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林海的问话后，严明摇头道：“小海，这就是你还年轻和远离北京所带来的副作用了。八字方针的最直接落脚点就是要把投资规模压下来，把财政赤字减下来。但这个方针可以说并不是一个共识，而是带有一定的强制性。可以说是除了直接负责经济和金融工作的人以外，其他的人从心里并不很赞成这个方针，或者说只赞成其中一部分。其中有想尽快把国民经济搞上去的因素，但也有另外的一个重要的因素，这就是将近三十年来，所有不按经济规律搞跃进的人，没有谁因所造成的严重后果而丢官罢爵的，来回受批受处理的总是那些主张稳步发展的人。危机来了用你一下，形式一好了就把你晾在一边。这一次要不是因为财政赤字相当严重，即便比例失调的问题已经很明显了，也不会采取这么大的动作。所以像你在万阳搞得那样费神耗力、又担政治风险的改革，对一些人来说远没有上大项目那样来得痛快和安全。”

林海想了一下后又问道：“爸，这么说几个经济改革试验区轰动了一阵，现在又逐渐被冷淡了，和中央内部的经济发展的观点的不一致有着直接的关系。”

严明道：“基本上是这样。在扩大企业经营自主权这一点上是没有多大的争议了，很快就可以推开。可对其它方面的改革要不要再继续搞下去，认识就不一致了。相反，对于在沿海建立经济特区这件事，现在大家的热情却很高、意见也比较统一。下一步，对内地、特别是对原有企业的改革，受重视的程度可能就比不上沿海了。这可能也是D副主席今天要找你谈话的一个重要内容，因为你给中央的那些报告里面，一直没提及经济特区方面的事情，中央不清楚你对这件事的看法如何，或者是认为你有什么顾虑不好明言。”

林海道：“其实我对建立沿海经济特区本身倒没有什么意见。但我觉得这件事必须要把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好，不能因为它是特区，就可以什么都放开。而且设立经济特区与内地的经济体制改革应该不矛盾，一个是怎么样‘建’，一个是怎么样‘改’，两者都很重要，而且都有互溶相通之处。也正是因为很多领导对建特区的热情很高，所以我要是谈了自己的看法，好像就会成了给建立特区泼冷水，以突出自己在万阳的成就了。”

严明道：“小海，在你所处的位置做这样的考虑也是正常的。今天我主要是把大的情况和你说一下，前一段时间之所以没有把一些情况告诉你，主要还是我们认为你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错误，虽然是树立了一些对立面，但同时也受到了很多人的称赞。有些人甚至是对你褒贬都有，这主要是反应了一些认识上的不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所以我们认为你还是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我们也不必过多的干涉你。此外你也知道，中央政治局成员在三中和四中全会以后连续有了一些变动，下一次五中全会可能还会有更大的举动，有不少持新观点的人逐步参与到了中央的工作中来，他们身边围绕着不少理论人才，对经济建设和改革都有着自己的见解。所以，将来你面临的局势可能会更复杂，对此你要有一定的思想准备。”

严明所说的我们，应该是包括了L副主席等好几位政治局常委和委员，可能也有姑父饶成山和父亲林思远的意见。因为父亲林思远参加四中全会时，曾经和姑父一起到这里来坐过，在一起不可能不议论自己的事。

前世那些曾名噪一时的“智囊”人物也快到了显露的时候了。

于是林海就道：“爸，我知道了。请代我向各位伯伯表示感谢！”

接下来，林海又把自己计划要在河中省和万阳市所做的几件事一一说给了严明。

严明听了很感兴趣，但他最后还是那句话：“按您的想法干，要让我们出面的时候只管说。”

林海感觉到了自己前段时间的所为肯定是利大于弊，不然严明父亲也不会一改以前反复教诲、苦苦叮嘱的做法，转而这么的放开。

说完话以后，林海一看还有时间，就给一起到柬埔寨去过的国家经委的那位已由副升正的处长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帮着查一下，明年邮电部是不是准备发行第一枚生肖邮票，如果要是有，就设法弄清楚是谁设计的、发行量有多大、发行日期定在什么时间。

那个处长问道：“林顾问，这好说。今天是星期六，我最晚星期一上午就可以给你问清楚。完了我怎么和你联系？”

林海道：“还是星期一我打电话找你。我现在就在北京。”

林海几年以来一直都在惦记着猴票，反复提醒自己千万不要错过了这个大好的机会。前世的时候他有一枚，最高的时候听说市价已到了一千出头，八十张整版的价格是十二万多。今世要是还有这个猴票，不说多的，买一万版放着，十几年以后就是多少??????一亿二，再乘十??????十二个亿？

林海第一次算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当时就懵了！

现在可不比前几年，自己对钱多的承受能力已经大大提高了。买十万版都行！

可是发行量有那么多吗？还是问清楚了再做打算。

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严琳就被母其方送回来了，说饶婷已经去了王府井，中午和孟凡英带伊丽娜去全聚德吃烤鸭，她有些怕见那些油腻所以只好不陪了。但晚上在北京饭店吃中餐她还得去，要林海也一起去。

林海道：“姐，今天是星期六，干脆把冬冬也带上，再把我大哥和二姐他们也叫去，我四姐和梁和平如果愿意也一起去。下午D副主席还要找我谈话，到了点如果我还没赶去你们就先慢点吃。不过我估计今天不会太晚。”

现在不比前两三年了，那时敢谈经济和改革的人寥寥无几。可现在人人都喜欢以改革派自居，有些人确实也做出了一些成就、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孰是孰非现在还无法证明。再加上国事一忙，在这种情况下，D副主席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和自己无时间限制的尽兴而谈了。

不是D副主席要冷淡自己，只是难于取舍罢了！

所以，对这次D副主席的约见，林海预感到不会是属于泛泛而谈的闲聊，而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明确态度了。

公开表示对设立沿海特区的支持可能是一个方面，毕竟自己是政治局的经济顾问，对很多的经济问题和体制问题发表过很有影响力的讲话或文章，但唯独在设立特区的问题上没有发表过任何的意见，这不能不引起很高级干部的猜想。而D却是设立经济特区的倡导者，自从访问过新加坡以后，他这一年来在多种场合下都提到过要仿照新加坡那样，设立以吸引外资和以出口为主的加工区。这样，自己的默不作声和D的积极主张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自己有些不合拍。

万阳的经济改革肯定也要谈，因为自己现在的某些做法虽然还没有突破广义的文字界限，但已经突破了很多人的心理界限。比如对‘适当利用经济手段来调动企业职工的生产积极性’这一条，万阳市不仅利用了奖金，而且还动了工资，并从最初几个班组的试点扩大到了范围不受限制。对‘逐步建立和完善企业符合经济发展的企业管理体制’这一条，万阳市的做法没有停留在简单的党政分工上面，而是让党的组织也担负了部分经济责任。这些做法是否正确尚无定论，而且是一个新措施接着一个，使得中央的人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走多远，别的地方也不敢跟进，致使在几个经济改革试验区中万阳市一家独秀。所以，自己这样做的目的也该阐明了。

至于其它的方面，有的不值的D副主席来专门和自己谈，有的在给中央的报告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应该不会过多的涉及，即便是谈到了也很容易解释应对。

想出了个大概后，林海就在午休之后和到D副主席家的路上，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到了D副主席家以后，已得到了通知的门卫通报了一声后，就直接让林海的车开进去了。

门廊前，D夫人亲自站在那里等候。

从这一点上看，D副主席对林海还是爱之如若。

林海下了车便紧跑几步，上前问了Z阿姨好！

而D夫人在含笑回应之后，便责怪林海这次没有把王晓燕带来北京，让她心里怪想的！

林海道：“阿姨，晓燕本来是想来看您，可万阳市呆了好几拨老外在那里，所以她这个外办副主任一时也脱不开身。以后一有机会不用我说她都会来。外面冷，阿姨您赶快请进屋吧！”

和D副主席见了面之后，D副主席首先道：“小顾问，两个女娃儿送来的羽绒服不错，很适应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外出的时候穿。我在江西前后住过了两次较长的时间，一次是在中央根据地时期，一次是在文革时期，合起来有六七年的时间。江西生产的衣服穿在了身上后让我感到很亲切。这要谢谢你和几个女娃儿了！”

D夫人也在一旁夸几个孩子想得周道。

林海道：“Z阿姨，女式的羽绒服由于设计和面料的原因过些天才能生产，等做出来了我马上让人给您送来。”

D夫人高兴的道：“好啊！那我就等着穿了！你要是让燕燕送来我就更高兴。”然后就离开了房间。

看来晓燕的亲和力非同一般！不过也确实一直如此。

林海这次带来的一批羽绒服除了带到苏联十间以外，剩下的近百件都让严琳和孟凡英在前几天送给了各位中央首长和一些不在职的老前辈。哪怕是那些对自己有些成见的人那里也照送不误。以前送酒也同样如此。小肚鸡肠的事林海做不来。

而各位首长对送来的羽绒服都心安理得的笑纳了，也没有人提给钱的事。小顾问除了为上前线玩命以外，其它的事上从未求过人，送东西更多的是体现对长辈的关心，不会带有什么其它的目的，何况他又有的是钱，他送上门的东西绝无拒收之理。

不过首长们还是很注意分寸和场合的，昨天林海汇报工作时，几个常委谁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提到这件事。

D副主席接着又道：“小顾问，总后打了一个报告，说是阳光基金会要向边防官兵捐赠羽绒服，我看这是一件好事嘛！这个报告军委已经批了。基金会开始的几个项目选择的很好，对投资资金管理的方式也很独特，这对于国家今后对老区补贴的方式有很好的借鉴作用，和当初中央让决定你和几个女娃儿继续管理使用这笔钱的目的也相符。现在看起来，哪一件事情到了你手里以后，都会产生一些不同寻常的做法，说明你这个脑筋一直都在转动，从多方面在考虑更有效地办法。对沿海设立几个经济特区的问题，中央一直都在议，虽然没有见到过你的意见，但我不信你就没有考虑过。”

D副主席几乎是开门见山，不加掩饰的就把问题摆了出来。

“果然是这样！还是回避不掉。看来D副主席确实将设立沿海特区这件事看得很重。”

林海在心里作出结论后就道：“D伯伯，对设立经济特区的问题我确实认真考虑过。但是在考虑过了以后我也产生了很大的担心，可是这种担忧不是经济方面的，超过了我作为经济顾问的权限，为了不说违心话和产生误解，所以我就一直没有提出来。”

D有些诧异的道：“别人都是极力赞同，唯有你小顾问在担心？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听听。”

本书首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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