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上)
作者:西风黑马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680

伴随着任力被任命为J省省委书记的文件正式下达到了J省的同时,J省拟任省长刘国庆也在中组部有关领导的陪同下,来到了J省。

这个J省新到任的省委副书记、代省长刘国庆,是在一九九五年六月四日到J省的,他原来担任国家贸易部的副部长。

与任力、刘国庆一同被任命的,还有原来J省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安国庆,他是被任命为J省省委副书记。

在这之前,安国庆已经被J省省委任命为L市的市委书记,全面负责L市市委、政府的工作。

J省第十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第十一届政协工作会议第三次会议,分别于六轧十三日、二十四日如期召开。

因为这一次的人大会议,有选举任务——在这次会议上,刘国庆将被J省的全体人民代表选举为J省的新任省长(如果选举不出任何意外的话),去掉他职务前面的那个所以,这一次的人大例会,在规格上都比往年要隆重得多。

这既体现在了回省参加会议的代表们的各方面的接待上,从代表们报到时拿到手中的那厚厚一叠的会议资料,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一般来说,J省的人大、政协会议的参会者,都是享受加政协会议的政协委员们,无形中也算是沾了人大代表们的一点光了。

而作为政协副主席的吴永成,却无暇去理会参会人员对这些细节问题的议论,随着两代会的召开,他作为政协领导中最年轻的一位副主席,承担了会务上不少繁琐的工作,忙碌得甚至于在任力的任命下来之后,连去任力家中拜访任力地时间都没有。

当然了,这也是吴永成有意使自己陷入了会务忙碌的杂事中。他的内心深处,也刻意避免在这个时候,与任力过多的接触。

他三姐夫马柳平在刚刚得到任力就任J省省委书记之时,对他说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语,为吴永成提了一个醒:他知道,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和任力的往来呢!他不想在这个非常敏感的时候,给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留下任何地可乘之机。

J省去年有关南、北两片干部划分地谣传。到了今年地时候。好不容易有点平息下来地样子了。吴永成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再次诱发一些好事者们地浮想翩翩——J省地这个安定团结地局面。来得太不容易了。

吴永成心中还有一个不愿意告知人地想法就是。他这会儿不想在任力地面前。以有功之臣而自居:他知道。他所想要地。任力那是不可能给予自其让他感到为难。倒不如自己远远里开他地面前。或许这样地话。也能让任力心中不至于对自己有什么内疚地心结。

造成自己现在这种尴尬地局面。那是不能怨任何人地。自古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也。自己既然已经毫无选择地走上了这一条从商之路。再想在政界中有所作为。那无疑是比登天还要难了。

因此。在省里两代会议结束之后。吴永成为了避开那些乱七八糟地闲言碎语。他干脆和省政协主席胡日贵请了一个假之后。独自一个人跑到永明县回家去搞调研了——眼不见心不烦。只有自己这个当事人。离开现在省城这个是非之地地话。想必也不会再有什么与自己有关地谣言。被传播出来了吧。

在自家地小炕头上。吴永成惬意地斜躺在被垛上。手里拿着一本《今古传奇》。一边随意地翻阅着。一边回答吴家妈妈地话:是省里没有什么事情地话。我准备在家里住个十来八天地。”

吴家妈妈和吴家老爹是在北京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在吴家老爹地病情稳定下来回到老家鱼湾村地。

虽然是住在吴永成给他们在亚运村购置的“高级房子”两位老人怎么也觉得那里根本就不能住,用他们的话说:整天价爬上爬下的。院子里连一点土也看不到,睁眼闭眼地。都是灰茫茫的一片水泥,这庄户人家离开了黄土,哪还能舒展地活几天呀?!

吴永成和他的四姐吴永丽,拗不过两位老人,只好又把他们送回了鱼湾村。

那就好。”吴家妈妈听到儿子这么说,高兴得撩起系在腰间地围裙,擦了擦眼角流出来的喜悦地泪水:“我娃一年四季的在外面东奔西跑地,连一顿踏实的饭也吃不上,看把我娃给瘦成个什么样子了。我娃在家里好好地住几天地话,妈给我娃好好地调剂着做几顿好饭,好好地给我娃补一补身子骨。”

“扑哧。”坐在旁边的吴永成的二姐再也忍不住了,笑着对吴家妈妈说道:“啊呀,我说我的妈呀,五儿现在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你说你一口一个我娃的,人家五儿的媳妇丽丽可是就坐在这儿的,你让人家丽丽听见这话,那还不肉麻死啊!

再说了,咱五儿现在那么有钱,又是省里的什么主席,什么好吃的没有吃过呀!哪还稀罕你老给他做的什么好吃的?!咱家又没有人家外面大宾馆的那些什么海参、鱿鱼的,你拿什么来给五儿补身子啥呀!别说五儿现在才三十多岁,就是他六十、七十了,在我这个当妈的面前,他还就是一个娃。”吴家妈妈却不以为杵,满脸幸福地望着躺在炕上的吴永成,慈祥地说道:“咱家虽然没有外面大宾馆的那些什么海参、鱿鱼的,可那些东西哪有妈妈做的饭菜香啊!你说是不是呀,丽

这句话,吴家妈妈可是冲着坐在炕沿上微笑着的文丽说的。

这次吴永成回到鱼湾村,也把放了暑假的文丽、和自己六岁地女儿小敏。一块接了回来。

已经上了小学的小敏,得知要回到鱼湾村,高兴得蹦了几天:她可是一直记得自己前年回到鱼湾村过年的那一番热闹景象的,鱼湾村拥有的那一切新鲜的东西,她可是在京城别想看到的啊!

前年回来过年的时候,小敏只是看到了鱼湾村的冬天,而当时陪着她一起玩地楚才等几个表哥、表姐们告诉她:到了夏天的时候,鱼湾村才是最好玩的时候,既可以下河摸鱼。还可以上树掏鸟蛋,把小敏羡慕得恨不得马上就让夏天到来。

只不过,在去年的时候,由于吴永成和文丽两个人都忙,也就在小敏放了暑假的时候,没有带着她回来,这让小敏很是郁闷了一阵子,因此,在今年吴永成给文丽打电话。时候,很使小敏激动了几天。

不过,小敏这次鱼湾村之行也差点落空了,因为文丽早在暑假之前,就早已心中有了打算,准备给女儿报几个诸如钢琴、舞蹈之类的培训班,这也是在吴永成的再三劝说下,文丽才网开一面的。

所以,在一回到村里之后。小敏不顾一路坐车地颠簸之苦,就拉着吴永成二姐家的两个孩子,跑出外面去玩了,至于当初的始作俑者楚才,早在去年的时候,就如愿以偿地跑到美国去啃洋面包去文丽,听到婆婆和自己说话,赶忙笑着回答:“妈说得对,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外面的那些饭菜哪有家里做的香啊!不管我和五儿到了多大的岁数,我们在老人们的面前,永远还是孩子。”

吴永成笑着坐起身来。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二姐啊,你是不知道啊。我这几年可是一直在想妈妈给我做地饭啊!只有回了家,我才觉得这心里啊。才算是真正地踏实了,吃饭、睡觉觉得特别香。

丽丽。你帮妈快去做饭吧,这会儿让你们这么一说,我的肚子可是咕地叫起来了。”

“行了,丽丽也是坐了一路的车了,先歇息一会儿吧。物品去帮妈做饭去。”姐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去。

吴永成欠起身子连忙问道:“二姐,我二姐夫怎么今天不在呢?!怎么我回来半天了,也看不到他的人影

吴永成的二姐夫马林,只要在村里的话,那是一看到吴永成的影子,就会追上门来的,今天吴永成已经回来有两个多小时了,可一直还没有见他面,这也难怪吴永成感到奇怪了。

“你那个二姐夫呀,现在他可是个大忙人了,这一个月啊,能有十天在家,我就烧高香了。哼哼,你还想见他?!我见他一面都难哪!”

文丽惊讶地插话道:“二姐,二姐夫不是找了个女秘书吧?!他就那么忙吗?!”

吴永成的二姐被文丽的这句话问得给愣在那里了:“找女秘书?!他找女秘书干什么

吴永成不满地瞪了文丽一眼,笑着对二姐说道:“二姐,丽丽这是和你在开玩笑呢!你别理她。我二姐夫现在是上市公司地董事长了,又是咱地区的政协联络组副组长,还兼着村里的这一摊子事情,这里里外外都得靠他一个人忙活,你说他哪有什么时间去找女秘书啊!你赶快帮妈去做饭吧,别把我给饿死了。你可就这么一个亲弟弟呀!”

二姐答应着走出了房门。

“吴永成,你瞪我干什么吗?!你没有听到人家社会上说嘛:这男人啊,有了钱就变坏。你二姐夫现在既有地位、又有钱地,难免啊,就在外面赶潮流找个女秘书什么的,这也是现在地一种社会现象啊!”

二姐刚一出门,文丽就似笑非笑地对吴永成说道。

“懒得理你,我二姐夫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人。你以为他和你二哥一个德行呢?!”吴永成懒洋洋地又躺倒了炕

“说什么呢!你怎么又扯到了我二哥的身上了!”文丽嗔怒地掐了吴永成腿上一把,疼得吴永成马上缩成了一团:“啊呀,你怎么这样呢?!你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不知道从那一年开始,社会上有了几个钱地男人们。把目光投向了家外艳丽的那些女性身上这些内陆省份也不能免俗,文丽地二哥文涛虽然现在身在邮电部门,那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员了——副厅局级地部门经理,可仗着前几年倒腾大哥大、传呼机赚了几个钱,一时忍不住也学起了时下的那些流行玩意,在外面有了一个红颜知己。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这件事情还偏把文丽的二嫂给觅到了一点风声、到文家大院,找文家妈妈和文老爷子哭诉了几次。让文老爷子雷霆一怒,这才勉勉强强地收回了文家老心”,又老老实实了一点。

这事也让文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觉得挺丢人的。所以,她在听到我提出二姐的埋怨之后,第一想到的就是吴永成这个有了钱的二姐夫,会不会也在外面玩起了这一套。

而现在吴永成的这句话,正说到了文丽地心病上了,你说文丽哪能不恼羞成怒呢?!晚的六点多一点,吴永成约文丽到村外去散步。

丽丽,你和五儿去转一会儿吧。你们好久也不回来了,看看咱村里的变化大不大。”吴家妈妈一边收拾着饭桌,一边对帮着她忙活的文丽说道。

而此时,吴永成的女儿小敏。早在那几个表兄、表姐们的拉扯下,到外面疯去了。

晚风徐来,把一天的酷暑热气吹散了不少,使人觉得分外凉爽。

吴永成和文丽自从有了女儿小敏之后,很久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出外散步了,因此当他们两个走出院门的时候,心中都有一种别样地心情。

鱼湾村这几年的变化,可谓是越来越大了,除了村里越来越多的楼房之外,村庄中的大街小巷。也都铺成了水泥路,想见一点裸在外面的黄都难了。

因此,吴永成和文丽一边笑着和路过的乡亲们打着招呼。一边悠闲地向村外走去——只有那里还保留着大片大片的农田:那一望无际的绿色的庄稼、那漫山遍野地半红半绿的枣树……。

“依山傍水房树间,行也安然。坐也安然;

一头耕牛半顷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雨过天晴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

布衣得暖尤胜棉,长也可穿,短也可穿。

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闲暇无事鉴书篇,名也不贪,利也不贪。

夜晚妻子话灯前,今也谈谈,古也谈谈;

日上三竿犹在眠,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

当吴永成和文丽爬上了村外的一个小山坡上,望着夕阳之下的鱼湾村的时候,吴永成不禁诗性大发,感慨万千,一首似诗非诗的玩意,就从嘴里冒了出来。

“扑哧”——正望着山下的田园风光颇有感触的文丽,听到吴永成嘴里冒出来的这几句“杰作”,忍不住笑出了声:“啊呀,吴永成,你这是发的哪门子地神经呀!亏你还是顶着才子的虚名呢!你说你吟出的这首大作,诗不是也够不上呀!真可惜了这面前的一片景色了!”

吴永成被文丽地这句话,一下子说得给愣住了:也是的啊,自己在这个时候怎么冒出这段玩意来了!这是自己在前世地时候,在网络上看到的郭德纲相声之中地一首定场诗。

不过,这首四不像的定场诗,倒是能反映出此时自己心中的一些真实意境来的。

可难道说,自己在现在已经心灰意冷到了如此的地步了呆呢?!不是我地这句话,就扫了你的面子吧?!你这人的肚量也有点太小了吧。”文丽见吴永成不吭气了。继续逗着他。

胡说些什么中,指点着山下、山上的景色,对文丽说道:“丽丽,你看看我们鱼湾村现在的这景,难道还比不上前段日子你去过的北戴河吗?!

啊呀,我真想就这么无牵无挂地,和你、还有我们的女儿小敏,回到这鱼湾村。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依山傍水房树间,行也安然,坐也安然;一头耕牛半顷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雨过天晴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布衣得暖尤胜棉,长也可穿。短也可穿。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的下半句接上:“还有什么闲暇无事鉴书篇,名也不贪,利也不贪,日上三竿犹在眠,不是神仙,胜似神仙。我看你呀,吴永成。你就做不到这一点。光是这名利两个字,你就脱不开,还想无牵无挂地行也安然,坐也安然,更别想做什么胜似神仙地人了。”

吴永成无语了,他低下头“狠狠”地瞪着文丽说道:你,我说丽丽呀,你就不能顺着我的意思说两句吗?!我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关了手机,跑回家偷得浮生半日闲,你却一个劲儿地剥夺我的这一点小小的安宁。你居心和在呀!”

文丽倚在吴永成的怀里,笑着指着他的脸说道:“呵呵呵看。连你自己也是说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吧,这说明你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就一直没有熄灭过。

哼,你在去年的时候。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要静下心来。好好读书、考什么研究生呢!可今年半年多,我看你就连半点心思都没有放在心上,你比你在永明县当县长的那会儿还要忙呢!”

吴永成哑然了,良久才发出一声感叹:这个时候,我才体验到什么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要想做到真正地清心寡欲,哪谈何容易呢!”

文丽被吴永成的这一席了,一时没有说话,静静地呆在吴永成的怀中,眼睛迷茫地望着眼前的这一片山景,半天才有所感触地对吴永成说道:“不过,吴永成,我觉得你刚才的那一句话,倒还说得有一定的道理,鱼湾村这里,比北戴河呀,还真有另一番的滋味。那里现在人工雕琢的痕迹太多了,也带上了太多的功利气息,哪像这里天然地田园风光呢!

这里的空气闻着,都感觉到一股甜甜的香味,使人还真能忘记了这尘世间的一切烦恼,真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文丽的头上,轻声温语地说道:“所以啊,我就想,再过几年的时候,等我忙完手头的这些事情,我们的女儿小敏也考上大学地时候,我和你就搬回我们鱼湾村来,好好地享受这温馨的田园生活,你说,到那个时候,那该有多美呀!”

夜色渐渐地深了,暮色笼罩在整个的天地之间,下山地路也慢慢地变得模糊了。

吴永成牵着文丽的手,小心翼翼地从小山坡上下来,踏上了返回村里地路。

此时,他们两个的心情,还是那么地恬静。

可这种心情到了吴永成家大门口的时候,就被破坏了一些了——因为在吴家地大门口,静静地停着一辆桑塔纳轿车,那可不是吴永成的“座换了一辆奥迪而此时,他的那辆车子正静静地停在这辆桑塔纳的一旁……

永成,我看你想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这点奢望,也别想得逞了,这又不知道是谁来上门找你了!”文丽望着门前的那辆车子,不禁苦笑着对吴永成说道。

对呀,我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要回村里呀!手机也一直关机,别人不应该知道啊!这么晚了,这会是谁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