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走至中城区，基石城最大的酒楼就在这里。街道上的人更多了，摩肩接踵是长有的，到了酒楼门前，却被一群人挡住了去路。

一群人围了一圈，里面似乎在争吵什么，李武杰运功挤到前面，原来是一男一女在吵架。男的长得有点阴狠，说话间更是显露凶相。

男人怒声骂道：“这小蹄子走路不长眼睛是吧？看看！看看！这都成什么样了！”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瘫坐在地上，手里提着一只破碗，只是低泣不语。男人上衣下摆上有一坨湿漉漉的，还沾有稀饭，显然是女孩和男人碰撞造成的。

李武杰叹口气，不管再繁华的地方，都会有乞丐。这是永远消除不掉的。此时男人对面站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看那服饰明显是大户人家。

女子怒声道：“明明是你撞倒了小姑娘，你狠什么！你讲不讲道理！”

男子怒道：“哼！撞倒怎么了？我撞倒她，她就能把脏水泼到我衣服上？我狠？我就打她怎么着？”

女子骂道：“一点道理都不讲，你还算个男人！你那破衣服脏了就不能洗吗？用得着打一个小乞丐？”

男子又道：“洗？告诉你！这件衣服可是宣德衣馆出品，花了我500两银子！现在弄脏这么一片，我不打她还怎么着？你管的事倒多，你赔么？”

女子骂道：“你爱钱不要脸是吧？姑娘我是钱多，谁都可以给，可不送给你这样的人！”

看两人骂骂咧咧，没有停的样子，周围的人也没个上去帮忙的。李武杰叹了口气，他还急着喝酒呢。回身问高伟：“这样的事换了你怎么处理。”

高伟想了想，回道：“两个办法，直接打一顿，或者替小乞丐付了钱让他赶紧离开。”

李武杰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回头走了出去。扬声道：“阿弥陀佛！看这位施主的衣服材质，显然很值钱，脏了这么一块不知要赔多少银子？”

对面的女子一阵冷笑，总是有那么一些人不知好歹，尤其是这种自命清高的和尚。

那男人冷笑道：“那是，宣德馆的衣服，当然值钱，被脏水沾湿了这么一片，以后能不能穿还两说呢，这么一片的话，至少也得100两银子！”

围观的人群猛然喧哗起来，才沾湿了一片就要100两，这分明是抢劫啊！看那明显就不这么脏，洗洗还能穿的吧？

李武杰点头道：“阿弥陀佛！施主这么说很有道理，那么就该她赔了。”回身对地上的小女孩道：“小姑娘可有钱赔给他？”

围观的人又是一阵喧哗，很明显那男人不占理，这和尚怎么帮起那男人了。其实人就是这样，围观的人不觉得围观是错的，一旦别人错了，就会觉得那人没有道理。

女子怒极，这和尚不分青红皂白，真想一盆屎倒那光头上。而且那小乞丐象有钱的样子吗？

见得小姑娘只是低泣并不言语，李武杰又回身，对男人道：“既然这样，那就由我来出这钱吧！”

男人嬉笑道：“那敢情好！”

李武杰自怀里掏出一张银票，看了看，旋即啐啐啐一连三口痰吐到男人身上。

男人大怒，骂道：“秃驴！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武杰忙道：“阿弥陀佛！施主息怒。老衲愿意赔，愿意赔！这是500两银子，一口100两，加起来你还欠老衲一口。只是老衲现在口干，不如叫别人代替如何？”又对围观的人道：“不知可有人帮老衲这个忙？”

围观的人正笑声不断，听得李武杰这样说，马上有人喊，我！我！我！络绎不绝。

那男人两拳紧握，显然气得不轻。看了看周围的人，狠声道：“算你狠，我们走着瞧！”

随即就欲拨开人群离去，钱都不准备拿。却听李武杰又道：“施主请留步！”

男人怒道：“你还想怎么着！”

李武杰摆了个佛礼，道：“阿弥陀佛，老衲只是想给施主讲个道理。施主切莫忘记，欺人者，人恒欺之。”

随即又拿起小姑娘手里的破碗，里面还剩有一些稀饭。李武杰叹道：“而且，这不是脏水，这是养人的食物啊！”

男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迅速拨开了人群逃离了现场。

众人见没了看头，也都各自散去，纷纷夸赞李武杰。那女子双目异彩连连，没想到这和尚挺有意思，却并没有上来言谈，而是进了酒楼。

高伟竖起大拇指，笑道：“师父，你真行！”

李武杰叹道：“其实道理谁都懂，只是，人都喜欢自欺罢了。”

这时小女孩突然跳起，一口咬住李武杰的手，一手夺过破碗，迅速跑了出去。

李武杰自然能够躲开，只是他想看看小女孩想做什么。沉吟了下，道：“我们跟上去看看。”

两人一路跟着小女孩，在中城区七拐八拐进了贫民窟，小女孩一闪进了一座破屋，说它破，真的是破，房顶都破开一个大洞，窗户更是没有，侧墙只有一个窗洞。

李武杰高伟两人走到窗前。房内积了好些水，一点家具都没有，只有一张木板做床。小女孩正跪趴在床边，给床上的人喂食。

小女孩仔细的把碗放在那人嘴边，慢慢的把稀饭灌进去，随即却又流了出来。小女孩细心的拦住流出来的稀饭，低声道：“妈，好好吃饭。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要来的。乖乖的吃哦。”一边说着，一边又把流出来的稀饭扶进那人的嘴里，却又止不住流了出来。

高伟张大嘴，李武杰马上一把捂住。谁都看得出来，那女人早就死了！

“妈，听话，好好吃，我走遍了两条街，挨了几顿打呢，还洒了好些出来，我是不是很没用？吃完了这些，我再去要好不好？”

“妈。你怎么不吃呢，你看，都流出来了。是不是不好吃？我尝过了，很好吃的，你就吃一点吧。”

“妈，你说句话好不好。”

小女孩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扶着流出来的稀饭，却怎么也止不住，扶到嘴里转眼又流了出来，小女孩又继续去扶，大半的稀饭都流到了木板上。

小女孩把头轻轻放在女人的胸口，低声道：“妈，你怎么老不跟我说话，是不是小言不乖？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你是不是生病了？”

“生病了，就要吃药。可是。”小女孩这样说着，又低泣起来：“妈，我要不到钱呢。怎么办？怎么办？呜呜呜呜…”

李武杰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天空，天空依然蔚蓝。为什么同一片天空，就没有同一种人呢？为什么？

李武杰终究忍不住，推开了门，小女孩吓了一跳，马上惊叫起来：“不要带走我妈妈！求你们不要带走她，你们要打，就打我好了，不要带走她！”

小女孩死死的抱住那女人，哭喊着。离得近了，才清楚的看见，那女人身体各处早已腐烂，一股浓郁的臭味弥漫在空气里。

李武杰走到女孩身旁，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勉强笑道：“小言，别怕，我们不是来带走你妈妈的。”

小女孩哭泣声低沉下来，并没有言语。李武杰看了看，终归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可是，妈妈她已经死了。”

小女孩还是紧紧抱着，低声道：“死了？死是什么？”

是啊，小女孩才这么大一点，知道什么叫死？

“死了，就是你妈妈其实已经离开了这里，她的人早已经不在这里了。她到另一个地方去了。”李武杰轻声说道。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低泣道：“妈妈不要我了吗？她到哪里去了？”

“她到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去了，她并没有不要小言，只是她不能在这里生活了。她告诉我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呢。你真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呢。”

小女孩将信将疑，低声道：“可是，妈妈她还在这里啊。”

李武杰叹了口气，道：“妈妈已经离开了这个身体，她临走前让我带你走，难道小言不乖了吗？不听妈妈的话了？”

小女孩闻言，道：“小言最听妈妈的话了，我跟叔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