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君子之谋
作者:高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4110

无晋懒精无神地回到了寺库,一进年夜门,他便将装有五百两银子的负担扔上柜台,“五叔,还给了!”

皇甫贵忙了一个时辰,正寻了一个空,喝茶休息,见五百两银子又扔了回来,他连忙咽下茶,“无晋,怎么回事,没买下吗?”

“人家不肯卖。中文网”

无晋没精打采地回了一句,径直走进里屋去了,皇甫贵看着他懒洋洋的背影,对几个伙计声:“我觉得好像不太对劲!”

老七眼珠一转,笑嘻嘻:“掌柜,这还用问吗?肯定是被他人抢先买走了,公子一向是死要面子。”

“别乱话!”

皇甫贵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跟了进去。

无晋回到房间,摔躺在床上,他心中觉得窝囊透顶,尽管只是北桥头的两亩地,影响不年夜,这却是他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一次失败,并且他还是败在一个臭丫头的手上,让他实在是感到没面子。

“无晋,出了什么事了?”皇甫贵跟了进来,关切地问。

“没什么?五叔去忙!我有点瞌睡。”

无晋将身子转了过去,这件事他不想再提了,皇甫贵笑了一下,“有件好玩地事情要告诉呢!”

“什么好玩的事?”

“今天来了一家城西的寺库东主,想租用我们的‘晋福记’牌子,做我们名义上的分号,每年给我们一百两银子,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这件事确实有点意思,无晋转过身问:“五叔承诺了吗?”

“我怎么可能承诺,且不这要同意才行,更重要是他若做坏了,砸得可是我们的牌子。”

“那他如果一年给一千两银子呢?”无晋又试探着问道。

“给几多钱都不可,信誉是第一重要的,做生意要的就是牌子,咱们不克不及浮躁,得慢慢来。”

无晋点颔首,五叔得很是对,他后世的很多国产年夜牌牛奶公司就是为了拼命扩张,猫三狗四都可以用它的牌子,结果一个处所失事,全国的牌子都砸了,这就是典型的目光短浅,心态浮躁,愚蠢之极,做生意还不如古人。

“五叔得对,咱们的牌子几多钱都不克不及租给他人。”

无晋心念一转,问题是古人有商标呵护吗?他又追问:“如果那家城西寺库不睬我们,强行用了呢?”

“不可的,商帖就办不下来,同一类店铺禁绝有同名,除非是分店,固然,他去华亭县就可以了。”

“假如我们去华亭县开一家齐瑞福呢?”无晋发现这好像是一个漏洞。

“齐瑞福?”皇甫贵连忙摇头,“不成能,谁敢用齐瑞福的牌子,齐家不会放过的,这种事想都别想。”

其实无晋只是一,他可不想为一个面子,去做获咎齐瑞福的傻事,跟一个姑娘有什么计较的,无晋心中只是有点郁闷,他放下那件事后,心情又变得开朗起来,他打了个年夜年夜的哈欠,“五叔,我想睡一会儿。”

皇甫贵见无晋的心情好了,他便有些难以启口地:“无晋,我其实还有事求辅佐。”

“什么事?”

无晋见皇甫贵笑得有点尴尬,便好奇地问他,“五叔,有什么事就直好了。”

“是这样的,今天走了以后,又来一个年夜海商,愿意把十颗夜明珠死当给我,我仔细看了,珠子品相很是好,他要五千两银子,罗秀才告诉我,有一个京城来的年夜商人愿意用七千两银子买十颗夜明珠,这一转手就是两千两银子,可是....”

皇甫贵挠挠头,“知道我手上没有那么多现银。”

“五叔的意思让我回去问家主借,是这样吗?”无晋问。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皇甫贵的头摇得跟货郎鼓一样,他犹豫一下,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意,“我是,手上有这么多土地,归正也用不了,不如.....”

“不如卖失落一点,对!”

无晋也笑了起来,他明白五叔的意思了,卖一块土地,把钱借给他,这倒没有问题,他想了一下,又问:“那五叔什么时候要钱?”

“那个海尚蛮急的,他要进货,最迟明天下午就要银子。”

“好!那咱们就走下一步棋。”

无晋见五叔满脸疑惑,便笑着问他:“五叔还记不记得了,上次我给过两个体例,一个是人之计,就是让乞丐去酒楼讨饭,还有一个是君子之谋,五叔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皇甫贵像只胖鼹鼠一般地址头,“就不知这君子之谋是什么?”

无晋又恢复了他平时的自信,他笑眯眯:“我估计最迟今天晚上,五叔就知道了!”

那个姓杨的酒楼东主不是齐家的亲戚吗?收拾不了那臭丫头,收拾她的亲戚也是一样。

........

上午时分,一个消息便在八仙桥一带商铺传开了,不会再修新桥了,胡民巷对面的新桥就将是正式的桥梁,这个消息震惊了紫桐河南岸,尽管八仙桥改路对他们生意并没有太年夜的影响,但他们担忧风水被破坏,生意人对风水不是一般的看重。

这就是八仙桥以西冷清了百年,而没有人想去改变的原因,或许有人想到了,却不敢去实施,风水在某种角度上就是商人的精神寄托,八仙桥的九龙格局早已深入人心,而今天,当延续百年的桥梁被改道后,这个聚宝盆一样的九龙风水是否会被破坏,这让八仙桥的商家们布满了忧虑和不满,而这时,修桥幕后者也浮出了水面,正是晋福记寺库,八仙桥改道的最年夜得益者。

商家们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向官府诉求,要求官府干涉,责令晋福记寺库恢复八仙桥原状,商家的集体诉求需要一个带头人,而这个带头人很自然地就由杨荆州担负,他几乎要疯了,八仙桥改道,他是最年夜的利益受损者,更让他无比沮丧的是,齐环已经明确暗示不介入此事。

他告诉杨荆州,他在家族中只是负责收蚕茧,钱庄之事是二哥齐玮负责,如果杨荆州想要齐家出头,只有通过二哥齐玮,他未便插手,而二哥齐玮此时却远在京城。

没有获得齐家的支持,杨荆州开始单干了,一个上午,他收集了有两百八十户商家签字的联合声明书,递到了县衙。

维扬县衙,丁县丞拿着这份联合声明书走进了县令朝房,丁县丞在维扬县已经呆了六年了,被誉为商家的贴心人,并且这个贴心人他做得有滋有味,还想继续做下去。

一般而言,这种声明书他会很重视,他肯定会支持商家的请求,责令皇甫贵恢复八仙桥原状,贴心人嘛!就是这时候起作用的。

但这一次他不敢,因为这次是县令批下来的建桥申请,必须要由县令来决定。

“什么事?”张容正在批阅公文,他头也不抬地问。

“张年夜人,是有关八仙桥建新桥之事。”

丁县丞心翼翼:“商家们都很不满,还写了联合声明书。”

‘声明书?’张容眉头一皱,他对这个用词不是很喜欢,他们想对自己声明什么?

其实既然是递给官府,应该是请求书才对,而杨荆州一时激愤,他想声讨晋福记寺库,就写成了声明书,这就有了一点比较强硬的口气,丁县丞也觉得不当,可名都已经签了,也欠好涂改,总不克不及再退回去重签!

张容已经想起了八仙桥一事,就是无晋申请的,他接过声明书,第一眼便看见了一幅图,一幅八仙桥的现状和原址对比图。

张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恍然年夜悟的笑容,他一直不明白无晋为什么会那么热心,居然募捐修桥,他现在明白了,原来是为了让八仙桥改道,他那个晋福记寺库自然就生意火红起来。

很伶俐的伙子,难怪苏翰贞会那么看重他,并且很有胆量,居然敢改变八仙桥的结构,张容心中赞叹一声,他又翻了一页声明书,上面密密麻麻签满了名字,年夜东主、首席年夜掌柜.....一个个令人炫目的名头,张容不由冷笑了一声。

张容把声明书合上,还给了丁县丞,“这件事是他们自己募捐修桥,和官府无关,我们不消过问。”

“可是,漠不关心....这不太好!”

丁县丞喃喃道,“并且他动了风水,八仙桥可是太宗皇帝御口亲封。”

“丁县丞!”

张容锐利的目光盯着他,“他只是重修八仙桥罢了,不要用太宗皇帝来压我,是自己有问题,就是对商人的事闻得太多、问得太多了,我无妨给透露一个消息,御史陈中丞即将来东海郡了,还是多替自己想想!”

当丁县丞从县令房走出来时,他已经年夜汗淋漓了,汗水湿透了他的后背,御史中丞竟然要来维扬县了。

...........

夜色笼罩了八仙桥,在杨记酒楼的三楼又是灯火通明,二百多名商家的东主或者年夜掌柜聚集一堂,一起商量如何应对八仙桥改道。

杨荆州站在年夜堂正中,声音嘶哑、眼中布满了血丝,他昨晚画桥图一夜未睡,今天又为八仙桥之事竭尽心思,从早到晚来回奔驰,但更年夜的冲击却是丁县丞已经明确告诉他,此事县衙不过问,让他们自行解决。

身体的疲惫和精神上的冲击使他几乎到了解体的边沿,只是杨荆州还是不甘心,他利用众商家对风水可能被破坏的焦虑,再次将年夜家召集在一起,而这一次,众志成城,百商一心。

“各位,这种被欺骗的感觉想必年夜家都和我一样,修桥的银子是我们年夜家出的,但修好的桥却没有我们的份,还损害了我们的利益,我们的八仙桥没有了!”

杨荆州开始声嘶竭力的咆哮,眼睛瞪得血红,“没有了!们,我们该怎么办?就这么忍下这口气吗?”

杨荆州像一个精神错乱的指挥家,肢体语言表示得异常夸张,两只手捏成拳头挥舞着,通红的眼睛凸出,嘴角不竭抽搐。

“我愿意出一千两银子,我们年夜家再凑钱,重修八仙桥,们怎么样,怎么样!”

年夜堂内一阵窃窃私语声,再修一座桥,那岂不是酿成了两座桥,那就不叫九龙,而叫十龙,可能吗?

“那胡民巷的桥怎么办?”终于有人提出了这个疑问。

“拆了它!”

杨荆州毫不犹豫道:“我们一起脱手拆了它!”

这个结论激起了全场商人们的争论,拆了刚刚修好的桥吗?那路人怎么过河,必须要修好八仙桥才能拆,可到时候如果又拆不了胡民巷那座桥,那又该怎么办?尤其这里面还涉及到维扬县的泼皮头子,并且新桥可是张县令批准的,谁敢获咎县令,情况很是复杂,年夜堂内一片喧嚷之声。

“各位恬静,请恬静!”

年夜堂内恬静下来,杨荆州又再次年夜声呼吁道:“各位,体例总是有的,关键是我们要团结,心不克不及散,年夜家众志成城,我们一定要恢复八仙桥,这一点,年夜家有没有异议?”

这是最关键的,光凭他杨荆州一个人肯定是不可,只要所有人都态度一致,都坚决要求恢复八仙桥,集体向县里诉求,县里不可郡里,郡里不可向州、向朝廷诉求,这一刻,杨荆州一反他鼠目寸光的常态,态度变得异常坚定,他一定要把所有商家团结起来,拧成一条心。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重响,门忽然被撞开了,从外面走进了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所有人一起回头,有点奇怪地向他望去,有人认出来,这不是晋福记寺库的伙计老七吗?

“有什么事吗?”杨荆州恶狠狠地问他,他不认识来人,但现在是开重要会议之时,这个人跑来做什么?

来人确实是晋福记寺库的伙计老七,他挠挠头,对众人:“我家掌柜让我转告年夜家一声,胡民巷那一带的沿街空地,他有意低价转让,如果年夜家有意想买的话,可以去商谈。”

胡民巷一路东来的沿街都是空地,一百五十步,至少可以开十家店铺,如果新桥拆不失落,那么,那一段就将成为最黄金的地段。

年夜堂内马上一片寂静,静得连针落下地都听得见,每一个商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无比向往之色,谁都知道,想拆那座新桥很难很难,谁都想拿到第一块利益,除杨荆州,他的脸色酿成了死人一般。

“哎哟!杨东主,欠好意思,我店铺有急事,先走一步了。”

“杨东主,我身体不适,我也要走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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