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这话，萧默不由大急，只是堂上一众师长俱在，哪里有他说话的份儿，只得看向秦无双，希望他能为小小求情。

秦无双对萧默满是希冀的目光视若未见，他沉默了一会儿，微微抬起了头，道：“白师兄，非是无双不肯遵命，只是这事情另有隐情。”他顿了一顿，道：“端木师兄说了，他要留下这个小姑娘。”

一听到秦无双口中的端木师兄，大殿中一下子静了下来，似乎这个名字有什么魔力一般，让众人噤声不语，除了一众不知原委的弟子之外，少阳真人几人都是一副发呆的模样，白万剑的表情更是奇怪，似是怀念又似是在愕然，良久才道：“秦师弟，这百年来端木师兄除了当年你和那妙一夫人之事，还有那件事，三次约定已经用了两次，若是再算上这一件事的话，可是满了三次了。”

听到白万剑提到妙一夫人，秦无双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却还是道：“不错，端木师兄说了，这小姑娘他要留下来。”

听到秦无双这般说，白万剑脸上又换了一副表情，如果说他原来是一副愕然的模样，那么此时就是完全放松下来，充满了轻松之意，似乎忽然之间卸下了一座山一样，而一边的齐洛水也一改刚才的狼狈，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看起来好生奇怪，他冲白万剑一拱手道：“白师兄，一百年了，每每想起当年的那个约定，我心中便似悬压了一块大石一般，如今可好，这块大石终于搬下来了，恭喜师兄。”

白万剑微微笑了笑，冲秦无双道：“秦师弟，既然如此，那就让她继续留在山上。”

秦无双点了点头，一双平日里惺忪的眼睛此时如电一样看了一眼白万剑，嘿嘿笑了两声，道：“恭喜白师兄，告辞。”

听到小小能够留在山上，萧默又惊又喜，随即便好奇起这端木师兄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这等能力？而且听秦无双言语，这位端木师伯对小小还极为厚爱，想到这里，萧默不由偷眼看了看秦无双，又看了看白万剑，隐隐的，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就是那位终日在赤霞峰上不言不语的哑伯，只是这个想法太过荒谬，他隐隐有些不敢相信，可是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到会有什么人对小小如此厚爱。

出了纯阳殿没多远，便听大殿中白艾艾的声音响了起来：“爹爹，秦师叔口中的端木师伯是什么人？莫非就是百年前以一身之力斩杀楚孤山的端木不平端木师伯么？”

白艾艾一言既出，大殿中却没有响起白万剑的声音，而走在萧默前面的秦无双却是加快了脚步，隐隐约约中，萧默似是听到他在叹气道：“斩杀楚孤山，呵呵，想不到当年的那场事如今到了众人口中居然变成了这般模样，端木师兄，你名为不平，取的正是‘物有不平则鸣’之意，既是如此，难道你当真甘心蛰伏这一百年么？”

“师父，你说什么？”萧默听不清楚，忍不住问道，秦无双摇了摇头，看着萧默手中的捧着的黄玉鹦鹉，道：“我说，你这鹦鹉很不错。”

下山时，天色虽然已经黑尽，可与上山时相比，萧默却只觉得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秦无双虽然没有怎么说话，可从他出了纯阳大殿之后对着萧默说的那句“你这鹦鹉很不错”这句话来看心情显然也很不错。

心情既好，再看山上的景物自然就变得漂亮起来，无论是天上的弯月，还是身边虫鸣，无不让萧默感觉精通心情舒畅。

淡淡的月光下，老远便可以看到赵元雍牵着小小的手站在赤霞殿前翘首相望，小小脸上本是一脸担忧，待看到萧默的身影现出时立刻雀跃着跑了过来，一头钻到萧默的怀中，带着哭音道：“哥哥，小小好怕看不到你。”

萧默抱着小小道：“好了，没事了，一切都好了。”

小小睁大了眼睛，道：“那小小要下山么？”

萧默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却是百感交集，一边抚着妹妹的头一边看了看秦无双的背影，心中对这位醉鬼师父又是敬畏又是感激。

看到萧默同师父一起从朝天峰回来，赵元雍便知道事情就算没有解决，也绝计没有大碍了，可当着小小的面也不多问，只是重重的在萧默肩上拍了拍，同萧默一起跟在师父秦无双身后一路穿过赤霞殿，回了小院。

还未进门，便闻到小院中已经是饭香阵阵。与寻常不同，秦无双这一次并没有回堂屋，而是径直到了膳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提前知道秦无双要来用膳的原因，膳堂的桌子上虽与往常一般俱是些时蔬青菜，还多了两坛子酒。

看到几人进了膳堂，哑伯只是看了秦无双一眼，便把目光放在了小小身上，随即转身回了火房端出一盘煎好的松鸡蛋，放到小小的面前，脸上满是慈爱之意。

萧默盯着哑伯看了两眼，见哑伯仍是如往常一样满脸皱纹，眼睛浑浊的模样，这副模样不要说是颇有仙气的少阳真人或是儒雅气度的白万剑，就是终日里醉意熏熏的秦无双也要比他更像高人，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中先入为主的原因，萧默却总觉得这位哑伯身上像有一层化不开的雾一般，让人看不清楚。

似是注意到萧默的目光，哑伯看了萧默一眼，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吃饭。

萧默坐下，心中苦笑一声，不管哑伯是不是那位端木师伯，总之小小留了下来，而且他对小小也是极好，既是如此，自己又何必非要寻一个答案？

虽然没有人多说话，这一顿饭却仍是吃得其乐融融，特别是小小更是小脸乐开了花，张罗着打饭加菜，秦无双虽然不言不语，可看他表情也是显得极为享受。

用过了晚膳，秦无双回了屋，小小帮着哑伯收拾膳堂，赵元雍则拉着萧默到了自己屋里，道：“萧师弟，到底怎么说的？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萧默将在朝天峰纯阳大殿所发生的事简单的讲了一遍，待听到萧默被罚到思过崖面壁五年时，赵元雍长吐一口气，笑道：“还好，虽然要吃上一些苦头，可比起原来被废除修为赶下山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见赵元雍如此高兴，萧默感动道：“萧默行事鲁莽，累师兄费心了。”

赵元雍挥了挥手，道：“萧师弟，你若要再这般客气可就生分了，对了，小小的事情又如何说？”

萧默心中一动，问道：“正要问师兄，云阳门内可有一位复姓端木的长辈？”

赵元雍想了想，道：“应该没有，端木这么奇怪的复姓，只要我听过一次绝对不会忘记。”

萧默叹了口气，将秦无双的话讲了一遍，道：“若不是这位端木师伯，纵然我可以幸免，小小却还是要被送下山的，真不知道这位端木前辈是何人，不知道日后有没有机会报答了他这份大恩。”

赵元雍奇道：“听师父所言，他与这位端木师兄好像颇为熟悉，而且是不时见面的，既是如此，我应该认得才对。”

萧默点了点头，忽的问道：“赵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哑伯有些奇怪？”

赵元雍吃了一惊，道：“萧师弟，你该不会怀疑哑伯就是这位端木师伯？”

萧默应了声是，道：“赵师兄，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小小寒症发作之时哑伯出去转了一圈，之后师父便忽的出来为小小医治；今天白日也是哑伯带着小小去寻了师父，之后师父出手暴起伤人，险些将那赵无忌杀了，一次可以是巧合，两次却不会了？更何况，哑伯不正是与师父天天在一起，极为熟悉的人么？”

赵元雍哑然失笑道：“萧师弟，不可能，多半是巧合罢了，我上山将近五十年，从来没有看到过哑伯有什么异样，身上更是丝毫灵气波动也没有，怎么可能是那位端木师伯？更何况，他若真的是端木师伯，师父又怎么会让他负责火房，每日里操持俗务？”

听了赵元雍这般说，萧默也不禁有些动摇，便摇了摇头，终究是弄不明白。

赵元雍却不再管这么多，笑道：“萧师弟，你再为我讲一遍，当时师父真的是那般骂齐师叔的么？那黄玉鹦鹉说话时齐师叔是什么表情，是不是很难看？呵呵，早知道如此精彩，我也一道去了，真想看到齐师叔那时候是什么脸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