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瀚海
作者:面人儿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856

“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

想到蒙古,想到组建商队的那一天,陈海平就把这句话牢牢印在了脑海里。他的商队将起到与长征相类似的功能,他将把汉人的友善、汉人的文明、汉人的威武以这种温和的方式无声地传递出去。

牧民以天地为家,逐水草而居,陈海平早就颁下严令,路上即使遇到一家一户的牧民,也要有人过去问候,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绝不能怕麻烦。

每到一地,商队依然继续招募蒙古勇士,只是不再公开招募,而是私下探听,如果有勇武卓异之士,便由三个大喇嘛亲自出面。

草原真是美啊!

因为那一世的阅历,两相对照,陈海平对草原的美景不容易产生审美疲劳,眼前的草原是那一世根本无法比拟的。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庞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陈海平的心随着草原的起伏变得苍茫又辽阔,而穿透历史的目光又让这苍茫和辽阔变得愈加厚重和深邃。

真是痛心,那一世,眼前这美丽如仙境般的草原竟成了茫茫戈壁!

最多还有一天的路程,明天商队就要进入瀚海大漠了。

“少爷,事情可能有点不对头。”晚上扎营后,陈启立来向陈海平禀道。

陈启立不是自己来的,是和斤勃儿图一起来的,斤勃儿图是第一批招募的蒙古勇士。

“怎么回事?”陈海平问道。

陈启立对斤勃儿图道:“你来说。”

斤勃儿图道:“少爷,我做过马匪,这一路我一直觉得有点不对劲,袭击我们的马匪有点反常,但我也不敢肯定。明天就要进大漠了,虽然不太可能,但要是真有人打我们的主意,那一定就是在大漠。”

对生活在草原深处上的部落而言,商队不下于九天甘露。何况,他们的种种作为更是令绝大部分部落和牧民对他们心存好感。另外,还有三个大喇嘛在,马匪要对付他们就只能远离草原。

陈海平命人把三个大喇嘛请来,听完陈海平的介绍,木夏楚克格惊讶地问道:“草原上有这么大股的马匪吗?”

要对这么大的商队动心思,傻子也会先把商队的底细摸个大概其。即使摸不到真正的底细,但这么大的商队敢于深入草原,那也就可想而知绝不是好对付的。一般想来,少于五千马匪是不可能的。

木夏楚克格很了解草原,在草原上大股马匪是没有生存空间的,各大部落都不会允许大股马匪存在,草原上的马匪一般大股的也就四五百人而已。

斤勃儿图躬身回道:“木夏楚克格大师,整个漠南的马匪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五千人。”

沉吟了片刻,吉坚占布图道:“如果大漠里真的有人等着我们,那除了马匪大概就不会有漠南蒙古部落的人。即便是察哈尔的林丹汗,他也不大可能参与到这种事里来。”

察哈尔部是黄金世系,也就是成吉思汗的直系后代,蒙古大汗都是从黄金世系的后代中出,这个林丹汗就是这一代的蒙古大汗。

陈海平道:“这么说,可能有漠北的人。”

点了点头,吉坚占布图道:“有这个可能。”

打劫他们的商队,在漠南和漠北受到的压力是不一样的,他们的影响还没有到达漠北喀尔喀蒙古,漠北有人参一腿一点都不奇怪,但问题是,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一定有人居中联络。

马匪中还有这样的人才,要真是,那就要想办法把此人拿下。

思索片刻,陈海平道:“不管有没有,我们小心就好。”

图噶图布道:“是不是把商队分成两部分,前后好有个照应?”

摇了摇头,陈海平道:“这样力量分散,并不好。”

再没什么好说的,最后陈海平大大夸奖了斤勃儿图一番,这可把斤勃儿图高兴坏了,因为得到了少爷的夸赞,那就牛了,就有的吹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午时左右,商队到了大漠边上。

吃过午饭,略作修整时,商队的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件新装备:一顶帽子。

帽子是圆的,中央透空,四周有一巴掌宽的沿,染着边沿垂下布纱,外层是一尺左右长的厚棉布,内层是稍微短些的白纱。

把帽子拿在手里,木夏楚克格叹道:“施主准备的真是周到。”

遥望着前方浩瀚的大漠,陈海平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小处见大,小事做不好,大事又如何能做好。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如果因为我的粗心而丧命,那是我不能允许的。”

大漠又称瀚海,是漠南蒙古和漠北喀尔喀蒙古的天然分界线。

大漠不是沙漠,沙漠的地表覆盖的是一层很厚的细沙状的沙子,而大漠的地表是黄土还有稍微大一点的砂石混合组成的。除此而外,大漠和沙漠还有一点也很不同。沙漠上没有植被,而大漠或多或少都有些红柳、骆驼刺等耐旱植物。

大漠和沙漠都是因洪水冲积而成的。

当发洪水,特别是山区发洪水时,由于出山洪水势头的逐渐减弱,在洪水冲击地区形成如下地貌特征:大块的岩石堆积在离山体最近的山口处,岩石向山外依次变小;随后出现的就是拳头大小到指头大小的岩石。由于长年累月日晒、雨淋和大风的剥蚀,棱角都逐渐磨圆,就变成了细小的石粒。这样,大漠也就形成了。

那些更加细小的砂和泥则被冲积、漂浮得更远,形成了更远处的大沙漠。

三个大喇嘛各有所长,对草原大漠都极为了解,他们都是陈海平的老师。吉坚占布图不仅佛学精深,他还是个地质学家,有这方面丰富的知识。一进入大漠,他就又开始给陈海平讲解大漠中的一切。

大漠,大漠!

陈海平不是第一次亲身到草原,却是第一次亲身到大漠。

古人称大漠为瀚海,不身临其境是无法真正理解其意蕴的,大漠的浩瀚无垠、粗犷豪迈、雄浑壮阔的神韵惟有浩瀚的大洋稍稍可以比拟。

置身大漠,犹如进入原始荒野,满目苍凉,毫无生气。茫茫戈壁滩上布满粗砂、砾石,踏在上面,沙沙作响。一条条干沟毫无生气地横卧在上面,除了一些麻黄、沙拐枣等耐旱植物点缀其间,很少有植物生长,动物也远走高飞了。

大漠时而极静,静得让人窒息,偶尔一股旋风卷起一柱黄沙悠悠升空,更有一股莫名的静寂气氛;时而又狂风大作,飞砂走石,那气势似要把整个天地都消灭在它的淫威之下,令人畏惧而又无奈。

进入大漠不久,人人心头都升起一股强烈的渴求,对水的渴求。尽管带着充足的水囊,嘴唇还是因强光照射和空气过度干燥而干裂出血。在大漠,一刻缺水都会感到焦躁不安,头脑发涨,眼前灰蒙蒙的。

“穷荒绝漠鸟不飞,万碛千山梦犹懒。”

穷荒绝漠,鸟都不去,万石千山,梦里都不愿见到。置身大漠深处,陈海平算是真正理解了这句诗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