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1979年9月21日

观察了几天，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李清生活太有规律了，家里、学校、单位三点一线，偶尔下基层，同样人来人往。张蒙生绞尽脑汁，那天经过政府门前看见一个年轻人很面熟，正是上个月逃亡时在火车和李清一道的小伙子。

“阿水，打听清楚那个人的情形吗？”张蒙生叫阿水暗地调查。

“清楚了！清楚了！少爷。他是李书记的秘书，姓姚名百川，本地人，听说马上要结婚，就是下月的国庆节。阿贵这会儿还在门口盯着呢。”闷了四五天无所事事，少爷看样子又想出什么高招，阿水跑起腿来勤快多了。

“结婚？”张蒙生想起大陆青年婚庆的场面，热闹是热闹，但嫁妆总还是那几样，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有时加上音响。

姚百川看离下班的时间不多，跟李书记请了假，跑到女朋友教书的学校，等放学后两人逛起商店，张蒙生早得到消息，远远跟着那对恋人，寻找上去搭讪的良机。阿水懂得少爷的心思，他决定暗助少爷一臂之力。只见阿水悄悄站在姚百川身边，看他正为一瓶化妆品掏出钱包，阿水快速出手，抢过钱包朝张蒙生方向跑去，张蒙生明白阿水的用意，疾步上前一拳将他打倒，阿水丢下钱包，连滚带爬逃之夭夭。

跟过来的姚百川气喘吁吁，张蒙生扬着手里的钱包迎上去。

“这位同志，是不是你的钱包被抢了？”

“是！是！同志，太感谢你了，这里面可装着我两个月的工资啊。”

“你数数，看少不少？”

姚百川清点了一下，三百二十元，一分不差！这时女朋友也赶来，两人不知说什么好。

“同志。”张蒙生装着想起什么：“我们好像很面熟呢。”

“啊，是有些面熟，让我想想。”姚百川仔细打量眼前这位身材瘦削又高高的人，恍然大悟似的指着张蒙生道：“对！对！上个月我和李书记从石家庄出差回来时，你就坐在我们对面！”

“我们真是有缘啊。”“嗯，嗯。蛮有缘！蛮有缘！同志，你贵姓？”“免贵，姓程，程咬金的程！”“好！好！程大哥，我姓姚，在区革委会工作，这是我未婚妻，小学教师。”

三人都还没有吃饭，姚百川执意做东，上了瓶白酒加瓶汽水天南海北地聊起来。

“姚兄弟，我们花都县建筑公司急需一批钢材，你看能不能帮忙弄点？”张蒙生此前自称是广东花都县的采购员。

“好说！好说！程大哥，你算找对人啦。不瞒你说，本省生产钢材的大小厂家蛮多，你要的大概是螺纹钢和线材。各要多少？”

“这个数。”张蒙生伸出三根手指头。

“三百吨？”姚百川迅速在脑子里翻转，计划外搞定这么多的数目的确难办，但他姚百川可不能在人家面前装孬种。“小意思啦！程大哥，几时要货？”

“不急，不急。兄弟，你为人豪爽，结识你们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来，妹子，我们三个干一杯！”“干！干！大哥。”

张蒙生先想结酒帐，姚百川硬是不依，说大哥看不起他这个朋友。张蒙生让他们在酒馆等一会，他快步跑进对面的百货商店。

“你这是干么事撒？大哥。”姚百川看见张蒙生递到面前的两个手表盒子，不解其意。

“好兄弟，初次见面，多有叨扰。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请你们务必赏脸！”

姚百川接过打开看，未婚妻在旁边惊叫，好漂亮的两只男女手表，目前是市面上较昂贵的款式，一块少说得三百元以上！姚百川推辞了几次，张蒙生佯装生气，加上未婚妻爱不释手的样子，姚百川只好笑纳。分手时信誓旦旦要给程大哥搞到最便宜的钢材，还主动留下他单位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