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卷书、一个帽子、一双棉拖鞋
作者:唐言寺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360

( 请牢记 ) ( 请牢记 ) 白盈出院后,一直赖在我家里不肯再回去住。 首发--无弹出广告我只得将原来的杂物间腾出来,贴了墙纸给她住。白盈自己说要算四分之一的房租给我,我说算了,我给你来个包住不包吃好了。后母却大方地对她说:“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好自己做饭,也吃不了多少粮食,干脆好人做到底,吃也被我们包了。”

白盈听后母这样一说,眉开眼笑地拿眼睛瞟我。我说:“这不行。你有手有脚,不让你出房租也就情至意尽了。你好意思再搭伙?搭伙也行,每月你按原来的伙食补费用给我们好了。至于你原来每月的伙食费是多少,你自己清楚,爱给多少给多少,我们也不计较,你不昧着良心给就成。”

白盈听我这样一说,嘴翘得老高,嚷:“那你这伙食要是不如我之前的伙食咋办?”

我瞪她一眼,说:“这简单!你可以不搭伙呀。”

说得白盈塌着脸,站在那里不出声。后母笑笑,用手揽住她,说:“姑娘,你放心,俺的手艺虽然称不上甚jīng,在农村可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俺这辈子就好‘吃’这一口呀!”

白盈被后母一口一声地“俺”字说得笑起来,加上后母说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家乡口音,象让人听不明白的“不懂话”,更好笑。

我也笑起来。白盈白我一眼说:“没见过你这样爱计较,把钱说得象恋爱一样重要的女人!没人情味!我讨厌你!这个家要是没有你就可爱多了。”

我说:“那干脆我搬出去单过好了。”

白盈一副晕倒的样子,说:“那可不行!你出去单过,谁出这房租钱呐!除非你把每月的房租、水电、伙食费都先缴出来。”

我懒得理她,走进卧室,顺手将房门关了。

今天是星期天,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以往,我都可以静静的不受打扰地看看小说、听些音乐,现在可好,白盈一来,全世界都安静不下来。

不是她惊呼:“从容,快来看呐!这里好大一只蟑螂!”就是她惊叫:“天呐!我的那双紫红sè裤袜又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了呢?”

一天下来,这样重复的大惊小怪举不胜举。

有时候实在忍不住,我会打开门去,冲她嚷:“小姐,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

她倒好,满脸小女生受伤地表情,委屈地说:“我也不想这样,可是这些东西都是不听话。不该跑出来的蟑螂拼命跑出来,我要找的东西却老是出不来。”

我被她那样子整得头都是大的,我说:“总之,你尽量控制一下你的音量,OK?”

白盈点点头,打着OK的手势,说:“我尽量啦。不过,人总有失控的时候啊?”

我说:“拜托,你一天之内失控的次数也未免太多了?要是我也象你这样,天下不大乱了?你受得了?”

白盈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我们哪有本事弄得天下大乱?你要是这样,我可以理解啊,怎会受不了?不就是看见蟑螂惊叫一声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时候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我说:“是啊!不就是看见蟑螂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用得着叫那么大声吗?!”

白盈还要开口争辩,我不理她,转身走进我的卧室,关上门。

我的天,她不停地这样一惊一乍,长此以往,我非被整得神经衰弱不可。

白盈还有一个让人无法忍受的习惯,就是不喜欢敲门。好几次,我正在房间换衣服,她就推门进来,害我赶紧将衣服挡在胸前,蹲下身去。

她竟然还笑得出来,而且捂着肚子笑。

我气得脸都通红,不耐烦地嚷:“你就不能敲门再进来嘛?”

她理直气壮地嚷回来:“谁叫你不锁门?!”

可是我的门锁坏了啊,老是想着去换把锁,可是想到又要花几十块人民币,我就想将就着用呗。自从白盈搬进来后,我有种强烈换锁的意愿,就是一百元一把的锁也要换。

我厉声叫:“有什么好笑的?还不出去?我要换衣服。”

白盈笑得更厉害,说:“怕什么!我们都是女人。”

跟她没道理可讲,我将脸板着,再说一遍:“你到底出不出去?!”

白盈一边笑一边慢腾腾地起来,说:“好啦!现在你是老大,听你的,我出去还不行嘛?在公共澡堂,大家不都光溜着身子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不吭声,她在门口的时候,却又出乎我意料之外地回过头来,笑着问:“你说呢?你难道没在公共澡堂洗过?”

门开着,后母从门前经过,我气死了,没好气地嚷:“瞪大你的熊猫眼看清楚,这是澡堂吗?!”

白盈还在笑,说:“你适应能力真差,你可以当这是澡堂嘛。”

这个女人真是让人没话可讲,我突然觉得没生气的必要。好象我越紧张,她越高兴。我只好压低音量,说:“这个问题我们呆会再探讨行不行?快关门,等会我爸要从外面回来了。”

白盈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嚷:“拜托啦!你爸是你亲爸呢,有什么好怕的?!”

真是费劲。我才知道,白盈这个女人能真让我头疼。说她单纯吧,她并不。说她不单纯吧,有时候她说的话比三岁小孩子还单纯。

为“进门时需要敲门,别人换衣服时需要回避,从外面回来需要换拖鞋”这样的事情,我伤透了脑筋,也曾慎重地同她约法三章,结果全不管用。白盈会嘻皮笑脸地耍赖,我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有时候,真是有点后悔,当初应该狠一狠心把她赶出去。她又不是没钱,又不是没地方住,我犯得上浪费同情心?可是,白盈也有白盈的可爱之处,她懂得讨后母的欢心。自从她搬过来之后,后母明显爱笑多了。

这期间,杜寞三番写得龙飞凤舞。这整篇文字,我只记住了这些文字:“一卷书、一个帽、一双棉拖鞋,这是我想要送给你的全部。书可以充实你的内心,帽子可以戴在你的头上,拖鞋可以穿在你的脚上。送你这些,我是在想象能让你从头到脚到内心,都有我坚实而清楚地存在。原本我还想送你一双手套,用来温暖你的手,可是现在我又不打算送你手套了。让你的手上没有任何物品吧,这样我就可以将你的手放进我的两只大手里,一点一点地温暖你。”

多好的文字!多好的感情!却让人这样觉得不真实。

因为这些文字,我再也不敢去拆他写的其它信件。

白盈冲过来的时候,我来不及将信塞进信封,她一把夺过去看。看完后,由衷地说:“范冰洋的文采真好。这种文字表达出来的感情太浪漫了。”

见我不搭腔,她拉住我的手摇几下,问:“你不认为吗?”

我说:“你是指一卷书、一个帽、一双拖鞋和两只手掌的那些文字吗?”

白盈使劲点点头,眼睛里盛满感动,说:“要是有男人能对我这样说‘让你的手上没有任何物品吧,这样我就可以将你的手放进我的两只大手里,一点一点地温暖你。’我会坚定不移地将两只手交给他,随他处理,我都心甘情愿。”

我笑起来,问她:“你将自己的手交给别人处理?不怕人家拿去做猪手叉烧包?”

白盈想一想,慎重地点点头,说:“不怕。”

我笑着说:“你难道没发现这原本就不是现实的?有些感情太美好了就不是真实的了。这种感情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所以再怎样jīng心地表达出来,也如同虚设。”

白盈不解地看着我,表示疑问:“我不懂你说什么?”

我叹口气,说:“倘若我真的将两只手交到他的两只手里,我俩岂不是只能原地站着?我和他要怎么走路呢?并排也不行,除非我倒退,他前进。可是,有一天,他会厌烦我阻碍了他前进的速度,厌烦我的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情人要并肩前行才能走得更远,夫妻也是。”

白盈更加不解地看着我,低声说:“你说的什么呀!我一句都没听懂。”

我摇摇头,不打算再说下去。我说得再多,白盈也未必能够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我也未必想让她明白这些。

我微笑着将信重新装进信封,然后将它们放在衣柜的隔层里。

我对自己说:“就当这是小说里最美的感情片断吧,收起来,失落的时候拿出来看看,也许能满心欢喜。小说的好处就是能满足现实的缺陷。”

我和范冰洋没有可能,我这样清楚地知道。就算他父母不反对,以范冰洋的浪子xìng格,他也不适合我。范冰洋也许更多的是喜欢我的淡漠和我不同常人的经历?我对他来说是新奇的,他身边一直不缺女子围绕,缺的是我这样身世贫穷本xìng又淡漠的女子。当爱情的激情归于平淡之后,他会开始觉得我是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世俗女子,他会开始觉得对我原本就不是爱,只是爱出现的错觉。

这就是范冰洋给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