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作者:新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247

风雨后的阳光并没像想象中的那样绚烂,气温很低,地面仍然湿漉漉的。一条小溪披着金色的涟漪从洼地深处蜿蜒而过,然后在坡坎的角落拐向一边。“一、二、三……六……”六头奶牛停在小溪边,它们饮着冰水,拍着尾巴。

农舍的屋檐仍在流淌水滴,一下一下敲在牲口的食槽里,发出叮叮咚咚的单调声响。阳光从栅栏门的缝隙将细弱的光线投在一位年轻人的身上。年轻人发出细微的鼾声,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在做着不明就里的甜梦。

望着空空如也的马桩,保尔和肖对望了一眼,他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么让她走跟杀了她有区别吗?”黑魔第一次体会到难过是怎样一种感情。

“别这么看着我!”保尔不耐烦的别开头。“当时你也醒着,可你也没拦她!再说阿卡本来就坚持不下去了!她需要医药、需要静养,可这些我们给不了她。现在她为我们引开追兵,这无疑是她最好的选择,没什么可说的!”

“那……那……”肖有些犹豫,“咱们怎么跟亲王殿下解释这件事呢?”

杀手之王懊恼的踢开一颗小石子,“你知道吗?里面那个小家伙!”保尔边说边指了指身后的农舍,“有的时候呢……这个小家伙可以绝对的冷酷无情,哪怕站在他面前的是光明神他也敢捅上几刀!可有的时候呢……他将情谊看得比世间万物都重要!所以……我们不应该让他知道这件事!”

“可阿卡已经不见了!殿下又不是瞎子,他不可能看不到!”

“你是白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保尔更加恼火了,“我指的是咱们发现阿卡的企图却没有阻止她这件事!”

“哦……”黑魔了然的点了点头。他必须承认,杀人这种事他很在行,可遇到人情世故他就确实像个白痴。

“那……万一亲王殿下知道了呢?”

“我已经知道了!”奥斯卡一边回应肖一边推开了栅栏门,“本来我还想多睡一会儿,可你们这两头蠢牛一直在外面乱叫。”

“你……你的脸色很可怕!”保尔有些结巴,他倒不是害怕,只是担心这个小家伙会做傻事。

“身中两箭,还被砍了三刀,而一个星期前的旧伤还没完全结痂换!这种时候换作是你会有什么好脸色吗?”奥斯卡说话的时甚至没有看上保尔一眼。

年轻的亲王将目光投向一个不知所谓的地方,阳光在他的脸侧留下一道金色的弧线,令他的挺翘鼻梁和深邃的眉骨更加突出了!

“咱们赶快上路吧!”亲王突然这样说。“有功夫在这儿胡扯还不如早点脱离险境,我可不想阿卡争取来的这段安全时间就这样浪费了!”

保尔垂下头,倒是肖.卡连柯傻呼呼的迎了上来。

“殿下!您……不想知道阿欧卡亚小姐去哪了吗?”

奥斯卡突然扭回头,保尔和黑魔被其眼光中的冷厉吓了一跳。

“你们不是已经杀了她吗?还问这个干什么?”

于是,带着难言的沉默和满腹的愧疚,三个男人就这样上路了!虽然奥斯卡不断催促两位杀手动作快点,可他自己却在山坡下头,也就是阿欧卡亚留下三马蹄印的方向矗立了好久。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上路了!时间已近正午,奥斯卡一行人没走多远便抵达一处小农庄。黑魔终于印证了保尔对这位殿下的形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像一个疯狂却又沉默的精神病人,他一言不发的杀光了农庄里的所有人,包括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加在一块共有十几人!这些人就像牲畜一样倒在呼啸的剑光中。看看死者的面孔,他们似乎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

第一次!皇室杀手在目睹一场血腥屠戮的时候产生呕吐的欲望,他向杀手之王投去求助的目光,可保尔并没打算阻止亲王的行动。

农庄主屋的厨房倒卧着女主人和厨娘的尸首,一汪鲜血在地面滩开,血流漫过桌椅,最后终于静止不动。

奥斯卡孤零零的坐在餐桌上,女主人的尸体就倒在他的脚边,他在享用这具尸体刚刚烹煮的食物,虽然肉汤还欠了一点火候,但就着甜菜酱汁和刚刚出炉的烤面包倒也十分可口。

保尔和黑魔走了进来,肖可没打算理会已经接近变态的亲王殿下,他默默的拖起尸体,似乎打算将他们全部集中到酒窖。

保尔凑了上来,他闻到一股烧烤的肉香,本来这位超级杀手就打算活跃一下气氛,现在可算让他找到话题了!

“呵呵!您怎么能独自享用这些呢?让我看看还有什么选择!”保尔边说边打开烤炉的盖板,室内肉香四溢,可这种味道却古怪至极!杀手之王在还未看清的时候便猛的扣紧烤炉的铁罩,他愤恨的回转身,用从未有过的凶厉眼神怒瞪年轻的亲王。

杀手之王在轻轻颤抖,他看到了,虽然只是一瞬可他的确看到了!烤炉里的铁板上躺着一个婴儿,一个保持着外形但还欠些火候的婴儿!

“光明神会惩罚你的!你做的一切都会……”

“够了!”奥斯卡打断杀手之王的话,“多想想阿欧卡亚,她死了也就罢了,她若是被德意斯人捕获呢?你想过她一个女人会遭遇什么吗?”

保尔一阵语塞,“可……可你也不能这样!他们都是无辜的!还有那个婴儿!他又招惹你什么了?”

奥斯卡从餐桌旁站了起来,他用长餐巾擦了擦嘴角,又擦了擦手,“保尔,这种事你又不是没见过,没人是无辜的!”

望着施施然走出房间的小奥斯卡,保尔猛的将桌面上的食物和餐具全部抡到地上,黑魔赶了上来,奥斯卡与他擦肩而过,就像一个游离的孤魂一样。

“发生什么事了?”肖不解的看了看倒满一地的杂物,又看了看垂头丧气的保尔。

“烤炉里还有一个!你……你把他也处理了!”保尔说完便走出厨房,这个地方他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他突然觉得,阿欧卡亚的离去……似乎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最宝贵的一件东西也给带走了。

“烤炉里还有一个?”黑魔诧异的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剧烈的呕吐声。

农庄变得安静如常,凶手将尸体移入地窖,他们连室内的地板都打扫干净了。最后的最后,奥斯卡在男主人的书房中找到一本名为《德意斯风情传》的游记,参考上面的地图集,他和两位同样沉默的伙伴再次上路了。

沿着地图标注的红色曲线,德意斯王国的版图上已被划分出一块醒目的区域。敌占区!这个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王国军人的记忆中了!也许就是这个原因令他们肆无忌惮的侵凌邻居!可是现在呢?事情发生了变化,从前被德意斯士兵戏称为童子军的泰坦帝国北方集群竟然攻入王国南部平原地区,前锋直指南部平原最后的屏障——阿尔伯托。

德意斯王都、伯恩斯堡、神光大道17号、鲁布罗西城堡、王国军最高统帅部、圆顶大厅!肩带各式军衔的将校矗立在大理石地面刻绘的地图上,他们有意让出了那片红色的区域,只是不间断的对其望上几眼。

这群高级军官分立大厅两侧,他们的队伍很整齐,右方是清一色的王国军灰蓝军装,而左方则是新近加入战斗序列的国防军黑色军装。

大厅中央只摆放着一张高背座椅,德意斯摄政王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公主殿下就坐在这处代表王都的位置上,在她脚前不远的地方就是泰坦人的前锋所向。

摄政王殿下紧簇着眉头,她似乎并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入眼的红色已经令她有些晕旋,奥帕瑞拉立刻由地面移开了目光。

“谈谈吧!”

得到命令的斯达贝尼里上将走出王国军的队列。

“殿下,如您所见,泰坦人没有停止进攻,看来他们打算攻克阿尔伯托要塞。在同往要塞的前进道路上,泰坦近卫军最大的一个集群正在日夜不停的赶路,他们……”

“我看到了!”奥帕瑞拉打断了上将的话,“如果地图上的每一个箭头都代表一个军,那么……泰坦人向阿尔伯托方面投入了一个拥有六个整编军团的庞大集群。”

“是的!”斯达贝尼里上将点了点头,他指了指地图上那些红色的箭头,“计有泰坦北方集团军群第一军、第四军、第五军、第六军、第八军和西坦贝唯尔家族的一个独立骑兵军。”

斯达贝尼里在说完之后又指了指这个庞大集群的左右两翼,“北方集团军群的第二军、第九军分别驻守我们的尼索斯要塞和坎尼加城,他们在巩固中央战场的西侧;第七军仍在围困兰尼姆,同时他们也在巩固中央战场的东侧,我得说……银狐阿兰的布局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纰漏。”

奥帕瑞拉对这些已经了如指掌,但她对自己的信心并不是十分坚定,不过……她仍打算试探一下。

“如果……在阿尔伯托要塞外围的平原地区与泰坦人进行主力决战!我们的胜算有多少?”

大厅中所有的军官都屏住了呼吸,并不是他们不知道,而是不敢轻易给出答案。

作为斯达贝尼里的老对手,隆德耐因斯上将站了出来,“殿下,我想说的是……这并不是讨论胜负的时候?”

“哦?”奥帕瑞拉望了过去。

“殿下,无论胜负,我们必须阿尔伯托止住泰坦人的步伐!您看,阿尔伯托与王都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据守的屏障,而我们在阿尔伯托要塞地区布置的阻击力量只有三个步兵军、一个骑兵军和两个国防军的独立骑兵旅,人数上泰坦人占优,而对手又是银狐阿兰,所以……”

“所以什么?”奥帕瑞拉看出了隆德耐因斯上将的犹豫。

“所以我建议由首都方面增调条顿骑士团的一个军赶赴战场,这样一来我们不但在集群军力上与泰坦人持平,而且我们的骑兵在数量和质量上都已超越泰坦人。”

隆德耐因斯话音刚落,军官们便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有人说这是好办法,有人说这会削弱首都的防御,还有人说这将是场灾难。

“大家别再争了!”摄政王殿下终于不耐烦了,她也考虑过这种方式,可战场讯息并不确切,就像隆德耐因斯上将说的那样,对手不是别人,而是银狐阿兰,这位老元帅的盛名在整个西大陆广为流传,谁知道这老狐狸会做出什么事?

“为什么我们的情报咨询会延迟的这样厉害?”奥帕瑞拉终于找到了症结。“我不懂!为什么在我们自己的国土上却无法做到即时传递战场咨询?除了对方布置在正面战场上的兵力,我们对敌战区内部的境况竟然一无所知!”

“殿下!”位列国防军一侧的爱森斯坦公爵步出队列,他已穿上黑色的国防军制服,并且佩带着上将军衔。

“我想……这是汉伐斯立德的屠夫干的好事!”爱森斯坦指了指敌战区那一大片领土。“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这个家伙的山地军从泰坦帝国的南部山区被抽调到北方战场。这支后卫集群后方的军团异常活跃,他们一边清剿沿途的市镇,一边有计划的驱逐难民。”

爱森斯坦从怀中抽出一纸战报,“而且……根据我刚刚接到的这份战报显示,这支山地军的战斗力十分突出,第九SS独立骑兵旅在昨夜的突袭行动彻底失败,旅指挥部已经与执行任务的第一师失去联系,估计他们已经被这支山地军歼灭了!”

“啊……”奥帕瑞拉扶住额头,她感到束手无措,但她猛的挺起胸,王国最高统帅部的军人都在望着她,她不能流露任何懦弱的表情,她要让军人们相信,她所拥有的王国是不会失败的!

“隆德耐因斯上将!”摄政王突然点到这位老将军。

“是!殿下!”

“带领条顿骑士团第一军上路吧,我委任你担任南方战区总指挥,负责作战,调度一切战事安排!”

隆德耐因斯上将几乎是跃到国主的面前跪了下来,这就是他苦苦等待的机会。

“殿下,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奥帕瑞拉轻轻点头,她用手中的国王权杖分别点了点老将军的双肩,这项任命已经具有法律效力,剩下的只是书面上的说明。

斯达贝尼里望着喜翻心的老伙计不禁轻微的摇了摇头,既然知道对手是阿兰还要上去硬碰硬,真不知隆德耐因斯是怎么想的!阿兰会打一场没有把握的大决战吗?斯达贝尼里认为,银狐已将王国军所有可能的反应全部计算在内了,说不定……这头老狐狸早就为仓促增援战场的条顿骑士团准备了一份大礼!

斯达贝尼里冷笑了一声,不过他那副狡诈的嘴脸全都被爱森斯坦看在眼里。不过……若在平常,爱森斯坦完全对最高统帅部的利益划分不感兴趣,可这次不同,面对泰坦人的顽强进攻,他不会允许家门口发生互相拆台的把戏。

“殿下!”从前的宫廷长官现在的国防军总指挥再次出列,“鉴于第九SS独立骑兵旅已经缺编,我想……我还能由西方增调第五SS独立骑兵旅。”

“这样更好!”奥帕瑞拉再次点头。

“呵!”斯达贝尼里在心中冷冷一哼!战争不是数字游戏!也不是我比你多几个人就能赢的事情!

“那么这样一来……我们的锋线就变成了这样!”奥帕瑞拉由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指了指地图上的阿尔伯托要塞外围地区。“三个步兵军、两个骑兵军,再加上三个独立骑兵旅。我们以六万人的兵力对抗泰坦近卫军五万四千人的集群……”

“是的!”隆德耐因斯上将兴奋的踩上标注泰坦人的位置,“并且我们的骑兵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泰坦人的步兵集群将遭受我的步兵和骑兵的轮番冲击,至于斯坦贝维尔的狼骑兵,我相信条顿骑士团绝对有把握克制他们!”

“别忘了!”斯达贝尼里上将突然接过老对手的话,“阿兰大肆清剿占领区的目的并不单纯!坚壁清野虽然有利于泰坦帝国针对我国的战略态势,但目前看来,阿兰很有可能在空旷的边境无人区藏匿了一些东西。”

隆德耐因斯仍想理论,可摄政王陛下已经出现在他与斯达贝尼里的中间。

“今天就到这里!”奥帕瑞拉分别看了看两位最值得倚重的老将军,然后她便头也不回的走出鲁布罗西圆顶大厅!

黑色的军官群跟随公主殿下迅速离去,他们是国防军的将领,是罗雷斯堡王室纠集起来的忠实打手,这些贵族领主出身的军官和他们带领的独立武装只有一个目的——誓死捍卫王室利益。也是因此,他们成为独立于最高统帅部之外的一股强大军力。

直到登上马车,爱森斯坦才敢握住妻子的双手,这位已经成为半个国王的男人面对自己的伴侣竟然产生难以名状的忧郁。

“看得出……你的心很乱!还在为昨晚的事而烦恼吗?”

奥帕瑞拉点了点头,她想挣开丈夫的手,她对这个男人的亲密接触感到极不自在。

“别这样!”爱森斯坦紧了紧手上的力道,他不想自己的妻子再逃避下去。“瑞拉!看着我!我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你的心之所向,不要辩解!”

马上就要反驳丈夫的公主殿下终于靠坐下来。一瞬间!面对丈夫的眼睛,奥帕瑞拉已经失去辩解的勇气,她知道这对爱森斯坦并不公平。

“瑞拉!我很了解你,你渴望爱,渴望更多的爱!”爱森斯坦叹了一口气,他抚摩着爱人的面孔。“可你该醒醒了!彻底的醒醒!我知道你在犹豫、在焦虑、在煎熬!但你看看我们的四周!泰坦人的军队闯入家门,他们在欺辱你的臣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背叛了你,他将你的婚宴变成屠场!他的逃亡路上铺满那些对你忠心耿耿的骑士尸体,他选择了自己的路,而你……也该踏入正确的轨迹!”

奥帕瑞拉低低叹了口气,“仍然……没有他的消息?”

爱森斯坦猛的握紧妻子的手,他淤积在心底的嫉恨和痛惜,“当海因里希得到他的死讯时,我一定会第一个通知你!”

就像受惊一般,男女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倏的分开,萨沙伊尴尬的退开一步,她与面前的英俊男子分开了一段距离。

多特蒙德.安鲁.内塔加波公爵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在走入官邸之后会面对这种场景。很明显,他的小女儿刚刚哭过,而且……她与对面的那个男子状似亲密!

“我打扰你们了吗?”安鲁公爵走进客厅,他打量着年轻人。似乎……他在哪见过这个英俊的小伙子,可又怎么也想不起。

“公爵阁下!午间好!”费特楠德子爵恭谨地用晚辈对长辈的礼节向元帅行礼,“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明斯科.德卡拉斯.费特楠德,我带来了我的爷爷,也就是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对您和您的家族最诚挚的问候。”

“恩!我很荣幸!”多特蒙德点了点头,“坐吧年轻人,谢谢你的慰问,你的爷爷最近还好吗?”

在安鲁公爵坐稳之后明斯科才进入自己的座位,“是的,谢谢您的关怀,我的爷爷本来还好,可他自打担任内阁总理之后就变得不好了!”

“为什么这样说?”多特蒙德摆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可其实呢?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跟这个老家伙打交道可不会有什么事情!

“哦!是这样,我爷爷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健康,在加上每天巨大的工作量,所以……” 明斯科耸了耸肩膀,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卡契夫老公爵是帝国臣仆的楷模,年轻人,你应该为他感到骄傲!”

“是的,我为我的家庭感到非常骄傲!”

多特蒙德微微一笑,“那么……你的母亲还好吗?”

果然,年轻人的脸色稍稍变了变,他的母亲是皇帝的情妇,泰坦人都知道,他只为自己的母亲感到羞耻。

“呃……家母还是老样子!”说到这里,明斯科.德卡拉斯.费特楠德感到有些不自在了,他已经知道安鲁公爵对自己的兴趣不甚了了。

“那么……尊敬的公爵阁下,我想我该告辞了!今天我来只是代爷爷邀请您参加一个私人宴会,这是请贴。”

“哦!麻烦你亲自跑一趟!”多特蒙德接过了这张金丝镶边的邀请函。

明斯科转向小小姐,但他发现萨沙站得很远,这位子爵欲言又止。

“公爵阁下,小小姐,费特楠德衷心期盼俩位的光临。”明斯科在门廊向安鲁家族的家长深深一躬,然后他便在一位水仙军官的引领下匆匆离开了。

望着费特楠德子爵的背影,多特蒙德叹了口气,“萨沙,到这儿来!”公爵向小女儿张开了怀抱。

萨沙的泪在父亲宽阔的胸怀中喷涌而出,“奥斯卡……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多特蒙德轻轻一笑,“是那位子爵告诉你的吗?”

萨沙从父亲的怀中抬起头,“您怎么知道?”

安鲁公爵对着女儿挤了挤眼睛,“一点都不难猜,我得出!那个年轻人喜欢你,他自然不希望奥斯卡回到你的身边。”

小小姐突然严肃起来,“父亲,费特楠德子爵不是那种人!”

“谢天谢地!”多特蒙德边说边将女儿放坐在沙发上,“我的小女孩儿!感谢光明神!你称呼他为费特楠德子爵,这说明你与他只是正常的交往。”

“您……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是说,我的花冠!你以后要离她远点!最好……你今天就离开都林!”安鲁公爵面对女儿已经不苟言笑。

“父亲!我更不明白了!离开都林?为什么?”萨沙惊讶极了。

多特蒙德揽住女儿的肩膀,这是一家人的珍宝!

“萨沙!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听我说!一会儿,佛利会带你和安东妮.霍曼伯爵夫人离开这儿,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到时勒雷尔少将会接应你们,一切都听他的安排!”

萨沙不断的摇头,“父亲,我当然会听您的话,可我已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你总得为我解释一下着都是为了什么?再说勒雷尔少将是谁?”

“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安鲁公爵舒展开眉头,“你难道忘了吗?阿兰元帅的小孙子,他在咱们家的骑士团任职。”

“父亲!”萨沙不依的叫了起来,“我不是说这个,我管那个勒雷尔是谁呢!我只想知道您为什么要……”

“萨沙!”多特蒙德突然打断了女儿的话,“看着我,说实话!刚才那位明斯科.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子爵还对你说了什么?”

小小姐别开头,“为什么说起这个?”

“回答我!”多特蒙德摇撼了一下女儿的肩膀,作为安鲁家长他已经发出命令。

“他……他还说了一些不愿看到我悲伤,愿意永远守护我……恩……就是这类的话!”

“果然是这样!”多特蒙德冷笑了几声,他的阴冷面色将女儿吓得缩了缩。

“有……有问题吗?”萨沙怯生生的问到。她本来不打算对别人提起费特楠德子爵的事,因为她已经很明确的向对方表示不感兴趣,可那位子爵似乎不懂她的态度叫拒绝。

“有!而且很严重!”安鲁公爵放开女儿,他独自坐到一边,“就像我猜想的一样,家里人,或者说只是一部分家里人,他们更愿意看你与那位子爵的结合。”

“父亲!您在开玩笑吗?”萨沙悚然动容,“您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答应我萨沙,不要对第二个人提起这件事!”多特蒙德看到女儿连连点头,“那么好吧!事情是这样的,就在之前,家族针对奥斯卡被俘一事进行讨论的时候,我发现家里那些保守的老头子和喜欢惹是生非的小伙子都在保持沉默,而都林地区的军统系统又出了纰漏,再然后就是本来不该出现的人纷纷涌上台面,这一切都说明!家里有人在从事极度危险的事情,涉及到背叛、出卖和勾结的事情!”

萨沙大张开嘴,她很难相信这是真的,可对自己说这番话的人就是家族的统帅。

“那么……您的意思是不是说……营救行动的失败……是我们自家人搞的鬼?”

安鲁公爵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该下地狱!”萨沙猛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那些家伙在想什么?父亲,您应该尽快找到这个人!并且……”

“我的孩子!”安鲁公爵再次将激动万分的小女儿揽入怀中。“不要管这些事情,你的奥斯卡哥哥正在为生存而奋战,我在都林也是如此,而你要做的就是尽快离开这里!不但如此,现在你只能信任我,安东妮夫人、佛利和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少将,除了这几个人,任何人的话你都不要听,也不要去想。”

“不!不!”萨沙从父亲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我不会离开您?我走了您可怎么办?既然那些人都不能信任,那您在都林不就成了孤身一人!”

“听我的话萨沙!”安鲁公爵已经吼了出来,但他看到小女儿仍在一个劲儿的摇头。“好吧好吧!你这个倔强的小女孩儿,什么时候变得跟小奥斯卡一个样!”多特蒙德无计可施的凑了上去,对着萨沙伊的耳朵一阵低语。

“费戈哥哥?”小小姐听到一半就已欢叫起来。

“我的光明神啊!”多特蒙德连忙捂住女儿的嘴巴,“你这个冒冒失失的毛病还能不能改掉!小点声!小点声!”

萨沙钻进父亲的怀里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好啦!现在你该放心了吧!”多特蒙德边说边望往门口,佛利已经等在那里了。“好了萨沙,快去吧!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就是一家人团聚了!”

“奥斯卡哥哥也会在吗?”萨沙满怀着用一腔心血凝结的期待。

“我发誓!奥斯卡一定会像小猪一样哼哼哼的出现在你面前!”

萨沙高兴得跳了起来,她亲吻了父亲的脸颊,可她的神色又立刻转入暗淡,这种事谁又能真的做出保证呢?“父亲,您要小心!”

“呵呵!当然!”公爵吻别了他的珍宝,目送着女儿由密道走出房间。

彼得上校走入客厅,他望着沉思不语的统帅有些出神。作为安鲁公爵的副官和机要秘书,彼得深深的清楚这一点,如果元帅遇到连自己这位最亲近的人都要隐瞒的事件,那么只能说明这起事件足以引发一场毁天灭地的大灾难。

“有什么事吗彼得?”多特蒙德终于注意到垂立一旁的心腹骨干。

“已经有结果了!”彼得上校打开了文件夹,“水仙郡方面证实,军统调查局博克里埃局长大人在八月中旬将日常工作委托给他的副手,然后军统当局便没再与他联络。呃……还有一件事!”

“很难开口吗?”多特蒙德微微一笑。

“呃……是的!是关于您的大儿子、军事统治局副局长拉瑟夫.安鲁.内塔加波伯爵。”

“说说看!”水仙统帅的脸上已经布满愁容,如果他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他就即将面对来自至亲骨肉的威胁。

“拉瑟夫.安鲁.内塔加波局长大人已经与军统当局失去联系长达半个月,但……拉瑟夫掌管的安全保卫部门一直向最高当局隐瞒这件事。这还是西利亚夫人问起拉瑟夫的行踪才发现的!”

“彼得,说说看,你是怎么看待家族中那些自以为聪颖的所谓激进派和保守派?”多特蒙德突然提起这个。

“激进派嘛……”彼得上校在仔细考虑措辞,这个问题涉及到安鲁家族根深蒂固的矛盾。“应该说激进派的主张更现实一些,随着领内人口经济的发展和战事的逐渐稳定,人们固然要求更宽广更美好的生存空间,所以激进派的扩张劲头很吸引渴望这一切的年轻军官。毕竟,对这些年轻人来说,家族武装多少都有些固步自封的趋势。”

“保守派呢?”安鲁公爵边说边点了点头。

彼得上校已经放开了,其实他的思想历程也经过这两派主张的熏陶。“保守派就更好理解了!世界上永远存在害怕变迁的一群人,家里的一些老人和那些整天捧着神明教义的虔诚信徒自然不希望安鲁做出有违神旨的事,他们只要盯着波西斯人并与莫瑞塞特皇室维持现状就行了!”

“其实说白了不外乎一点!”彼得上校并不介意再总结一下自己的发言,“保守派与激进派的本质区别就在于对待皇室的态度,前者认为维持现状是理所当然的,后者认为脱出控制是紧张急迫的。就是这样!”

“说得没错!非常精辟!”多特蒙德几乎要为自己的机要秘书鼓掌了,他将秘书拉坐到自己身边,“彼得,你知道激进派的代表、也就是博克里埃.安鲁.内塔加波和保守派的代表,也就是我那个成天颂经的大儿子,他们为什么会同时失去踪影?”

“他们……他们一定达成了某种协议!”彼得上校这次不敢乱说了,他不想提及背叛这个词。

“不!不!他们对利益的要求有着本质的不同,他们不可能达成谅解和协议!”安鲁公爵不断的摇头,他在说完话后突然换上一副仿若择人而噬的面孔!

“你知道吗?我已经可以肯定,家族中的保守派与激进派的两位代表人物正在合作,这种合作只是为了保证他们的生存,因为家族中出现了一个可以扭转整个局面的人,他即可以打破皇室与家族的现状,又可以令家族无法脱离皇室的掌握!两派的利益都将因为这个人而受到损失!他们必然会走到一起!我应该早点想到的!”

多特蒙德边说边用双手捧住自己的额头,他有点后悔,后悔过早的将小奥斯卡这个身份极为特殊的家族成员推上利益争夺的最前台。很显然,对于他那小儿子的双重身份,家族中的大部分人在心理上都还没准备好!

“元帅!”彼得唤起了统帅的注意,“我已按照您的吩咐将天鹅山城堡与肯辛特宫的护卫全部抽调来了,他们已被部署在官邸的各个位置,除非是皇帝陛下想对您不利,要不然不会有人能够危害到您的安全。”

“我不是担心这个!”多特蒙德烦恼的摆了摆手,“我的性命不算什么!就算我死了,家族的权利交接仍会按照我的意愿进行!我只是担心我的小儿子,我的小奥斯卡!他才是斗争的焦点,只要他能够平安回归,那么一切阴谋诡计便都不成立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彼得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惘。

“等!”安鲁公爵艰难的吐出这个词。

“等……等……等?”小结巴更加艰难的吐出这个词,“还……还……还……还要等……多久?”

里奇翻了个白眼,跟这位美丽的小姐说话还是真是一件倒霉事。“不然要怎样?河水的水位这么高,我们要是轻易走进哪条水道,那万一水位回落的时候咱们的大帆船搁浅了怎么办?”

“我……我……我……我只是……随便问问!”小结巴有点委屈,大帆船满载伤员,这几天只有她和那位剪刀手爱德华先生在照顾大家,她希望快点摆脱追兵,快点远离德意斯。

“喂!小妹妹!”里奇从床上支撑着坐起,小结巴连忙扶住了他,“别担心好吗?德意斯人的船追不上咱们,也拦不住咱们!再说劳芬卡梅河的上游河道很宽广,陆地上的追兵更不可能接近咱们,只要再坚持几天咱们就可以抵达俄列王国的领土,然后再由俄列入海,到时咱们就可以由多瑙河回家了!”

“哦!”小结巴点了点头,她红肿着眼圈,那是为一个重伤不治的水手。这些天她已经见证了太多的牺牲。

“带我到甲板上去走走吧!”里奇像一位父亲一样抚了抚女孩儿的头。

小结巴的眼睛眨了眨,她扶着俊朗的大骗子走出舱室。两个人贴得好近,男人的气息吹在女人的脖颈,娇小的女人感到这种味道和麻痒一直钻到自己的心坎里。

劳芬卡梅河静静的展示着它的魅力,蓝紫色的水波近似无声的缓缓流淌,夜风微凉,带来河中水草与河岸泥土的清新气息,星空倒映在水中,如同晶钻般幽光闪烁,河水带动星光,在河面上形成一条眩目的光带。上弦月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它在水中,像一片亮丽的刀锋。

“星星好美!”

里奇有些奇怪,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眼前这位热心肠的女孩儿说出一句没有断裂的……

“噢嗤……”大骗子肩膀上的伤口突遭重击!

“你……你……你笑我!”

“我没有!”里奇连忙解释。

“你……你……你有!”

里奇望着女孩儿羞怯的眼睛,他不知道她在逃避什么,或是在期待什么!曾经的大骗子只是想到女孩儿的身影,女孩儿在船上奔忙,在逃亡的旅途上仍用笑脸和有趣的口音激励情绪低迷的男人们,她似乎在自己的病床边守护了几天几夜!那么……里奇突然发现美貌的女子闭上了眼睛,她的唇形在放大,作为男人,他应该做点什么了。

“德意斯人!他们赶上来了!”桅杆顶端的了望手突然发出一声大喝。

沉寂的大船立刻活了过来,就连马上便要触碰在一起的双唇也倏的分开。

水手们从各处舱口赶了出来,他们拉动桅杆、升起早已破损的大帆。船速猛的提升,箭手和投枪手也在剧烈的晃动中布好阵势,他们紧盯着远方的河面,原本绚烂多姿的远天已经出现数盏晃动着的光火,那就是追兵,德意斯人的帆桨战船。

里奇苦笑了一声,他为怀中的少女拢了拢额前的乱发。

“这些德国鬼子真是一刻都不让人消停!”

女孩儿用甜美的笑容回应着年纪不小的老男人。

天空高远,漆黑的云团散布四野,迷梦一般的光晕为飘荡的云朵勾勒出一条亮白色的边线。飞鸟破空而过,枝叶抖颤,发出一阵沙沙声,在静谧的秋夜,伴随清冷的北风,一切音响一切景物都被包裹上一层悲哀的外衣,似乎这种夜晚,最适合为一段故事画上凄惨的休止符。

德意斯人追上来了,他们小心的向林地深处靠近,前面传来军犬的狂吠,德意斯武士立刻冲刺而出。

黑背大狼犬围绕倒卧的人体转了好几圈,它有些郁闷,没有抵抗,没有想象中的撕咬,这个无趣的目标就这样静静的爬伏着。

德意斯武士赶到现场,他们用皮靴将冰冷的人体翻转过来。

阿欧卡亚缓缓睁开眼睛,她看到星空,好美好美的星空!

“军医呢?快点过来!别让她死了!”海因里希的叫嚣在密林中回荡,特务头子拖起女人的下巴,他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千万别死,你可是我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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