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文箓
作者:水叶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522

正在徐安然心生感慨,李慕道也默然无言的想着心事的时候,就听两声干笑声中,一边站着的乌鸦凑了上来。

“援手之恩,没齿难忘!”,乌鸦先向徐安然一拱手说了句感谢话后,随即又压低了声音道:“咱们得快走才是,再晚只怕就走不掉了”,一脸畏惧之色的乌鸦边低声说话,边用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无根山众。

经乌鸦这一提醒,徐安然才想起当日苏妖妖围攻李慕道的事来,当下就向他看去。

李慕道显然知道徐安然这一眼的意思,自嘲的一笑道:“今日能来此地的都算得上是无根山的头脸人物,我还放不到他们眼里。不过乌鸦倒没说错,还是早走早好”。

打定主意后,四人便直接入了密林,一路直往岛边而去。

到了岛边,乌鸦取下腰间葫芦倒出一枚丹丸,顺手捏碎丹皮儿后,徐安然就见一个小拇指般大小的金色飞虫迎着海风渐渐飞远。

过不甚久,就见岸边处一个船工打扮的人寻了过来,领着四人穿绕着到了一个三面密林环绕的海湾处,而那只载几人来此的巨舶正停留在此。

登船离岸,巨舶一路向北驶去,途中又换了一艘同样挂着市舶司衙旗的海船,八日之后,徐安然就已回到岭南道春州。

乌鸦及赵曾银有意在冯家歇息几日,徐安然却挂念着要回平安州老家一趟,而李慕道也急于回山禀明此次元洲见闻,当下几人便在春州作别。

辞别执意又送他一程的李慕道,徐安然催马北上,不一日便已重回平安州。

爱子远行而回,只让徐老善人及老妻欣喜不已,尤其是在徐安然显露了几手符箓道法后,在赢得庄人敬畏的同时,更让二老欢喜的老泪纵横。

让老夫妻高兴的不仅是爱子的出息,比之一年前,这次回来的徐安然明显有了许多变化,往日的浮浪似乎都已消失不见,举止动作之间多了许多以前不曾有的沉凝端稳,而这些正是徐老善人最乐意看到的。

一年之间物是人非,当日的青楼相好织织已被一位浮梁茶商赎身远去,而那个赵家丫头也已嫁入城南崔家为人新妇,听书童说到这些个消息后,淡淡一笑的徐安然直有恍然旧梦之感,只是愈发没了出去闲逛的心思,终日只是承欢膝下陪二老说话,要不就是藏身书房中揣摩符箓道法。

匆匆七日过去,等庄中佃户从灵台山采集山桃回来后,在庄中再也呆不住的徐安然携了山桃便离家远行,徐老善人夫妻尽自舍不得,又怕他回去的晚了不免要受责罚,当下唯有洒泪送别。

出平安州到神雾岭,徐安然心切之下,上次来时花费十二天时间才走完的路程这次只用了七天。

到神雾岭下时,已是夕阳西下时分,就着去年来时住过的客栈寄了马,徐安然也不再到下观,也顾不得天色已晚,当即施起遁符直接上山而去。

推开大心川石门,徐安然将随身带着的一篓山桃往草地上一放后,便转身而出,随着又一道遁符施放,再次显露身形时他已来到了小心川崇玄上观的山门外。

见是他到了,有过前车之鉴的山门道士也不敢拦阻,径自放他入内。

一路直接到了李巧儿所住的小院外,徐安然站定后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后,才轻轻推门进去。

“巧儿,在嘛?”,回应徐安然的是一片沉寂,及至等他进了正房看到空荡荡的一片时,连日来对重逢颇为期待的徐安然就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瓢冷水,心中的兴奋顿时变为一片失望。

在正房中待了片刻后,转身而出的徐安然在院外正遇见一个道士,当下便上前拦住问道:“李……噢,明月去那里了?”。

“听回来的师兄们说,明月师妹自元洲返回途中,就已蒙玄会真人亲点去了玄都观继来院,并不曾回本观”,说到这里时,这个刚刚迈入灵丹境界的符箓道士满脸艳羡。

“去玄都观了!”,徐安然的喃喃低语中有着说不出的怅然,趁他分神的当口儿,那符箓道士悄然去了,随着此次前往元洲的道士们返回上观,徐安然的凶名也愈发传扬的厉害,若非必须,这道士真是半刻也不愿在他身边多呆。

也没理会远去的符箓道士,徐安然静静的默立了许久后,方又折身回了李巧儿旧日所居的小院儿正房,直到天色完全黑定之后,他才走了出来。

与来时行步如风不同,徐安然出去时明显走的慢了许多,堪堪在他刚跨出上观山门时,却见一个道士从后面追了上来,言说掌观师祖要见他。

听说虚清要见他,徐安然微微一怔,片刻之后才随着那道士又向观内走去。

尽管徐安然猜测到许多种可能,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虚清既没有跟他说华阳之死,也没有跟他说李巧儿,至于李慕道更是半个字儿都没提及,唯一说的只是太平观虚南对他颇有青眼,言至最后才点出今天找他来的目的——要给他举行正式的入门仪式,并在仪式中授予其证明身份的文箓。

听到这个消息,徐安然诧异的将虚清看了许久,半年前刻意遗漏掉他,如今他在元洲做出这许多事情后反要让他正式入门,疑惑不解的徐安然希望能从虚清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不过他最终还是失望了,在他的灼灼注视下虚清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浅笑,徐安然没有从这张脸上察觉出任何一点异常的气息。

从虚清脸上收回目光,徐安然沉吟许久后才缓缓道:“容我想想!”。

目送徐安然出了房门,淡淡一笑的虚清拈起身前的小玉槌击向了云板,云板声中一个小道童应声而入。

“去把华玉道长请来!”,小道童应命而去后不久,接替华阳料理上观细务的华玉走了进来。

听说要给徐安然准备入门仪式,华玉顿时脸色生变,“不处断他与妖邪朋比为奸之罪已是掌门师伯天大恩典,如何还要让他入门,似这等人……”,与徐安然有旧怨的华玉脱口而出说到这里时,才意识到不妥,抬眼看了看一脸阴沉的虚清后,顿时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见华玉对自己敬畏如此,虚清脸上复又露出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口中淡淡道:“这是玄会真人的法旨,你照做就是!”。

“玄会真人!”,华玉的喃喃自语声中只有说不出的酸涩,他想不通胡作非为的徐安然究竟凭什么竟能得了这位江南道门提点的青睐,竟然会为他这么个芝麻绿豆般的小人物亲颁法旨。但这些想法也只能深藏心中,嘴里依旧是恭谨答道:“领法旨”。

答应之后就不见虚清再说话,华玉沉吟片刻后又出言问道:“既要举行入门仪式及授予文箓,那徐安然的道号?若他是清字辈的倒也罢了,若然不是,那按照朝廷宗正寺法度,凡各观二代丹修自动晋职正六品道录,如此以来还需给其安置实务,是将徐安然留在上观任宫观提点还是放出去统领州县道事?还请掌门师叔定夺”。

“他的道号自有虚平操心”,虚清这句话无疑坐实了徐安然华字辈的身份,想着自己当初入门后用了近十五年时间才熬到二代弟子的身份,而徐安然不过一年就能如此,华玉心中更加难受。

“至于他的实务究竟该如何安排,此事容本观再做思量,这几日你做好仪式准备就是”,挥手谴退了华玉,虚清从袖中取出一份已看过多遍的符书来。

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揣摩,虚清极力想从这份玄会真人的亲笔符书中找出他对徐安然如此安排的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