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雅巴尔的一番解说，菲辰总算知道自己力量失控的昏迷期间，有何等惊天动地的消息传到了帝都。自己的老爸够猛啊，竟然把东神谕大陆君权和神权至高无上的象征，皇帝和牧首给一锅端了；这样的消息自己居然说不知道，难怪受人鄙视。

菲辰好生解释了一番，总算让雅巴尔几人相信自己是无辜的。

雷泽却插话道：“菲辰，先别管那什么皇帝老儿的死活，你们刚才说的什么修道院怎么回事？这里不是宗教裁判所吗，那个异端……唔，唔……”

菲辰手快，一下捂住了他的大嘴巴，却把雅巴尔等人惊出了一额头的冷汗。

待弥月一板一眼地教训了雷泽一顿之后，菲辰才低声解释道：

“所谓的维多尔派，是由一个名叫维多尔的教士创建的修行派系。这一派系的修士崇尚清贫和苦修，希望简化繁琐的宗教仪式，他们谴责教会的一切腐败以及聚敛财富的行为，并拒绝供奉昂贵的大型神庙。

维多尔派一度造成了重大影响，他们是仅次于克尔卡塔派的第二大异端；但实际上维多尔派修士并没有提出任何异化的信仰言论，而仅仅是因为反对教廷的运作方式而被判为异端，也一度遭到残酷镇压。不过在一百二十年前，现任教皇英诺森三世颁布了一系列的教皇通喻，宣布特赦维多尔派的苦修士，并以他们为基础成立托钵修道会，鼓励神职人员效仿耶稣基督的清贫以及流浪布道。

托钵修道院会虽然声名不显，却是与明谷派和西多派并立的第三大修道派系；正如它们的名字一样，托钵修士们奉行绝对苦修的思想，他们甚至连自己的修道院都没有修建，而是托着瓦钵行走在贫民区，依靠信徒们施舍的食物生存，并在需要的时候施行‘奇迹’帮助信徒们解决难题。

而所谓的‘奇迹’，其实就是光明魔法或者斗气的力量了。因为这些托钵修士的信仰之心异常坚定，他们修行获得的力量也无比恐怖；如果只论单体战斗力，甚至连奉行精兵策略的圣殿骑士团也不能与之抗衡。

托钵苦修士在民众中的声望甚至高于明谷派的白袍牧师，在宣传光明公教教义，发展信徒方面成绩斐然……”

弥月道：“也就是说，在这个派系危及教廷的统治时，它就是异端维多尔派；当它可以辅助教廷的统治时，它就是托钵修道会，对么？”

“你说得不错，弥月。”菲辰叹了口气，这也是他绝对不看好任何推翻教廷统治的行为的原因之一。教廷绝不是一个死板、僵化的组织；相反的，它非常善于与时俱进，善于妥协，甚至同化它的反对力量；而且，教廷的力量是那么深不见底……

“很狡猾的策略。”弥月得出结论。

在让*布列卡的带领之下，一众小贵族们来到了讯问异端的第一环节，问讯室。所谓的问询室，其实就是拷问室。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牢，摆满了刑具；因为十字架是神圣的象征，因此宗教裁判所并不是用十字架作为刑具，而是以中空的铁柱代替。

一个胸大无脑的女贵族忍不住说道：“这可比钉在十字架上舒服多了；噢，法庭长，我是问为什么要如此优待那些该死的异端？”

“当铁柱中被投入火红的烧炭时，你觉得还是在优待异端吗？”让*布列卡笑着回答。

他平静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栗。

“如诸君所见，这里陈列着宗教裁判所早期常用的六种刑具，包括了水刑，火煎刑，倒吊刑，车轮刑，拉肢刑和夹板刑；而更多的刑具都被放置在刑罚室中。

其中水刑么，我们通常的做法是堵住异端的鼻子，用滴管往他嘴里滴水；不过这是一种很难控制的刑罚，如果稍有不慎的话很容易让受刑者血管破裂而死。

我不妨说一点使用水刑的经验，将来诸位贵族惩罚奴隶时或许用得上；施刑的时候，我们会在十五分钟内向异端的体内滴进五升水。”让*布列卡指了指放在一旁的五升容量水桶。

有些贵族一边看着那水桶，一边摸摸自己的肚子，不禁咽了一口唾沫，心底有些发怯。

“那样真的不会撑死那个异端吗？”某个男孩问道。

“当然不会。”让*布列卡笑着回道：“五升只是开始而已。”这话让大多数贵族脸上一白。

“实际上大多数人的承受力在六点五到七升之间，也有少数人可以吸纳十升的水，不过那并不常见。”让*布列卡的笑容越来越盛。

并不常见的意思是……他们经常会用这种刑罚吗？

“实际上我们从来不滥用刑罚，每一个被带入问讯室的人都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其异端的身份。问讯室和拷问室的刑罚一共超过两百种，如果要一一介绍，话题未免太过沉重；我们还是去档案馆看看吧。”让*布列卡对面色发白的一众贵族说道。

“布列卡法庭长，设置这么多体刑，难道这不是太残酷了吗？”那位胸大无脑的女子很有勇气，居然敢问出这个问题。

让*布列卡看着她笑道：“哦，这位小姐，这恰恰是宗教裁判所仁慈的体现。重复的体刑会让异端感到麻木，仅仅能伤害他们的身体而无法达到任何审讯的效果，这是不人道的。教皇格里高利三世早在五百年就在《宗教法庭审判细则》第1325条中申明了，体刑不得重复！”

那是因为当时的体刑方式真的只有六种啊……不过这句话，连胸大无脑也没敢说出来。

宗教裁判所很大，但是可以被随意参观的地方却不多，不过仅仅是问讯室的管中窥豹，也足以证明宗教裁判所的残忍并不是谣传，更何况档案室中连篇累牍的残酷记载，即使小贵族看到的都是百年前的陈年往事，依然触目惊心。

到了尾声，让*布列卡让众人在一间宁静的大房间里休息，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但当得知这里就是异端等候审判时所呆的“候判所”时，一种异样的情绪又衍生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坐得很舒坦自在了。

“现在分发下去的羊皮纸是宗教法庭长和异端堕落裁判长的审判思想概要，主要针对异端审判的范畴；过于繁琐的正文已经被略去，诸位不妨一阅。”让*布列卡拿起手边的羊皮纸说道。

参与到《审判指南》的编写过程，还可以看到这部指南的内容，这大概是这次游历唯一值得期待的地方了。众人迫不及待地阅读起来，上面记载着这么一段文字：

“如果被告过着不道德的生活，那么这当然注明他同魔鬼有往来；

如果他虔诚而举止严肃，那么这显然是伪装，以便用自己的虔诚来转移人们对他同魔鬼来往和晚上参加邪恶仪式的怀疑。

如果他在审问时颇得害怕，那么他显然是有罪的，良心使他露出马脚来；

如果他相信自己无罪，保持镇静，那么他无疑是有罪的，因为异端惯于恬不知耻的撒谎。

如果他对向他提出的控告辩白，这证明他有罪；

如果他由于对他提出的指控感到极端害怕而恐惧绝望，垂头丧气，缄默不语，这已经是他有罪的直接证据。

如果一个受指控的异端在行刑时因痛苦不堪而四处张望，这代表他正在寻找守护他的魔鬼；

而如果他眼神呆滞、木然不动，这意味着他看见了自己的魔鬼，并且正在寻求支持他的力量。

如果他还有力量挺得过酷刑，这代表着魔鬼使他支撑得住，因此必须更严厉的折磨他；

如果他忍受不住，在刑罚下断了气，这意味着魔鬼让他死去，以使他不招认，不泄露秘密。”

这就是异端裁判所的审判准则吗？看着纸片上这些平淡的描述，即使贵族们已经受够了惊吓，还是觉得背脊发凉。

雷泽看得很慢，不过这个二愣子最是直接，他一拍脑门叫道：“哦，见鬼的！这么看来，那个被审讯的倒霉蛋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这正是我们正在考虑的问题，《指南》之中还有什么漏洞会让异端有机会脱罪呢？”让*布列卡笑着反问。

“如果被审判者无法自己辩白的话，他还可以邀请他人来为他做无罪辩护。”雅巴尔最快反应过来。

“确实如此，这位少爷。”让*布列卡点头赞赏：“巧舌如簧的辩护者一直让我们觉得头痛，裁判官们不得不将大量精力花费在对付这些辩护人之上，而不是去捕捉更多的异端。”

“为什么需要辩护人呢？”马蒙大咧咧地说道：“我父亲处理领地的纠纷时，都是使用神判决斗的方式；让当事人双方进行决斗就好了，活下来的一方就是对的。”

比较瘦小的莫斯塔也道：“我觉得可以使用神迹判断法。让罪人徒手捞取浸在滚烫油锅中的银币；如果他是无辜的，全能的主自然会证明他的清白。”

这两人一说完，其他贵族顿时活跃起来，纷纷出谋划策。

什么将异端和毒蛇关在一起，让辩护人代替受审判者接受体刑；让告发人去搜集证据，一但罪名成立就可以继承被告发人的一半财产等等，听得连二愣子的雷泽都额头见汗了。

“真他妈的长见识了，原来贵族就这个脑子，跟他们一比就显我聪明了。”雷泽喃喃说道。

弥月摇头道：“不是他们笨，只是这些贵族惯于玩弄平民的生命而已；对于他们来说，法律不过是游戏。”

说罢，弥月若有若无地看了菲辰一眼，这家伙一脸不关事的样子，只是静静地冷眼旁观。

等贵族们七嘴八舌的言论渐渐平息了，让*布列卡满意地微笑道：“刚才各位的建议我们都已经记录在案了，会仔细斟酌之后选择性的采取诸位的建议。那么，今天的游览就……”

“等一下，尊敬的法庭长大人！。”还是那个胸大无脑的贵族少女忽然说道，“我们之中最威风的奥尔维克少爷一直没有开口呢，我觉得他一定在酝酿着深思熟虑的好建议！”

“哦？”让*布列卡愣了愣，随即见到所有小贵族都将目光转向一个坐在后排的年轻人。

“见鬼的，这是怎么回事？”菲辰皱眉问道：“那个女人是三大贵族的走狗吗？”

雅巴尔掩着嘴巴笑道：“那女的叫玛丽，是有名的花痴；不是每个贵族都有胆量在王宫之中将仪训练官的脑袋敲破的，她大概从那时候起就迷上你了。你还是说几句话糊弄一下吧。”

菲辰撇了撇嘴，长长呼吸了一下，索性站了起来；这个动作，更让人以为他有什么惊人的话语。

以菲辰两世为人的见识，以及对现代先进法治精神的了解，确实在看完那段话之后就有了一个想法，只不过不愿意说出来惹人注目。

但既然已经被别人注意了，菲辰也不怕出这个风头。

“让*布列卡审判长，我确实有一个想法，但并不是关于如何应对辩护人的策略。”菲辰微微鞠了一躬道。

“哦，那是关于罪犯的法庭审讯问题吗？”让*布列卡感兴趣地问道。

“不，是关于辩护人的定性问题。”菲辰笑了笑道：“我认为，宗教裁判所的诸位裁判长，法庭长，书记官都是拥有高深神学知识且精通法律问题的专业审判人员，在辨别异端的事情上没有比你们更加专业的……”

说到这里，不少贵族开始露出不屑的表情。拍马屁而已，谁不会？

菲辰继续道：“那么，为什么已经被宗教裁判所指控为嫌疑人的罪犯会指定某人为辩护人呢？又或者，为什么有人竟然敢为嫌疑人辩护呢，难道他不清楚宗教裁判所的指控吗，难道他以为他居然比宗教裁判所的人员更加专业，更能洞察真相吗？”

菲辰顿了顿，稍微仰起头，一字一顿地说道：

“显然不是；我认为，只有异端才会为异端辩护！”

此话一出，众贵族无不骇然；唯有让*布列卡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狂热了起来！他有些激动，在原地走了两圈，忽然一咬牙，大声道：

“书记官，将《指南》的第四章到第六章的书稿删除，将这句话添加在第三章的末尾：

只有异端，才会为异端辩护！”

PS：特别鸣谢读者伦伦啊、chinalxx、十三天之翼对本书的关注和评论；感谢所有打赏，投票，点击支持我的读者。

作为一名普通的写手，只希望喜欢本书的读者能在本书上架后订阅和投票支持，谢谢了；你们的支持是我码字的最大动力。

今日总算更了七千字，各位催更帝就暂且饶恕小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