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说不定花园里真有鬼
作者:张金良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16

() ()等马河滩真的成了杨老歪的刑场后,问话的那个人在北圪台儿上就把每个人说得都脊背发凉。

后来大家就一齐注意,终于看出了更多的端倪——傻二小不仅是傻二小,他还应了闫王殿里的差使,——是个鸡叫鬼。

至此人们忽然明白,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早已是圣人都参透了的事,人生在世哪个不是先造死后造生!阎王叫你三更去,谁敢等你到五更!命里三升就三升,不用搭黑起五更。——给你一斗也背不动。人们又想起算卦先生说傻二小“有地不种,没翅儿能飞”的话,“有地不种”自不用讲,“没翅儿能飞”似乎更有了明证,问傻二小话的那个人后来说:“咋不是!那天他叫一群小鬼儿撵着打,一路吼喊着,脚尖都不着地,真跟飞一样!”

后来人们就又发现,村子里谁家要老人,傻二小能一连几天在那一带转悠,死者的儿女第一声哭叫刚落音,傻二小就踏进了门槛。

后来他甚至还到附近的村庄去,人们就说:“傻二小该是升官儿了,管的片儿大了。”

土地改革之后,王家的花园就格外寂寥起来,王家的西院给四户贫农分着住了,通向西院的门后来也叫堵了个严严实实,垒门的时候还从静峦寺里找了一块大青砖,请阴阳先生在上面刻了镇邪的符。

西院的北房分给了一家三口,男人姓徐,叫徐狗子,和王炳中的三太太差不多的年纪。一日他的儿子说死说活非要到花园里的大槐树上掏麻衣鹊窝,狗子拗不过,就上到了槐树上去。狗子往窝里刚一伸手,没有抓住小麻衣鹊却碰到了一个马蜂窝,被惊扰了的马蜂围着他『乱』蜇,手一松,就从树上摔了下来,除了头肿得象个大榼栳之外,浑身并无半点儿伤痕,却躺在炕上『摸』着儿子流了两眼泪后就静悄悄地去了。

他的女人哭得死去活来。有一天,因为刚过了七七四十九天,狗子的女人还躺在炕上生气。她的儿子突然说:“娘,娘,快起来,俺爹回来了。”女人猛地从炕上坐起来问:“在哪儿?在哪儿?”儿子说:“那不是,——拉着个俊娘儿们的手往做饭屋儿走了。”女人前前后后找了个遍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就觉得一根一根的头发往起竖,回到屋里后,没好气地打了儿子两巴掌:“再瞎说,拧烂你嘴!”孩子呜哇一声哭了起来,做饭屋里的锅盖就“咣——咣”地开始敲锅,女人又去看,还是什么也没见,回到屋里后,长条凳就咔嗒一声自己倒在地上,孩子瑟索着说:“娘,嫑打了,俺爹生气了,把板凳给踢倒了。”

那个晚上,一个院子里本来住着四家人,谁也不敢一个人再到黑洞洞的茅房去解手。

女人害怕那边的男人叫别的女人给勾了去,自己以后到了那边后还得从嫁人,两个男人要争不过,阎王爷就派俩小鬼把人锯开来一人一半。第二天她就匆匆忙忙地找人画了符,粘在男人的墓丘上。谁知当天晚上,一个院子里四家就都听见外边有一个女人声声哭诉:“恁俩人原不是一对儿,何必生拉硬扯胡捏古。”第二天不到天黑,四家人商量一下,就七手八脚堵上了通向花园的门。

一年一年地过去,花园里总是出些稀奇古怪的事。半夜里犁花井上传来辘轳的绞水声,——其实井上的木辘轳早叫人给当柴烧了。绞完水还有女人的洗衣声、捶布声和泼水声,过几天还有叮叮咣当唱戏的锣鼓声,满院子的驴骡咕咚咕咚地整夜跑,不仅能听见响声,还能看见满院的驴骡蹄子印儿!

最近一段日子更是厉害,傻二小白天围着花园欢蹦『乱』跳地转,夜晚花园里就有个说不清的东西整夜地哭,后来那个东西干脆坐到和烧酒坊挨着的房上哭,哭声凄惨无比,有时有点象猫头鹰在叫,也有人说像苗香香。

人们请了好多手段高明的阴阳先生看,花园里的东西却一个变成了两个,又变成三个、四个,后来就有人说,那些东西半夜里到梨花井里洗个痛快后,把夜校里的板凳桌子齐整整地摆到房子上去。

人们终于无法忍受了,他们找到了刚改称呼不久的安社长。

安社长嘿嘿一笑:“啥牛鬼蛇神敢在党的红旗下招摇撞骗!起升,你去把这事儿办了,要办好,对党负责又对群众负责,这是组织考验你的关键时候儿。”

赵起升回家和父母商量了半天。两天后,赵老拐终于想出了办法,他说最厉害的东西不过两大件,不论是人一样的鬼还是鬼一样的人,都管用,——一个是钢枪,一个是印章。他撺掇儿子先把枪械库搬到那里去,再给安社长要了民兵营的大红章,排排器器地在那里摆个办公的桌子,把大印章恭恭敬敬地往里一锁,啥妖猫古怪都不敢着边儿,没见滚蛋了的日本鬼子?天照大神都是个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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