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第十一章
作者:海红鲸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508

.宛家堡,早在十多年前叫做杨家寨。 首发--无弹出广告原来此寨的寨主杨静安定本地大主户拥有良田三百余顷,不但是个习武之人,且为人豪爽、仗义疏财,尤喜结交江湖上的朋友,颇有百多年前梁山泺(梁山泊)义贼黄麻胡之遗风,在灞州、清州、沧州北部这一带相当有些儿名气。(北宋哲守赵煦登基[1086年]前后,一向是盗贼渊薮的梁山泺有义贼黄麻胡,有泺内的梁山聚三四百人为盗,贼众中有失意的江湖客、逃户、配军、流民等,专事水面和附近州县劫掠不仁的富商、官宦、大户,但对细民百姓却是从不骚扰,并时时周济。故有义贼之称。)特别是在十多年前蒙古人入侵河北、山东诸路时,金朝的官兵无不望风而逃,就是这位杨寨主带领堡内的七千多男女老少备起想抗,连续几次与数倍于己的鞑子兵拼命,打退了攻寨的蒙古人,方把这个寨子保全了下来。

这个寨主老杨家的祖上还有一项密技,那就是能将捕得的大鱼,和猎得的野兽经秘法加工后,可以做成一种称为“鱼松”及“肉松”,很容易长久保存的食物。此等表面上看去如同浅色细茸般的食品,入口即化香甜美美味,是就酒送饭的上品。杨家作坊所产的鱼、肉二松天下无双,行销中都、河北数路,一向极得人们欢迎,近百年来此等秘技不但为杨家挣下了金银钱财无数,而且还在好几场天灾**中救了全堡数千人的性命。

不过,令人惋惜的是,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正当盛年的杨寨主,连同他的一家老小三十一口,突然于贞祐三年(1215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失踪了。自杨寨主一家失踪后,享誉百多年的杨家鱼肉二松品质再不复原先的色香味俱佳,成了粗制能保存得长久些的鱼肉干丝。况且。在战火连绵千里无人烟的情况下,盗匪满天四处横行肆虐,般贩出行的商旅绝迹,商路无一处不断,即使鱼肉二松还能保持住以往的品质也没法运出去。而附近数百里残存的人们连肚皮也填不饱。又何来余钱食用这等美味。因此之故,这十多年来杨家精制的鱼肉二松再也没有在各地市面上出现过。

在杨寨主一家失踪后的第三天,就有这个自称为杨寨主表弟的宛弯,带了三百多据说是家丁的健卒,护送着数十个男女家眷来至此地,半强制半劝说的。好歹让杨姓家族的耆老们同意让他接手杨家寨的治理、维护大权,顺理成章的接管了杨家寨。

此后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杨寨主的几位本家老人。也就是当初接待过宛弯的那几个耆老,陆陆续续地全都莫名其妙地暴病死了。而后,这个杨家寨就被改成宛家堡了。

宛家堡,其实是个相当大,而且建筑得不错的一个小城镇,堡周八里一百步。想当年。那位杨寨主敢以区区七八千男女之力与数万鞑子兵相捋,实在是个抗击外敌入侵的民族英雄。如此人物在当地是极受人尊敬和爱戴的。

现时,堡寨里头常住的在籍户有三百四十四户。人口就喘,断断续续地将他要表达的意思分成好几截才讲完。

“什么……”这下可不得了,误了蒙古人的事,自己这几个还没饿死的汉兵即时就会没命。“蒙古大人”这四个字入耳,把老卒合叔的瞌睡赶到九霄云外。狗娃不知道和自己一样饿得站着都摇晃的合叔,这一会哪儿来的那么多力气,竟然一翻身就跳了起来朝水闸外看。

可不是么,从闸口外二十多丈处一直到通州汉所潞县的城墙转弯处,怕是有上千条从来没有见过的战船和漕船停在河道上。此时,两条十余丈长带有箭垛的战船紧靠在守闸关卡的码头,一个身穿皮袍剃三搭头的蒙古人,正用蒙古话向河中的其他船只大喊大叫。

“咦,真真奇怪极了。这些船到底是怎么回事?”合叔年纪毕竟大了二三十岁,见识比狗娃多了不少,很快就发现河道里的船队与所见过的有什么不同。他一只手插入嘴里沾了口水伸出哨棚,整个手指只是朝东南那一面有点微冷,说明东南风很小,根本不足以将高张竹帆的船吹得停在河面上,更不用说可以在没人拉纤的情况下逆水而上。可他极目远眺。河面上的不少战船上倒是冒出有黑烟,尾部也能看到有一条大绳索拖着其他漕船,潞水两岸却连个人影也没有。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样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千把艘船,拉纤所需要的数万人一下子会跑到哪里去了。

而且,合叔清楚地知道,蒙古大汗窝阔台因了要去灭掉金国,下令中都路所有人口中必须二十丁中抽出一人去当兵。而那些降了蒙古的女真、契丹和汉官们,为了在新主子面前邀功争宠。以便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升官,自是实实在在的按令行事。他们在石抹咸得不地指挥下。于去年三月开始捡括中都的所有男丁,不论大小老少就是以二十丁强征一个青壮。一下子为蒙古征集到了十九万军队。自那以后,至今的一年时间里,这条由潞水通往中都大兴府的闸河内的船就明显的少了下来。除了每月定期走上,身子一歪便瘫下地去。

阿尔撒有李叔临在直沽寨的经验,也依样画葫芦地丢了两粒糖果到狗娃面前:“这是救命药,你们两个一人一粒剥掉外面的纸吃下去,然后告诉我们如何开启水闸。”

闸河,是金朝定都大兴府以后,为了方便各地漕粮入京,逐年派发民夫凿开连贯潞水与卢勾河的专用水运渠道。主要的闸口是水位差为七尺的闸河西端接卢勾的金口闸,这东头通州的水闸处,闸河与潞水的水面基本上持平,故而只是一道可以拦船而不挡水的栅门而已。闸河水道原本能单向通行四千斛的漕船,但自从金帝完颜守绪守弃中都以后,十多年未经疏竣,如今只能险险地通行一艘三千斛左右的漕船了。好在水闸到中都的水程仅五十里左右,水战队的防沙战船又小,尺可安全快速的进入闸河水道。而两艘五千斛的战船及其他三千斛以上的货船、漕船可以留在已经取到手中的通州相候,让中都出来的半大客货船将人货转到大船上便行。由于准备将中都的数十万奴隶和愿意离开此地到根据地去的民永都带走,能干活的人手多得很,倒船耽误的时间可以忽略不计。原计划两艘海舶也要一同直赴通州的,却因吃水深达八尺。潞水航道无法通行而滞留在界河接应。

…………

中都,金朝迁都至此后方才改的名称,这里过去称为燕京,也叫析津府(今北京),是金国海陵王完颜亮杀金煕宗。夺取帝位之后,于贞元元年(1150年)派人到北增广旧城营建宫廷。蒙古人占了这里以后,又再次改为燕京,不过百十年来人们已经叫中都叫习惯了,大家还是将这个原金国的都城叫做中都。

贞元元年三月二十六日金迁都。改元“贞元”,改燕京析津府为中都大兴府,汴京为南京(今河南开封),将上京辽阳府(今辽宁辽阳),西京大同府(今山西大同)依旧。并分着汉地为十四路,设总管府。完颜亮迁都中都后,恢复了殿试,“惟以词赋、法律取士;去酷刑、订车盖式样”等制度。

贞祐三年(1215年)三月蒙古兵围城,到了五月初二日这天。已经得到金宣宗派来的救兵在霸州被打垮后,作为全部守城部队指挥官的左副元帅抹燃尽忠吓得半死,他一点也不想为金朝尽忠,决定到了夜间就带着亲卫悄悄南逃。当天,中都被指定为留守的金朝最高长官右丞相兼都元帅完颜承辉,探知抹燃尽忠要逃跑的消息。便将他的亲信完颜师姑杀了,写了奏章交给尚书省令史帅安石。叫他带去汴京,然后服毒自杀。五月初三城内的官吏父老僧道开了城门。出来向蒙古军的统帅石抹明安请降。当时,中都除金朝皇室、官宦、大户的大量金银财宝被蒙古兵搬走,金朝的皇宫被焚毁之外,倒是没有被杀多少人,城内的民房也没遭到什么大的破坏。

几次蒙古兵来到中都,他们全都被从来没有见到过、高得让人仰看要掉帽子的中都城墙所惊倒,基本上是没有对这个城市进行过攻击。蒙古人只在大安三年(1211年)九月,一部蒙古军在大将哲别的率领下,第一次来到城外时,有点不信邪的蒙古兵击败了出城迎战的金军后,轿车微对城西的“开华门”试着打了一下,觉得打不动就退走了。蒙古兵的那次进攻,根本对城高墙坚的中都城没有任何威胁,仅仅只在护城河外留下一千多具人与马的尸体,在城墙上下留下数万支钝头的箭矢而已。因此,中都的城墙直到如今也还是基本完好,少量损坏处也并不难修复,只须有个十天八日的时间就能完成。

这里是中都震荡北角的光泰门外,紧靠闸河南岸的回回匠户营,工匠营正回回万户扎撒阿坐于他的大房间内。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房间里已经点上了好几支牛油烛,扎撒阿对着一具扭弦弩炮模型,比对着一架兽筋模型弩车冥思苦想。都是利用兽筋的弹力来发射弩箭的杀伤性开口,这两种弩可说得上是各有千秋,但也各有各的缺点。他是想将两种开口的缺点去掉,把它们的优点结合到一起,另外做出一种更好的武器来。

外面有动静,人们急速奔跑的脚步、嘈杂混乱的嚷声,让扎撒阿极为恼火,扬首大声吼叫道:“去,把那些吵死人的奴隶都赶开,别来打扰我。”

不一会,随着喝叱声的响起,外面很快就安静下来了,扎撒阿吁了一口气小声自语道:“安静了好,安静了可以让我想出能将它们做得既方便手搬运,又能够保持最大的威力。”

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走到桌前,一具三尺左右大的手弩“咚”地一下重重地放到桌上。

正想把桌上妨碍自己研究东西抓起丢开的扎撒阿,在那具手弩入手的瞬间,就感到这件东西出乎意料的沉重。仔细一看,“阿”了一声后才抬起头对自以为是女奴的人问道:“这是总管大人的宝贝,他怎么肯叫人送来的……哎呀……你们是谁?!”

桌前站着的林强云和阿尔撒都听不懂扎撒阿的话,只是好奇地瞪着满脸大胡子的回回人微笑。在扎撒阿又叽哩咕噜地吐出一串话语之后,林强云打断他的话声问道:“听不懂你说什么,会讲汉话吗?”

“我……我……会……会……”

“会讲汉话就好。”林强云的笑容真是说得上灿烂无比:“听着,这是我们的……”

“会讲一点……”两个人抢着说话,谁也没听清对方的意思,两个人此时却又同时停了下来,静静地等对方把话说完。

大眼瞪小眼地静了好久,还是那个阿尔撒“噗”地一声笑出来,才把你看我,我看你的林强云和扎撒阿唤醒。

“局主,护卫队已经进入大都城了,几位将军正在我们混入中都城内的特务陪同下,押着那些奴隶兵去攻鞑子和契丹军的兵营。”盘国柱一头撞进房间,高兴得直嚷嚷:“哇哈,这次我们发财了,这个大营里找到了数十万斤铜器和各种铁料,找到了有五六万石硝石、绿矾还有别的东西……这里的工匠、奴隶正将所有的铜铁和硝石等物事搬上船,装满了货物的船只已经开始陆续掉头回去了。”

“哎哟,盘牯仔,这事有那些将军们去做就好,别要来这里吵吵嚷嚷地碍事,明天我再去中都城里看看好了。现在我要和这位回回匠师说话呢。”林强云挥手止住了盘国柱,指了指钢弩向扎撒阿问道:“这件武器你看怎么样,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改进的吗?”

“怎……怎么样……好……好大力……的弓……”看似这么小的一具手弩,但用尽了双手的力气就是没法将其拉开。发现弩槽前端还有一个马镫般的物事可以脚踏,扎撒阿躬下腰踩住,以腰身双手之力方将弩弦的护块拉到机括位置。他的汉语虽然说得结结巴巴地词不达意,但对林强云所说还是能听懂小半,这话又是问到他最得意的特长上去,自然也就很用心的对手上拉开了弦的钢弩打量起来,嘴里说道:“如果……能给我一点……时间,我……我可以想办法将它……它改成……很……容……易拉开……弦的弩……弩……”

“那好,你现在跟我们走,我会给你充足的时间去想办法。”林强云自己想了很久,都没能想出能使钢弩可以轻松拉开弦的法子,此刻听了这个回回工匠的话,自是欢喜得很。

“真……真的?啊……不……不可以,我的主人不会答应让我跟你……你们走的。”扎撒阿眼里射出惊喜的目光,但眼里的神采马上又暗淡了下去:“侯……大人叫我做的弩炮……还没有想好怎么做……主人答应将我卖……给你……一下子也走不了……”

阿尔撒情急之下走上一步将那具手弩劈手夺回,指着扎撒阿用蒙古话说:“你的主人?哼哼,他们已经被飞川那颜打败了,现在你们整个匠营的人都是我们的战利品,这位和你说话的那颜大人才是你们这些回回奴隶的主人了。还不快向你的新主人认错,难道你想害死你们的族人不成。”

老回回扎撒阿,在蒙古人所说的龙儿年(1220年),从花剌子模的玉龙杰赤城被抓到大漠草原,已经足十一个看年头。他从当年才四十岁的壮年,现在已经成了花白头发的老翁。当年和他一起被成吉思可汗迁到东方的十万的十万玉龙杰赤城里的工匠奴隶,十多年来在草原上、金国这里,受尽非人的折磨死掉了一大半,现在已经只剩下四万多人了。

做了蒙古人十多年的奴隶,扎撒阿早就学会了听、讲蒙古话,因此阿尔撒的话他听了以后很是吃惊:“大人,您是说这位那颜的军队已经把我们的主人打败,我们现在成了这位胜利者的财产了?这个……大人……能告诉我吗,这们……那颜是哪儿来的异密啊。”