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意切情绵绵(中)
作者:邓寻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858

听提起邱仆承,自沾抢道:“他呢,在为喜事操心正劳,还央求我们见到天南派人送上请柬。恰好,各位都跟我们一起去吧!”石门龙暴喝道:“让那孙子出来,我剥了他皮!”李厚山却道:“没见过新郎官忙碌操劳,新娘子却闲得慌四处乱跳。”自沾道:“邱仆承疼惜咱小溪还真没话说,什么都让着,羡煞几个旁人。这小子肯定是想讨好教主,也算他尽心尽力,把个沙州堂打理得井井有条。”邱仆承当日被他追得鸡飞狗跳,这刻他又竭其所能的抵毁,只恨得牙痒痒。李厚山见纪玲装得平静,反而更加担忧,道:“反正邱仆承被你们囚禁,随便怎么编,但别在这磨嘴皮子。”谢蜒溪忽道:“你这人真怪!急着去死,想赶早投胎吗?看看你的晚辈那小丫头就比你淡定,怪不得邱郎对她恋恋不忘。”她故意挑逗纪玲的痛处,李厚山勃然变色道:“说够没有,谢璟肆就派你们这堆嫩娃子?”邱仆承寻思一番,想这个时候回去向黄巢借兵,可实在担心纪玲一时冲动做出傻事,故而又等了等。冷月任谢蜒溪说下去,先乱天南派人的心。可谢蜒溪说这些,纯粹是为刺激纪玲,不料她始终不动声色,实在气馁,暗想莫非她得知邱仆承答应婚事,已经彻底死了心?谢蜒溪想到这不禁黯然,又不甘心,如今邱仆承死了,空留自己一人痛苦悔恨,岂非太不公平?当下收拾款笑,改变策略,恶语道:“你们不是想知道邱仆承的下落吗?好!我告诉你们,他死了!” 谢蜒溪乍一说出真相,变化之快,令人始料未及,连邱仆承、冷月等人都搞不懂她在想什么。天南派人显然不信,当她满口胡诌。纪玲这时倒开口了,道:“他马上就要成为你丈夫,又何必这般诅咒呢?”谢蜒溪道:“你该恨他!说这话果然余情未了,倒不枉费他千方百计的逃回中原。只可惜太遗憾了!郎情妾意,偏生生死相离,阴阳两隔。”纪玲听她一会说东,一会说西,明知不可去信,可一听邱仆承已死,心先乱了,越听越觉得她说的是实话。纪重天看纪玲脸色不对,出声道:“玲儿,别听她胡说八道。”谢蜒溪见这招立竿见影,就指住自沾道:“本姑娘这次说的可是真话,你们瞧,杀死他的人就在这,谁让他邱仆承胆敢毁婚?”纪重天等人将信将疑,向自沾看齐。 自沾随机应变,倨傲道:“杀人的行当,本公子最钟意。本公子平生杀人无数,惟杀邱小贼最为过瘾,连追三天三夜,一剑毙命!”谢蜒溪得意细望纪玲,道:“这回你信了吧?”纪玲心乱如麻,八分已信,可就是不愿面对,抓住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你不是不愿意说吗,又为何告诉我?”谢蜒溪咬了咬牙,道:“他爱你,却不爱我。如今他死了,凭什么让我为他伤心,却替你瞒着?”纪玲闻言最后一翼希望泯灭,只感到生命为之一轻,似毫无意义了。邱仆承望见纪玲的背影晃动,摇摇欲坠,差点就要冲出去,最后稳住,悄悄摸出竹林,快马回长寿。 过城门,守卫都还认得邱仆承,没去阻拦,任他纵马闯进。邱仆承赶马进黄巢住所,正逢王仙芝也在。几人见他匆急而归,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邱仆承三五句话简单将事说清,盖谷先急了,道:“归一教太过放肆!这样下去连我岭南派也躲不过毒手。”王仙芝不待黄巢开口,道:“邱少侠莫急,我这便给你兵马,前去解危。”他似对邱仆承心怀歉意,足调了一千精兵快马,由盖谷带队,直奔城外而去。邱仆承一个来回,也不知天南派人是否能撑住,顾不得后面的兵马,独个儿跑到最前面,逐渐将众人甩远了。 邱仆承再到那片竹林,大远听到刀剑交击声,心下稍安。打马进去,天南派人已被逼到旷野处,仅剩九人,各自为战,除了纪重天,皆数带伤。冷月和纪重天单打独斗,丝毫不落下风,而石门龙、李厚山、纪玲等人与非凡、自沾、谢蜒溪对打,本就吃力,加上一群貔貅团亡命之徒的围攻,渐难支撑,情势万分危急。 蹄声突兀,邱仆承一至近处,众人纷纷转头察看,望是邱仆承,认得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收刀罢斗,直到全部住手。邱仆承与纪玲两两相望,虽都抑制着行动,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邱仆承死而复生,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喜悦和爱意在谢蜒溪心底滋生蔓延,直到发现他眼里只有一个纪玲,继而气愤,挑剑袭刺纪玲。邱仆承惊呼一声:“小心!”纪玲已有察觉,摆剑封住来剑,正改向更招,对方却收剑伫立,也便罢手。谢蜒溪只在打断他们的脉脉传情,向邱仆承道:“你还没死?自沾不是杀掉你了吗?”纪重天、李厚山等人打见邱仆承以后,先惊后喜,激动之情,形于颜色。邱仆承移视过去,颔首向他们招呼示意,随后向着自沾等人道:“自沾公子外冷内善,心慈手软,关键时刻,放邱某一马,以后大家别再继续误会他冷酷无情了!”自沾冷声道:“小子,今天就没你好运了!”李厚山自知邱仆承语出戏谑,自沾欲施辣手,他忙移步拦住去路。值时盖谷带领的一千骑兵将至,铁蹄沉沉,由远处传了过来。众人多以为是军队出战经过,唯冷月细观邱仆承形容带喜,沉声道:“是你带来的人?”邱仆承轻笑道:“对不住,败了各位的雅兴。”冷月杀心怒起,呼令动手。 两方重斗一块,石门龙与非凡交手最为吃力,邱仆承便使剑相帮。他武功相较两人有限,石门龙并未因此而减轻许多压力,不过他心情颇佳,边打边道:“算你小子有良心,没有枉费我们对你的期许。”非凡接口道:“也不尽然!归一教对他仁至义尽,却换不来任何回报。”邱仆承笑道:“在下与贵教不过是一桩买卖关系。这桩交易,在下觉得折了本,不肯做,你们又何必苦苦勉强?”非凡九剑连击,三就石门龙,六取邱仆承。邱仆承架住四剑,第五剑时已措手不及,亏得石门龙替他拦住。非凡冷笑道:“教主连小溪都肯嫁与你,你还折本?”邱仆承边应付一名貔貅团的家伙,边道:“我本草木,你非得给我浇琼浆玉液,于我何益?”非凡嗤道:“朽木不可雕也!” 邱仆承注意到天南派这边似乎有个人非本派人,问石门龙道:“是哪一派需要相援?”石门龙道:“章柒门。”邱仆承奇然,自己明明刚从章柒门经过,顿生警觉道:“那位便是章柒门的师兄吗?他说章柒门糟糕到了什么地步?”石门龙没察觉到他话语有异样,答道:“他是章柒门十豹之一的段谦候。章柒门不敌归一教,姚掌门和众弟子逃到山中,遣人向各派求援,段师侄便是来天南派报信的。”邱仆承心算时间,料定有诈:自己才离开短短二十来天,章柒门连遭袭到给天南派求援赶到这里,往返不可能有这么快,更何况段谦候当时不在门内。正当他怀疑之际,段谦候忽痛呼一声,转头去看,他摔落在地,口吐鲜血。而伤他之人,自沾撤掌支剑,续又应付李厚山。段谦候似伤得极重,倒地不起,几名貔貅团弟子围杀近去,近旁纪重天立即出手,将他救起。邱仆承心叫危险,不动声色的移步转到纪重天旁边,道:“我来照顾他。”纪重天担心他带上一个拖累会更加危险,道:“保护好你自己便行!”此时盖谷已率铁骑冲进竹林,邱仆承怕纪重天分心几用会给段谦候可乘之机,盯着闭眼的段谦候道:“快放开他,他是章柒门的叛徒。”冷月目光,起横刀着囹圄心经之“取”,向纪重天攻出一招。同时佯装昏迷的段谦候暗手成拳,捣击纪重天腹间气海。纪重天得邱仆承提醒,已生防备,他一有异动,立即出手,后发制人,封住他背上的意舍穴令其瘫软。 冷月自段谦候暴露,便知暗算纪重天的阴谋告破,再出手强攻是假,实则招使一半,突然改变目标,横刀直取邱仆承头颅。邱仆承对战冷月尚残有阴影,见他忽攻自己略有些紧张,好在自上次交手后剑力又进步许多,心慌之时又多了些跃跃欲试。心急电转,他反应极快,空灵剑动,将习练一半的“一夫当关”取意化繁为简。 冷月连取三刀皆被化解,眼见纪重天来帮,暗集十成功力又施一刀。邱仆承感其劲气,已知这一刀非己所能承受,但此时选择卸力避闪,冷月若舍得冒着纪重天袭来的风险送己一程,自己必死无疑。他唯有倾尽全力与冷月相抵,同时通周身经脉,以全身为整体来承载这一刀。刀剑相合,邱仆承血脉震荡,脚下一软,立时眩昏过去。纪重天及时抢出,一手抱过他,一边对抗冷月。 骑兵列序赶到,摆开阵势,人人手持弓弩,由盖谷一声号令,分轮向归一教人射去。矢羽纷飞,敌我均在箭雨之中,只是归一教众遭受的更多。众人劈锋斩箭,无暇相残,冷月心知大势已去,再斗徒折圣教实力,至好结果也是两败俱伤,当即呼令撤走。 归一教人向竹林密集处且战且退,众士卒保持阵形匀步追出百多步,便被盖谷喝止前行。纪玲走近父亲身边,望着邱仆承紧闭的双眼,紧张道:“他没事吧?”纪重天将人扶向她道:“没有大碍,你照顾好他,为父去向将军道谢。”纪玲俏脸微红,“嗯”了一声,接过邱仆承,心间似他此刻人般安宁、满足。 盖谷收兵迎来纪重天道谢,躬身拱手道:“纪前辈不必客气,在下盖谷乃岭南派弟子,归一教野心勃勃,各派同气连枝,出手相帮也算为了自己。更何况邱兄弟和我们大哥黄巢及所有八兄弟均是患难至交,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纪重天打一见这群兵的面就认出乃是义军,却没料到邱仆承还与黄巢有深交,辨不出是福是祸,道:“岭南派人才辈出,盖少侠小小年纪,已堪大任。”盖谷道:“前辈过奖!听邱兄弟讲贵派去相援他派,不知是哪派遭受卮难?”纪重天扫一眼地上被归一教抛弃的段谦候道:“是这个章柒门叛徒谎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