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春天在哪里
作者:唐言寺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448

( 请牢记 ) ( 请牢记 ) 将白盈送回去之后,林叶和我走出来,在夜sè中,她好看的鼻子一耸一耸,象个慵懒的小猩猩。无弹出广告小说 我发现她饱满的额头在路灯下竟然有些xìng感。

她侧过脸来问我:“你觉得范冰洋这个人怎么样?”

我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下意识地叹一口气,我幽幽地反问:“范冰洋是不是早就对我、谈笑、白盈都是相当熟悉的?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他是不是早已略有所闻?”

林叶停下来看我,说:“你怎么这样认为?”

我说:“不然他怎么会那样埋汰谈笑?”

林叶笑一下,说:“你认为他只是埋汰她?”

我也笑一下,说:“他也不该那样毫无理由地同我开玩笑。”

林叶说:“他就那样一个人。我爸第一次介绍我同他认识那一年,我才16岁,他都18啦,记得是在彭年酒店。哼!从旋转餐厅朝外看到处都是迷人的景sè、视野相当开阔,他不去看,偏偏要跟我抢菜吃。我夹什么他也夹什么,还厚颜无耻地抢我筷子上的菜吃。他才不管是不是初次见面?因为这样,我一直对他的印象坏得不得了。觉得这人就是无聊透顶、纨绔子弟一个。”

我说:“那时候你爸爸是不是有意凑合你们俩?想来个长久之计,让你们先发展友情,再从友情发展为爱情,最后从爱情发展到婚姻?”

林叶想一下,竟然点一下头,说:“老实说,我爸有这种意思。后来,我爸还主动约范冰洋到我们家玩过好几次,每次我都反感得不行。有次我很不耐烦地问他‘你怎么老替我安排生活?连交朋友这种事你也要干涉吗’,他就说‘我可不是单纯地希望你俩只是交朋友’,我气得好几天不愿意同他讲话……直到后来,我又认识杜寞,我爸和杜寞的妈妈成为好朋友……杜寞的妈妈、华阿姨也有这方面的意思。所以……你知道吗?当初杜寞要与我分手,华阿姨是坚决反对的。她说我是她眼中唯一的准儿媳妇。知道你后,她更是和杜寞闹得很僵……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你别看现在华阿姨说什么rì后会爱杜寞所爱,我看女人不喜欢将自己说的话比如成鼎。话是轻飘飘的东西,鼎是太沉重的东西。没人喜欢将沉重的东西放进嘴里,更别提说出来了。小小的嘴又怎可能装得下厚重的鼎?!嘴巴是用来吃饭的,不是用来装沉重物件。嘴巴不吃饭会饿死,话不变成鼎却不会危及生命!什么一言九鼎,那只适合古时候愚昧的落后份子……我说这些没有其它意思……”

其实,我心里明白。华英兰以一个单身母亲的身份能有今天的事业和成就,就一定会有她惊人的一面。或者是她坚强无比的内心,或者是她独到的眼光、或者是她有冒险、拼搏jīng神又加上好的运气、或者她就是懂得攀迎奉承的为人之道、或者她具有商人一切jiān滑算计的特xìng。总之,我相信她对杜寞的感情,我也相信她会将历练中得到的教训灌输给杜寞。当她无计可施时,她会以退为进,将生意中的计谋运用到感情中来。

我不去想这些,华英兰原本同我没有任何的感情纠纷。若不是在医院的那种场合,我们根本见一面的必要都没有。她认为没必要,我也认为没必要。

林叶说:“我有时候想我老爸是不是在拿我的感情当作生意的筹码去安排了?他会希望我的婚姻能给他带来利益、利润。”

我想到自己的老爸,勉强笑一下,说:“哪能呢!他将来的一切还不都是要交给你的?有这样关心你的爸爸,你该高兴才是。”

林叶苦笑一下:“人看事情难免有些片面,所以我们都在某件事上会羡慕别人。我那时候烦死我爸了,有好几次还恨不得离家出走呢。从小到大,我觉得什么事都是他安排的,上哪所学校、坐哪辆车子、买哪种复习资料、买哪种益智玩具……我找不到自己,感觉只是因为我是他女儿,就得什么都听他的。唉,反正,甭提心里有多么憋屈。”

我想了想,将心比心来说:“这样想想确实蛮可怕的。现在呢,他还会不停地替你安排?”

林叶无奈地摇摇头,懊恼地说:“是啊。”

我说:“你该告诉他,你是个成年人了,又成熟稳重。让他歇一歇,不用再为你cāo持了。”

林叶再次摇摇头,说:“没用的。在父母眼里,我们永远都只是个孩子。以前,我也以为只要我是成年人了,就能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再听他的安排。我希望象个普通人家的女孩一样按自己的意愿生活、赚钱、工作。然而,富家子女共通的烦恼就是,我们必须得以家庭的产业为重。美其名曰‘为了家庭的产业’,其实这些产业没有子女去做,一样能运作得非常好,但是中国人就是这样,只相信血缘。‘子承父业’永远是这样的传统。中国有五千年的文化底蕴,同时也有五千年的观念和规矩。在五千年这样庞大的力量下,人xìng的力量是相当薄弱、无力的。”

我叹一口气。

林叶说:“该叹气的是我,你瞎叹什么气哦?……范冰洋被他父亲派往外地、长驻外地时,我特别高兴,心想从此再也没有人来烦我了。可是,随着时间一长,我发现竟然有些想念他在身边的rì子,虽然他凡事都喜欢和我争一争。我想念他同我抢布娃娃时的可爱,想起他常常将我筷子上的菜轻而易举地夹到他碗里去觉得真是神奇,想起他把我气哭时穿着我的长裙子跳土风舞给我看……这种感觉,就象刚刚看到他画的漫画时那种迷惑,心想‘这男人给我的感觉总是出乎意料呢’。”

我笑:“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林叶也笑:“应该是喜欢他的,早就是喜欢他的,只是那时候并不知道。”

我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来,说:“那你还装什么无所谓,说什么要将他介绍给我相亲呢?”

林叶两手搭在我的肩上,说:“傻丫头,喜欢跟爱是不一样的感觉!我可以同时喜欢好几个不同的男人,可是一辈子只会爱一个男人。”

这是第一次有女人带着亲昵的语气唤我“傻丫头”,感觉很受用。

自从杜寞被白盈打伤后,林叶给了我大多惊奇。说话的惊奇、骂人的惊奇、抽烟的惊奇。我原以为林叶会比白盈还要简单明了,可是就连她对我所表现出来的亲昵,都是白盈那种女人无法做到的表情。

我困惑地说:“或者是这样,男人和女人就象钥匙和锁。一把锁可以配很多个钥匙,很多钥匙都可以打开这把锁。我以前觉得男人是锁,女人是钥匙,因为古时候可以容许一夫多妻;后来我又觉得女人是锁,男人是钥匙,因为其实适合女人的男人并不单单一个;再后来我开始不知道究竟男人是锁还是女人是锁?我不知道女人是做钥匙好一些呢还是做锁比较聪明;现在,我觉得男人与女人远远不是锁与钥匙这样简单的情感。或者就是这样,男人和女人不象钥匙,也不象锁。男人和女人原本就是女祸开的玩笑,随手一捏。男人与女人不过是女祸的一件泥制品,是天地的玩物。上天开玩笑一样地赐给我们一切,然后终有一天,我们的一切要被无情地没收。对,就是这样。所以,我觉得对人世间的什么爱呀、情呀、仇呀、恨呀,尽量不必太去认真或者犯愁,总有一天,我会化落叶而归于黄土,这一切都将烟消云散。大地是最神奇的,什么都能包容和接纳,人类的情感、心智相比之下,这样渺小。”

林叶将双手从我的肩膀上放下来,转过身去行走。

林叶一边走,一边不时地回头来看我,说:“我听不懂你讲什么。反正,经过这一次,我知道自己对杜寞的爱有多深,我要对自己的感情负起责任来。我要勇敢地去争取。”

我站在原地,扬声问她:“今天,范冰洋是你主动打电话让他来的吗?”

林叶站定,却不回头,也扬着声音说:“如果我说是他正巧打电话来找我叙旧你信吗?”

我说:“他正巧在你去洗手间的时候打电话给你?就象上次你正巧想安排我和他相亲的时候,我正巧说只能爱陌生人?”

林叶仍然不回头,只说:“你很聪明,一点就通。”

我愣在那里。

林叶这时候却飞奔回来,很自然地挽住我的胳膊,亲昵地说:“我今天可累死了,我的脚都走软了。要不是谈笑在,我才不想死撑着表演吃苦耐劳的绝活。下次出来,一定得开车。”

见我不吭声,林叶兴味盎然,继续说:“你上次不是说想买二手车嘛,我有一朋友就是倒弄二手车买卖的,改天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怎样?”

我简单地说:“好。”

因为我明显的冷淡表情,林叶也沉默下来。我们就这样默默地行走,寒风吹进我敝开的高领毛衣里面,冷得不得了。我站下来,两手抖动着将毛衣高领坚起来,整个脖子都缩进去。

林叶看着我,笑起来,说:“你这样象一只怕冷的乌龟。”

我看看她被寒风吹红的脸颊,说:“我宁愿你形容我象一条冬眠的蛇。小的时候我家很穷,我妈每晚都劝我早点上床睡,睡着了就不饿了。后来我就想象自己能象蛇一样冬眠。冬眠了之后就可以忘记贫穷、饥饿、烦恼。”

林叶说:“蛇很毒呢,蛇是冷血动物。”

我笑说:“我宁愿自己是冷血动物。蛇的防备意识相当强,蛇的狠毒是因为受到攻击。蛇反击的时候不会看对方是强大的还是弱小的,只要它受到攻击就会毫不畏惧地反击。蛇有时候比人类还善良,人类会主动攻击弱小,蛇不会;蛇有时候比人类更为勇敢,人类会欺善怕恶,蛇不会。”

林叶说:“蛇也是会主动攻击弱小的。”

我说:“是啊,仔细一想,蛇也吃一些弱小的动物。我想到弱小的青蛙。至少,蛇不会欺善怕恶吧?至少蛇有冬眠的时候吧,冬眠的蛇对外界没有任何危害。人类也有睡觉的时候,是不是人睡觉的时候才会变得安全、可信?”

林叶笑:“你提到睡觉这个词,让我联想到男女的xìng生活。难怪有些女人会觉得陪男人睡上一觉,男人就是自己的了,这样就能有安全感……可是我觉得,就算男人再怎样有生理需要、再怎样在乎高cháo的感受,那毕竟只是一瞬间的享受或者说一时的享受,可是,感情却是一辈子的事情。受到肉yù的控制只是一时,不可能是一辈子吧?男人总会有象女人一样需要jīng神享受的时候,男人总会在内心真正爱上一个女人的吧?而且这个女人和别的女人一样有身体,可以满足他最原始的yù望。”

我再一次停下来看,象要做研究一样看着林叶。林叶茫然地看我一眼,说:“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不自然地说:“我没想到你能这样坦然地聊两xìng的问题。”

林叶甩了甩烫成大波浪的长发,迎着风哈哈大笑。笑了很久才转过来,盯着我的眼睛说:“拜托!你见不到现在大街上有好多开xìng用品专卖店的吗?我们是成年人好不好?谈这种问题有什么大不了?再说了,就算是上sè情网站去瞄几眼又何妨?这就代表思想堕落了?你难道从不想这类的问题?”

我故意伸个懒腰,说:“既然是sè情网站,何必去瞄几眼?既然你觉得不至于堕落,何必只是上去瞄几眼,瞄一百眼看个够岂不更好?!……。”

林叶继续狂笑起来,说:“你真够较真的。”

我说:“我不是较真,我是真没想过要去sè情网站瞄几眼的。但是,并不是说我拒绝知道生理上的一些知识。小学六年级,有老师第一次给我们上生理课,好多同学都不好意思,男同学还在下面笑。我不觉得有多么好笑,只觉得这象语文、数学一样,是一堂知识课。学校开生理课只是为了让我们认识自己,以此来更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林叶不笑了,说:“是哦,身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就是有些身体很脏,有些身体很干净。脏和干净有时候是心理作用,有时候却是真的。脏的身体和干净的身体都是我们自己造就的,除了男人强暴女人这档子事。”

我本不想再谈这样的话题,可是还是接下去说了一句:“被强暴的女人的身体又何尝不是干净的?脏的是那个施暴的男人。女人的身体都很干净,卖yín的女人不在此范围内。”

林叶附和地说:“被人家包养、做二nǎi、做人家的第三者的女人的身体也不干净,不过比卖yín的稍好一点丁,也就是这一点丁。”说完,她还用小手指头比划了一下。

我叹口气,继续往前走,喃喃地说:“冬天来了,chūn天在哪里?”

林叶说:“我想起一幅对联,上联是‘年年失望年年望’,下联是‘处处难寻处处寻’。”

我说:“横批是不是‘chūn在哪里’。”

林叶笑,我们都熟悉这幅对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