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骂人了：“放开你那脏手！老娘又不是侏儒！”
再纯熟不过的中文，再成熟不过的语气，李放呆住了。
“喔，是王说的电子专家啊？哦呵呵……，没办法，就长成这样了，经常被误会，请进请进！”
小姑娘，哦，金发女士一手抢过工具箱，将迷迷糊糊的李放拉进了屋子。
“我想把感应仓跟基础系统物理分离，你该明白吧？可是我对这货柜住宅的基础系统不怎么了解，就只能拜托你了，王只懂基础的基础，他推荐了你，说整个19区你是这个，所以就只能拜托你了。”
她竖起只有李放小指大小的拇指，晶莹剔透的，在模拟日光下就跟玉雕一般。这更让李放没办法适应。
这小姑娘，哦，女士，咳！李放脑子彻底乱了，等踏进屋子，感觉着她勉强到自己肩头的身高，李放稍微找回了一些现实感，身高应该有155公分吧，真不是小姑娘，可那脸蛋，还有那气质，确实太能迷惑人了。
“爱丽丝·德贝，叫我爱丽，你叫李放吧，嗯，少年人，别学什么颓废派，头发剪剪，也蛮精神的。”
李放脑子又混乱了，这口气，得多大岁数？
“比你大！好歹我也是零零年代的，我听王说，你是10年的，对吧？”
爱丽小巧下巴扬起，脸颊上堆起的婴儿肥实在让李放难以相信。
可到这儿不是来跟人家女孩子讨论年纪问题的，他还有事要忙，于是收拾心情，凝神干活。
爱丽的要求很简单，李放三两下就搞定了，爱丽跟在一边看热闹，像极了牵大人尾巴的小孩，连李放的工具箱都好奇地翻了一通。
只是这国际友人，更多时间是在看李放，如果李放没满心想着赶紧完活，所以埋头苦干的话，他就能发现，这爱丽看他的目光总有些诡异，像是在审视什么商品似的，一会点头，一会摇头，樱桃般的小嘴里还时不时的啧啧有声。
直起身子，李放这才有空暇看看爱丽这屋子，这一看不要紧，一口气又憋住了，还说你比我大？满屋子粉红色，不说模拟的心型窗户，连感应仓都是粉红心型，床上堆满了毛绒玩具。
算了，19区就是怪人集中营，李放懒得多想，完了工就匆忙告辞，爱丽看着他的背影，眼帘忽闪忽闪，摸着自己的鼻子若有所思，颇像闻到腥味的小猫咪。
剪了头发，取了衣服，收拾好了出门，在地铁上坐着发呆的时候，李放才醒悟过来。
德贝？
怎么跟号称自主AI之父的艾玛斯·德贝一个姓？
脑子里某处地方，似乎一个塞子被取掉了，他腰一直几乎要跳起来，可马上又颓然松腰。
此计划不是彼计划……
德贝教授有个计划，名字叫艾娜，可自主AI不是李放的专业，他只是在大学的时候，听某个人说了个大概，只知道这计划如果能够成功，什么互联网什么基因技术在这成就之下根本就不值一提，人类社会将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惜的是，十年前艾娜计划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跟德贝教授一同蒸发了。
游戏里那个运营公司的内部人士惊婵偶然提到了“雅娜计划”，莫非跟这艾娜计划有所联系？
应该不会吧，自主AI，听起来跟网游关系很近的样子，可关系到最顶尖科技，同时牵涉到全球政经格局，怎么可能跟一款网游发生关系，要联合国为一款游戏来协调各国厉害关系，先说这可能性存不存在，就这事情本身，估计都能闹腾得连爪哇的岛民都一清二楚了，还能保守得这么严密？要知道，当时艾娜计划和德贝教授的失踪，所有猜测都指向各个国家的情报机构。
他想得入神，一股清幽幽的香气从身边传来，将他整个人包裹住，他都没有察觉。
一个穿着一身职业装，束着头发，显得很是干练的眼镜美女坐到了他身边，正一脸倦意地聊着电话。
“中州那帮王八蛋，事情搞大了才把解密档案发给我们，我们这些人被蒙在鼓里整整两年！昨天庞大和我才知道真相！”
“姑奶奶当然不陪他们玩了！还能怎么着，炒那帮没用的家伙鱿鱼啊！以后？从来就没什么救世主，什么事还得靠自己！庞大去盯一个，我就盯着那颗耗子屎！想让我们出局，没门！”
“先别恭喜，昨晚刚跟上就是一桩祸事，差点吓得姑奶奶中风，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折寿呢！”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怎么着，你这个退役高手，有没有兴趣？我们手心还少一个中指，嘿！就是为你留的……”
话音正到高处，另一对小青年的聊天声传了过来，她的声音就低下来了。
“赤潮守护者套装啊，各职业都有，自动绑定！每套七八百金到没什么，可惜要尊敬才能买，我那朋友名望还只是中立，不然他可拽了，昨晚他一个劲地说他有先见之明，没进团也没动手……”
“真TM倒霉，在大裂谷练级，只听说那几个公会，特别是霹雳会，简直是一片哀鸿啊！后来我过去，誓言镇漫山遍野都是守夜队，就跟节日似的，大家那个兴奋，哈……”
“这事谁关心，公会那帮家伙一晚没睡，就在分析录像评点战况什么的，死亡花复出就够让人兴奋的了，可没想到还是在那家伙面前吃了瘪。”
“雷王都差点被他一刀挂了呢，会里那些高玩，分析出啥来没有啊？”
“夜屠夫？还怎么分析啊？新手村虐杀案的升级版！”
“游戏公司就不管他这个BUG的吗？”
“管什么啊，估计又会说是什么光子跃动辐射。再说昨晚那曼陀罗的两朵花也够BUG的了。”
“谁BUG也比不上他吧，连杀霹雳会11个高手，雷王和死亡花都差点死在他刀下，然后他还把大星术师法尔伊娜给分尸了，可他好像还没到12级，这不是BUG是什么？”
“你们这些人，就只注意这些了，还有些事你们可不知道，女王还是深渊骑士的时候，好像跟那家伙说过什么话，或者是给过什么东西似的，会里在现场的哥们录到了一些，可只有边角，看不完全，当时那夜屠夫的动作太快，大家都还盯着霹雳会那帮可怜家伙呢。”
“所以说，他很有可能是接到了隐藏任务，还真有可能不是BUG呢？”
“是呀，不然他怎么能跟深渊骑士，哦，赤潮女王一伙呢？”
“那家伙便宜也捡得太大了吧……”
两个学生模样的小伙子声音越来越大，终于有人抗议了，可这抗议的方向却不怎么对。
“什么隐藏任务，哼！不就仗着他手里那把刀吗？你们满16岁了？偷玩游戏就算了，北极星在游戏外还闪亮，这个世界，真是白茫茫一片啦！”
这个白领模样的青年人拍着额头，一副实在看不过去的无奈劲。
“大叔，你混哪个会的啊？”
那个耳朵轮上钉着一串珠子的少年皱眉盯了回来，神色颇不友善。
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的那白领眉毛鼻子乱作一把，大叔……
“看你这一身鸭皮，到哪混都是边角料，曼星联知道么？我们老大可是曼陀罗的外门弟子！”
另一个鼻子上钉个图钉的少年附和道：“老大比我们还小，年纪大了不起？饭吃多了没撑死而已！”
白领青年眉毛又跳了几下，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怒气，然后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蛋蛋一笑：“小屁孩，曼陀罗的旗号可不是那么好打的，曼星联？要是小叮当知道是你们在外面臭屁，惹得曼陀罗把你们会拉进黑名单的，看你们还到哪个会去混！”
两少年神色一滞，随随便便就叫出了他们老大的名字，这口气，来头很大啊。
将少年的神色收进眼里，再吞进嘴里，嚼了两圈，白领眉飞色舞：“你们扯的东西都太OUT了，银装出现了！知道吗？那夜听刀语手上的刀是诸世纪第一件银装！幸运！幸运！我说了多少次……
似乎对象串调了，他马上又拉了回来：“像你们这些忽视幸运属性的北极星就根本不懂，幸运对游戏的影响有多大！他不是幸运满值，能拿到第一件银装？成千上万的人在跟他联系，想买那把刀，你们知道现在出价已经抬到了多少？5000金？摸两下！50万，现钱！要抵老子……你们……他们十年的收入！”
一口气喷完，幽幽叹口气，又摇起头来：“算了，天雷帮的六当家，跟你们这些小辈争嘴皮子，说出去了也真不是什么长脸面的事……”
两少年对视一眼，头低下来了，如果地面有沙子，多半他们都会把脑袋扎进去。耳钉少年嘀咕着：“不就是早下线了一会吗？”鼻钉少年哼哼道：“我睡那么早干嘛……”
抛开白领青年爆的猛料不说，自个身份就不一般，天雷帮这种“专业黑会”虽然名声不好，可好歹也是有名头的大会，跟曼星联那种爱好者协会类型的公会显然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天雷帮的第六把交椅，想来也肯定跟曼陀罗交情不浅。
旁边一个胡子拉渣的大叔不满了：“天雷帮？在精灵树遗址门口一帮人被法神一个人收拾了的那个天雷帮？你们老大被剁背砍头的录像我都有哦，我说，你当时在不在场啊？别说曼陀罗了，风云盟都不敢跟你们攀交情……”
白领脸色顿时变成猪肝，嘴角扭了起来：“哥们哪个道上的？”
真正的大叔哼了一声：“十万大山的第三山……”
哇哦！
两少年脑袋一扬，眼珠子都要蹦了出来，那白领眉毛也要飞没了，眼珠子转着，似乎也在找地板上的沙子。
“是我朋友……”
切！
嘘声顿起。
另一个老头咳咳了两句，还以为他是在提醒大家注意安静呢，没想到他也开口了。
“十万大山怎么了？东王公跟会长是铁哥们不错，可我们风云盟怎么交朋友，他也还没资格来评头论足！”
呃，这个车厢，还真是藏龙卧虎呢，众人掉了一地眼镜，诸世纪可真是个大舞台啊，男女老幼都能登场。这个似乎风吹就倒的老伯伯，听起来也是风云盟的干部？
风云盟是比天雷帮名号还响的大会，而且跟几个大公会交情都很好，不说会长跟十万大山的关系，就连霹雳会的雷王，也很卖风云盟的面子。
大叔腰板反而更直了：“风云盟？哈！风云盟！”
这语气颇为令人不解，像是冷笑、不屑，又像是可怜谁。
他摇摇头，继续说道：“老人家，难道你还不知道，风云盟的第四杆枪云海玉弓被夜听刀语手里那把刀给废了？就在亡灵矿洞！”
老头一楞。
大叔冷哼道：“昨晚上的事情，你们以为女王出现就算完了？亡灵矿洞现在归属女王了知道吗？那些名望装备是怎么来的？就因为控制了矿洞！”
他喷得唾沫乱飞，但大家都直起了耳朵听着。
“知道谁干的吗？夜听刀语！我朋友全程陪同！嘿嘿，有了矿藏，赤潮女王这边已经成了新兴的热门阵营，就靠一把刀？风云盟那么大的工会，会怕一把刀？怕的也只有你们天雷帮那种货色吧！”
白领青年脸色从猪肝变酱肉，已经埋到人群不知哪个角落里去了。
大叔继续喷：“这还不算最大的新闻……”
“传承者，知道是什么？”
他扫了一眼其他人，一脸的轻蔑：“说什么BUG的，说什么只靠一把刀的，都不是在玩游戏，是被游戏玩的！传承者！夜听刀语是传承者，雷王是传承者，曼陀罗的两朵花都是传承者，他们身上有隐藏任务！所以才有特殊技能，风云盟的云海玉弓也是个传承者，可他蠢得非要去跟第一个传承者一比高低，我朋友跟我说，人家就跟切面包似的，把他给片了！”
他看向了老头：“这么大的事，老人家你真不知道？”
老头子眉毛胡子纠结在一起，嘴上明显底气不足：“不知道？！谁像你一样拿点鸡屎牛粪就当金坷拉！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满地乱传？”
然后他腰杆一直，浑身充盈着一股霸气：“风云盟副会长是老子的儿！老子在会里当护法帮他，会里什么大事敢瞒着，看老子不回家去揍他儿子屁股！”
噗哧几声，众人忍不住笑了。
另外一个人凑了过来，对老头子一脸仰慕：“小弟是铁血帮的三当家，正想跟贵会谈谈合作的事呢，关于那把刀……”
然后他转向那个大叔：“这里都是有身份的人，您就自便吧啊，俗话说，求人不如求己，十万大山是高山仰止啦，可毕竟那只是你朋友……”
大叔眉毛扬了好一会，才忍了下来，带着身边一个小萝莉挪了挪位置，正站到李放身前。
“爸爸，你不就是第三山吗？”
四五岁的小萝莉奶声奶气地问，大叔尴尬摸头，转开了话题：“囡囡，回家可别跟你妈说爸爸在外面跟别人吵架哦。”
小萝莉歪着头想了一下，明白了：“喔，妈妈说过，要低调，要掏灰……”
嗯，这个德贝，应该不是那个德贝，哪有这么巧的？就是这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障碍，或者生理上的问题，结果变得有些萝莉化？
地铁到站了，李放从自己的思绪里拔了出来，正看到一个可爱的小萝莉站在身前，他呵呵笑了下，觉得自己似乎跟大预言术有了亲密接触。
对小萝莉摇了摇手打个招呼，然后再跟拉着萝莉的那个壮壮大叔点点头，他出了车厢，向左边出站口走去，眼睛美女跟在他后面，嘴里电话一直没停，走向了右边出站口。
“怎么有点眼熟的样子……”
车厢里，大叔捏着下巴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