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一堂课
作者:差池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796

在经纶院的第一堂课,教授就姗姗来迟,说起来十分的不应该,但没有人敢发表不满。

在还没有成为经纶院学生的时候,大家都早就听说过里面的教授各个都是怪胎,迟到早退是各种不算事。如果有人胆敢对教授的这种行为发表任何意见,那下场往往是获得教授的关注,从此以后就会受到各种针对,保管熬不过半个月,就会想要退学。

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万千学子中杀将而去,没有人会傻到自找没趣去招惹教授,除非他的内心实在是强大的不得了。但是内心再强大的人,在厚颜无耻的教授面前总是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一败涂地。

“教授们的脸皮比之院中那颗千年古柏的树皮还要厚,内心比广场上那个十来吨重的铜钟还要硬。”这是历代外院学子对学院教授的评价。

端羽刚刚见过那棵要十数人合抱的苍天古柏,那树皮是一层一层剥不完。他也见过那个掉下来能装下几十口人的铜钟是真得硬得不得了,一掌拍去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手掌火辣得生疼。

历史上不乏因为招惹了教授而从经纶院退学的学生,这些人往往自视甚高或是正义感泛滥,无论是哪一种,结局都是淹没在了历史的汪洋里,再也没有浮起来。

尽管如此,至今为止没有哪个大人物敢站出来对经纶院教授的蛮横无理提出质疑和批评。虽然他们发自心底地觉得这帮教授的这些行为的确是有损师德,让教授这个文质彬彬的词居然沾染上流氓地痞的无赖风气。

有了前车之鉴,近百年来已经没有人傻到去冲撞教授。就算觉得自己再有理,只要教授说是不对的,就没有人敢说自己是对的。

这种蛮狠到极致的教育风格培养了出了无数刚柔并济的学子,也造就了大周彪悍怀柔共举的国风。该坚挺的时候就坚挺,该退让的时候就退让,这一种审时度势能屈能伸的治国之道,成就了大周近千年的辉煌,也让这一个古老的帝国经历了无数风雨后仍是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国家,至今也没有看出有任何衰败的迹象。这对盛极而衰这一个词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自从两百多年前太学院并入经纶院成为其外院后,无论哪一届学生的第一堂课永远是律课。但是在这节课中所讲的律不是大周或者各国的律法,而是经纶院的规矩。

今年教学新一届学子律课的教授是一位年轻到不像话的小青年。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走进教授的时候,大家起初都误认为他是某一个迟到的学子。

“在经纶院,一切以教授为大,任何胆敢挑战教授权威的行为都是在和夫子作对。如果你们有心挑战这种权威,我会十分敬佩你们的勇气。但是经纶院不需要这种面对着绝对权威还不顾一切去迎头碰壁的人。希望你们谨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一番霸气无比的开场白让众人醒悟原来眼前这个看上二十来岁出头的青年竟然是自己的教授,这让众人不禁愕然。

“范小业,他是经纶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授范小业。”一个饱含惊叹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响起,也让众人知晓了这一位年轻教授的名字。

“刚才是谁在说话?”范小业面sè不悦地望了众位学子一眼,接触到他目光的学子情不自禁地都低下了头,不敢和他直视。

一个穿着蓝sè麻布短衫的男生面如死灰地站起,心中直埋怨自己多嘴,一时激动之下竟然忘了没有教授允许绝对不许插嘴的规矩。

范小业冷冷地注视着那位学子说道:“去广场上使出你所有的力气用拳头把钟敲响,一刻不响就一刻也不准停。要是偷懒,惩罚加倍。”

听到如此惩罚,所有学子都知道那简直是办不到的事,这位同学只怕是要等到那钟自己敲响下课的钟声才能回来了。于是,大家都把同情的目光投shè到了那位倒霉学子的身上,而端羽目光中的怜悯之意更甚。

其他人不知道那铜钟的威力,刚尝试过铜钟之威的端羽却是知道。在教授说出这一个惩罚措施的同时,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右手。刚才他和曹子期路过那个铜钟时,他便用手掌拍过钟面。那时他只是随意一拍,力气不大不小,但铜钟中却是传来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震得他的手掌生疼,至今还有些酸麻。

光是如此拍打,就能有如此强大的反震之威,那不遗余力地用拳头击打,一节课下来只怕是拳头会肿得比脑袋还大。如果说拳头大便是硬道理,这位同学怕是要彻彻底底地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硬道理了。

不无悲切地望着那位学子的身影离去,领教了经纶院教授果断毒辣作风的端羽心中暗想怪不得最后走出经纶院的都是些随便放到哪个位置上都能干得风生水起的栋梁之才。有这样不把人当人看的教授,谁还敢不好好学习。和眼前这个板着脸都看不出有多少威严之sè的年轻教授比起来,南唐那帮最多只会用戒尺敲学生掌心,喜欢做出严厉姿态的老教授们个个都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

“谁是林锐?”眼看着那面学子苦着脸离开教室,范小业再次将视线转回到教室中。

“我是。”林锐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个激灵赶紧站起,而同样对这个名字十分敏感的端羽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以后你就负责管理班级事务。”听到范小业口中说出的这句话,端羽心中一沉,觉得自己想象中愉快的经纶院生涯一下子变得悲催起来,让他差点忍不住想当场跳起来反对。但是他没有,也不敢。

范小业的这句话宣示着林锐的话以后在某些时候就等同于教授的话,敢对他说不,就代表着和教授说不。而对教授说不,那下场是显而易见的凄惨。和林锐有仇隙的端羽知道以他的xìng格,以后肯定会有事没事地针对自己。被针对了还不能反抗,想想就觉得不爽,也让他对范小业的印象一下子差到了极点。

林锐听了范小业的话,心情完全和端羽相反,高兴得想要跳起来。他甚至想冲到台上,对着众人挥一挥手,说一番感言,比如谢谢爸妈之类。事实上,他现在真得是非常地感谢自己那个身为司徒的父亲。

昨rì被姬沫甩了一巴掌灰头土脸的回去后,他被自己的父亲骂得是狗血淋头,认为他丢尽了林家的脸。本来他还心怀埋怨,但是这个突如其来的权利让他瞬间改变了心中对自己父亲的负面看法。

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定然不会被教授如此关注,这自然是他父亲在背后活动的结果。负责管理班级事务,就代表着他有权利对任何同学进行合理的要求。至于这个合理的要求是不是真合理,就由他自己估量了。身为司徒的儿子,他多多少少从自己的父亲处熏陶了些权谋之术。他相信只要不是太过分,教授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然点名让他管理班级,又因为某些小事撤销他的这个权利,那可是打自己的脸,代表着教授自己用人不察。他知道这一点是因为他不止一次见过父亲教训自己的门下。作为司徒,拜在他父亲门下的学生可不少,但并不是每一个都争气。时不时总会有几个不成器的学生做出些不靠谱的事造成某些不良的后果,导致他父亲大动肝火。但是只要不是真得难以摆平的事,他的父亲还是会出面力保自己的学生。并不是因为这些学生对他有对重要,而是因为对他们的处理关系自己的面子。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不同的人,对这气的理解也不同。对有身份地位的人而言,这口气往往就是面子。虽然这是林锐以己度人的看法,但他觉得自己的想法肯定的是对的。在他看来,经纶院的教授都是些极重面子的人,所以才容不得学生对其有半点不敬。

同时,他也相信这一个权利是不是自己的父亲为他争取来用来找回自己昨晚丢失的面子的。有了如此权利在手,昨晚那个让他失了面子的元凶,以后的rì子注定是要不好过了。

端羽,你就准备着受虐吧。心中如此想着,林锐笑容灿烂地对着教授满心欢喜地应道:“定不负教授所望,我一定会管理好班级。”

“希望如此,坐下吧”。范小业淡淡地看了林锐一眼,再一次扫视教室内的众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此时太过于敏感的原因,端羽隐约觉得他的目光最后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其中包含着复杂的意味,试图在告诉他什么。

“该不会是故意针对我的吧,那这经纶院可真太黑暗了,希望是我自己太多想了。”心中暗自寻思着,他再也没有心思听范小业接下来的讲课内容。

和他不同的是,大多数学子这节课听得异常得认真。作为有心和有能力进入经纶院的学子,其实他们早就已经提前记住了这些规矩。只是担心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不小心违反了其中某条规矩而导致自己遗憾终生,他们还是听得聚jīng会神,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