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起来收保护费啊
作者:申请不上      更新:2019-09-10 07:33      字数:3707

说着,那亭子一层的中年文士也不客气,噔噔噔的来到了顶楼。

他捋了捋三缕长须,颇为爽朗地道:“我乃蔡嶷,颇为仰慕清照小姐的诗才,刚才闻得又有清照小姐新作,却是说得太快,未能几下全诗,还请二位小友莫怪蔡某冒昧。”

蔡嶷?

江凡和江小渔回过头去,皆是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

江宁知府蔡嶷?

他怎么会在这?

江凡虽然心中疑惑,却是抱拳一礼道:“江凡江小白,见过蔡大人。”

江小渔也是微微福身,道:“小渔见过蔡世叔。”

博望公江南樵在朝中为官之时,蔡嶷还只是个新科进士,原本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可是大宋的官场,也是相互盘结关系,什么同门、同师、同科之类,很是讲究。

因此只要是愿意,这满天下的官员,没有谁和谁之间是没有关系的。

虽然从未见过,可江小渔称呼蔡嶷一声世叔,也是极为贴切得体。

蔡嶷闻言也是一呆,这人就是江凡?

原本他还以为楼上的应是江宁城内哪户书香世家的子弟,可是却没想到,正是他昨夜亲自上门去找,却扑了空的江凡。

蔡嶷并不知道,江凡其实是一直居住在江府别院,他直接赶去了江府,自然是扑了个空。

一来一回,已近深夜,便也不好再去江府别院叨扰。

只是这一男一女也太过年轻了吧。

蔡嶷想了下江南樵的年纪,心中恍然大悟。

原来是老来得子,怪不得会对江凡骄纵有加。

看着宛如一对金童玉女的二人,蔡嶷爽朗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原来是小白和小渔啊,幸会,幸会。昨日我还去你们府上拜会,却是发现你们不在江府居住多年,身为江宁的父母官,对此竟是毫不知情,很是失职啊。”

蔡嶷说话倒是直接,完全表达出了急于拜会江凡的意愿。

而且这话也说得讨巧,意思就是,江府发生的事,我本来毫不知情,若是知道了,看在博望公的面子上,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江凡两世为人,心思通透,对此自然也是一听便知,笑着答道:“那以后,就有劳秦大人多多庇佑了。”

两人相视一笑,诸多话语皆在这一笑之中。

江凡的名声不好,蔡嶷到任江南一年有余,对他自然是敬而远之。

豪门大户的纨绔子弟,远之则生怨,近之则不屑,若非不得已,蔡嶷不愿与这样的人接触。

苏三泰一直说,江凡和传闻中的样子很不相符,今日见了,蔡嶷也是微微点头,虽然谈吐之间有着几多傲气,可也不是嚣张霸道的样子。

蔡嶷微微安心了些,笑道:“久闻小渔乃江宁才女,堪比须眉,今日见了,才知传闻多不可信。我这小侄女呀,哪里是什么才女,而是误入人间的仙女才是。”

蔡嶷说话很是诙谐,也是没有架子,江小渔闻言捂嘴轻笑,也是没有故作端庄。

都是明白人啊。

蔡嶷心里感慨,小小年纪,却都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话语不多,只是姿态放在那里,就直接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博望公倒是好福气!

想想家中那个不成器的玩意,蔡嶷心中微微泛酸,轻轻叹了口气,道:“既然今日有缘相遇,还是说说那十万贯摊派的事吧。”

蔡嶷开门见山,满怀期待的看了眼江凡,江凡却是打趣道:“世叔不想记清照先生的诗词了吗?”

“哈哈哈,你这小子。”见江凡也是改了口,称自己为世叔,蔡嶷开怀一笑,道:“诗词要记,俗财也不能耽误,吃饭事重?还是诗词事重?”

蔡嶷反问,江凡却是随口就答:“都不重要,自己才重要。”

“哦?”江凡的回答很让蔡嶷意外,“什么是自己才重要?”

“有己身,方能成己事,所以说自己才最重要。”

“有己身,方能成己事?”

蔡嶷来回叨念着这话,沉吟了良久,才展颜一笑道:“愿闻其详。”

“咳……”江凡叹了口气,道:“你我皆是朝不保夕之命啊,世叔。我被断了生计,空守家财没有半点进账,江南东路几府几县民生疲敝,已是入不裹出。我无财源,家道必然中落,你无进账,地位如何保全。所以说,蔡世叔,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了。”

“怎么就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加税便可。”蔡嶷笑着道。

“加税吗?”江凡摇头,道:“那明年呢?”

江凡的一句明年,问的蔡嶷哑口无言。

朝廷的摊派年年增加,一年高过一年,今年或许还有加税的余地。

可明年再加呢?

就算顶过了明年,那后年呢。

这今年大宋朝是个什么德行,蔡嶷身为一方大员自然是心知肚明,这种一年一年的加税,必然是会发生的。

到时候完成不了上面的摊派,是你这个知府无能,逼得百姓流离,扯旗反抗,也是你这知府的责任。

这本就是一个死结,若是没有擎天之能,根本就解不开。

而对此,江凡更是了如指掌,史书上写得明明白白。过不了两年,江南、浙江一带就会乱民遍地,官逼民反几乎是日日都有,只等某人振臂一呼,就是六州糜烂的局面。

到时候江南的这些大宋官员此刻的日子有多光鲜,那时的日子就会有多凄惨。

凡是被活捉的官员,几乎都被乱民打死,甚至有官员被活着剥皮,死后点灯,足见江南百姓对这些父母官是多么的痛恨。

“苏三泰前几日找过我,说是希望我帮忙。”

江凡转过了身,望着喷薄而出的红日,又是新的开始。

“他说希望我收回那五万亩地,不再免租给流民,世叔你就可以借着这个由头,靠脸面去让那些个大户认捐。”

“那你认为呢?”蔡嶷看着江凡的背影追问道。

江凡摇头:“就和加税一样,明年呢。”

一句明年似乎成了绕不过去的坎,蔡嶷竟是被江凡拐带的有些心乱如麻。

“看来世叔我只好挂印而去了。”蔡嶷打趣的笑道,也是满心的无奈。

“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江凡回过头,认真地看着蔡嶷,道:“就不知世叔有没有这个魄力了。”

“什么法子?”蔡嶷满怀好奇的问道。

江小渔安静地站在一旁,望着湖色,身子却是有些微微发抖。

终于要走这一步了吗?

江凡沉思了片刻,道:“捅破天的法子,就看世叔敢不敢了。”

有那么一瞬间,蔡嶷甚至怀疑这江凡是不是要蛊惑自己造反,历史上每逢天下疲敝之时,总是会有狂生四处游走,蛊惑官员。

可看看江凡此刻的样子,又不像是那些徒逞口舌之利的狂生。

“如果世叔敢做,至少可保您任内无忧。”

江凡抛出了好大一个诱惑,蔡嶷却是捋着长须,微笑半晌,才道:“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我可以挣很多银子。”江凡倒是回答的干脆。

江小渔却是微微叹息,只是银子吗?

怕是此刻只有我才知道你图穷匕见后的打算吧。

蔡嶷道:“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若是不说的明白,我又怎知你想的可不可行。”

“第一步,收保护费。”江凡微微一笑道。

收保护费?

蔡嶷感觉自己真是何其荒谬,竟然听信了苏三泰的蛊惑,来找江凡问计。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收保护费,这是市井流氓才会做的买卖吧。

难道你还想让官府帮着你去收保护费?然后大家一分二六五,五五分账,坐地分赃吗?

简直是岂有起理!

你江凡果真是江宁城里最大的流氓。

蔡嶷的脸色渐青,没有当场发飙,已经是涵养极好了。

看着微微色变的蔡嶷,江凡却是笑的灿烂,哈哈一笑道:“哈哈哈,世叔,要想骂人,你就骂吧,是不是觉得很荒谬,很是臭不要脸?”

江凡笑得洒脱,反倒是让蔡嶷不知如何接话,抚着胡子,目光冰冷的看着江凡。

江凡摇了摇头道:“你看看,我只说了收保护费,你就气成了这样,若是再把其他的说了,你还不得马上派人抄了我的江府别院?”

“这是违法的买卖。”蔡嶷道。

“如果不违法呢。”江凡笑了起来,道:“所以啊,这就是思维上的误区,我一说收保护费,你就直接以为它是非法的勾当,可是我要说,这天下的事情就看如何操作,看似违法的事情,只要操作得当,埋头肯做,就是合法的生意,也是利民的事情。”

“收保护费也能利民?”蔡嶷不解。

“那就换一个说法好了,叫出售安保服务。”

江凡神秘的一笑道:“这样说的话,世叔还觉得刺耳吗?”

“什么叫安保服务?”蔡嶷完全不懂这些,满头的雾水,不过换了词之后,确实是不那么刺耳难听了。

“世叔您知道只是江宁一城一年被无耻流氓盘剥的财物有多少吗?”

蔡嶷摇头表示不知。

这时候没有专业的统计机构,各地官员对此有所陈报,也只是写什么颇重、甚重之类的,或是举例某某商家被人勒索,财物几何之类的。

可是你要问整个江宁是多少,没有一个官员说的上来。

“不下百万贯呐。”

“多少?”

江凡给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蔡嶷顿时惊了,就在自己的治下,一年就会有这么多的黑色收入产生?

“这还只是个粗略的统计,准确的数字怕是得等到几日之后,完整的统计数据出来之后才有答案。”

江凡顿了顿,接着道:“面对如此庞大的一个市场,世叔,如果我能减半,只收他们五十万贯,你说他们愿不愿意接受这份安保服务?”

蔡嶷此刻还是没有回过神来,嘴里叨念道:“怎会如此的多,怎会如此的多呢。”

江凡这时又抛出了另一个理念,敲醒了还在出神的蔡嶷。

“治安不稳,伤农伤工啊。”

此时晨光明媚,打在了少年的身上,马尾女孩望着光晕中的少年,有些出神。

那一刻她觉得江宁天不再总是阴郁,也有朝霞满天,朗朗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