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心酸农家
作者:春公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256

“三初──!!!”宛若雌虎的咆哮,响彻泸县的街道,即使远在城廊,听不清这一声喊的什麽,可是响震传来,但凡泸县百姓哪个不心头一颤,背後跟著泛起一阵莫名寒意。惟独在这喊声的前端,三初背著米袋,走的飞快,像什麽也没听见一样,乱迎著晨风在两侧飘飞,背影竟依稀有几分潇洒逸气。“姓三的,你回来,回来,不许走!”染红霞气的大叫,喊著要他“回”,自己却拔马追了上去,心里只想把这小子抽死。什麽少年英气?什麽指挥若定?还以为他一介砍柴平民跟著本大小姐见识了一回,突然就灵光开窍,爆出点什麽……王霸之气?原来都是装的,为了一口袋米!染红霞气的七窍生烟,手里的鞭子几次高高举起,偏是……抽不下去。是怕麽?是,每每她银牙一咬,狠狠地想教训三初,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那双挥之不去的血瞳……哼,本大小姐才……才不怕,不和……和一个砍柴的一般见识呢!她心里这般安慰著自己,嘴上却还追个不停。“三初,你刚才说摆阔的大小姐是谁?是我麽?”“本大小姐那不是摆阔,是要给自己争口气!”“你懂不懂?懂不懂啊?”染红霞喊破了喉咙,依然被无视,甚至三初连头也没有回一回,只是低头走著,出了城,一路往北,翻过三处山头,转过了两片小溪,最後又穿过了一处落叶纷飞的林子,终於,在一处破败老旧的屋舍前,停了下来。这里,是他的家?染红霞刚想问,三初已经放下米袋,走进了屋子里。主仆二人赶紧跟过去,隐约的,听见里面传出对话。“……三初啊,你怎麽能乱花……”“放心吧……摆阔的大小姐……要请我们喝羊汤呢。”“无功不受禄……人家的东西……不可以随便要的。”“不是的……那大小姐说了,泸县的老百姓,凡是吃不饱饭……三人就有一口羊……寒冬眼看要来了……补补身子……”好啊,臭小子终於开窍了麽,知道要吃本大小姐赏给全城的羊!染红霞一边得意,一边越好奇,从马背上跳下来,凑得近了听。“那我们也不能要。”她听到一个妇人的声音,虽然虚弱,但也坚定。“三初啊,你想想……咳咳,咱们县里边连年大旱,粮食……颗粒无收,多少穷苦百姓连口吃食……咳咳咳,连吃食都盼不上,要去啃草根树皮,我们好歹……好歹还有……充充饥,那大小姐送来的羊,就让给别的可怜人吧。”“可是陈婶。你的病……”“不要紧,咳咳……我这病,左右是好不了的了,只要……能活著,看到浮生……咳咳咳……”声音小了下去,只隐约听到怎也止不住的重咳。什麽嘛,明明臭小子叫三初,怎又冒出个“浮生”来?染红霞越听越糊涂,越听越弄不明白,耳朵贴著窗户,一双美目不经意地瞥过外边竹篱笆围成的破旧小院,忽然眼前一亮,紧绷著的俏脸舒展开来,破天荒地露出一丝宛如云开破月般的轻柔笑意。……“咳咳,三初,外边……外边是有客人麽?”隔了许长一会,破旧的木屋里兴许是听见了外边的响动,猛烈咳嗽了一阵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声音虚弱问道。“客人?哦,没有,是她们自己跟来的。”三初随口答道。“若是吵著陈婶休息了,我去把她们赶走。”他推门出来,手里提著柴刀。“别,三初,是客人就让她们进来坐坐……”里边传来的话声还没说完,三初的脚步已经停住,黯淡的双眼迸出几同先前“抹杀”掉仲奇光时相若的火芒!门外,这时并不是什麽危机四伏、杀意凛然的场面。相反,小小的院子回荡著染红霞主仆开心的笑声,和小鸡崽们叽叽咕咕的鸣啼──尊贵无比的染家大小姐染红霞,手里正拿著一只葫芦瓢儿,兴高采烈地撒著什麽给小鸡仔们吃,便撒还边“咕咕”模拟著母鸡的声音,方才的怒容全然不见了,兴致盎然地和院子里孵出没几天的小鸡子儿玩耍著。“快快快,紫琼,再拿些米来,这些小鸡好可爱啊!像绒球一样,真好玩!”染红霞惊喜地叫著,从小被染二爷惯在深闺的她,何时感受过这等乡间野趣,乐得连找三初算账都忘了,一心只是逗弄著叽叽喳喳围著她讨米吃的小绒球。小紫琼还是头一遭见大小姐高兴成这样,连忙捧著米袋送过去,不停地往瓢里装。她个头也才那点,小手儿能有多大,抓一把,撒大半,抓一把,撒大半,半天半天都还没装满,弄得染红霞急了,一手抢过米袋往下便到。小小一口袋米,又能有多少,眨眼就空了,染红霞气的刚要把米袋扔掉,狠狠踩上两脚,皓腕忽然一紧,来不及挣扎已是辣辣生痛。“做什麽!?”她下意识地想甩开,却是蜻蜓撼石柱,难动分毫,匆忙间抬头一看,竟然是三初!三初眼中在冒火。“做什麽?应该我问你!”他的嗓音依然低沈,牙齿却磨得咯咯直响。“贼竖子,好大狗胆……”染红霞什麽性子,火起上来破口便骂,可不知怎地,一见到三初右脸的十字疤就想起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那个血瞳幽影,语气顿时软了,“我……我见你在里边和人说话……我喂喂小鸡……不行麽?”“喂,可以,但白米,不是像你这麽浪费的!”夹著怒火的沙哑嗓音一个字一个字地从三初齿缝挤出,连没有十字疤的半边俊逸脸颊都变得凶暴狰狞起来,猛力一扯,染红霞手里的米袋“哗!”地被生生拉成两半,她性子执拗不肯放手,勒的连玉指也青紫起来,兀自咬紧银牙,不哼一声。三初抬起头,盯著染红霞,眼内依旧是灰惨一片,眸子却凭空森厉起来。“你知不知道,泸县连年旱灾,水田干涸,稻米有多贵重!陈婶身体不好,为了生活,每日辛苦打理这附近荒山野坎上的一点果林和野麦,除去交给衙门抵税,勉强只够一日两顿,有时还要饿肚子!陈婶家平素吃的,都是陈婶拖著有病的身体,在山林里逡巡采集的野麦子,磨成粗粒苋子回来和水煮。那东西又糙又难吃,给染大小姐你喂狗都不屑要的,可是没办法,我们穷人,为了活命。”“就只能这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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