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燃了起来，温暖了这个破败的窑洞。下着雨，天色昏暗。摇曳的火光照亮了破窑，两人沉默地坐着，李莫愁的脸在火光之下，有一种异样的晕红。
沉默良久，杨过轻轻地叹了口气，思索了一会子之后，开始了一段冗长的谈说，之所以说是谈说，是因为从杨过说话开始，李莫愁就几乎没有回应，从头到尾，几乎像是一场杨过一个人的独白。
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杨过开始说话：“我知道你叫李莫愁，终南山活死人墓的传人，十年前，因陆展元背心，所以下山寻仇，为天龙寺枯木大师所阻，让你十年之内，不得打扰陆展元夫妇。之后十年之中，你在江湖杀人无数，江湖人闻之丧胆，送了一个‘赤练仙子’的名号给你……你先不要说话，先听我说，我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对还是不对，但应该夜错不到哪里去。此次你回来，是想杀陆展元一家以报当日负心薄幸之仇。现在你已杀了许多无辜的人，是该放手的时候了。
或许说，那根本不是仇，是怨，是你对陆展元由爱生怨，由情生恨。
现在陆展元也已经死了，你还杀了那许多无辜的人，到头来，仔细的想想，你又得到了些什么呢？其实你还是什么也没得到，得到的只有心里越来越多的怨恨和自卑自怜。得到的只是心无所寄的愤恨还有江湖人对你的恨，最终你还是没有得到你想要的，你一心所求的爱。到头来，所有的一切，只不过都是一场空罢了。
其实现在蒙古人大举残杀汉人，若你将对汉人的怒火发泄到蒙古人身上，那你便是经过英雄了。
我知道你有这样一种思想——我得不到的，也不让别人得到；我不幸福，就别想有人幸福。其实，这就是一种自卑的心里，总有着一种唯有你在幽闺顾影自怜的的伤感。你先别急着生气，或是急着否认。我早说过，我说的不一定正确。我只是说，听不听最终还是只有的你。这是任何人都不能勉强的，当然，我是想着你好好听一听的，因为我总是为你觉得不值，但我又不能勉强你。
是的，我是为你觉得不值觉得你不值得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人而自苦了这么多年。好，就算是他是喜欢你的，是何婉君将他从你身边抢走，那又如何，你也说了，他已经被人抢走了，那也就是他变心了，你想一想，为了这么一个人，而让自己哭了十年，这到底值不值得。难道你还要继续为了这么一个人让自己一直苦下去么。这又有何意义？
你说的‘天下男儿皆薄信’。可是你只不过是遇到了一个陆展元而已，又有什么原因让你敢说出天下男儿皆薄信这样的话语。
你有没有看见，这世间有多少对恩爱夫妻一辈子相敬如冰，白头偕老。所以那只能说是陆展元薄幸，而你又不幸，恰好在第一次便遇上了一个薄幸之人。所以你苦了自己十年。
其实也许犹如说你是自苦，还不如说是自罚，你是发你自己为什么瞎了眼，看上一个这么无情薄幸之人；你罚你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听师傅的话，偷偷地喜欢上了一个人；你还发自己为什么自己当初对他什么都不知道，便已芳心暗许。
其实你不必这么想的，人不能总为别人活着，为了别人而让自己过的不好，那又是何必呢？人最重要的，总是活在当下，不要痴缠于过去，也不要心系于未来，那一切的一切都太过于飘渺。我们都把握不住。而我们唯一能把握也是要把我的就只是现在而已。
你一直问着‘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其实那又何必，如果是我，真的爱上了一个人，那我一切都不求，只求她快快乐乐，平平安安，便一直一种天大的幸福。生死相许的爱情固然伟大，但那终是千年难得一遇，可遇不可求的。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也不失是一件幸福的事。
其实爱一个人或是被爱都是一种幸福。我知道你很苦，但总苦不过那些深宫大院中的女子。在那种地方，爱和被爱都是一种罪，那个地方容不下那一种叫**的东西。
一入深宫里，无由得见春。题诗花叶上，寄予街流人。
你想一想，那些人是不是比你苦得多。像你这样，你现在才三十岁，虽说年岁不小，但却依旧貌美如花，有如仙子。你先别急，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更何况这本来就是每一个人都该有的自由，该有的权利。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依旧可以从新再找一个喜欢你的值得你喜欢的人共结连理。你别生气，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举一个例子而已，但是那些深宫大院中的三千佳丽，又哪里可以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白居易说过，白头宫女在，闲话说玄宗。那是怎样的一种悲哀。你有想过没有。
我知道，那是男人写的，我也承认很多男人确实也很混账。但是她的意思却是明明白白，没有半点作假。这你不能否认吧。
其实有时候，你不如换一种方法来想，你想要是当时你下山找陆展元，他因为怕你，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弃何阮君而娶你，那岂不是最大的悲哀，因为那样的一个人，怎么配得上你，他那可怜而易变的爱情又是否配得上你的矢志不渝，坚贞不屈呢。我想配不上。我这么说，你也不会反对是吧？
可是你想想，若他真的跟你在一起了，这样的人还是你想要的夫君吗？这样的人你要么？若果你要的话，又何必只记着他陆展元一人呢？这样的人大街上到处都是，就是那句话——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你不要是吧？
恩，就是这样，你要的是那份曾经纯美的爱情，那一种甜美的回忆。并不是一个负心薄幸的人。
还有，我下面说的，可能会触及到你的底线，但是先请你不要生气。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说的不一定对，你也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这些，我知道总有知道的方法。
其实有时候我想你到后来之所以变成这样，除了我之前所说的自罚和由爱生恨后，可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服，你先别说话，我能跟你说这些，也就是只有这样一个机会而已，以后只怕你想听也在没机会了。我知道你不想听的，但我还是要说，我总不能人自己遗憾一辈子。
刚才说或许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服，你不服你师父为什么事事对你偏见，为什么你有大好的年华，又绝世容颜。她偏偏要将你留在那个死气沈沈的活死人墓。你觉得她不公，觉得老天不公，觉得这个世界对你不公平，这恐怕才是主要原因。
还有，我要说说你对陆展元的情，恐怕夜不是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坚贞，你先别说话，我没有什么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分析一下你的感情。我想你对陆展元的感情首先就是你一直生活在古墓，你师父要求你是清心寡欲，，而你又刚好处于容易悸动的年纪。陆展元又是展现的风度翩翩，所以你便爱上了。但是你的爱是十多年来对所有压抑感情的释放，所以猛烈的势不可挡。我听过一种说法，叫做‘在一段感情上，需要两个人的付出要对等，若是不对等，那么感情的天平便会发生倾斜’，也就是说，这一段感情会覆灭。
天平就是一种称……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的你的爱猛烈，会将人吓跑的。我不是胡说，而是大多数男人都不喜欢太强势的女人……”
杨过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一脸怒火的李莫愁已经站了起来，狠狠地瞪了猛烈一眼，然后甩着拂尘走了。临走时，道：“小子，这次就放过你！”说话的声音，似是虚无缥缈。
杨过吓了一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然后甩了甩头，起身，走出了破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