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女长发飘洒，显得很是清丽，可那双星辰般的眼瞳，焦距却总在眼前什么地方，似乎那空气里有个只有她能看得到的羽翼小天使，眼中根本就没其他的人。
她那话不是在对那个“飞哥”说。
沉默了一会，那青年忽然对李放说：“小姐是在问你。”
跟我说话？
李放瞪眼，这啥毛病？
感觉到李放似乎不明状况，那青年对少女说：“他拳脚比我差。”
少女那星辰之眼骤然亮了起来，可惜不是对着李放，更不是对那青年，而是对着……，空气。
“那就是说，他会刀剑？”
青年没出声，似乎是认可了少女的说法，啪的一声，少女巴掌一拍，“好了，你告诉青飞，让他做！然后……现场检验！”
李放叫李放，给他们的资料上写得明明白白，这青飞，莫不就是“飞哥”？
那少女口中的“你”，到底是谁？
李放越来越觉得这少女有些诡异。
青飞鞠躬，把少女送走了，然后回头看向有些茫然的李放，“小姐就是我的老板，你的客户，她有那个……，你就当她身边还有个人就好了。”
李放傻愣愣地点头，拟真综合症？第一次见呢，拟真游戏综合症说的是人现实拟真难以分辨，具体症状五花八门，什么当自己是奥特曼跳楼的，拿枪把人打成筛子等人复活的，把伟哥当金丹一把把吃以为马上升级到金仙的，乱着呢，而这位少女，难道是把拟真游戏里的某人“带”出来了……
接着青飞继续说：“工具箱还是得没收，我老板说了由你做，但怎么做，还是我决定……”
李放回复了正常，笑了，这家伙还真倔啊，不过，这是电子黑手“神圣不可侵犯的十三原则”之一，你知道在跟什么事情较劲？
他学着之前那少女的“目中无人”，悠悠开口道：“不管怎么做，反正你老板点名是我，还需要再吵一架，让你老板继续问为什么？”
青飞一滞，然后无奈地将李放的工具箱丢给了他。
“这是改造要求，等下有人带你去机器那，顺便说一句，什么微电我不懂，但我相信我们这里，有比你懂得更多的人……”
他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不—要—耍—花招！”
李放一笑，莫非自己被当成了VCP的暗探，是来找你们那些记载着不知道什么肮脏勾当信息的资料？
又一个安保陪着李放走了，看着他的背影，青飞皱起了眉头，刚才被李放扭肘挡踝摔飞出去的那个安保凑了上来。
“飞哥，这人……”
青飞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眼熟。”
他转开了话题：“那帮VCP呢？”
小弟摇头：“老实得很，也就是装装样子。”
青飞肃容道：“大老板不在，加倍小心！”
“加倍小心！”
一个OL装束的眼镜美女厉声警告着李放。
“搞坏了一块芯片，一条电路，就算你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站在一边当雕塑的安保也都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
李放嗤笑：“既然是我赔，你那么紧张干嘛？看上我了？心疼嫁妆？”
安保也在噗噗闷笑。
眼镜美女怒喝：“你们这些微电行业的灰耗子！脸皮不要太厚，不是姑奶奶我不稀罕搞这些歪门邪道，还用得着找你们？”
客户的私人助理，年轻貌美，却非要穿着一身职业装戴着眼镜遮挡面容，如果不是李放的目光被这片玻璃草地给吸引住了，仔细观察那位助理的话，说不定会从那大致可见的脸型上找到一丝熟悉的线条。
眼镜美女狠狠剐了一眼安保，然后蹬蹬踩着高跟鞋出去了，李放打开工具箱，套上全息眼镜，再拿出自己的PIPBOY，接到草地中间那台看样子是新货的感应仓数据口，一个浩瀚的电子世界就出现在全息眼镜里。
“嗯，已经做了初步改装，动了缓冲系统、维生系统，保障系统多了十多个模块，还真是把钱不当钱，同步系统……”
李放的手指在空气中飞速点动，在全息眼镜里却是在电子世界中如上帝一般伸缩挪移，正在自语着，忽然呆住了。
“这……这是六九级的RVR？”
李放真被震住了，随后就是狂喜。
立足于这部RVR的级别，改造它的同步系统，让其运算系统和同步系统在运动增幅上符合客户的要求，这工程量不小，所以改造费肯定不会低，他以前所预想的五位数，看来要再多个零。
那眼镜美女没说错，这机器的价值根本无法估量，因为没有量产型，全是定制，还得经过医学机构的审核，政府相关部门的认证，在监测机构备案。
然后李放再度被震住了，狂喜骤然变成狂汗。
没有认证编号！
眼镜美女每一句话都是正确的，这确实是歪门邪道……
这部RVR和他的RVR一样是私货，不知道用这机器的人打算干什么。
上门改造无证感应仓，还是六九级的RVR，并且获得了收入，这不是犯罪，但却严重违法，电子黑手对法律了解很透彻，他这活要被抓住，那就是三个月社区劳动服役，没收所有非法所得，外带一到三倍罚款，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要是那些VCP（拟真重案组）盯上了他，还会把他这几年来所有的灰色生意全翻出来，那些生意平时都只跨在违法边缘，而现在，只要VCP改改证据的表述手法，那就成了铁打的犯罪，他会一辈子翻不了身。
他有没有前途还是次要的，关键是妹妹阿苏……
他关了PIPBOY，摘下全息眼镜，闭目沉思。
干，还是不干？
然后他摇头了，自己太天真，不干就能全身而退？
他朝守在一边的安保勾勾手指。
“兄弟，麻烦你去说一声，这活，我干不了。”
干肯定是得干，但是条件却得重新谈。
“现在才说不干，不觉得晚了吗？”
眼镜美女不屑地问，挥挥手把安保赶出去了。
“我只要提个要求，他们的安保部门，法律部门一块动作，你就跟拇指下的一条臭虫似的，是死是活都是一句话的事！在你身上就算发生了再怎么严重的事情，也不过是他们当月成本单上小数点后的数字有些不同而已。”
“既然都知道这事了，还想划清界限？不要太天真！干你们这行，还指望清白离场，觉悟吧！”
李放一点都没生气，反而笑了，这美女跟惊婵还真有点像啊，吓唬人却把自己给吓唬住了，瞧她腰间的衣服褶皱在微微晃动，就知道她背在后面的手在发抖，为什么发抖呢，心虚呗，为什么心虚呢？李放隐隐有了个猜测。
李放问：“他们？”
眼镜美女一楞。
李放继续敲打：“他们，就是乾坤集团吧，你说话就不过脑子吗？下意识地就跟他们划清界限，看来你也知道，这事后果很严重呢，是抢银行呢，还是杀总统呢？”
他把她的原话奉还：“既然都经手这事了，还想置身事外，不要太天真！”
眼镜美女有些慌乱了：“我只是……只是在陈述事实，我们是同行，你该知道，一是一，零是零，我们不喜欢模糊，嘿嘿……”
嗯，这个时候又扯起同行交情来了。
李放叹气：“你的那个小姐老板，是瞒着家里人在搞这个吧，就不怕他们家里人怪罪下来，怒火全丢到你头上？”
眼镜美女嘴角都有些抽搐了，“这……这不用你管！”
李放懒得跟她继续唠嗑，直接朝她勾了勾手指。
眼镜美女居然就真的这么过来了，简直就像是法庭上即将聆听宣判的罪犯。
李放还蹲着，见她杵在身前，也不客气，直接拍了拍她的小腿，这时候才注意到，他拍上的可是一双丝袜美腿，就是相比起来，他更喜欢原生态路线而已。
眼镜美女眉头扭了两下，似乎都有了脱下高跟鞋拍他脑袋的冲动，但居然也都忍住了，乖乖地蹲了下来。
李放一把就扯掉她的眼镜，把自己的全息眼镜给她戴上。
“看到没？这是什么？左上角！”
“六九级的RVR，左上角应该有很多认证编号吧，监管部门的，医学机构的，现在呢？一个都没有！你们还指望请来的电子黑手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他还想说，眼镜美女腰杆一下就软了，差点瘫到他身上，“我……我就说这不行了，非要干！还把我搭进去了……”
然后她腰杆一下又直了，扭着身子面向李放，摘下全息眼镜，握住了李放的手，很真诚很恳切地说：“你别声张！你要多少，我一定给你争取！就是别对外人说，特别是乾坤集团的人！”
她一脸真诚：“我还有大事要做！人类需要拯救！文明需要守护，一个傻蛋等着我去教导，一个大阴谋等着我去揭露！我……我不能被这些破事纠缠住！”
全息眼镜一摘下来，跟李放面对面靠得这么近，一番热切话语喷吐着香甜气息，李放傻住了。
“我很确信，诸世纪背后的世界，足够容纳你的人生，不管现实里你有什么烦恼，什么追求，你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以我……”
费恩世界里，那个热切的声音，跟眼前这个同样热切的语调重合在一起了。
费恩世界里，那个凤目鹅脸，典雅清秀的美女，跟眼前这个去掉了眼镜，只被俐落淡妆点缀的摄人面容重合在一起了。
“孙晓婵？”
“哎……”
“惊婵？”
“哎……啊！？”
凤目圆瞪：“你……你是谁？！”
李放哈哈笑了起来，这也太玄奇了吧，游戏里的爱丽丝在现实里刚刚被他逮出了真身，这会惊婵的真身又被撞破了，昨天才对爱丽丝说他们是命运的相会，现在……，惊婵也送上门来了。
看她一副瞪着眼，扬着眉，微张着红唇的傻愣愣模样，李放心里就是一痒，忽然想起了，之前还强吻过她呢，似乎没被清算，既然如此……
李放捧起她那细腻柔滑的脸蛋，啵的一声，又是一个响亮的唇吻，好香，嗯咳，这是对暗号，不是非礼哦。
孙晓婵被震惊推得一浪接一浪的，完全懵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然后脸蛋腾地就烧成一片通红，眉毛也快飞出眼角了，手正摸向高跟鞋，却一下又愣住了。
这动作，这感觉，还有眼前这家伙的眼眉，怎么这么熟悉……
啊啊！——
“夜……”
她纤纤手指指向李放，高声喊了起来，只喊了一个字，然后又低了下来。
“夜屠夫？！”
李放嘿嘿贼笑：“不确定？再来一个？”
嘭！
高跟鞋终于砸上了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