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希兰
作者:云意深深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088

越往山里走,越见道路险峻,到最后,马匹根本过不去,累得我双腿发软,人打闪。总算见那晏姓男子停在一颗古树下:“是这里了!我就是在这里碰见恩公的。”他在树下的草丛拔寻了一番,兴高采烈的捡起一把锈迹斑斑的残缺砍刀:“你们看,我掉的柴刀都还在!”

我们四野眺望,树木遮天蔽日,山崖峥棱,哪里象人能住的样子。不过,奇人异士,也多半喜欢如此隐蔽。

谢别晏姓男子,李初说:“江老弟,你和贵总管在此护驾少歇,我们三人,分头搜寻附近可有住家。”

我点点头,十三瘫在地上,无力摆手:“别忘了顺便给我采摘点野果回来充饥。”

“……包里不还有干粮吗?”李初滴下汗水:“还有才吃过午饭。”

“这叫饭后养胃餐。进食点水果,有助于消化美容,懂吗?”

“……”

“喏!”又顺手丢过一个水壶:“再打点水回来。深山老泉是特别洁净甘甜的。”

李初抱着水壶落跑,那速度疑是背后有鬼追。十三翻了个身,从行李包里扯出一条毛毯,裹在身上,舒舒服服地找个位置躺下。小柜子捏紧小拳头:“臭家伙,是你护驾,还是我和皇上护你驾啊?”

“嘘!”江十三突然变色:“声音小点,别引来野兽了!没听姓晏的说这山里有豺狼吗?”

小柜子双手触电般握住嘴,瞪圆眼四下看。十三把双手枕在脑后,悠闲的翘起二郎腿。直到我呵呵笑出声,小柜子才猛然领悟自己上当,气愤的一脚踹出去。我拉住他:“算了,小柜子,十三也很累了,就让他休息会吧。”

估计人不累,心累,第一次接生嘛。想想当时十三的尴尬,犹觉好玩。

坐了半天,冷风飕飕,冻得面白唇青,终于见揲儿先掠了回来。我迎上去,她望着我微一摇头。李初也随即出现。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一无所获。现在仅存的希望就寄托在残的身上了。如果不能证实这姓古男子的身份,真不甘心离开。

黄昏将至,终于等到残回。但从他的面具根本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好问:“残,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住家。”简洁有力的几个字把我们心全体踢入谷底,而残接下的一句话有同时提起我们的兴致:“只找到一座坟墓。”

“坟墓?!”该不会是——千万不要啊!!

“去看看就明白了。”不知是否错觉,残的情绪似乎比较低落。

跟随他弃马登山,攀越陡崖,在一处谷地找到那座坟墓。墓的周围种植着一圈红艳的花,奇怪,这么恶寒的环境下也生长茂盛。“别动!”十三出声警告:“这花刺有毒,见血封喉的。千万别用手碰它!”

“有毒?”难道盖这墓的人害怕长眠于此的死者被打扰,故意种下的?其心情可以理解,不过,未免太偏激了些吧?若被不知情的人碰到,那就……虽说这里人迹罕至,也不排除有过路的可能啊。

我注意看那墓碑,镌刻着六个大字:爱妻仝瑶之墓。底下一行小字:古浩天立于X年X时。狂喜瞬间充斥满身,然再留神,字迹深铭石中,常见暗红班驳的痕迹,这是什么?朱砂?隐隐不祥的疑云浮涌出来。

“你们看那,这字怎么越写到后,越见红?”小柜子饶着墓碑打转:“上色没均匀哦!”

“那不是上色。”残开口,声音带出抹淡淡的哀伤:“是立碑人真力贯注指尖,划破石层刻写下的……写到最后,磨破指头,血流了下来,就染上了。当时他的心境,一定是痛不欲生吧。”

我轻轻摩挲着那一道道已转为暗红的血路,仿佛感受到古浩天对亡妻那深沉似海的情意,油然辛酸。以这样的心境,创伤未合,古浩天更不可能复出为我所用吧?

“不止吧?”十三悠然说:“看看墓周围种的,这是在关外山林深处才有得见的野花。当地人管它叫希兰,常用它比喻那种既美且毒的女子。我的感觉,立碑人对他亡妻,是爱恨交织的,否则,何以非用这种花来护卫坟墓?”

“古浩天的妻子是关外人?”小柜子好奇地问。

“有可能吧,他不是曾远游关外吗?但具体经历过怎样的事情,就无人得晓了。”十三随手抹去墓碑上积存的灰:“看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打扫了,古浩天应该离去有段时日了。”

“那这么说,等下去也没有结果了?”李初叹气:“我们还得赶去淮南。”

强烈的失望笼罩我,好不容易有了寻找古浩天的线索,却就此断了。难道真是天意捉弄?塞雷的军队正逼近淮南,我确实无法在此多作停留,只能离开。临去,摘下足可证明我身份的玉佩搁在墓前,如果天可怜见,希望能被重返的古浩天拾得。

我实在太需要一位能纵观大局,凝聚民心的人来辅佐了。

两天后,风尘仆仆的我们终于顺利抵达淮南。李初道:“皇上,目前芜城在柳禹琛的控制下,接连梁、石棣、南郑、云台一带;而薛平,以永泰为根基,汾川、贞元、咸通三县呼应与其对抗。据消息他们连日混战,已死伤惨重,我们要先走访哪一边?”

我抬眼一扫荒凉的田园,凋零的城池,楼上插着五花八绿的彩旗,一群群衣着邋遢的汉子在关卡内或坐或笑或轰闹一团,乌烟瘴气。不禁皱皱眉头,这就是所谓的义军?看他们那目无军纪的样子,别说鬼刹的黑旗军,就是奴尔人来了只怕也得作鸟兽散。

残或许看出了我的心思,淡淡道:“别小瞧他们。现在是乱糟糟的队伍,真到生死存亡之际,他们爆发的战力会令人大吃一惊。”

十三跟着一笑:“对头!所谓光棍干架,无忧无惧。跟兽性的单纯差不多啦。”

李初咬牙,闭眼,握拳:“你这小子,直接说:我们习武之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就象个蠢蠢的野兽好了!”

“你居然能理解?李总管,不错哦,开始学会思考了。”

“你——”

“别闹了!”揲儿难得出声,冰冷地开口:“过别人的地盘,小心点。”

“马怎么办?牵进城去?”小柜子有点舍不得。

“放生好了。”残将剑裹紧在披风下,同时压低帽沿,他那样子,纯粹象个流浪汉:“两、三个一组,先后进城。有人问,就说是北方过来的难民。”

他率先走向关卡。揲儿随后。江十三瞄眼李初:“你这块头,还抗这么多行李——不知道的铁定把你当强盗。我委屈点,当你家的落难少爷,你就老实跟我后面吧。”

“你……”李初很想一铁拳击出,不过十三说的明显是道理。呆了呆,只好提溜上大包小包追上去。

剩下我和小柜子,大眼瞪小眼。都走啦?那我们这对又算什么?父子?主仆?我这么富态,小柜子这么娇小……晕!千万别惹人注目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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