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 少的可怜的快乐
作者:可乐果果      更新:2019-09-23 20:47      字数:4156

她拿起了厚厚的纸张,起身走到了一旁。骆正浩看着她的背影,一直看着她蹲下身子,放了那些档案在地上,然后一页一页塞入了碎纸机……

沙沙的响动之后,所有的纠葛,都化作了纷飞的雪片,迷乱着她的眼。两行泪水无声而下,带着所有的伤痛,所有的爱恋……都去了吧……

“谢谢你,谢谢你霄凡。”

林霄凡抹去自己颊上的泪,缓缓站起身,她并没有回头:“骆医生,你不用让我原谅你,因为,我妈妈应该从没有怪过你。所以,那过去的档案,没有必要留着。骆雨薇她,欺骗的是欧克宇,那么,也不该来求得我的原谅……我能做的,就是让那些伪造的档案也消失,算是保留了她作为一个合格的医生该有的职业操守。而其他的,对不起……我无法帮上更多。”

语毕,她走向门口:“我想去看看欧伯母……”

算是,离开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

看着病床上显得消瘦而苍老的脸,林霄凡轻轻坐在椅子上,伸手握住了那冰冷的手在掌心。欧伯母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她想起来了,该是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从自己颈上项链中,妈妈的那张小照片里,就知道了。可是,她并没有反感她,反而显得格外亲近。就连问起她妈妈的生活,也显得平和而慈祥。

她相信,那不是装出来的。这么一位母亲,在经历了生死后,也许看透了很多事吧,也许她的恨,早就跟着她所爱的那个男人,而一同逝去了。

可是,她却忘记了,将那本不该属于欧克宇的恨,一同抹去。

她渐渐回忆起了,为什么欧伯母会因为和她说起欧克宇,说起什么上一辈的罪与罚,竟那么激动地晕过去,这个时候,她渐渐的都懂了。

林霄凡的手稍稍握紧了些,一幕幕片段都浮现在脑海。为什么欧克宇在最初时,会一再地说自己是狐狸精;为什么在自己给欧伯母说起家乡的生活时,他会暴怒地将自己赶出门;为什么在螺湾时,他会表现出对她妈妈莫名其妙的挑衅……这一切,都不是没有原因的啊。那么,自己一直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真实的欧克宇,真正的他,一直被深深掩埋着,谁也看不到。

“伯母……对不起,每次见到我的时候,您的心情一定很起伏吧……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完成您的托付……伯母,其实您是一个好母亲,虽然有这么深重的伤痛在身,却一直惦念着欧克宇的幸福。可是伯母……您错了。他的幸福,没有别人能给他,只有自己给自己……如果自己,没有一颗愿意感受幸福的心,谁也不能让他幸福啊。”

林霄凡始终润湿的眼眸,又一次盈满了泪光。而这里,只有自己,和一个昏迷的老人,她再也不想掩饰,终于任那泪水滚滚而下……

“伯母,对不起……我不是那个可以让他幸福快乐的人……事实上,我们在一起,所有的伤痛、眼泪加起来,几乎占了全部……那少的可怜的快乐……也是只有我认为那是快乐吧……对他而言,又算是什么呢?我不知道,我再也没有力气弄清楚了……”

她缓缓起身,再看着病床上苍白的脸:“伯母,我走了。为了克宇……请您一定要好起来。”

刚刚想要抽离的手,却被一个力量阻拦住,虽然很微弱,却深深惊住了她——那,是欧伯母的手!

“伯母!”她倏然低头看那只手,真的在使力握着自己。她急忙上前俯下身子,看着老人的脸庞:“伯母,您醒了吗?是您在拉我吗?”

只见那沉重的眼皮抬了又抬,竟慢慢开启了,就连氧气罩覆着的唇,也翕张着,发出微弱的声音。

林霄凡激动地更靠近她:“伯母,您真的醒了!我、我去找大夫。”

可是她要离开的手,却被她握得更紧。她能够使出力气了,她真的醒了!林霄凡只得再一次俯下身体:“伯母,您要什么?”

老人的声音也变得更清晰了些,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别……走……别走……”

林霄凡听清了,视线已然一片模糊:“伯母……我……”

“霄凡……别走……别走。”

“我、我不走,伯母,我在这儿,我不走。”她还能怎么说呢,她根本无法去拒绝。

“克宇……”

“伯母,克宇他……他有重要的事去忙了……”

“克宇他,对不起你。”

“伯母……”她不知道为什么欧伯母要这样说,而每一位长辈,都在拼命替欧克宇给自己道歉,难道,竟是自己太倔强吗?

“伯母,您别说那么多话,我去找大夫,等您身体好起来,我再陪您说话,好吗?”

老人干涩的眼眸,变得湿润起来,吃力地点点头:“别走……”

“我……”看着她近似哀求的眼神,林霄凡心中苦涩难耐,却只能强忍着:“伯母,放心,我陪着您,我不走。”

********

虽然只有半天时间,但欧克宇已经几乎翻遍了整个城市,却依旧没有林霄凡的任何消息。就好像凭空消失了般,让他恍然觉得自己坠入一场虚幻的梦境,或者根本就是才从梦里醒来,然后发觉,之前的一切都不存在——这感觉,让他惶恐。

直到深夜,完全焦躁的他,只能又来找龙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印证一切事情的真实性。

龙沛看着眼前极度烦躁的欧克宇,这个样子的他,是他几乎没有见到过的。他终于搞清楚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让他怎么说呢,也许,他真的没办法去责怪他了。只能,再一次充满了对林霄凡的心痛。

她,竟是多么无辜,却在这漩涡中,一次又一次地受着伤害和煎熬。即使,欧克宇有他的立场,要让她离开,这是一个男人对灾难的担当,可是……受到伤害最大的,依旧是林霄凡。

能说他蠢吗?不,事情的结果,很万幸地是一个好的方向。如果相反,那么,谁也无法指责他。

另一边的吴芳,也是硬生生在大半夜被从自己的住所里挖过来的。其实,这种情况,她也正是焦急得根本睡不着。白天的一场闹剧,已经让她如坠云雾,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醒。自己竟真的经历了一场梦寐以求的婚礼,天啊!

高贵豪华的婚礼现场、鲜艳的红地毯、纯洁精美的婚纱……还有一个超级大帅哥做新郎……更有一个誓言般的吻……

老天!想起那个吻,她的心就又狂跳起来。本以为,这个环节,就可以忽略了。其实,也完全可以忽略。可是龙沛倒好像是有意为之,那唇角一抹恶作剧的笑意,她看得清清楚楚……然后就突然放大,完全被笼罩了!

好在,他刻意没有掀开遮面的白纱,在别人看来,可能是他忘记了,但只有他们清楚到底是为什么。然而,即便是这样,他温软的唇,仍旧真真切切,差点让她晕过去……

如果……如果不是自己竟一个瘫软,滑倒在地,然后被他一把擎住,再迅速抱离了现场,这还真该是个完美的婚礼吧。

不过,这也正顺势成了一个他们逃离现场的机会。仪式举行完毕,那下来的宴会场面,自会有人照应。龙忍的一张压制着已经涨红的脸,龙沛用余光看得清清楚楚。老头子虽然一把年纪了,可是耳聪目明,当然已经看出了不对。可是,却不能表现出来,在那么大的场面里,丢了丑。

所以,龙沛一到公寓后,就关了机,省的被老爷子追来狂轰乱炸。这事情,他肯定跟他没完的。但是,先放着,以后再说吧。目前,他更关心的是,欧克宇和林霄凡。

“我觉得,小凡不会回螺湾的。”吴芳对此很笃定:“小凡是个孝顺的好女儿,她一定不希望她妈妈看到自己现在的状况。她一定会一个人躲得远远的,到一个谁也找不到她的地方。”

欧克宇紧握着拳,心情无比凌乱。

“如果她没有从机场走,现在只有半天时间,她肯定还是走不远的。”龙沛拿出手机:“在周边的城市也找找吧,看酒店有没有住宿记录。”

“找过了,没有。”

刚刚开机的龙沛,就看到一连串的未接来电记录,紧接着,铃声又响起来。忙不迭地赶紧又关了机。

“这回真的要惨了。”他小声咕哝,抬眼看看一旁吴芳的苹果脸庞,竟又觉得好笑:“不如你帮忙帮到底,跟我回去交差吧。”

那对苹果脸果然泛上一抹红,随即狠狠白他一眼,转头不理。然后对着欧克宇:“我说,你们是整天出入高档场所的人,出门就会住大酒店。我们这些小平民,顶多也就住小宾馆了。那么,还要怎么查?”

这话倒也真的有道理。欧克宇和龙沛对视了一下,立刻会意。龙沛向吴芳要了手机,很快拨通了电话:“陆警官,需要你帮忙找一个人,在各个大小宾馆都要找。欧克宇要的。”

交代完后,放下电话,看着欧克宇已经起身走向门口:“你去哪?”

“一家家找!”说着,已经出了门。

吴芳看着那消失的背影,竟也被深深触动。她抱拳在胸口,一脸的神往:“小凡的幸福应该近在咫尺了吧……这样的欧总,才真是有魅力。”

不知怎么的,龙沛心口竟冒出一丝酸意,看来欧克宇还是更吸引女人的青睐吧,连这个小女人也不例外!

看着她还是无法将眼光收回,龙沛竟有些恼了。脑海突然一片空白,一步靠过去,伸手扳过那朝向门口的面孔,低头就将她的唇满满摄住。微眯的眸中,看到了那双惊愕得瞪的像铃般的大眼,他的思想瞬间回归,却不想放开,反打心底想笑——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呵,有意思!

并没有想清楚自己怎么会吻她,可是既然吻上了,竟也发觉,味道不错。于是,他轻吻的唇开始放肆的深入,直与她的唇~舌死死纠~缠……直到,她紧闭着眼睛,嘤嘤出声,他才放开。

满脸涨红的女人,急促喘息着,一展娇~艳的唇,煞是好看。那个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呆呆的模样,竟显得颇有几分可爱。龙沛不觉得心情大好,起身优雅一笑:“婚礼现场没有好好吻一下,还真是少点完美啊。”

********

又是整整一夜过去,欧克宇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一无所获!这才是让他最为颓丧的事。

如果,就这样再也找不到她,他觉得自己……要疯了!她真的决心要永远消失了吗?连一个听他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真的是要让他懊悔至死吗。

枕在车座椅上,合上疲惫的双眼,只觉得头昏重地像要炸开,额上的伤口随着脉搏的跳动,狠狠抽痛着。这让他全身的力气,突然在消散,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手机响了许久,他才接起来。

“克宇,你在哪里?”

“骆医生。”

“你妈妈醒了,完全醒了,快来医院吧。”

欧克宇坐正身子,揉揉发胀的眼睛,刚刚冰冷地要停止的心,又重新有了跳动。随即启动了车子。

医院里,黎美妍已经可以不用再借助呼吸机了,只是身上依旧连着各种监测仪器和营养液,她抬眼看着床边坐着的林霄凡,露出了安慰的笑意。

“伯母。”林霄凡握住她的手:“医生说,您很快就能完全好起来。”

“谢谢你。”她声音很小,说得还是很吃力。

“伯母,您别这么说,这……是我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