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每每专注时总是最具魅力的时候，他的专注是真正高度集中和亢奋。因此，他并不知道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然，练一每天自动连入星网，狂扫讯息。只是他没有用这些杂事来打扰司南罢了。

事实上，外界的事如今还真没有什么值得忧虑的。

克拉克当初没有提及反击智商门的手段，但练一和司南都多少可猜到一些。

智商门是克拉克一手策划的，正如《新闻评论》始终持有的阴谋论，这确属阴谋。但不是社会党，也不是共和党的阴谋。而是安德鲁和克拉克争取选票的阴谋。

克拉克其实很有理由得意，最初他制定智商门阴谋的时候，只是考虑到安德鲁的竞选资本相对太弱。与其连普选都进不了，不如放手一博，自曝缺点，把缺点放大无数。

再来也就像练一的分析，司南的判断，克拉克此举可使缓解安德鲁的资金压力，吸敌人的血来壮大自己。

当司南携带着二百亿出现，克拉克几乎放弃了这项计划。但司南的突然遇袭，使他决定冒险一试——当时安德鲁和共和党候选人还是有着稳定的民意差距。如果不出绝招，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就是社会党和共和党之争。

克拉克赌了，依赖幕僚的安德鲁也赌了。

安德鲁的民意调查从智商门爆发之前的二十五点直线降落到最低时的十八点。

共和党候选人的民调从二十九点狂飚至三十二点。

社会党候选人的民调从三十五点，扶摇直上涨到最高时的三十八点。

总是这样，三大党基本把持德西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选票。作为第一大党，如果不是因为共和党之前连庄了三届，这次肯定也不会被社会党拉出那么大的距离。

就算智商门之前，社会党是三十五点，国家党仅有二十五点。即便侥幸进了普选阶段，国家党钱不够社会党多，怎么拉近这十点的差距，怎么赢得下来？

所以，必须要出奇谋。

智商门爆发了，安德鲁的支持率屡创新低。

其他候选人乐开怀，因为看起来国家党似乎被一棍子打进地狱了。

当他们的想法错了，在初选日倒数第三天的时候，安德鲁和克拉克的反击出来了。

克拉克用很大一笔钱买下各大新闻台的黄金时段，光这，就花去了极大笔的钱。

然后，安德鲁做出了一件异想天开的事——他测试智商，通过各大新闻台进行直播。

著名科学家亲自为安德鲁做测试，题目通过直播直接展现在德西二千多亿人面前：“你们可以跟着一起做，测试一下自己的智商。”

安德鲁的智商测试结果为八十五，八十以上，都属于正常的范畴。因此，科学家当着两千亿人宣布：“卡内森先生并不是低智商，他是正常人。”

做题目的平民有许多，当很多人做出来，成绩都未必比安德鲁来得好。

社会党和共和党都在盯着这一幕，有的人也忍不住私下进行了测试。但两方的主要负责人心脏突突：“不好，被他找到翻盘的机会了。”

走到了这一步，社会党和共和党自然而然的猜到了，恐怕智商门整件事都是国家党在幕后默默的推动。事情走到这一步，他们这些精通政治的人自然能够猜得出接下来安德鲁的步骤与程序。

可就算知道，他们也无能为力。智商门爆发时，他们一度怀疑是其他党派做的，曾经狠狠的让自身控制的媒体落井下石。现在要突然调转口风，那无疑是一件很堕落的事，平白惹火上身。

釜底抽薪的狠招令共和党胆战心惊——要知道，如果安德鲁的推荐票拉高，首先被挤下去的，就是共和党。

可偏偏安德鲁和克拉克选择的时间很妙，正好是初选日的前三天。三天，正好可以给民众足够的思考时间，但又不至于使大多数人在决定后改变足够。

三天正好只是一个民众的反应时间，也正好是国家党在媒体上宣传和轰炸的恰当时间。

其他党派想要改变这局面，就不是短短三天能够做得到的。

“釜底抽薪，克拉克高明。”司南抿嘴，神色间有些厌倦，也有些佩服。

他不太喜欢这种阴来阴去的政治斗争，不过，既然被扯进来。他还是得佩服一下克拉克的做法，一招漂亮的釜底抽薪，先是自损，然后自辩。

顺便说一下，司南的智商测试结果是118，跟科学家们动不动一百五六二百五六的智商比，明显存在着巨大的差距。这令他抿抿嘴，嘴上细细的绒毛似乎有变粗变硬的趋势：“练一，难道我不适合做科学家？”

练一无语，很多科学家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天才，百分之一的汗水。如果司南做科学家，那很显然就会变成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和百分之一的天才。

测试智商结束，科学家对着全息摄像机严肃的说：“八十到一百二，属于正常人的智商。卡内森先生，并不是新闻报道里认为的弱智者。”

说完，科学家退到一旁。镜头移到安德鲁身上，他微微闭了闭双眼，发出低低的幽幽惋叹，令人一看就被他身上散发的幽怨和哀伤所感染：“其实我不难过，德西应该是由高智商者来统帅。”他眼中含着点点的泪花。

司南抿抿嘴，心低一阵发凉。这就是政客，这就是个个都精于表演，个个都精于算计的政客。

政治真是肮脏透了。

“当年我竞选法加星群的州长（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分成州级和市级两级行政划分）时，有选民质问我，你的智商只有八十五，凭什么做州长。”

“我告诉他，嘿，伙计，做州长不是搞科学，做州长只要知道什么政策对民众好，什么政策对民众不好。我没有天才的判断力，但我一直都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因为我也和你们一样，过同样的日子同样的生活。”安德鲁慷慨激昂，极有煽动力。

法加星群正在欣赏这出戏的民众发出一声欢呼，是的，安德鲁至少在法加星群担任州长时，干得相当漂亮。

“小时候，那些总是耀眼的风云人物嘲笑我，说我是又肥又胖的笨蛋。你们都知道，我小时候很胖。”安德鲁默默的，带着淡淡的哀伤，凝望着镜头令所有人都感同身受：“我对自己说，是的，我很胖，但我不笨。智商八十五，不是笨蛋，只代表一件事，我们不是天才。”

“好漂亮的一个我们！”司南击掌赞道，一句我们迅速就把德西所有正常智商的人拽到安德鲁的心旁。

“那时我很傻，以为总统是全国最聪明的人。所以，我告诉自己，为了证明我不是笨蛋，我要做总统。”安德鲁嘴角嘲弄的歪歪：“后来我才知道，总统不是天才。如果只有天才能做总统，那么就不需要选举制度，不需要民主制度，只要选出全国智商最高的科学家就够了。”

“当我成为法加星群的州长，我再次发现，原来总统不论是天才还是弱智者都不重要。为什么？”安德鲁的目光陡然亮了，似乎极为犀利的扫视着德西每一个人，大声吼叫：“为什么，谁可以告诉我，为什么！”

安德鲁发出怒吼声：“因为，我们德西不是独裁统治，我们德西拥有最成熟的民主政治制度。不论天才还是弱智者做了总统，我们国家和我们的生活一样在前进，这就是我们德西人追求的民主制度！”

德西处处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激动的人们挥舞着自己的手，是的，这是德西人为之骄傲的。

“我仍然继续竞选，即使遇到再大的艰难，我也绝不放弃。”安德鲁脸色兴奋得通红，举手高呼：“因为我要证明八十五的智商不是笨蛋，因为我是德西人，因为我要为我们做些事，因为这是我的理想。”

“还因为，我不是天才，我是一个最普通的人，我和你们一样。我的理想，从你们开始！”

德西各人口星传来海啸般的呼号。

社会党和共和党颓然骇然不已。

这通煽动性演讲，显然为安德鲁扳回了最关键的一城。

*****

我……我得说，耶。恢复正常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