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节 匈奴(4)
作者:魔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792

匈奴单于乌维,半靠在狼皮王座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的儿子与弟弟。

自次王死了。

这几天乌维感觉自己就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他再也没办法从那个睿智的长者身上得到任何答案了。

这四年以来,乌维早就习惯了事事咨询自次王,把自次王的意见当作自己的意志。

先时乌维还不太在意,可是今天,乌维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

在面对汉使的又一次到来的时候,他竟然没办法下定决心作出一个跟自次王一样的基本原则性立场。

他一会儿,想要跟先单于们一样对汉使极尽恐吓之事,昭显大匈奴的威风,以维护自己大单于的体面。

可在下一刻,乌维却又非常非常渴望汉使能够给他带来和平的好消息,让匈奴人可以回到龙城去祭祀天神,到胭脂山拜祭日月,铸造金人。

算算时间,整个匈奴已经有整整十年没有正式的祭祀过天神了。

每年春天,乌维都只能偷偷摸摸的,小心翼翼的派遣几十名精干的骑士,悄悄的逃过汉军的封锁,跑回龙城附近,看一看龙城的山,带回一捧龙城的土壤。

回到龙城,回到胭脂山,就是现在所有匈奴人的共同目标。

“句黎湖……”乌维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自次王的遗体安葬好了没有?”

“回大单于!”句黎湖深深的低下了自己的头颅,答道:“自次王大人,臣弟将之安葬在了赵信城附近的青山之上,依照我大匈奴的传统,只带棺木,不放陪葬,自次王生前宠爱之十七女子,四十三随从皆已下去陪伴自次王!”

“好!”乌维点了点头:“这样,我就安心了!”

匈奴人的葬丧传统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不管死者的身份有多高贵,哪怕是大单于,也只有棺木与殉葬的随从女子,没有陪葬品,没有墓碑,更没有带孝这么一说。

即使是匈奴历史上最杰出的领袖冒顿单于的墓地上面,现在也已经是牛羊成群,芳草鲜美,牧民们就赶着牛羊,在冒顿的坟墓上面来来去去,谁也不知道那里就埋葬着他们的大英雄冒顿。

“自次王的死讯,暂时不要公布出去,别人问起来,就说自次王现在还是老样子!”乌维对自己的弟弟句黎湖与儿子吩咐道。

乌维虽然不像他的父亲,祖父那样,是天生的领袖。但是他并不蠢,他明白,整个匈奴包括他在内,暂时都无法接受没有自次王的日子。

而且,倘若被汉人知道自次王死了,那么……很显然,长安城的那位绝对会按捺不住攻击的欲望。

乌维可还没有忘记今年冬天在边境线上耀武扬威,吓得他连睡觉都不安稳,一夜之间换了三个帐篷的十几万汉骑。

至于去年,更凄惨。

汉国天子在去年把南方的事情解决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命令太仆公孙贺率领一万五千精骑出九原,从票侯赵破奴率领两万骑出令居。

公孙贺胆子比较小,就跑了两千来里,刚到匈奴现在的实际控制地区漠南的浮且井地区就返回了。

可赵破奴却吓了所有匈奴人一大跳,这个天杀的家伙,带着两万骑兵一路狂飙不止,直驱匈奴当时单于庭的所在,欲一战定乾坤,摆出一副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势。

乌维可不想与那个疯子拼命,连夜就带着单于庭的军队,灰溜溜的渡过匈河,向更远的沙漠南方迁徙。

打不过,还躲不了吗?

匈奴现在的国策,就是避免与汉军再次决战,安心休养生息,恢复在十年前被重创与摧毁的十七个万骑的编制。

“詹师盧,汉使到了没有?”乌维看向自己的儿子问道。

现在,他的儿子詹师盧已经被他任命为匈奴的左屠奢王了,至于他的弟弟句黎湖,则被任命为右屠奢王。

屠奢,就是匈奴话中,贤者的意思,汉人将匈奴的左右屠奢王,称为左右贤王。

匈奴左屠奢王,大抵就是大汉的太子一般,属于法定的单于继承人,而右贤王是候补储君。

本来,在匈奴的历史上,左屠奢王一直是主管西方部落,主持对西方征服,右屠奢直面汉国,负责监视与警戒东方强敌。

但是,漠北决战后,左右屠奢王的主力都被全部歼灭了,只留下了一个空架子,元气至今没有恢复。

至于原本直属右屠奢王的四个大部落,休屠,浑邪,白羊,娄烦,现在都成了历史的代名词。

休屠与浑邪干脆就被汉国的那个大司马,骠骑将军一人一骑给收编了,现在成了匈奴的敌人,休屠王太子金日磾那个数典忘宗的家伙干脆就成了汉国天子的亲信,简直让整个匈奴蒙羞!

当然,匈奴人最大耻辱就是,至今没有把匈奴历史上最大叛徒,于单的尸骸从汉国拿回来,挫骨扬灰!

于单是前匈奴单于伊稚邪的亲弟弟,原本的军臣单于之子。

当年,军臣单于去世,遗命于单为继承者,但是,当时的左谷蠡王伊稚邪在于单即位之前,忽然发动军事政变,消灭了于单的支持者,自己做了大单于。

于单在几百亲信的保护下,跑去汉国,企图东山再起,更被汉国天子封为涉安侯。

幸运的是,于单水土不服,在汉国没几天就死了。

否则,现在的匈奴局势还真不好说,要知道,于单可是军臣单于任命过的左屠奢王,在法理上对匈奴贵族有很大吸引力,特别是匈奴三大家族中,至今还有不少人对当年的于单念念不忘。

四年前,伊稚邪去世前,嘴中念念不忘的事情之一,就是于单的尸骸还在汉国没有拿回来。

“估计快到了吧!”詹师盧低着头答道:“我已经派遣左大都尉去迎接了!”

“不过我听先前去迎接的左骨都侯快马回报,今次的这位汉使,似乎是一个匈奴通……”詹师盧的样子与他父亲乌维很相似,在匈奴人中属于比较高大的那种,脸庞也并不是圆,脑袋算不得太大。

由于从小就跟随自次王赵信学习的缘故,詹师盧的穿着打扮,略微有些汉化的迹象,头上梳着的辫子也被特意掩盖在了宽大的狼皮帽下面,乍一看还真看不出来。

詹师盧的鼻子上也没有跟其他匈奴人一样,穿上鼻环,而是完好无缺。

只是出于传统在耳朵上还是要吊上两个沉重的耳环。

“哦?”乌维好奇了起来,问道:“说说看!”

詹师盧便将王乌进入匈奴以来,墨汁涂面的种种事情说了。

乌维一听,顿时对王乌这个他还没见到的汉使好感大生,在汉匈交往的历史上,很少有汉使会作出这么尊重匈奴人的事情来——即使是在那个汉弱匈强的年代,汉使们也不会这么做!

这就让乌维感觉自己的面子上很好看了。

心中也隐隐的开始期待起汉使给他带来一些好消息了。

这时候,有奴婢前来报告道:“禀告大单于,左大都尉带汉使,在帐外求见!”

“汉使拿了汉国天子的符节没有?”乌维关切的问道。

拿没拿天子符节,这个问题对于匈奴人来说,特别重要。

因为假如汉使拿了汉天子的符节在手里,那么匈奴单于是绝对不能在单于帐中接见的,这关系到匈奴的尊严。

而在那个匈奴强盛,压迫汉国的年代里,更有几个汉使因此而被当时的匈奴单于羞辱。

只是现在嘛……乌维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假如汉使拿了符节,他就只能在帐外接见。

自古,弱国无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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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昨天因为要调整一下在春节被彻底扰乱的作息时间,所以前天晚上通宵没睡,昨天白天也没睡觉,一直撑到晚上……

我这个人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把作息表调整过来。

恩,从今天起,尽量每日两更,争取三更,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