掉转头,他想到了战时经历的那段终身难忘的岁月!他在那时那刻领略了生命的辉煌、见证了泰坦民族所有地精神和美德。不过……他知道那时地自己已经一去不返了。战争结束。军情局又开始了从前的老营生。为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杀人放火布施恐怖!虽然无奈,可塞比斯无法离开这种生活,他投入得太深太多,即使失去最尊敬、最亲密的朋友,也比失去家人、失去生命来得轻松!塞比斯没有再犯错。他向秘密行动队伍里的指挥官轻轻挥挥手。

一枚响箭腾空而起!凄厉的嘨声惊飞了山岭中地鸟雀,在山下忙着收殓尸首的近卫军官兵不禁茫然地抬起头。

“孩子们……孩子!”潘尼蒂哥隆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就在响箭腾空的一瞬间,他发疯一样向着呆坐在马背上的孩子们冲了过去。

木偶人溅着血,无奈凄惨地滚落在地,两枚雕翎细箭分由两个不同的方向贯穿了男童女童单薄的胸膛。

“不……”圣骑士跪坐在地,在他身边的军人纷纷拔出武器,他们的战斗意识苏醒了,他们要把凶手揪出来,像对付西边来的敌人一样对付这些冷血无情的杀手!

“立正!”骑士们的军长突然发出一声断喝。“收起武器!收起武器……”

两名狙击手的身影就在士兵们的视线中钻进山谷深处,不一会就消失了。

“不……为什么……”潘尼抓住猎人的手臂哽咽着。

“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错……”妥斯拉克大力拍打着好战友的脊背,猎人唇皮乱颤,他的视线在浑身浴血的孩童面前逐渐模糊了。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叫我找谁去评理呢?”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愤怒地打量着跪在台阶下的囚徒。囚徒的双手双脚披挂着沉重的镣铐,铸铁锁链已经磨穿了他的皮肉。透过满是污垢的乱发和血迹斑斑的面孔,囚徒瞪着已成空洞的眼睛茫然地打量着高高在上的独裁者。

“这不是我的错……不是……”

“菲力普,你是我的朋友,始终是的……”泰坦摄政王的口气突然软化下来,他的确不想看到昔日那位神采飞扬地南方政务总理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凄惨模样。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奥斯卡扶住老朋友的肩膀,那里有一块鲜明的烙痕。“格罗。古里安家族已经出了一位政务总理,在不久的未来,也就是我登基加冕的时候,你就会是泰坦帝国的总理大臣!你和你的父亲为什么要放弃注定归于古里安家的权势。为什么要继续跟我作对?难道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妥协地机会吗?”

“87天!”

“什么?”

“87天!我被捕87天……威逼恐吓、严刑拷打、诱供骗供,您认为……我为什么会只字不提这个原因?”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冷着脸,他的面孔和沙发上那头凶悍地冰熊逐渐融合:

“是啊!告诉我,为什么?”

“你会放过南方贵族集体吗?先回答这个问题!”

“你没有资格要我回答!别忘了!你是囚徒!”奥斯卡猛地转过身,他用吼叫应付搞不清状况的菲力普。

“呵呵……”从前的南方政务总理笑得舒心畅快:“看看!这就是你!你根本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在你心里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不关南方贵族妥协与否,你只给我的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准备了刑具和绞架,难道你不承认吗?你……”

帝国摄政王忽然提起犯人的锁链。菲利普·古里安适时发出惨嚎,他的控诉就被打断了。

“是你们逼我这样做!是你们自己投入仇恨的深远!若是我的孩子得以降生、若是你地父亲还有你那些志同道合地朋友能够保留一点点妥协的意愿。我也不会浪费你这样的人才,我也不会血洗斯尔罗辛克!”

“斯尔罗辛克?”囚徒大惊失色。他的眼泪滴淌着血和脓水,如果他有眼睛,他会用视线吧面前这个刽子手碎尸万段!

“怎么不相信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颇为享受滴打量着囚徒的神情,“斯尔罗辛克好像是格罗·古里安家的封地……有没有这回事?”

菲利普紧抿着嘴,他地嘴唇已在牙缝里锉成一片模糊的血肉。

“你的兄弟姐妹、你的姑姑婶婶、你的叔伯长辈、你的侄子侄女,我把斯尔罗辛克的一切一网打尽,鸡犬不留!你满意了?”

“哈哈哈哈哈!”菲利普突然笑了起来,“父亲说的没错……狼崽子即使披上人皮还是狼崽子,你会遭报应的!”

“哦啦!你提到报应了?”奥斯卡发出不屑之至的冷哼。“报应是什么?什么是报应?你有资格提起报应这个字眼吗?想想你和你的父亲还有你那些朋友的所作所为。这就是你们的报应,是你们先惹我的,这怨不了任何人!”

“我的父亲我的朋友曾为你提供无条件的帮助!”

“哦啦!的确是这样!”帝国摄政王点了点头,可他在下一刻就揪起囚犯的头发,“那你告诉我……谋害我那还未出世的孩子、谋害我那无依无靠的妻子,你们是在帮我?你们是在帮我吗?”

愤怒至极的吼叫声在黑洞洞的地底空间回荡着。守卫大门的密探向室内探了探头,他们无意间瞧见最高执政官暴露在灯火下的面孔,然后他们就被那副面孔上肆虐的狰狞和冷酷吓得浑身发抖。

“每个人……每个集体……都有寻求梦想的权利,任何人都无法抹杀!”菲利普的声音弱了下来,他无法否认,在某些方面,他的同伙与面前这位歇斯底里的王者并不存在本质上的区别。

“是的!”奥斯卡平复了心情,他朝囚徒点了点头,“南方贵族集体有权利做他们的白日梦,所以……拜托你不要摆出那副见鬼的样子,就好像……就好像我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你……或是我,大家都只是有所追求,而代价永远是他人的生死!不管是杀人还是被杀,至少是在解决争端的过程中我们遭遇的一切都是公平的。”

菲利普摇了摇头,“不公平!你践踏了……”

“闭嘴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用一记凶猛的膝撞击飞了强词夺理的菲利普。

犯人的身躯重重地砸在石室的墙壁上,菲利普的意识猛然陷入深渊黑洞,他可以暂时不去思考公平又或不公平的问题了。

“哦了!这可真是见鬼了!”盛怒下的帝国摄政王转向室内一处阴暗的角落,军情分析处长还有神秘的东方杀手一块走了出来:

“谁还记得我来这个鬼地方是打算干什么来着?看着我!我都快被这个信口开河的伪君子给气疯了!”

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刚想出言提醒他的主子,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却自顾自地摆了摆手。

“我是杀了人,我杀了很多人!我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就是从尸山血海里爬上来的!”泰坦帝国的主宰者旁若无人地大声咆哮:“可有哪一次我在杀人之后还会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标榜自己的无辜?我有那样做过吗?为什么南方的猪猡在杀人的时候就是圆梦!而我在杀人的时候就是践踏了世上的公理?再说世上有公理吗?我说的和我做的就是公理!不管南方人接不接受,到了最后,我发誓……杀也要杀的他们心服口服!“消消气吧……”13搅住小朋友的肩膀,“成王败寇!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你没必要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你的杀戮。就像你说的,杀到众人心服口服,再在史书上做做手脚,你一样是一位仁慈的好君主!”

“哦啦……看看13!”奥斯卡转向神态恭谨的卢卡斯,“这才是我的朋友!”

卢卡斯连忙赔笑,直到这是他才想起陪同最高统帅光临这所秘密监狱的初衷:

“殿下!您别忘了,菲利普·古里安仍然隐瞒了重要的线索!”

“多谢你的提醒……要不然我都忘了军情局上上下下近百个专案行动组和地方搜查部门有多么无能!”喜怒无常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又摆出一副冷厉的面孔。

“我们……我们已经掌握了菲利普。古里安的妻子的藏匿地点,军情行动单位会在……”卢卡斯突然闭上嘴,他被欺近眼前的一张写满冷酷的面孔吓得浑身发抖。

“那你还等什么?”奥斯卡就快不耐烦了,“记得吩咐下去,古里安伯爵夫人是一个重点人物,招待她的时候客气一点,不要唐突佳人!”

“是!是……”卢卡斯心惊胆颤地退开几步。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瞥了一眼地上的囚徒,又像告诫一样瞪了一眼谨小慎微的军情处长,最后搅住老伙计的肩膀:

“来吧朋友!我的小女儿只要一日不见她的13叔叔就对着她的父亲大吵大闹!”

“你太过宠溺伊芙泰勒,做个好父亲可不是这样的!”杀手之王对小朋友殷殷嘱咐。

“我知道我知道……你今天教她什么?”

“飞刀!”

“飞刀?这对一个三岁的女童来说是不是早了点?”

“不早了……”

走出阴暗的地底空间,阳光下的花园积满枯枝落叶。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拖住一颗凋谢的花蕾:

“秋天了……”

杀手之王点了点头,“又是丰收的时候!”

帝国摄政王微微笑了笑:

“那你就去收割吧!南方果实累累,随便你挑拣!”

13抻了抻筋骨,然后什么都没说。<!--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