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井下石
作者:尾行的竹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925

() 方一入车中,司徒毓便已抑制不住心中激动,扑到了林继怀中。

林继心中激荡不已,却仍是拍了拍司徒毓颤抖的肩膀:“毓儿,盔甲硬冷,小心弄疼了。”

司徒毓哪里顾得了这么多,只要能拥住林继,便是她身周都是利刃倒刺,她也甘之如饴:“林继,你走了这样久。”

“是我不好,”林继轻轻环着她,柔声道:“我已经尽快地结束这场战争了。”

无论是偷袭敌军粮草,抑或是突袭鞑剌王庭,都是极为冒险的举动。得之,则加快胜利的步伐,不得,则损兵折将,甚至她这个主将都可能有性命之尤。

她为何如此拼命?为的,不正是早日结束战事,回来司徒毓身边,兑现她的诺言么?

司徒毓忽抬起头,神情严肃地看着她:“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又冲动逞能了?”

林继有些心虚地忽闪了目光,道:“没有啊。”

“是么?”见她如此,司徒毓的目光愈发犀利,在她身上上下打量:“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呢。”

“那些谣言,听来做甚。”林继敷衍地笑着,却被司徒毓捧住了面颊:“快从实招来,若有半点不尽不实,家法伺候!”

连家法都出来了……

林继摇了摇头,俯下头去与她额头相贴:“这些事情都过去了,还提来做什么,我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了么?”

“不行,你的事情,我一定要知道得一清二楚。”司徒毓毫不退缩。

林继无奈地放柔了声音:“毓儿乖,不闹了。”

“林继,你当我是小孩子么?”见她哄孩子一般地哄着,司徒毓大为不满。

见妻子没有妥协的意思,林继微凑上前,封住了她的小嘴,唇齿相接,馥舌纠缠,几个来回,司徒毓便迷蒙了目光,软在她怀中,再无深究的心思。

激吻总能令人失控,林继一时忘了自己还在回宫的銮车之中,一双手已熟练地探入司徒毓龙袍衣襟里,逡巡着属于自己的领地。

司徒毓星眸半闭,没有阻止她四处放火的行为,只是在她的动作过火之时启开贝齿,轻咬上她的耳垂。

“我的皇夫殿下,这可是在銮车上。”她隔着衣服按住了林继的手:“銮车快进宫了。”

林继没有再动,也没有抽回手,两人就这样静静依偎着,感受着彼此的呼吸与温暖,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团聚。

銮车静静地前进着,谁也没有出声打破这片沉寂。也不知过了多久,銮车停了下来,有人在车外提醒道:“陛下,殿下,已到宫中了。”

林继缩回手,为司徒毓整理着衣服头发,末了,两人相视一笑,携手下车。

凯旋之将,自该往太极殿听候天子发落。两人携手出现时,殿中大臣早已等候多时。无数到目光刷刷地落到两人身上,既而是两人紧握的双手。

林继目视前方,余光却在打量着四周的朝臣。她发现李敬亭并不在朝臣班列中,不知是不是那时受的伤还未好。朝中倒多了许多陌生面孔——她记性很好,虽只上过几回朝,却将朝中文武的面貌记了个大概。如今朝臣仿佛大换血一般换了许多生面孔,由不得她不犯嘀咕。

不过此刻并非好奇的时候,两人已走到了御陛前,司徒毓用力握了握林继的手,四目交投,顷刻间仿佛便交换过了千言万语。司徒毓缓缓放开她的手,一步一步向龙椅走去。林继回味着手中的余温,心中有些感慨。待司徒毓坐定,林继单膝跪了下来,向龙椅上的人儿高声道:“臣林继奉旨领军支援北关,如今鞑剌已退,特班师还朝,请陛下定夺。臣盔甲在身,不能全礼,望陛下恕罪。”

“皇夫不必多礼。”司徒毓哪舍得要她久跪,抬了抬手,便让她起身:“皇夫二击鞑剌,均凯旋而还,有皇夫这般猛将,实乃社稷之福。”

林继抬头直视着她,心中万分感慨。

一年前,她也是这般跪在司徒毓面前。那时候,龙椅上那人看着她的目光里只有戒备、猜忌与几分好奇,自己对她亦满怀警惕,哪里想得到一年之后,两人却消除了彼此之间的敌意,成了最亲密之人。造化弄人,果然如此。

“陛下谬赞,臣不敢当。”林继直起身子,拱了拱手。

“皇夫立此大功,要朕如何赏你才好?”御座之上,司徒毓眼波流转,顾盼之间便不由带了一分彼此才能感受到的妩媚之意。

林继心中一荡,低头掩下嘴边笑意:“为国效命是臣分内之事,不敢求陛下赏赐。更何况……”司徒毓如此,也让林继壮起了胆子:“臣的东西,亦是陛下之物,陛下又何必赏赐臣什么呢?”

难得见到林继在大庭广众之下油腔滑调,司徒毓面上微微一红,暗啐一口:“有功要赏,有过要罚。皇夫立此大功,若朕不赏,别人还道朕赏罚不明,亏待了国之俊秀呢。”

“臣谢陛下恩赏。”林继本也是脸皮薄之人,方才一时冲动说了在人前不该说的话,现在也觉得面上有些发热。

“你位已至皇夫,一人之下,”说到此处,司徒毓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略扬,目光里颇有深意:“朕一时也想不到该如何封赏你。唔……不若就封你……”

“陛下。”司徒毓正想封林继一个异姓王做做,却被一人出班打断,定睛看时,却是朝中老臣徐易:“臣有一事要奏。”

司徒毓不悦地蹙了蹙眉:“徐卿有什么话,不妨稍候再说。”

“陛下恕罪,臣要弹劾皇夫殿下。”徐易的话石破天惊:“臣要弹劾殿下在边关之时不遵将令,致使麾下将士无端伤亡,是为失职之罪。”

此言一出,朝臣仿佛约好了一般,纷纷出来弹劾林继,从领兵一事到从前为太傅及龙牙军副统领时的重重错处,件件都不是什么紧要的大事,然则叠加起来,却委实惊人。

林继初时诧异地扬起了眉,既而面色转了平淡,一动不动地站着,任人数落。

御座之上,司徒毓越听越怒,两手紧紧抓了扶手上的龙首,手背上青筋绽起,已是忍无可忍。

她怒的不是朝臣弹劾她心爱之人,也不是有人将那些微小的错处都揪出来,更不是因为朝臣弹劾的许多事都是她一手促成。

她所怒的,是这些朝臣竟敢未经她授意便擅自结党,弹劾林继。

她的目光在没有动静的武将班中一扫而过,冷笑一声,喝道:“够了!”

朝堂之上陡然一静,出班弹劾的朝臣都识趣地退了回去。

“大军凯旋还朝,你等却捡在此事弹劾主将,居心何在?莫非当真要寒了三军之心,令天下动荡不安不成?”

众人齐声道:“臣不敢。”

“够了,今日只许报喜,不得诉忧。有什么想说的,明日递折子上来。究竟如何,朕自会定夺。”司徒毓面色阴沉,似已怒到了极点:“大军封赏之事,暂时押后,朕定会查明此事,给皇夫一个公道。退朝!”说着拂袖而起,看也不看众人,转身离去。

太极殿上响起了一阵议论之声,许多人看着林继,不住摇头。林继站在殿中,一动不动,任旁人指指点点。人渐渐散尽,林继长长吐出口气,正要离去,忽听一人换道:“殿下。”

林继转过头,却见是死对头周朔,不由得面露讥讽:“多谢大统领方才没有落井下石。”

周朔神情有些异样,摇了摇头,却问道:“听闻殿下在北关受了伤,如今伤可好了?”

周朔何时关心起她来了?无事献殷勤,定是非奸即盗!

林继道:“得大统领挂怀,伤不妨事。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殿下!”周朔脱口叫住她,犹豫片刻,只是道:“请小心。”说着向她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周朔这是怎么了?林继疑惑不解,莫不是脑袋被城门给夹了?

离了太极殿,林继直趋寝宫,方踏入其中,便见太监总管高吉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哎哟,殿下可算是回来了,大喜呐、大喜!”

“陛下可回来了?”

“是,陛下先殿下一步回来了。”高吉说着压低了声音:“陛下的心情不大好,殿下可要好生哄哄。”

林继摆了摆手,便向里边走去。掀开帘幕,便见司徒毓靠在矮榻上,面上兀自带着薄怒。

“毓儿。”她唤道。

见是她,司徒毓面色略略缓和,起身过来,为她卸起身上的铠甲来。

“还在生气么?”

司徒毓“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为那些人生气,着实不值。”林继柔声道:“若是气坏了,我找谁赔去?”

司徒毓白她一眼,面上怒气果然渐渐消散。斜下铠甲,司徒毓摇了摇头:“这铠甲怎地如此重,成日穿在身上,哪里受得了!”细细审视林继——她本就身材高挑,如今看来,更是显瘦——司徒毓愈发心疼起来:“战场就是个折磨人的地方,下一回,说什么我也不会再让你去了。”

“好了好了,毓儿,”林继的声音里揉着宠溺:“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也没受什么苦,都习惯了。”

“你当真没有受伤?”司徒毓犹自不放心。

“真的没有。”怕她担心,林继哪里敢将自己受伤一事说出,也祈祷北关那边千万莫要多事,将她的事上报上来。

司徒毓盯她一会,忽有些邪气地笑了起来:“有没有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要亲自验过方才知道。”

林继为她突然爆增的气势所迫,禁不住后退一步:“你——”

胸口忽地一疼,她猝然不防之下,轻哼一声,捂住了胸口,身子晃了晃。

“林继!”

作者有话要说:矮油,终于有美好时光了,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