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腹中自有乾坤
作者:奥雷连诺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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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用户同步阅读请访问<!-br /->..或<!-br /->.<!>.<!>. “你,你怎么真的摘了他的脑袋!?”

子杞无法置信,他只看到那nv子用máo笔在岚徽脖子上划过一道,就轻易的摘掉了他的头。 == <!-----> .<!-/->首.发 ==怎么,这么美丽的nv孩子做如此血腥残忍的事情,竟半点也不手软?

“好凌厉的手段!不过,我听说巫人都有好几条命的,他可是真的死了?”相里子却平静的很,他虽有侠名,可一生中却也不知砍过多少人的脑袋,个把人头在他来看实在稀松平常。

“胡扯!脑袋都没了,还能不死?”子杞是真有些急了,对着心里朝思暮想的nv子,也忍不住放高了声音:“我,我原本以为你不过是玩笑话,有多大的事儿至于杀人呢?他那样的人,死了不知要有多少身后人伤心流泪?你可知道死了亲人有多难受?你,你,你……我若知道你当真要杀他,刚才死也不会帮你出手!”

“好像真的没死呢。”

等一等,怎么是男人的声音?子杞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相里子和三个道人,发现他们也在盯着他看。不是他们,那……难道是——

子杞低下头,正看到头颅上微张的嘴chún,果然是被提在弥氏手中的,岚徽的头在说话!

倒在血泊中的岚徽忽然一跃而起,两丈长的竹竿猛然向弥氏头顶劈落,其迅猛之处,竟更胜于和子杞比斗之时。

“哼!等着你呢!”弥氏显然早有准备,身体向旁边一旋,让过竹竿。同时间,右手握笔在竹竿上一划,另一手扔了头颅,反握住竹竿一端,向下一拗,掰断了三四尺长的一段,随手向无头尸身反刺过去。

竹竿回缩,无头的岚徽如握横枪,竿尾向上一挑,挑偏了刺来的断竹。接着身形向前一压,竹竿再度横扫而出,弥氏亦不示弱,以竹竿做剑侧挡在身前。只听噼里啪啦一阵竹子jiāo击的脆响,两人竟瞬间换了十几招。

“呸!”相里子狠狠啐了一口,骂道:“什么歪mén邪道!真他娘晦气!”

子杞再看那岚徽时,竟又长出了头颅,连黑衣上的血迹也不见了。而被砍掉的那个脑袋却化成了一道黑气,飞进了缠绕夜沼兽的黑雾中。

那夜沼兽本来周身就笼罩着一团黑雾,再融了头颅化成的黑气,更是被掩藏的连本体都看不见,继而更如同岚徽刚驾临时一般,完全化成了一团无形无质的黑雾,如同在池水中晕开的墨汁。

子杞忽觉头顶天光一暗,好似乌云压顶一般,猛抬头看,却见那团黑雾竟铺张开来,迎头压来。他下意识的提起长剑,向那黑雾斩去,可黑雾全不受力,急切之间如何能斩的断?

不过眨眼功夫,黑缎子一般的雾气便将三人包裹起来,黑雾中起先传来几声惊呼和尖叫声,之后便没了声息。

那黑雾有如活物,贴着草地疾走,奔出数十丈外,忽而蠕动凝结,重又化成了夜沼兽的模样,而岚徽竟赫然坐在它的背上!那夜沼兽身形大小与之前一般无二,可弥氏与子杞二人却被困在了什么地方?

望着急速远去的一人一兽,相里子眉头紧锁,手指抠着下巴,喃喃自语:“这怪物莫非是饕餮的后代,腹中竟能另成天地?”

***

漆黑环伺的时候,格外能体会孤独,拒绝孤独的最好方法,则是入睡。\\ <!--> <!--> 提供本章节最新\\

这是她不到六岁的时候,就总结出来的道理。

她还知道如果想要快点睡着,一定不能总在心里面想着“我要睡觉,我要睡觉”,越是这么想就越是清醒,一定要强迫自己忘掉‘要睡觉’的念头。

声音也是关键,闭上眼睛,一些平时忽略掉的声音就开始活跃起来,像顽皮的小猫,总想钻进你的耳朵。风声、虫鸣声、滴水的声音、山魈和jīng怪的窃窃sī语,都能成为妨碍睡眠的凶手。尤其是那些有节奏的、定时出现的声音,只要留心听了几下,就会不由自主的开始留意,听了一声之后总是等待着下一次的到来,因此永远也睡不着。

有时候睁大眼睛会是个好办法,即使是夜晚,也总有一些微弱的光流进眼里。注目着黑暗中流动的微光,是分散注意的好方法,这时候再需要一点帮助,入睡就不再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了。她通常自己来完成这点‘帮助’,只要用力睁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直到眼球开始发酸发涩,她就有机会战胜恼人的夜晚了。

身体尽量不要luàn动,维持住一种姿势,直到感觉身体僵硬再调换另一种姿势,不停的luàn动会让身体变得疲惫,它往往适得其反,并不是甜睡的保证。

可是大多数情况,办法都不会奏效,夜仍然在清醒中延续。

失眠,对一个成年人是一件烦恼的事,而对一个孩子,却是残忍的噩梦。

对于黑暗,她始终无法习惯。起初是厌恶,之后厌恶又变成害怕,再后来则是漠然,可漠然里却毕竟藏着深深地无助。

就像白天面对父亲时一样无助。直到九岁生日那一天,父亲宣称不再督导她用功为止。那一晚,她三年来第一次没有使用从小总结出的许多办法,就能安然入梦。

“噗!”

一朵茶杯口大小的青sè火焰在子杞掌心点燃,照亮了黑暗的空间,也映亮了弥氏略显苍白而有些茫然的脸庞。

子杞四处打量,只见四周雾气弥漫,黑沉沉的看不到边际,青炎的光芒只能照见三尺的范围。脚下是踏着实地的感觉,也有一层深重的雾气阻挡,他伸手mō地,却觉似土非土,似木非木,倒有些像风干后的硬ròu干的触感。

“这是什么地方?”子杞心里想着,却没说出口。弥氏与他只有一人之隔,他想要转头去看佳人的脸,又怕唐突。淡淡的幽香钻进鼻子,把他xiōng腔里藏着的小鹿惊醒了,他生怕对方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声,连忙用起入定的功夫,可惜全无用处。

“咱们着了那巫人的道儿了呢。”弥氏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四处打量一番说道:“这里雾锁烟横的,和那只夜沼兽有九分相似,恐怕就是它的肚子里了。陆公子,累得你跟我一起落入险境,真是过意不去。”

子杞故意苦着脸说道:“公子,公子,第一次见你,我就跟你说不要叫我公子了,你看我哪里像个公子?我当时就告诉你名字了吧,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弥氏掩嘴一笑,说道:“陆子杞嘛,多响亮的名字,过耳难忘呢!”

子杞趁热打铁,问道:“那你的呢?在长白山你就不肯告诉我。”

“有吗?没听你问过啊。不过我的名字可不怎么响亮呢,恐怕要惹你的笑话的。”

子杞连忙摇头,nv子才说道:“我姓弥,你该知道的了,闺名吗,叫越裳。”

子杞呆了一呆,随即喃喃的念道:“越裳,越裳……”

“不好听吧?我爹生我的时候mí上了周乐,到处搜寻周朝留下来的散佚古曲。后来见一篇古籍上写着什么周公曾做《越裳》,就给我起了这么个怪名字。”

子杞像是猛醒一般,脱口说道:“很好听啊!吴越之地自古就是美人之乡,古越之霓裳,有多少说不出的绮想?再适合你不过了!”

四周的雾气开始转动,像是沼泽上的雾气随日升日落的自然变化。子杞从青炎中分出一点,屈指shè向远处,一点青炎迅速远去,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雾气尽头。这个空间的广度无从揣测,也许这里本来就拥有无限的疆界。

“你刚才说,这里是那头怪兽的肚子?”

弥氏说道:“上古有龙之子号称饕餮,其xìng最贪,有吞食天地之能。据说饕餮的肚中自成天地,就好像佛家所讲的须弥藏于芥子。所有吃进肚里的东西都掉进了这个无底的空间里,因此永远都饥肠辘辘。我看这夜沼兽可能也拥有饕餮的血缘。”

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或许几个时辰,或许是几天——在这个漆黑的空间里,根本无法测度时间——陆子杞和弥越裳试过了种种方式,试图逃出这个鬼地方。在一只野兽的肚子里,光想想就足够恶心了,还好没有黏*腻的胃液和蠕动的腔壁。

这里没有通常意义上的方向,八卦失位,堪舆和阵图之术都无从施展。想用蛮力突破一个独立的空间,也是妄谈。

青炎如豆,它烧得不是烛蜡,而是子杞的真息,他不知道还要在这鬼地方呆多久,因此将青炎缩小,以减低真气的消耗。

起初他是有些惊慌的,即使在佳人面前也藏不住发自心中的惶huò,他四处查探,又是定方位,又是算相术,不过是为了掩饰惊慌的神sè。忙着忙着,逃出的希望渐渐小了,他却反而不觉惊慌了。他忽然想到就在身边的弥越裳,那么朝思暮想的一个人,现在就实实在在的坐在自己身边,他又为什么要出去呢?连少年人那样澎湃的悸动现在也不见了,只剩下脉脉的潜动的情意。她在的地方,不就是乐土吗?

她似乎也不急,她之前不是说过:“那人处心积虑抓了咱们,终不会只想让咱们困死兽腹中,总还是要放出去的。”么?可子杞又分明能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那不是因为惊慌或者恐惧,倒像是面对一个厌恶多年的东西,引起的身体本能的抗拒反应。

“你——怕黑?”

弥越裳柔柔的一笑,“我从小就失眠,因此对黑暗格外敏感,倒也不至于说是怕。”她那一笑在青炎掩映下显得分外飘渺,有那一种专属于nv子的柔与弱在里面。

子杞忍不住心里一疼,他首次觉得男子应当以勇立世,独自支撑一片天地,不为别的,只为了眼前nv子的那柔与弱。“可恨我不能驱散这鬼雾,也斩不破它的肚囊!”

或许是久处黑暗的关系,她显得比平时柔弱许多,以前披在身上的用以粉饰刚强的外衣,都已层层褪下。她略略振作了些,止住了身体的颤抖,说道:“不过是积习难改,我是早就习惯了的,却有些管不住自己。”

她忽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子杞的一只,自自然然的,似乎两人彼此知jiāo多年。手上传来的热度,让两个人都觉得温暖,可子杞的心还是漏跳了一拍。

“现在总还有一个人陪着我,黑暗就不如何的煎熬了。那时候是真的孤独,我实在是孤独的没法子了,就拼命的想睡觉,可又犯了失眠,我是真的厌恶黑暗这东西。”

子杞不敢问根由,怕又惹她引起什么不快的回忆。覆在他手面上的那一只手真小,那就是一个nv人的手,软的好像没有骨头,滑的如同一块羊脂yù。透过浅薄的皮肤,他能感觉到那掌心里,脉脉流动的血液,和他一样的,温热的、最能体现生机的、活的血液。

他有许多话想问,想问她为什么几个月都不去三省堂,想问她大年初一时怎么会病恹在chuáng,还想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割了岚徽的人头,她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不过是一种巫术,手中提得根本不是血淋淋的头颅?

弥越裳冰雪聪明,如何不知道他心里装着的诸多疑问?她忽然笑道:“陆子杞陆大公子好大的耐心,要是我的那个丫鬟呀,早噼里啪啦问出几车的问题了。”

子杞脸上一红,却逞强说道:“你总有你的道理的。”

他手背上的柔荑忽然一紧,只听弥越裳问道:“你可知道,我爹鹿鸣居士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呀,所有人都被他骗啦!他表面上纵情曲乐,自居是风流人物,其实骨子里头不过是个永远活在过去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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