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心照不宣
作者:云意深深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050

“李总管为官多年,大内该有为数不少的亲信侍卫,”小老头沉吟:“微臣以为,能联络他们里应外合就更多胜算了。”

我点头:“那么当务之急,是先救出李总管他们。”我很高兴他的意见正中下怀。然谈何容易!敌人清楚知道小柜子,李初三人跟我的亲密关系,绝对以他们为饵,在那边布好了一个又一个的套,等着我去钻。我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小老头烦闷的来回踱步,在他刚端起桌上的酒杯打算一饮而进的时候,门被砰的撞开了。揲儿带着种少见的惊怖之色狂奔而进:“义父!皇上!不好了——沧平小王爷孝常与九门提督严宏率众多御林军直扑我们这!据骘影密报:今晨华忠联合一班文臣参奏了义父一本,并列举诸多罪证,他们便矫旨来查抄秦府了!”

秦讳面色煞白,望了我一眼。我暗自骂了声:糊涂华老头!沧平王摆明的对付我,扳倒小老头,不过为从中搜捕出我。到时一箭数雕,还反咬一口,宣称我就是小老头篡权的新证据,皇帝的冒牌货。名正言顺的将我们一干人光天化日之下处决灭口。华忠怎能这时给小老头使绊子呢?!

“揲儿,你护皇上从密室走,有一条地道,直通城郊树林。南山我辟有一处静宅,人迹罕至,无人得晓,你可保皇上那里安心修养,等我消息。”小老头比我预料的沉稳,狡兔三窟,显然对今天,他早有防范。

“丞相……”我略带愧疚地说:“连累你了……”

小老头正色躬身:“皇上言重,这该是为臣者应尽之本分!”凝神片刻,他自手指褪下一枚铁戒,郑重献给我:“皇上,微臣终其一生,收养了二十二名孤儿,悉心栽培,他们皆有过人之能。只要皇上戴着这戒指,他们便面君如见我,无不抵死效命。臣谅反贼不至于立下毒手,但构陷狱中,难助皇上,唯望臣这班子弟,能护驾功成!”

难得一向诡异多诈的他此刻眼光竟含有忠贞,觉出彼此语气中的诀别与哀伤,我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什么才是忠?什么才是奸?人人心目有杆秤,只是,天平那头放的砝码不同。我将那枚尚带着余温的铁戒指紧攥在手心,一脸的坚忍:“丞相,你放心的去,朕保证,你将来会得到与这铁戒指相符的回报!”

小老头向我连拜三拜,起身。揲儿用轻颤的声音唤:“义父!”

小老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过多的表示:“你们要好好保护皇上!保住皇上,就是保住了义父,懂吗?”

他提袍而去,揲儿用复杂难舍的眼神目送他。江十三和残走了进来。十三背挎着一个大大的包,见我好奇的看他,铮铮咣咣地弹弹笑:“全是珍贵的药材和医疗用具。秦大人打包送给了我,以后可能全用的着。”

我苦笑。揲儿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我们走吧!”

十三环顾四下:“好象带少了个人吧?”他冲我挤挤眼:“皇老哥舍得下吗?”

我瞪他一眼。揲儿面无表情地说:“皇上若能信任这个女人,我就去带她来。”

我迟疑了小会,想起烟萝那双柔柔的细心为我梳发挽髻的手,还有那温婉悦耳的声音,心软了,点点头:“带她一起走。”尽管还有许多疑惑未解,我不能将这么一个弱女子就弃之不顾。如果她说的都是真话,孝常看见她,一定会杀了她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孝常那果决冷惨的刀。

揲儿很快地走去,又很快的回来,烟萝背着个狭长的包,满眼的惊惶:“皇上,听揲儿小姐说:丞相府快被查抄了,是真的吗?”

我微微颔首。烟萝咚的跪在我面前:“皇上,您一定要帮帮丞相大人啊!危难之际,全靠了他出手相救奴婢!”

我伸手扶起她,注视着那双明丽的眸子蒙上一层浓浓的水雾,肯定地答:“放心烟萝,朕保证,会让丞相没事的。”或许全天下的人都想我死,可我身边,总会有一两个亲密的伙伴,他们会为我的喜而欢欣,为我的悲而忧虑。我第一次觉到,小老头跟我的相似之处。至少在外人眼里,我们是同类的。

揲儿压下机关,放下乱石填平密道的出口。我们默默地站在山坡上,遥望着巍峨耸立的京城。

“揲儿,你这二十几个兄弟姐妹,目前能召集到多少人?”我蓦地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要放手一搏。

揲儿想了想:“除开分散在外地的,眼下能派上用场的大概有十六个。”她犹疑的望我一眼,欲言又止。我理解的摆手:“若你们怕我事后追究,可以不说他们的名字和身份。我没猜错的话,骘影就是安插在内宫的一名奸细吧?而且,他的地位还不低。”

揲儿跪倒:“请皇上恕罪!我义父这么做,绝非有不轨企图,他只是担心有不良屑小老在皇上耳边献谗罢了!”

“我理解。”我微笑着转动那枚铁戒:“你义父连这个都给了我,如果朕还对他的忠诚置疑的话,岂不寒了人心么!你尽管说下去,朕有用到你这些同伴处。”

揲儿低着头,这才接下话题:“除了骘影,宫中还有花晶,晨荇为内应,另十三人,或潜伏王公贵族家,或隐于市井走卒中,但奉密召,不消两刻,便可聚齐。他们的身手,俱不在揲儿之下。”

我闻言惊怕小老头的实力与城府时,也暗暗感动他将全部身价押宝在我身上的决心。思忖片刻:“揲儿,这些人中,有精于易容之术的吗?”

揲儿肯定的点头。我迅速作出决断:“好,那么你立刻招集数人,化装成我们的摸样,继续前行,吸引追兵的注意。再通知骘影三人接应,今晚我要潜回皇宫!”

“什么?!”除了残,那三个异口同声。

我笑笑:“最危险的地方,说不定最安全。他们在天牢布置重兵等我,却大概不会想到,我溜进了老窝。一个冒牌货可以乔装朕而不被群臣后妃察觉,我为什么不可以冒充这冒牌的,来顺水推舟收拾沧平王呢?”

他们恍惚的点头。我无暇解释自己的算盘给他们听,事实我自己也是在冒险,孤独无助下,也只好兵行险招了。

揲儿将我们引到安全地,先去办事。我长久的望着天空出神,不是说冥冥中自有主宰吗?那这天意,到底要我扮演的是怎样一个角色?

烟萝揭开背包的布,细心裹在里面的,竟是一架古筝。她把它轻轻摆放在山石间,正襟危坐,十根玉指,兰花芊芊,慢慢的拨响一个又一个柔和靡媚的音符。

我呆望着她,僵持的思绪,仿佛飞回了前尘旧梦,那一间我曾生活十六年的闺阁绣房。熟悉的琴,熟悉的音,熟悉的祥和与幽雅,不同的是,换了弹奏的那个人,也换了仔细聆听的我。

淡淡的忧伤自灵魂深处萦绕开来,我霍地站起:“烟萝,你到底是哪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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