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母亲病逝
作者:横波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450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高考之后,飞扬整天不着家,有时一天有时两天。『毛』丽珊忧心忡忡,李兴亚却不以为然,照样吃得香睡得稳。

一天晚饭后,李兴亚和飞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好好的节目只演了一会儿就开始广告,李兴亚不耐烦要换台,飞扬赶忙出声,“等一等爸爸。”把歪着的身子坐直了,盯着银屏看。

李兴亚觉得没劲,就拿起茶几下面的杂志翻阅起来。

『毛』丽珊端进来一盘桃子,给儿子一个丈夫一个,最后自己拿起一个。

电视里面的广告五花八门,越来越奇怪,动物能说人话,穿人衣办人事。不是『药』就是酒,看得人心浮气躁。

『毛』丽珊十分纳闷,平常最讨厌广告的儿子怎么看起广告来了?不禁也看着银屏。

屏幕上是一连串的时装广告,奇装异服,靓丽如画,竟呈『色』之美艳。

“爸爸妈妈,我有事和你们说。”飞扬看着屏幕说。

『毛』丽珊诧异地看看李兴亚,忙问:“什么事呀?”

李兴亚放下杂志,看着飞扬。

“我想做买卖。”飞扬放弃屏幕,专心地吃着桃子。

『毛』丽珊忘了咀嚼,含着半口桃肉盯着飞扬。

李兴亚倒沉得住气,拿起杂志接着翻。

“我考不上大学了,又不愿意让人管,所以想自己当老板。这些天我和一些卖服装的人在一起,我觉得他们的生活很适合我。”

“不行。”『毛』丽珊干脆彻底地截断儿子的话,咽下去嘴里的桃肉,半是激动半是生气地说:“还没发榜呢,你怎么知道你没考上?假如真的没考上,明年再考,再考不上再考,就这么考下去,我不相信你考不上?将来的社会是知识竞争的社会,没有文凭是吃不开的。你看看你姐姐,没等毕业就有好几个单位抢着要她。怎么也得上大学,就算是自费也得上。”

飞扬使劲地把没吃完的桃子扔进废纸篓,不耐烦地说:“要让我连着复读下去还不如杀了我得了。”

“你这孩子,复读有什么丢人的?李绣容你不是不认识吧,她整整复习了四年,去年不是考上了?谁笑话她了?相反,大家还都佩服她的毅力、韧劲儿呢。”

飞扬没吱声,抓过一边的报纸“哗哗”地翻看。

“你们北中还真有‘内秀’的人物啊!怎么早没听你说起呢?”李兴亚笑眯眯地逗着妻子。

『毛』丽珊立刻反感了,“你这是恭维呀还是嘲弄啊?告诉你,北中的孩子各个优秀,不仅内秀还不触犯法律,不信你去查查你们的档案,看看有没有北中出来的?”

“可是,北中出来的也不全是大学生啊?个体户也大有人在嘛!干吗像火上房似的?”

“哎,你是什么意思?”马上立起了眼睛。

“儿子大了,他有选择的权利,你若是硬『逼』着他去做他不爱做的事,一定会适得其反。像李绣容这样的孩子毕竟很少,咱儿子不行。难道你不希望咱们儿子快乐吗,我的大主任?”

“我反对你的观点。虽然他已经十九了,可终归还是个孩子?看问题简单,想法冲动,社会又这么复杂,将来后悔不是太迟了?儿子是我生的,你不管我管,你不要搞假‘动作’就行了。”这个爹不是在砸儿子的前途吗?

“瞧你说的?搞得好象我是个后爹似的。”扔下杂志,李兴亚向飞扬使个眼『色』。“好久没松筋骨了,儿子,陪老爸游泳去吧。”

飞扬会意,马上丢下报纸向卧室走。“我去换衣服。”

李兴亚也朝卧室走,『毛』丽珊紧跟其后,边走边嘀咕:“老李,游泳归游泳,你可不许『乱』说话呀。他现在在钻牛角尖,咱们可得有正事,否则,孩子的一生就交代了。”

“放心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说着带上门,把『毛』丽珊关在了门外。

『毛』丽珊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半个桃子。

时光进入了八月,兰母的病突然恶化。飘雪姐仨死磨硬泡终于把老太太送进了医院。办住院手续时,飘雪傻了眼。手套款加上衣停的汇款还不到住院的三分之二?她立刻后悔把钱还给了高剑。

收款的小伙子很是同情,悄悄地对飘雪说:“你快去想辙儿,划款的来了我先给你顶着。”

萍水相逢就这样的照顾?飘雪差点掉下泪来。晕头转向地往家跑,跑了一半又忽然停下:向谁家借呢?左右邻居能借的都已经借过了,有两家到现在还没有还上,怎么好意思再张口哇?怎么办?怎么办?…….忽然,她想到了水泥厂,立即像发了疯似地朝东跑去。

水泥严重亏损,内外债压得厂长整天地骂娘,不是非花的钱,任何人不得弄走一分。多亏了老陈,飘雪才拿回了下个月的生活费——四十六元五角。

兜里装着四十六元五角钱,飘雪的眼泪刷刷地流:四十六若能变成三百四十六就好了,可是,四十六是不可能变成三百四十六的,即使哭破了喉咙。上哪去弄三百块钱呢?沿街乞讨吧,或者把自己给卖了?可是什么都来不及了!天堂里的爸爸,您帮帮您的女儿吧?妈妈不行了,女儿不能再没了妈妈呀!……

她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一会儿横穿马路,一会儿又跑到机动车车道上『乱』走,被过往车辆的司机骂成“白痴、疯子”。

她傻傻地看着骂她的人,嘴里喃喃地重复着他们骂她的话:“疯子,疯子,我是疯子,我疯了吗?我怎么会疯——疯丫头——芳菲呀!”她大大喘口气,双眼发光,双手发颤,磕磕碰碰地冲向一个电话亭。

飘雪和芳菲赶到交款处,收款的小伙子告诉她们:“欠款由内科的王主任补交了。”

飘雪立刻趴在芳菲的肩上抽泣起来。

芳菲拍着飘雪,暗暗欣慰:妈妈总算没有让自己失望!

不幸的人不一定都是刚强的,而刚强的人却一定都是不幸的。

飘雪曾是一个刚强的人,但是,现在她却是一个最最脆弱的人了,每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她就开哭,就怕母亲没得救。恐惧不断地增长,悲切止不住地流淌,惶惶然不可终日!

兰母的病日重一日,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药』物根本不起作用了。

心智『迷』『乱』的飘雪一点主意也没有了,谁说什么就信什么。

医院是个复杂的地方,唯心的唯物的人都有。

一个患阑尾炎的老太太,神经兮兮地告诉飘雪:“她得了该死的病,因为天天晚上在星星出全的时候去求老天,现在病好了。……”

心焦谋『乱』的飘雪信以为真:母亲的病总不见好转,是不是自己不够孝顺,老天要惩罚自己呀?于是,在夜深人静之后,她悄悄跑到医院的围墙边,叩拜漫天的星辰,祈求老天宽恕自己,救救母亲……

然而,老天并没有帮她。八月十日这天,兰母咽下最后一口气。

十年病痛的折磨结束了,对于死者,这是一种解脱。可是,对于依赖于死者的人来说,这是另样痛苦的开始。

月亮哭哑了嗓子,一声声的妈喊得人站不住脚。

重霄,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抓住母亲的手失声痛哭。

飘雪一反常态,不哭不叫不说话,惨白的脸上寻不到一丝泪痕,偏偏整张脸上笼罩着浓重的悲戚,特别是那双眸子,悲痛得让人不忍多视。她固守在死者的床边,固执地用颤抖的小手一遍遍地抚『摸』死者的脸颊,无声地呼唤着:妈妈…….

芳菲泪水盈眶,拍着飘雪央求:“要哭你就哭吧,别憋着,看憋出病来。哭吧,你哭哇,你大声地哭出来呀?你为什么不哭?”自己呜咽起来。

“孩子,你这么悲痛你妈她会瞑目吗?她病了这么久,现在是解脱了,可你们还得生活下去对不对?你是一家之主,你要是倒下,他们俩谁管哪?”王海平边劝边抹着眼睛。

飘雪充耳不闻,只机械地做着她的事。在她的心底,早已安装好一台照相机,随着母亲的病情加重,这台相机的镜头便对准了母亲的五官,时刻准备着拍照了。此刻,这台相机的快门儿,随着她手的移动而快速地不停地工作着。她要拍照,她要留念,所以不管是谁,都休想说服她阻拦她做下去。

护士推进来一张推床,要把死者移去太平间。

兰家三姐弟死守在床边,不让护士搬动死者。

王海平只好下令拽开他们。

护士抱住了月亮,大夫拽住了重霄,几番努力,月亮和重霄终于被弄到了一边。

飘雪搂住兰母的脖子,尽管王海平母女又拉又扯又劝又哄,她就是不放手。看她瘦瘦弱弱,此刻的力气却大得惊人。

“飘雪你松手,快松手啊。伯母走了,你就让她安息吧!听话,快放手,你怎么这么不听劝哪?”芳菲哀哀求着,“你那么明白事理,现在怎么这么糊涂?你妈她死了,死啦你懂不懂?你不放手她就会活过来吗?放手,你放手啊?”急得直跺脚。

“请让我来吧。”

一个低沉的声音蓦地响起,王海平闪开,芳菲让开。

飞扬轻轻拍拍飘雪,也没见他用什么力,飘雪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兔被他抱开。

护士迅速把死者抬上床推走了。

飘雪的身体由弱至强地哆嗦起来,煞白的脸上惊恐万分,张了几下嘴才叫出:“不要……”然后就软软地倒在了飞扬的怀里。

月亮和重霄哭着喊着要去追赶死者,被护士拦住。

飞扬抿着嘴唇,把飘雪放在了另一张床上。

芳菲跟过去,欣喜又愕然地看着飞扬,“怎么这么巧?”

飞扬瞥着王海平给飘雪检查。“我有点不舒服,在楼下碰到个熟人,他说看见你了,就上来看看。没想到……太不幸了!”说完,深深吸口气。

其实,最近他天天偷偷往医院跑,等的就是这一天。

芳菲一阵喜悦:被人关怀是种幸福,虽然自己不缺关怀,但他的关怀可不一样。

月亮和重霄又围着飘雪哭叫。

“没事没事,你姐姐太弱太累,所以才晕倒,打打针就好了。”王海平拍拍月亮,回头安排护士给飘雪打针,然后叫过来和飞扬说话的芳菲。“你去收拾收拾,一会儿打完针把她送回去,这边的事我处理。”

“阿姨,”飞扬到了王海平身边。“既然赶上了就别闲着,您看我能干点什么?”

“你是……”王海平仔细打量着飞扬。

“妈,他是我们班长。”芳菲乐呵呵介绍,而且还把副班长改成了班长。

飞扬很特别地看她一眼,然后跟着王海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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