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 作祟的邪恶
作者:可乐果果      更新:2019-09-23 20:47      字数:4186

紧握的拳头,被一只柔软的小手覆盖住,欧克宇抬眼看到对面林霄凡远远伸过来的手臂,还有她充满紧张的不自然的笑意。

心头蓦然颤动了下,这个女人,怕是第一次主动接近他吧。因为他刚刚的出手相帮吗?呵,就连自己都还没搞明白,那样做是出于什么心理,似乎所有的纠结,都渐渐归为一点。他反手将她握在掌心,心里的纠结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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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镇中心最大的医院,仍是欧克宇将徐依梦一路背了进去,检查过后,是右腿小腿的韧带扭伤。

林霄凡坐在病床边,握住妈妈的手:“妈,你看,你还说没事,如果不来医院,耽误下去,就严重了。”

“那为什么现在不回家啊,住什么院。”

“还有些轻微的脑震荡,需要观察几天。妈,你就好好在这里休息几天吧。”

徐依梦拧不过女儿,只有向后轻靠在枕上:“小凡啊,你一会儿替妈妈去谢谢你的朋友。”

“哦。”林霄凡知道她会将话题转到欧克宇身上,说是朋友,怎么叫人信啊。可是,不说是朋友,又该怎么说?上司?上司怎么会找她找到这里来?那么,总不可能说男朋友吧,根本不是……

“小凡,有什么要给妈妈说的吗?”

“呃?”虽然妈妈看不见,却好像直接能穿透到她心里。而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妈,我……我和陈天伟,分手了。”

“因为这个人吗?”

林霄凡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应该不算是……是我们两个人之间,存在很多问题。以前我总不知不觉地回避着,直到后来,我没办法让自己再继续……”她用力握了握妈妈的手:“妈,你说……我这样到底是对还是错了啊?”

徐依梦温和地笑笑,岁月的沧桑痕迹仍掩不住一种宁静纯美的风华:“小凡,你不用问我,如果非要让妈妈说,那我只能说,这没有什么对错,只要……”她探手出去,轻按了一下林霄凡的胸口:“只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妈妈只想你能快乐,能幸福。”

自己的心?自己的心到底想要什么,真的是一片混乱啊……

“一个人的快乐和幸福是什么?”病房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林霄凡诧异地看到欧克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了。

林霄凡回头看看自己的妈妈,正呈现出一种悠远的神情,淡淡地说:“看到自己爱的人快乐幸福,就是自己的快乐幸福。”

“那么,为了自己的快乐和幸福,伤害到别人的快乐和幸福,又该怎么办?”

小小病房里的空气急剧凝结,林霄凡察觉到他突然展露的一丝挑衅,她看着欧克宇,可是欧克宇却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徐依梦的脸,即使知道对方看不到自己,他却看得异常专注。

徐依梦沉默了半晌,面色变得有点凝重:“如果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自己也不会快乐。”

欧克宇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就连胸口也变得起伏不稳,病床上那张略显苍白的脸,真的像一张假面,虚伪地让人无法容忍,如果不动手撕下它,简直是对自己莫大的蹂~躏!

可是……他的拳紧紧握着,却无法再做出半点动作。最终,抬起手里的东西:“霄凡,拿去。”

林霄凡看清楚了他手里的两份便当,才想起午饭一直没有吃,妈妈肯定也没吃,于是,起身接过去。看着欧克宇转身冷冷地走出去的背影,她有些气恼,这个人的不友好,竟是这么突如其来,莫名其妙!

“妈,我喂你吃。”林霄凡压抑着自己的不好情绪,靠近病床。

“小凡,该给我讲讲你这个朋友了吧。”

“不管他!”林霄凡脱口而出。

徐依梦却笑了:“能把我女儿的小脾气勾上来的人,肯定不一般哦。”

林霄凡这才发现了自己那么直接的流露,第一次在妈妈面前不好意思起来。

“你这次突然回家来,是为了躲着他吗?”

“不是!”

“可是他又找来了。”

“这和我没关系!”

“还瞒妈妈啊。”

“没有啦,妈。”思量半天,林霄凡还是艰难开口:“他是……和我一个公司的,叫欧克宇。没什么别的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徐依梦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秒,就又恢复了平和,在她的思维里,对这个姓,觉得有点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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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霄凡提着自己的那份便当,走到医院楼下的庭院中,看到了欧克宇坐在草坪旁边休息椅上抽烟的背影。她撇撇嘴巴,走过去:“你刚刚那么说,是什么意思啊?”

欧克宇抬眼看看她,随即又吐出一口青烟:“你说的什么?”

“你别和我装傻,我妈妈说她希望我快乐幸福,你却说为了自己的快乐和幸福,去伤害到别人的快乐和幸福。我不明白,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欧克宇将烟蒂掐灭,准确地掷进不远处的垃圾桶:“你觉得呢?”

“你是觉得,我伤害到什么人了吗?是伤害到你了,还是伤害到你身边的哪个或者哪些女人了?”

欧克宇冷哼一下,真的很佩服这个女人的理解能力。可是,他却没有想,自己的话本来就匪夷所思,就连和他对话的徐依梦,也不会理解到他的针对性。

他的冷腔冷调更让林霄凡气恼:“你真的很没有礼貌,如果你要斥责我,羞辱我,尽管对着我来,你凭什么对我妈妈这么说话!”

“斥责你?羞辱你?”欧克宇站起身,对着她:“我有吗?你这个蠢女人!”

“欧克宇!我不想跟你说话!”涨红着脸的林霄凡不假思索地抬手就要将手里的便当朝他脸上砸去。欧克宇却在下一秒已经握住那只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并顺势将她带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放手!”她想要挣开,他却抱得更紧,一直到她已经没有力气了,他才微微放松了些,以免她窒息在自己胸前。而这一个柔软的身~躯也神奇般地让他刚刚烦乱的心绪变得渐渐平静下来……

终于,他深深呼吸一下,拢着她脑后的发:“只有这最后两份便当了,你要是扔了就没得吃了。”

她没想到,他开口竟是说这个!好像刚刚他们的争执根本不存在!

她抬起头,瞪着他的眼睛,而他眼中的冰冷却全然不在了。这不禁让她怀疑起,是不是自己太敏感,忘记了他一贯我行我素的行为方式。

“快吃饭,还是想要我一直这样抱着你?”

林霄凡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还腻在他的怀里呢。这里可不是大城市,公共场所怎么亲热都不会觉得稀奇。无疑,他们已经引起来往行人的侧目不止。

她连忙抽身出来,捧着便当,在休息长椅坐下吃起来。欧克宇讪笑地坐在她旁边。

他竟然自己去给她们买便当啊,对这个从来都是饭来张口,超市都没去过的人来说,真的是不容易。而且,他刚才说……最后两份了?

“你,还没吃吗?”

他斜睨了一下她手里:“太差劲,怎么吃得下。”

“那也总比饿肚子强啊。”她盛起一勺,捧给他嘴边,看他迟疑一下,很不情愿地才张口吃下去。

“还可以吧。”

“难吃。”

“难吃再吃一口。”

这是什么逻辑啊!欧克宇抬眼看看她,有些好笑又好气。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竟对她发不起来火了。何况自己在病房里,真的也不是针对她。而自己烦闷的心情,倒是被她驱散了。于是,他也不再反抗,由着她你一勺我一勺地将整个便当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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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住了三天医院,徐依梦就坚持要出院。

欧克宇中午的时候,独自走进医院的住院楼。住院楼是一栋老建筑,只有四层,自然也没有电梯。沿楼梯而上,远远看到了楼梯口架着拐杖,正摸索而来的徐依梦。

他突然定下了脚步,就连呼吸也差点僵停住。小镇的医院往日里病人不多,这个时候,似乎人们都午休了,走廊里,楼梯上下,竟再没有其它人。

所有的空间里,只剩下木拐杖接触地面发出的“梆梆”声。而那生硬的声响离陡滑的楼梯越来越近。

她继续走,会毫不疑问地跌下来吧,那么,就绝不是扭伤韧带这么轻松的事了。这只是个意外,如果自己不出现在这里,是没有任何人会看到这一幕的。而自己站在这里的事实,同样也是没有人会知道。

那么,就当自己不在这里,就当自己没有看到……就是摔断了腿,又有什么大不了?就是要了她的命,也只是一种简单的报应。

他静静地看着她,越来越近,三步……两步……一步……

她的拐杖顶端再一次落下地面,正点在楼梯边沿几乎一厘米处。她吃力又歪斜地挪身再探一步,如果落下来……就是踩空……

突然一股热力闪电般地撕破了胸中的灰暗,欧克宇浑身激灵一下,直觉性地跨步上前,一把撑住了徐依梦的胳膊,将她已经完全歪斜的身体扶正。

“小心。”他的声音不大,更像是在掩盖自己作祟的邪恶。

“是小欧吧。”

欧克宇没有答话,只使力将她撑住,转身向病房扶去。回到病房,也没有见到林霄凡的人影。

“小凡去办出院手续了。”徐依梦就像是能洞察到他的疑惑,不等他问,或是根本没觉得他会问,她就开口:“谢谢你,小欧。刚刚让护士扶我去了卫生间,突然有病人叫她,就先离开了。我以为我能摸回来。”

欧克宇仍然没有说话,他看着徐依梦依旧祥和的脸,没有了那双清亮眼睛的她,让他感觉得不够真实,即使明白地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那个让自己憎恨了二十六年的人,可是突然就在咫尺的时候,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却让他迷惑,让他甚至对那二十六年的恨,也产生了怀疑。

自己,到底在恨什么?又希望这个女人尝到怎样的报复呢?如果不是因为迷惑,那么刚刚那一秒,他绝不会伸出手去。而只是那一念之间,事情就翻天覆地地不同了。如果不是刚才的一伸手,现在,他该正看着她的痛苦挣扎吧,他会在她头破血流的时候,笑着告诉她,他就是要她尝试一下被鲜血染尽的滋味,他该希望她在震惊和恐惧中死去。

可是,他却没有做到。如果倒回那一秒,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还会不会伸手拉她。天堂的隔壁,就是地狱。可问题就在于,同一件事情,对她来说是地狱的同时,就是他的天堂——这,才是报复的真谛。

无疑,他没有做到。将她推入地狱时,他真的会快乐吗?他想象不到。

“小欧,我能和你聊聊天吗?”

“聊。”

徐依梦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特别,是一种本身的特别,也是一种对于女儿的特别。

“听小凡说,你们是同事。”

林霄凡说的并不确切,但也不算说谎:“是。”

“小凡不懂事,工作中,还需要多多照应。”

“她很聪明。”

“小凡很小的时候,爸爸就不在了,我也没办法很好的照顾她,很多事情她都是靠自己的力量。我希望……以后,你能真的成为她的依靠。”

欧克宇又沉默了,并不是他不愿意应承这件事,而是不想出于对徐依梦的托付。他若想要对林霄凡好,也是出于自己的意愿,不需要向任何人承诺,尤其是向这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徐依梦总有些不踏实。是因为这个人的姓氏吗?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