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刻骨铭心

手术很成功，连医生事后都佩服小丫头求生的意志，要知道，手术时候医院是托大了，既没有准备足够的血浆也没有考虑到足够的复杂性，要不是正好洪文能提供这种稀有血型而且还没有一点排斥性的话，雪儿能不能活着下手术台很难说。

但总算医院方面为了心里的那一丝歉意，在雪儿的病房安排后续治疗上进行了一定照顾，特意安排了一间特护病房，方便钱姐和细妹子住院照顾。当然，几个女人都不知道，洪文叫来了公安局陆局长并一起进了院长办公室，院长是满脸堆笑的把他们送出了门口。

“大哥哥，妈妈说，我的身体里流着你的血，真的吗？”雪儿的小脑袋包裹的密密麻麻，只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闪烁着神采，“你把血给了我，不会死吧？小花不要大哥哥死。”

“以后咱们不叫小名了，哥哥叫你雪儿，好不好？”再次见到昔日的爱人，洪文在怎么能控制情绪也不禁情动，他轻轻的吻着孩子纤细瘦弱的小手，“雪儿，你一定要好好活下来，快乐长大，你的身体里有哥哥的血，我以后就把你当亲妹妹了。”

“哥哥不哭，我很快就会好的，到时我带哥哥去和我的朋友们玩。”雪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费力的伸出手去抹掉洪文悄然流出来的泪水，“还有阿黄，他可听话了，我让他表演给哥哥看。”

阿黄是一条狗，后世的雪儿也跟他多次提到它，是陪伴雪儿童年的最好的伙伴。没记错的话，阿黄就在雪儿10岁那年的冬天就被见钱眼开的钱姐给卖掉宰杀了，因为别人出100块要吃狗肉。雪儿跟自己说过，为此她跟母亲赌气了1个月，哭了整整几天，从那以后，她就对母亲有怨气了，等父亲自杀后母亲给别人做了情妇，她就更不理她了，也更加孤独。

洪文承受不了心中那股激荡的怜惜，他把钱姐叫到门外，递给她一把钱，“这是1万块，你继续回去张罗你的小饭店，每天多给雪儿做些好吃的，医院里有细妹子照顾着没有问题。”他实在是看不起钱姐这个人，也不想她总是呆在雪儿身边给带坏了，只好把她支使开。

钱姐确实是见钱眼开的，看到一大堆钱眼珠子都绿了，忙不矢的点头。

已经是晚上6点了，洪文朝一直在旁等待的陆局长歉意的笑笑，“陆局，咱们走吧，杨局正等着我们汇报呢。”

说是汇报，其实是一个饭局。就5个人，洪文兄弟，杨胜天，陆有为，还有付明。

一路上陆有为是有些紧张的。他今年已经40岁了，在县局干了20年，业务精干，家里也没有背景，是从基层一步一步干上来的。这么多年来他当然明白没有背景的痛苦，但又拉不下脸象别人一样是不要脸的拍领导马屁，觉得实在有辱头上的国徽，所以即使是常务副局长也是非常的窝囊辛苦，被陈笑天压得死死的。现在，靠着当年与洪武的一点交情，他得到了付明的赏识提拔为局长，现在又能跟市局杨局长搭上线，实在是感觉恍若隔世——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洪文兄弟的操作，他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对于洪文这个年轻的副乡长，他也是相当看好的。他有年轻人的勇气，也有官场中人的稳重，还有一般人没有的政治远见和战略眼光，虽然办事还有些冲动，得罪了不少人，但那是真心为老百姓办事呀，这一点，从他的名声就看得出来。陆局长知道自己就缺少他那股勇往直前的气魄；更重要的是，年轻人背后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和一群领导在支撑，假以时日，这条潜龙绝对会青云直上。

车子很快就到了28层的文华大酒店，这也是洪武的一个产业，长湘市的3家五星级酒店之一，坐落在繁华的五一路黄金地段，日营业额高达百万，包括餐饮、酒店、娱乐休闲等，是长湘最有名气的酒店之一。

顶层豪华套间，洪武、杨胜天和付明已经说笑好半天了。付明这两天一直在市里活动，很有希望再进一步当上常务副县长，刚下去一个月不到就干了几件大事而升官，他的心情实在是好得不得了，见谁都是笑眯眯的。上午洪文打电话说回报工作，他就直接提议让他到市里来说话，顺便几个好兄弟一起聚聚。

洪文和陆有为刚一进门，就听到杨胜天冲着洪文取笑，“小文，要不要哥哥给你在市局给你安排一个保镖呀？还可以是美女哦。”说完自顾着哈哈大笑。

“杨哥，你的保镖只要能在大傻手下走过3招我就要，敢不敢比？”除了陆有为，其他几个这个月来没少聚会，大家都非常投机，洪文好不客气的戳杨局长的短，“要不，等我伤好了，一样的，5招之内赢了我请客？”好斗的杨胜天认识洪文兄弟后曾经拉着他们去市刑警队练过一场，结果没有人是3招之敌，这事一直是杨局的尴尬。

“去，你们两兄弟就是怪物，谁跟你们比呀。”杨局长没好气的干笑着，直接扔了一只烟给有些紧张的陆有为，“不知道吧，他们可是正宗的少林弟子，还是从小练的童子功呢。”

“我们大名鼎鼎的洪乡长说不定现在仍然是童子鸡呢，哈哈。”平时严肃异常的付明也在一旁帮腔，众人哄笑。

等气氛轻松下来，几个人坐在一起，开始谈正事。洪文先讲述了一片遇刺的全过程，听到说对手有枪，几个人眉头都皱起来了，再说起身手高超的高瘦青年，几个人相互看了看，脸色骇然。

洪文说完，没等其他人说话，陆有为又告知了下午审讯的情况。不出所料，关老三还躲在云阳山里，这几个杀手就是他亲自派来报仇的。但是他身边的人已经不多了，只有不到10人。今天那个拿出手枪的男人，是这股黑帮的三老板，人称砍手，是个穷凶极恶的家伙，手里有上十条人命，，由他亲自指挥这次行动。

“可惜现在砍手还没有开口。这家伙做了几年牢，对警察的一套很是熟悉，反刑讯的经验老道，油盐不进，心里防线很难突破。”陆有为叹息着总结。

“上手段了没有？”这话一出，陆局长大喜，他知道，自己被杨局看成自己人。要知道，刑讯逼供虽然在公安内部挺普遍的，但是这属于非法手段，谁也不敢在明处乱说的，除非是几个自己人，否则是要担责任的。

“因为案情重大，又比较紧急，当时就上了手段，但是没用。”陆有为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恭敬的回答。

“那就试试用亲情，很多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是极讲江湖义气和亲情的。”付明跟了梁书记几年不是吃干饭的，梁书记可一直是政法的老手。

众人眼前一亮，但是陆有为不得不打击他们的喜悦，“我查过了，这个砍手是本地人，但家里早就什么亲人都没有了，据说有老婆有儿子，我从看守所的探亲名单上也找到了他老婆的名字，但地址早没人了。”

杨局暗自点点头，看来这个陆有为办案很有一套，什么事情都考虑到了，很给自己长面子，可以考虑重用。

洪文却眼睛一亮，“他是本地人，老婆又来探监过，看来他的老婆孩子应该也在本地或者不远的地方。我们可以想办法让他老婆孩子知道他的情况，然后主动来找我们嘛。”

“对！二傻这个办法好，我了解那些混社会的，只要得到砍手被抓的消息，老婆孩子肯定着急，我们再在电视报纸广播上把砍手的罪名多公布一些，这样女人肯定会害怕，会主动去探监见最后一面的。”一直没有作声的大傻拍腿叫好。现在大傻二傻的外号两人都有些引以为荣了，基本当着一些亲近的朋友面也这么叫，没有丝毫难为情。

众人一起叫好，事情就这么定了，都这么久了大家也都有些饿了，就让服务员把酒席送上来，几个好朋友一起喝酒聊天，随意的很。除了陆有为，最近这个月这样的聚会在其他几个人中间是经常的事情，总是非常的轻松。

喝到一半的时候，洪武做到洪文身边，关切的问，“伤怎么样了？”

“骨头又断了，不过没事，养几天就好。”洪文不想让大傻担心，很轻松的笑道。

“这回事情闹得有些大，黑白两道我都有些得罪惨了，没法待下去，过几天事情处理完了我就要离开。”洪武看着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兄弟，满脸担忧，“再问你一次，还想继续在这官场上混吗？我们兄弟联手出去闯荡多好。”

洪文坚定的摇摇头，“哥，放心吧，我长大了！”

“为了避免麻烦，我的这些产业能卖的我都卖了，其他不能卖的我决定都转到细妹子头上，也算是给你留些零花钱。你平时有时间就过来看看查查帐什么的，其他的都有专人负责管理你不用操心。”

这些事情兄弟俩是早就商量好的。这次洪武把黑道的得罪太惨了，向来讲义气的洪武没法继续本在长湘甚至江南省，他这些产业又多数涉及黑白两道，为了避免黑道的人为了报复而故意去捣乱，洪武才想出这个办法，转移法人，他在暗中操纵，不给捣乱的人机会。而且他还做了一些后手安排，比如说这座文华大酒店，他就又给了杨胜天老婆10％的干股，其他的也进行了相应的处理，利益结合，让友情更牢靠。

“哥，谢谢你！”洪文知道这一切大傻都是为了自己，要不是自己出事，现在大傻还在市里潇洒的活着，根本不需要去外地漂泊，“你这次打算去哪里？”

“还没定呢，看看再说。”洪武显然也有些迷茫，这些年国内大大小小的城市也去了不少，黑白两道都有所接触，感觉与长湘差不多，他有些厌倦了。

洪文却心里一动，想起了明年东欧的剧变，洪武这种半黒半白的人最适合去那种局面下谋取生存之道，如果再加上自己的指点，肯定能获得最大的利益，笑道，“去苏联东欧那边吧，那里开始出现乱局，估计明年有大动作，正好让你有精神折腾。”

对自己兄弟的信心，大傻比任何人都强，“行，那就去苏联了，正好那边也有几个熟人，跟我们国家体制和情况都差不多，应该很好混。”

“对了，细妹子跟你的事情怎么办，你该有个主意吧？别让人家姑娘空耗着等你。你不小也应该结婚了，这样哥在外面也更加放心一些。”洪武不得不问这个。这次把自己名下的产业都转到细妹子名下，主要是兄弟俩没有任何亲人了，关系最近也最信任的就是细妹子。细妹子已经征求了家人的同意，一直在县城开始准备重新上学多学点东西，对二傻的一腔心思傻子都看得出来，可是自己这个傻弟弟却一直不表态，真是让人着急。

洪文为难的搔搔头，还真是为难，“我暂时还不想结婚，干出一番事情再说吧。”

“可是二傻，你看看这几个月的事情，你这样怎么让我和九泉之下的爸爸妈妈放心呀？”

如果说洪文有什么禁忌活着弱点，那肯定就是自己死去的父母。幼小时候的被宠爱和失去父母后的心酸在洪文心里留下了永久的刻痕，一提起父母他就怀念小时候欢快的时光，就会流泪伤感，即使是重生后的洪文，仍能感觉到那股强烈到骨子里的情绪和悲伤。原因除了洪文自己没人知道。

“哥，告诉你一件事。”洪文长嘘了一口气，看看周围没人注意到自己兄弟俩这边，才沉痛的开口，“爸妈出事后有天晚上我哭累了就直接在灵堂里睡过去了，醒来听到当时的大队书记和人说，爸爸妈妈本来是可以不用死的，是那时候的公社书记为了完成上级的任务，坚持要社员们在大雨天去山谷脚下劳动，才出现了后面的灾难，当时很多人都劝说过可是公社书记不听——所以，爸爸妈妈的死跟那个书记有关系，我一定要找他报仇，让他在爸爸妈妈的坟前承认错误的。”

“什么——真的？你告诉我是谁，我去把他跺了，奶奶的。”洪武直接吃惊的跳了起来，愤怒的眼珠子都出血了，手里的酒杯一下子被他捏的粉碎。其他人听到这边的异动也看了过来。

“没事没事，我们兄弟说出过去的事情，大家继续喝酒。”洪文赶紧朝其他人歉意的笑笑，拍了拍大傻的肩膀让他镇静。

看到大家都重新说笑开来，洪武也慢慢平静了，洪文才继续说道，“这些年我调查清楚了，确实是那么回事，但是那人现在已经是中央的领导了，省部级的高官，所以你就不要插手了，让我来吧——我一定要他到爸爸妈妈的坟前磕头赔罪。”

洪文的话深沉而决然，含着刻骨铭心的阴冷，这是他从小的一个心愿，这个仇恨和心愿伴随着他的成长。

洪武担心的看看弟弟，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兄弟俩都是决定了决不容更改的人。他长叹一声，“那你去办吧，到时通知我一声，咱们再好好到爸爸妈妈的坟前磕几个头，看到你长大了能做事了，爸爸妈妈在阴间也会笑的。”

“这也是我要当官的原因。我就是要当大官，让他去亲自承认自己当年的错误。”洪文凄惨的笑笑，“哥，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一定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