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毅然进京
作者:宝宝包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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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正是正月,本应是难得的欢愉时刻,但现今诸王争霸,群雄纷起,任谁也不敢轻易将那颗悬着的心放下来。在齐地与东海交界的地方,张黑牛正带着他的小队围着火堆取暖。天寒料峭,过往的行人几乎绝迹,但是他们这些役卒还不能歇息。去年年底,舞阳军从冀州席卷齐地,不足半月就全面掌控了齐地大局,就连齐王也成了阶下之囚,据说如果不是那位安国公及时阻拦,恐怕王爷的项上人头也难保住。兔死狐悲,同为皇室贵胄,俩人领地又相邻的东海王立时感觉到了时局的严峻,好在帝国旧制,凡男丁二十三岁起就需于秋天集中操演一月,若国家有事可随时应招。这种几乎是全民皆兵虽然因训练过于简略、调动极其不便而变得有名无实,但是短时间内征召起一支数目庞大的军队还是不难的,再加上东海王趁乱世之机,明抢暗夺的从中央朝廷手里颇夺去了不少州郡的实际控制权,所以号称拥兵百万倒也不是什么空穴来风,至于这实际的战斗力吗,那也确实不敢恭维。张黑牛和他的小队正是被临时征召来的役卒,眼瞧大战将至,可数日前朝廷的使节带着褒奖舞阳诸将的诏书正从他们这里经过,既然皇上都服了软,那个连东胡人都打跑了的小公爷也该停手了吧。同时东海王的主力部队为了避免在与舞阳军第一次交锋之时及被歼灭,双方交界处安排的就是张黑牛这样的炮灰部队。

一边跺着脚,一边把兵器往怀里搂了搂,同村的老跛脚开始抱怨起来:“这个鬼天气,连个人毛都见不到,黑牛啊,不,伍长,您说要不咱就先找个背风的地方避避。”

“是啊,那对面人家的役卒早不知到哪儿歇着去了。”

“就是,就是,这么冷的天,那些巡查的大老爷也不会出来了。”

“那皇上不是都说了吗,不打了,咱们还在这里守着什么啊,反正都是帝国百姓,自己窝里瞎打什么啊。”

“听说那舞阳人比东胡人还狠,马也快,你说万一打起来,咱们可都得多加几分小心啊。”

“呸、呸,你这个乌鸦嘴,就不会说点好听的。”

“好了,都住嘴,别瞎吵吵了。”一直没有插话的张黑牛突然站起身来,透过大家呼出的哈气,他依稀看到齐地的方向似乎出现了一列身影。

突袭房镇一战已经使舞阳铁骑的可怕深入人心,据说那些黑色的身影就像死神派出的勾魂使者,可以几天不眠不休疾驰千里,哪怕你稍有松懈就可能性命难保。张黑牛家贫,无力交纳免戍费,索性受雇在边关整整当过两年戍卒,与东胡人大大小小打过不少仗,他很清楚自己的小队不过是些地道的农夫,这个时候还是小心些好。一看伍长这么紧张,那些刚才还在互相逗骂的役卒也紧张起来,把手里的兵器都紧握在手中,探头缩脑的往远方望去。

“不好,好像是舞阳军,只有他们才有那么多马。”一个眼尖的役卒惊叫起来,不知是天冷,还是害怕,他的声音都发颤了。那些役卒顿时也惊慌起来,胆子小的连两腿都打起了摆子。

“别慌,要是军队,不可能有那么多马车,再看看。”张黑牛嘴里虽说不慌,但是明显把手里的长枪握的更紧了。

那团身影越来越清晰,打头的是四列骑兵,后面跟着数十辆大车,队列最前的一个骑手手持一面黑色的大旗迎风猎猎作响,那旗上两个大字正是——舞阳。

“坏了,真是舞阳人,人数还不少。”张黑牛感觉自己的嘴里是越来越干,他回头看了一眼小队里战战兢兢的兄弟们,长叹了一声。战,那就是了明摆着送死;逃,还没听说过这两条腿能跑的过那四条腿的。“罢了。”张黑牛把心一横,转身跟大家说道:“如果待会真是要打起来,咱们干脆就降了,留住命是真的,大不了将来带着家人往北边一跑,那里我熟,地方大,人少,好藏。”主意一定,心里也就踏实了几分,重新挺起身等待着那支队伍的靠近。

就在这些役卒都快把兵器丢在地上的时候,那队伍里突然有几匹快马疾驰而来,离着还有几个马位的距离又突然停住了身形。一个大汉在马上高声说道:“安国公护送前齐王家眷进京,速速通报沿路官员,公爷一路劳顿,让地方官员即刻安排驻所。”

这下张黑牛是彻底轻松下来,急忙满脸堆笑的跑上前去。“将军,小的是东海役卒的伍长,不知道大老爷们前来,小的这就派人去县里通禀。”

那大汉瞥了他一眼,一拱手,却并不搭话,转身驰回队里。张黑牛急忙也跑回自己的队里,大声呵斥着那些役卒拿出精神,小心伺候着。正当车队即将驶入东海地界,那些役卒也即将伏地叩迎的时候,天边突然出来了一阵如雷的蹄声,那蹄声疾如闪电,转瞬间就追赶上了安国公的马队。

张黑牛刚放下的心一下又悬了起来,这新赶上来的足有数千之众,看举止正是那支令人闻风丧胆的舞阳铁骑。“不会是想让车队为前导,大军随后掩杀而止吧,大概是时间没有安排好,所以撞在一起了。”张黑牛立时就打算缴械投降了。

在舞阳铁骑的威压下,那些役卒简直都要吓得魂飞天外了。黑色的铁甲,明晃晃的弓弩,冲天的杀气,这的确是死神派出来的勾魂使者。一个役卒脚一发软干脆瘫倒在地,身边的役卒急忙上前搀扶,慌乱之间一不小心竟把一根火堆里尚带余烬的木柴踢到了一边的一个干灰堆之上,这下张黑牛的脸色彻底白了。那木柴在灰堆上一滚,稍借风势居然立时燃了起来,电光火石之间,一股浓烟直冲云霄,原来这竟是用来报警的狼烟。紧接着,极目远望,一股股浓烟依次出现,就像一条长链向东海腹地延伸过去。

张黑牛知道一切都完了,狼烟一起,就是警讯,用不了多久整个东海都会被惊动了,既然这些舞阳人奇袭的计划已被自己的队友无意破坏,那些舞阳人暴怒之下很可能把自己这支小队尽数屠杀。可是出乎他意料以外,那后赶来的骑兵只不过是分出一支小队将自己的人看管起来,却没有发动攻击。这是为什么,难道自己又想错了。

数千骑兵一起止步,显然是训练有素,几道警戒线立刻布了下去,紧跟着一个大胖子越众而出直接冲向一辆硕大的马车。“七哥,你不能去。”

“咳、咳”那马车里传出一阵长咳,一个声音幽幽响起:“还是没能瞒过你们,二哥他们呢。”

“二哥他们随后就到,七哥你这是为什么啊?”那胖子正是王雨。两日前,吴青峰下令让他们各自归队整军,大家本以为吴青峰已经下了与朝廷决裂的决心,没成想他居然偷偷带着百余名亲卫护送齐王一家直奔京城,好在周先生早感觉有点蹊跷,早私自做了些安排,又有老管家暗自派人通报,这才有这王雨火速追赶。吴青峰一行多为大车,速度较慢,王雨可是一得信就点了五千快骑,一路飞奔,所以才能在车队将入东海之际赶了上来。

吴青峰长叹一声,心知走已然不能,索性就在这里等了起来。见七哥一言不发,王雨也不敢贸然开口,只好等待二哥他们能够及时追上,好劝七哥彻底回心转意。

就在吴青峰和王雨静等其余的舞阳诸将之时,那狼烟也正一路燃起,很快东海王就接到了舞阳大军可能已然入境进击的报告。“该来的怎么怕都会来,那就打吧。”东海王毕竟也是皇族里的佼佼者,很快定下心神,命令一道道发出,一支支部队也开始向齐地方向开进。同时一匹快马直奔京城,在这个时候,东海王也只能把对皇位的野心放到一旁,毕竟联起手来,保住高家的天下比什么都重要。狼烟也让东海领地各郡县的官员打起了各自的小算盘,舞阳势大,从齐王的遭遇就可以看的明白,不少官员都暗自下了舞阳军锋一至就献城投降的打算。

还是如雷的马声,除了以强瑞为首留在幽冀看家的将领以外,舞阳军在齐地的主要将领尽数赶到,连带军士竟然有万骑之多,人马呼出的哈气生成了一片白雾。所有将领都是铁青着脸,主要的骨干分批赶到后一言不发就钻进了那架硕大的马车。由于隔的较远,张黑牛根本听不清车内众人在讲着什么,只不过他知道大概那里面正在激烈争论,因为不时可以依稀听到几句大喝。

“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留住性命要紧。”想到这里,他回头恶狠狠的盯了那个引燃狼烟的役卒。那个役卒心里也知道闯下了大祸,面色如土,身体不住颤栗。

过了一阵,王雨突然从车内一跃而出,高声下令道:“把齐王的人给我全杀了,我看七哥还怎么上京。”

“大胆,咳、咳。”一个瘦削的身形随后也出现在大家的面前,随着他的出现,所有的舞阳军士齐刷刷的马背上行礼道:“参见侯帅。”这阵大喝越过原野,一路奔散开来,惊起无数飞鸟。

“这个人就是那个杀人如麻、决战千里、安定北疆的安国公。”不仅张黑牛不信,所有的东海役卒都心存疑惑。这人好像风一大都能被吹跑了,分明是个病人,又怎么会统领千军万马呢。

东海役卒面面相觑的时候,吴青峰指着王雨怒喝道:“没我的命令,我看哪个胆敢动手,你,咳、咳,你要是想让我死在这里,你这个胖子就率先拿我动手。”

眼见七哥是真的怒了,王雨的气势立时小了许多,低着头,用脚在地上悄悄的捻着。

“好了,好了,小九也是为了你好,天气寒冷,你不要引发旧疾,还是赶快进来吧。”赵峰也急忙在一旁劝解起来:“小九,你也是,赶快给我进来,瞧你把你七哥气的。”王雨黑着脸,跟着又从新钻进车内,车箱里没多久又传出了激烈的争辩声。

争辩还在继续,一个时辰左右,东海王的第一支部队也小心翼翼的开到了附近,这是一支以轻装步兵为主的部队,紧急受命赶来拖延住舞阳骑兵攻击的节奏。可这一路而来,连舞阳军的影子也没见到,战战兢兢地向前推进,总算在边界看见了舞阳铁骑,可狼烟着了那么久,人家也没有越界半分,到底是怎么了?领队的将领也吃不准,只好在远处远远观望着。

又过了两个多时辰,边界一线赶到的东海部队也达到了数万之众,总算可以将将承受舞阳万余骑兵的一轮冲击,无数的火把已经被燃起,但是舞阳那边还是黑压压的,除了战马不耐烦的嘶鸣声,仿佛就根本没有一支军队的影子。

终于一匹马缓缓前来,马上的骑手举着火把在东海军前止住身形,高声说道:“安国公护送前齐王家眷进京,速速通报东海王和沿路官员,这些军士不过是随驾护卫,公爷叮嘱,两家千万别生了误会,请速速告知你家王爷,准予通行。”这下所有的东海人就跟张黑牛他们方才一样,心情逐渐放松下来,一边派人火速禀报王爷,一边心存警惕的注视着舞阳军的举动。

“七弟,既然你主意已定,万不肯改变,此去京师多加小心。”

“侯帅放心,我必定把州境治理的井井有条,别忘了,我们只是替您代管。”

“七哥,我不放心啊,要不你还是让我跟你一起进京吧。”

“侯帅,几位将军都有重任,小的官卑职小,就是有点勇力,还是我跟您去吧。”

“侯帅,当年老候爷在世,我就是帐前亲卫,我跟您去吧。”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舞阳诸将才从车内出来,但还是围在那马车旁低声喧哗不止。

“咳、咳。”吴青峰也从车内缓缓出来:“你们都别争了,有吴伯陪着我,大家尽管放心,你们要再争,那五千护卫我也不带去了。”

其实吴青峰早就下了决心,在最后关头,他还是没能放的下吴家六百年的忠义名声,又不忍主动再掀战火,在内战中葬送无数性命,又知大家必不应允,所以才有偷偷进京的举动。几个时辰的争辩也没有能够让他动员分毫,最后双方都妥协一步,舞阳诸将不拦阻他进京,他也必须带上五千护卫铁骑以保安全。

“我家王爷已然同意,请公爷进京。”东海王那里终于传来了消息。

“好,就此别过,都回吧,万事摆脱各位。”吴青峰一拱手,竟然向所有人躬身行了一礼。

“七哥你千万保重,你要受了半点委屈,我,我马上就到。”在王雨的哽咽声中,车队在东海部队和五千舞阳铁骑的护卫下又向京城方向前行了。

夜色苍茫,车轮滚滚,身后又突然响起了那苍凉的歌声:胡未灭、何为家,壮士铁甲赴黄沙。枪如林、箭如雨、男儿百战安天下……。伴着这歌声,一行清泪滑过了吴青峰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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